? ? ? ?經(jīng)過主任和臺里法務(wù)的研究, 解約不是最好的辦法。

　　第一, 金納集團(tuán)財大氣粗, 名聲在外, 如果這個時候單方面提出解約，很有可能在業(yè)內(nèi)造成不好的后果。

　　第二, 合同上寫明了解約需付50%的違約金，也就是說，如果要解約，節(jié)目組整體要償還4500萬給金納集團(tuán)。

　　這筆賬實在不劃算。

　　主任找來宋蠻，語重心長地跟她分析了利弊后，勸她, “你再冷靜一下, 如果實在很想冠名宣傳，我們臺里還有別的適合的項目?！?/p>

　　宋蠻輕飄飄的語氣，“違約金我朋友可以一并付，無所謂多少錢, 不跟金納合作就行?！?/p>

　　這老死不相往來的態(tài)度聽得主任一頭汗。

　　兩邊都是大爺，誰都不敢得罪，這可怎么辦。

　　宋蠻像是看出了他的顧慮似的, 笑了笑, “您要是覺得這件事不好開口, 我可以親自去找金總談?！?/p>

　　主任松了口大氣。

　　那太好不過了。

　　原本就是這兩人之間在斗氣，他和整個欄目組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的，太難做了。

　　“那行, 你去跟金總協(xié)商，不過呢，我的意思還是以和為貴，你懂的吧小宋?！?/p>

　　宋蠻起身，耐人尋味地笑了笑，“懂?！?/p>

　　要自己跟金道英講和？

　　他不如做夢。

　　早上還不忙，小胡和幾個工作人員在演播廳里刷著手機(jī)，見宋蠻出來了，興奮地沖她招手，

　　“蠻姐，你快看，我們官博下面有人在問你！”

　　“是嗎?！彼涡U走過去，“我看看?！?/p>

　　明城衛(wèi)視官博剛剛更新的一條與節(jié)目毫不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下面有幾百條評論，都是跟宋蠻相關(guān)的。

　　【你們天氣預(yù)報是不是換主持人了？那個小姐姐好漂亮，怎么都不介紹一下？】

　　【我吃飯的時候陪我媽一起看的，小姐姐最后的比心也太暖了，表示有被戳到！】

　　【貴臺天氣預(yù)報終于覺醒了嗎？以前的大媽辭退了？】

　　【想pick這位蠻蠻！】

　　以前的大媽……

　　宋蠻和小胡對視一眼，都知道網(wǎng)友在說誰。

　　兩人忍住笑，收起手機(jī)，剛巧于凱麗從外面進(jìn)來，看到宋蠻，下意識想要翻個白眼，可翻到一半似乎想起了她和金道英的關(guān)系，又翻了回去。

　　換上諂媚的笑臉，“恭喜你呀蠻蠻，昨天的主持很成功呢?！?/p>

　　宋蠻走上前拍拍她的肩，“我跟金道英沒關(guān)系了，kelly姐以后可以不用這么為難自己。”

　　剛剛那個剎車的白眼翻得宋蠻都感受到了幾分痙攣。

　　她說完這句話，不僅是于凱麗，身后的小胡和一幫工作人員都擠上來。

　　“什么叫沒關(guān)系了？”

　　宋蠻聳聳肩，“就是，陌生人唄?！?/p>

　　于凱麗張張嘴，第一個反應(yīng)竟然是，“那我們的冠名豈不是要黃？”

　　“對啊。”宋蠻點點頭，似笑非笑看著她，“之前你不是很想讓你老公來的嗎，正好，這個機(jī)會讓給你們，千萬別錯過，加油?！?/p>

　　小胡他們幾個忍不住拿手機(jī)擋住臉憋笑。

　　于凱麗尷尬了幾秒，想裝逼懟回去又沒那個底氣，只能訕訕笑著，在心里暗惱地罵宋蠻，

　　“活該被甩！”

　　不到半天的功夫，宋蠻和金道英情變的消息再次轟動了整個電視臺。

　　這次連白曼音都坐不住了，聽同事們聊的時候也忍不住插話，“真的假的，你們不要亂說?！?/p>

　　“真的，聽說是宋蠻親自跟她們組的于凱麗說的，她還叫于凱麗老公來冠名，估計是金納那邊的冠名也黃了。”

　　同事言之鑿鑿，看著不像是假的。

　　白曼音聽完心里莫名有些激動，她安靜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從同學(xué)群里查看了金道英和宋蠻的朋友圈。

