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學(xué)習(xí)自我修煉之《彈珠汽水瓶里的千歲同學(xué) 8》8卷 (八) 2023-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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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對優(yōu)空同學(xué)坦誠相訴真的是太好了。
我、西野明日風(fēng),一邊走向幾久公園那邊,一邊思考著。
身后不遠(yuǎn)處,嫻靜的腳步聲清楚動人地跟了上來。
迄今為止,還從未像這樣可以與人分享關(guān)于你的煩惱。
優(yōu)空同學(xué)、柊同學(xué)、七瀨同學(xué)、青海同學(xué)——
難道一直都在重復(fù)著這樣的對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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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那個只有我沒被叫過去的棒球練習(xí)。
就像是,那個只有我不在一起入睡的學(xué)習(xí)合宿之夜。
就像是,那個只有我站在咖啡屋外的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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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羨慕啊。
和那些心中有同一個男孩的朋友直抒胸臆的這種關(guān)系。
就像是在公園的沙坑中交換的秘密,如同從沙坑兩側(cè)挖通的隧道中悄悄地牽起了手一樣。不可對人言的悔意以及由此引發(fā)的亢奮糅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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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間,很久很久之前的宿泊學(xué)習(xí)的記憶從心底之中浮現(xiàn)出來。
那是我在小學(xué)五年級的時候,曾經(jīng)對你提起過的少年自然之家。
我記得,我們住在一間面對面布置著兩張雙人床的房間里。
四人一組,除了我之外還有三個女孩子。
不管是上鋪還是下鋪,睡覺的時候都語笑喧嘩,吵吵鬧鬧個不停。
當(dāng)時雖然不太能理解,但現(xiàn)在想起來,這是為了防備那些早熟的孩子們藏起來偷偷地干壞事而事先做的防備措施吧?
除了睡覺的時間之外,即便是自由活動時間,房門也必須徹底打開。老師為我們制定了這條規(guī)則。
我記得,當(dāng)時坐在下鋪上聊天的時候,有時另外三個女孩子會突然間變得嘰嘰喳喳興奮不已起來。
那個瞬間一定是班上最受歡迎的男孩子從房門前通過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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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喜歡同一個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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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快,清爽、溫柔、風(fēng)趣。
雖然并不是兒時的朔哥,但在小學(xué)里,他具備了成為受歡迎的人所需的一切要素。
我還記得,只要他經(jīng)過我們房間,那三個女孩子就會肩并肩拼命壓抑著自己的尖叫聲??吹剿齻兊臉幼游腋械胶懿豢伤甲h,總覺得這有什么好玩的呢?
事先說明一下,我并沒有冷眼旁觀,瞧不起朋友的意思。
那時我已經(jīng)和朔哥相遇,見到喜歡的人的時候那種快要飛起來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但是,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之間會共享這種心情,這種行為我還是無法簡單理解。
她們就像是在脖子上掛上了「喜歡同一個男孩」的護(hù)照,顯得她們之間的聯(lián)系非常深。
可以雙向奔赴的人,明明只有一名吧?我的心中對此無數(shù)次發(fā)出疑問。
更不可思議的是,那個男孩子喜歡的人是同屋三個女孩子中的一個人,這在班里已經(jīng)是人所共知的事實了。
然而,到底怎么回事呢……
喜歡上同一個男孩子,而被選擇的人明明就已經(jīng)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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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絕對在看你!』
『誒?哪有的事?!?/p>
『剛才就是特意從房間前走過的吧?』
『差不多告白就得了嘛』
『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呀……』
『大家早就傳得露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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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她們?nèi)齻€還是一起不停地吵吵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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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時間算是什么呢?
我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回憶的余韻之中,懷念地瞇起了雙眼。
那是所有人都還是少女的年代。
或許,大家可能只是戀上了愛情,或許,大家可能是愛上了愛上同一個男孩子的我們。
而今,已經(jīng)走過了少女的年齡,感覺有那么一點點,有那么一點點可以理解兩人肩并肩一起裹在櫻色的毛毯之中的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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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泄露給男孩子,只是女孩子之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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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果然呢……
我感受到了走在我身后的優(yōu)空同學(xué)溫暖的氣息,思緒紛紛。
在沙坑中挖出的隧道之中牽起的手,總有一天會分開。
到現(xiàn)在為止還好。
我始終都被排除在外,也正因為如此,在想念你的時候沒必要去考慮其他的女孩子。
換句話說,我被允許像一只小野貓一樣,自由自在地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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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戀情實現(xiàn)的時候,會傷害到某人——
這我并沒有認(rèn)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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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在道理上我是明白的。
實現(xiàn)的戀情之內(nèi)滾動的是無法實現(xiàn)的戀情,這才是故事的基礎(chǔ)。
然而,我并沒有加入你們的圈子之中,所以我還能就此毫無責(zé)任,就此放任自己的毫無自覺。
在傾聽,在商量的過程中,我能感受到他對她們的留戀不舍,但再怎么說,我畢竟也不是僅憑這一點就可以將自己的心收回的好好先生。
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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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可以在你們的故事中列上我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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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化作了登場人物。