　　兩人都不對陌生人可見，什么動態(tài)都沒有。

　　其實金道英朋友圈本就沒什么內(nèi)容，但如今這種空白在白曼音看來，更像是激情退卻后，一切都宣告結(jié)束的冷清寂涼。

　　白曼音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竊喜，頓了頓，又趕緊刪除了那個匿名郵件賬號的所有痕跡。

　　她松了口氣，出神地看著窗外。

　　六年前她也是這樣的心情，躲在沒人的教室里，拿著調(diào)換過來的情書，手心都在發(fā)燙。

　　打開宋蠻的回信，果然，她答應(yīng)了金道英。

　　可白曼音不愿意什么好事都輪給宋蠻。

　　舞蹈演出領(lǐng)舞是她，演講辯論最佳是她，成績第一是她，男生們討論的對象是她。

　　就連全校最難靠近的金道英也給了她情書。

　　白曼音樣樣事都被宋蠻壓了一頭，同學(xué)們甚至還給她取了個萬年老二的稱號。

　　她不想看到宋蠻做什么都這么順心遂意。

　　一直不知道要以什么方法去干涉他們，直到那天，白曼音得到了一封宋蠻過去拒絕別人的信。

　　看到上面大大的“滾”字，邪惡的念頭那一刻開始在心底瘋狂滋生。

　　六年前她成功分開了他們，六年后又是。

　　白曼音也清楚，陷在被宋蠻處處壓制的那種不甘里，自己已經(jīng)越來越扭曲。

　　明明自己只是發(fā)了一封郵件，如今竟似乎也能感受到這其中的驚心動魄。

　　她喝了好幾口水，心跳還是跳得很快。

　　難以平復(fù)。

　　到底是年紀(jì)大了，17歲的時候做這種事覺得理所當(dāng)然，如今多少有些心虛。

　　白曼音起身要出去，身邊同事問，“去哪啊白白，馬上要出外景了?！?/p>

　　就是知道馬上要出外景，所以白曼音才要去一趟洗手間。

　　她要平復(fù)一下心情。

　　“我去下廁所，馬上回來?！?/p>

　　洗手間里，白曼音用涼水洗面，希望能平緩一下自己慢不下來的心跳。

　　趴在水池前，腦子里是有些亂的，身邊不斷有人進(jìn)出，她并沒有在意。

　　直到過去了半晌，她才反應(yīng)過來，洗手間突然安靜到詭異。

　　緊接著咔嚓一聲，是門被反鎖的聲音。

　　白曼音愣住，抬起頭。

　　而后身體莫名一顫，往后退了兩步。

　　意識到自己這個略帶虛怯的反應(yīng)，白曼音馬上又挺直腰，用紙巾擦干凈臉，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宋蠻，強(qiáng)自鎮(zhèn)定，“稀客啊，你怎么會跑我們這邊來?！?/p>

　　宋蠻靠在門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說呢?！?/p>

　　白曼音本就微快的心跳這會兒更是沖到了一百三。

　　她了解宋蠻，她這么直接地過來，一定是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我也沒興趣知道，你讓開，我馬上要出外景?！?/p>

　　白曼音著急要走。

　　可宋蠻就那么坦然地靠在門背后，紋絲不動。

　　“看到我就要走，怎么，心虛？”

　　白曼音強(qiáng)行扯出一個笑，還是那種不屑一顧的輕笑，“我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們天氣預(yù)報很閑嗎？如果是——”

　　“噓。”

　　宋蠻驀地勾唇。

　　“別演了?！彼茌p地說。

　　白曼音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怎么接。

　　宋蠻一點一點地朝她靠近，她卻好像被點了穴似的，除了手使勁地扒在洗手臺前，渾身一動不敢動地定在那。

　　宋蠻走到她面前，打量她的臉。

　　“待會要出外景是嗎？”

　　白曼音不知道她到底要說什么，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很有底氣地點了點頭。

　　宋蠻皺了皺眉。

　　“不覺得你腮紅有點淡嗎?！?/p>

　　“什么？”

　　話音剛落，白曼音就看到宋蠻掄起了手。

　　眼前一道影子瞬間落下來。

　　啪——

　　清脆的一巴掌。

　　白曼音左邊臉頰頓時蔓延開火辣辣的疼。

　　漫長又短暫的十多秒里，她的左耳都好像失了聰般，嗡嗡作響。

　　但還是清晰地聽到宋蠻冷冷地說。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我來就是告訴你一聲。從今天開始，你，白曼音，別想再有好日子過?！?/p>

　　說完，宋蠻扯紙擦了擦手，揚長而去。

　　留一臉懵然還未反應(yīng)回神的白曼音站在原地。

　　她捂著半邊臉頰，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宋蠻竟然打了她！

　　知道她驕傲，知道她心氣高，卻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她敢狂妄至此。

　　果然和金道英一樣，骨子里就是狂妄的。

　　可她憑什么?。?/p>

　　金道英有錢有勢，有資本狂，她宋蠻憑什么？

　　沒了金道英，她什么都不是。

　　白曼音怒火中燒，咽不下這口氣，想沖出去把這件事鬧大。以她的口碑去賣個慘，宋蠻一定沒好果子吃。

　　可出門的那一刻她又清醒過來。

　　說到底還是心虛。

　　自己發(fā)的那個匿名郵件，誰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黑客技術(shù)可以拆穿，如果把事情鬧大了，對方拿出實錘來捶自己，自己苦心經(jīng)營了這么久的人設(shè)就要毀于一旦。

　　忍了又忍，白曼音最終將這口氣吞了下去。

　　她對著鏡子發(fā)誓，今天這一巴掌，將來一定要加倍奉還給宋蠻。

　　左邊臉被打出了明顯的紅色掌印，辦公室電話又打過來催促白曼音快出發(fā)，白曼音只能在洗手間里補(bǔ)妝再補(bǔ)妝，將兩邊膚色化勻。

　　即便這樣，出去的時候還是被導(dǎo)演嫌棄了下，“你今天的妝怎么尖嘴猴腮的，需要打這么紅的腮紅嗎？”

　　白曼音：“……”

　　-

　　去找白曼音算賬是宋蠻計劃里的第二件事。

　　自己和徐穆風(fēng)在電視臺門口那幾張照片，哪怕只是用腳指頭想，宋蠻都知道肯定是白曼音所為。

　　除了她沒人會這么無聊和卑鄙。

　　從高中時白曼音就與自己不和，按理說她成績不錯，各項才藝也都是拔尖的，和宋蠻應(yīng)該能成為那種惺惺相惜的朋友。

　　原本宋蠻也是這么想的，她欣賞白曼音，可后來她才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骨子里莫名有種自卑。

　　自卑到了極致，就是自負(fù)。

　　她拼命想要超過宋蠻，她想要證明自己，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

　　可偏偏越想要得到，卻越得不到。

　　后來就有點開始魔怔了似的，開始處處和宋蠻針鋒相對，惹人討厭。

　　甚至在宋蠻表演的時候，叫人來偷偷拿走她的衣服，想看宋蠻當(dāng)眾出丑。

　　還好那晚有金道英。

　　……怎么又想到那個人渣了。

　　宋蠻懊惱地拍了拍腦袋。

　　現(xiàn)在她心里僅剩的一點與這個男人有關(guān)的事就是——要想辦法把那高貴的三千萬還回去。

　　實現(xiàn)真正的橋歸橋路歸路，從此江湖不見。

　　另一邊，金納集團(tuán)。

　　全公司從昨天開始就明顯察覺到總裁的心情不好，渾身都是低氣壓，送文件進(jìn)總裁辦的人出來渾身都一身冷汗，直呼太可怕。

　　本來以為再差的心情今天總能有所緩和，卻沒想到。

　　更糟。

　　早會，僅僅因為某份文件少印了一份，金道英直接讓會議秘書當(dāng)場手抄。

　　誰也不知道是誰得罪了金道英，公司上下都被烏云籠罩著般，每個人都縮著腦袋打起十分注意力辦事，生怕撞到他的槍口上。

　　會議上，估計是為了討好他，廣告部的部門經(jīng)理主動匯報起了天氣預(yù)報的數(shù)據(jù)情況。

　　“金總，昨天明城臺的天氣預(yù)報啟用了新人主持人，經(jīng)過我們的大數(shù)據(jù)觀察，收視率雖然暫時沒有大幅度增長，但新主持人的反響不錯，天氣預(yù)報的相關(guān)詞條實時討論度有明顯的提高。”

　　之前宋蠻來公司一路綠燈的時候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當(dāng)時大家不知道她是誰，現(xiàn)在在節(jié)目上看到了她，再聯(lián)想金道英之前一意孤行地要投資這個節(jié)目。

　　大家都是成年人，很多事不用說得太透徹，心知肚明。

　　因此，廣告部經(jīng)理以為用這個自以為是的好消息可以舒緩金道英的心情，卻沒想到——

　　總裁位的男人神色淡漠，沒半點反應(yīng)，甚至半晌后，冷冷拋出一句：

　　“這個項目以后不用跟我匯報?！?/p>

　　眾人面面相覷，廣告部經(jīng)理亦愣了愣，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劇情，只得閉了嘴坐下。

　　會議結(jié)束，金道英回了辦公室。

　　和泛海國際的雙強(qiáng)合作消息公布出去后，金納股票直線飄紅，公司業(yè)績突飛猛漲，很多項目和品牌因此拋來合作的橄欖枝。

　　金道英不想錯過這樣的宣傳機(jī)會，剛剛廣告部給了好幾個適合的方案，有和品牌出聯(lián)名系列的，還有和明星合作做紅酒品鑒活動的等等，現(xiàn)在全一摞摞都堆在自己面前。

　　他卻沒心思去選。

　　昨晚臨走前老太太還在催促他早點帶宋蠻回去吃飯。出事這幾年家里的氛圍都好像被陰霾籠罩，難得老太太臉上重露笑容，自己卻開不了口告訴她和宋蠻已經(jīng)分開的事。

　　還有剛剛會議上經(jīng)理說的話也反復(fù)回旋在腦海里。

　　關(guān)于宋蠻的實時討論。

　　一再控制自己，最后還是沒忍住。

　　在電腦上打開微博，輸入明城臺天氣預(yù)報這樣的關(guān)鍵詞。

　　果然——

　　【wow，明城臺的領(lǐng)導(dǎo)換人了？審美終于在線了一次，天氣預(yù)報小姐姐實美！】

　　【講真，天氣預(yù)報那位新主持人一笑我竟然有種魂被勾走的感覺？】

　　【嘻嘻，姐姐好下飯，我一邊吃飯一邊看天氣預(yù)報，吃了三碗！】

　　【五分鐘內(nèi)我要知道明城臺天氣預(yù)報新主持人蠻蠻的全部資料！我愛了！】

　　這些都還算正常的贊美。

　　可再往下看，金道英的眼神就變了。

　　【這位主持人身材好正哦，裙子包得屁股好漂亮?！?/p>

　　【細(xì)腰翹臀，裙下風(fēng)光無限，嘿嘿?！?/p>

　　【艸，第一次看天氣預(yù)報看出了春心蕩漾的感覺……】

　　【我也……】

　　【+10086】

　　躲在網(wǎng)絡(luò)背后的發(fā)言者，金道英并不知道是男是女。

　　可哪怕只是不痛不癢的一句話，哪怕他對外如何說著不在乎，可當(dāng)這些人肖想和評論著宋蠻的身體時，金道英還是無法平靜。

　　別人的狂歡，仿佛化作無數(shù)螞蟻在他血管里沸騰喧囂，一點一點地抽干著他。

　　他忍不了，受不了。

　　關(guān)了電腦，馬上叫來謝旻修。

　　“明城臺的冠名合同重新再加一項附屬要求上去?！?/p>

　　謝旻修頓了頓，欲言又止。

　　金道英不悅地抬頭，“不能？”

　　“不是不能，只是……”謝旻修組織了下措辭，小心開口，“其實你叫我來之前，我也準(zhǔn)備來找你。”

　　金道英蹙眉看著他。

　　看得謝旻修都不知道該怎么開這個口。

　　“就是?！彼麌@了口氣，“剛剛明城臺法務(wù)部的人跟我聯(lián)系，說……”

　　金道英好像明白了謝旻修吞吞吐吐的原因。

　　宋蠻本就是一塊金子，埋在天氣預(yù)報這種節(jié)目里遲早會發(fā)光，金道英最初就知道那三千萬會給自己帶來數(shù)倍的回報。

　　她昨天初登屏幕就有這么好的反響更是坐實了自己的預(yù)測，電視臺那么敏銳的地方，想必也察覺到了宋蠻隱藏的市場潛力。

　　金道英對這種情況見慣不怪，淡淡垂眸，“他們要追加多少冠名費，我們只做獨家?！?/p>

　　“不是?！?/p>

　　謝旻修閉了閉眼，終于一鼓作氣：

　　“是宋蠻要求和金納解約?！?/p>

　　金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