也是我曾經(jīng)期盼的事情。
如果我和你們是同一學(xué)年,分在同一個班級同一個小組,共同編制同一個故事的話,那該有多好啊。
即便是片刻的實現(xiàn),即便是學(xué)園祭結(jié)束之后,想必我們形成的關(guān)系也不會消失,斬斷,正因為如此,我們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必須要面對。
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西野明日風(fēng)的故事了。
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以我的第一人稱寫成的故事。
主人公是西野明日風(fēng),只要實現(xiàn)了她的戀情,那毫無疑問就是happyend。
藏在那個故事里面某人的眼淚,只要不去描述就可以等同于從未存在。
然而, 現(xiàn)在我化作了和你們共同編纂的群像劇中的登場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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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象著優(yōu)空同學(xué)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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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
優(yōu)空同學(xué)、七瀨同學(xué)、青海同學(xué),當(dāng)然還包括了已經(jīng)告白過的柊同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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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從很久之前就有了這種自覺,但還是選擇了面對那份戀情,面對陪在他身邊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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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說的話,只有我一個人遠(yuǎn)遠(yuǎn)地落在了后面。
聽從本心,邁出一步。
事到如今,已經(jīng)無法撤回,我也不想那么做。
無論是和啦啦隊一起度過的合宿時光,還是像現(xiàn)在這樣和優(yōu)空同學(xué)結(jié)下的緣分,十年后,一定會有感懷此時的時刻。
然而——
我輕輕地將手放到了胸前。
或許是因為我的過于無知而太天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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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若那一天,我沒有趁著你的邀請,順勢加入啦啦隊的話——
假若那一晚,我沒有成為明日風(fēng)前輩,而是作為西野前輩的幻影就此消散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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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可以只是一心一意地殉情于自己的愛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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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先前脫口而出的話語在我的腦海中再次浮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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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同學(xué),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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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知不會有答復(fù),但我為什么還要向優(yōu)空同學(xué)問出來呢?
我也不是真心地這么想,更不是出于警戒的厭惡感。
只是在下意識之中感到焦慮了嗎?
現(xiàn)在,她還在這個圈子的外面,還可以自由行動。
向著或許已經(jīng)完全開始,或許還是即將開始的戀愛,站在不用顧及他人的新手起跑線上。
前輩和后輩,后輩和前輩。
雖然形式略有不同,但是那不久之前我還掌握在手中的視而不見的權(quán)利,望同學(xué)尚且還牢牢地攥在手中。
嗯,這樣的話——
趁著她還是一名少女,可以好好地問一問她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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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孩子,那些女孩子們,是怎樣系結(jié)那份戀愛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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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優(yōu)空和明日姐按人頭買的飲料一秒喝了個精光,我、千歲朔此時正站在公園配套的自動販賣機(jī)前。
從左側(cè)的口袋中取出零錢,嘩啦嘩啦地投了進(jìn)去,稍作遲疑之后,按下了可爾必思的按鈕。
注:可爾必思(カルピス)是一種乳酸菌飲料。
這里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三臺自動售賣機(jī)和垃圾箱,用簡單的鐵皮小屋圍了起來,有種鄉(xiāng)下巴士??空镜囊馕?。
這個情景配上了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開始西斜的落日,令我留戀不舍地回憶起那個早結(jié)束的夏天的夕暮。我不禁嘿了一聲,有些自嘲地喝了一口可爾必思。
感覺終于緩過一口氣來,我在面前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輕輕地揉了揉手臂和側(cè)腹,感到上半身各處都已經(jīng)快要抽筋了。
從棒球部退部之后,明明一直都在鍛煉的,可這么一來的話,明天就會迎來久違的肌肉酸痛了吧?一不小心,我笑了起來。
真沒想到,區(qū)區(qū)健太居然能想出這種難度的動作來。
能對肌肉酸痛感到開心,這就像是運動部成員的天性。
這和棒球的技術(shù)、耐久力這些緩緩上升的東西不太一樣,這是第二天就能得到訓(xùn)練結(jié)果反饋信息的事情。
暫時不討論生病和受傷之類的細(xì)碎話題,基本上越痛就會越讓人感到成長,就這么簡單理解就好。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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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可以坐邊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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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時候夕湖來到了我的近前,偷眼打量著我。
「哦,辛苦啦。」
「我就是唱了一會兒歌啦」
我伸手掃了幾下,撣掉長椅上的幾片落葉。
夕湖見狀,輕輕地垂下了眼角。
「謝謝,朔?!?/p>
說著,輕飄飄地坐在了我身邊。
雖然我認(rèn)為多少已經(jīng)看習(xí)慣了她的容顏,但還是下意識地將目光從夕湖的身上移開。
這一年半里,看了無數(shù)次的側(cè)臉。
發(fā)梢都是潤滑的長發(fā),在每一次發(fā)笑的時候,都會在襯衫上嘩嘩流過,天氣晴朗的時候,還會輕輕蕩開,留下了羽毛般的影子。
每當(dāng)此時,我就像是在看著一個接一個輕飄飄浮起七色肥皂泡一樣,教會了我前所未知的景色與新的感情。
但是現(xiàn)在——
我再一次偷偷地看了看夕湖的側(cè)臉。
剪得干脆利落的短發(fā),宛若溪水潺潺的流水一般,隨風(fēng)搖動。像是染上了夕陽的,一閃一閃的長庚星,眨動著影子。
每當(dāng)此時,我仿佛就像是在僅有嶙峋清音的平靜的湖邊打盹一般,陷入愜意之間。
「朔……?」
就在我走神的期間,夕湖像是有些奇怪地望著我。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知在什么時候看得入迷了,為了掩飾嗎,我笑著開口問道:
「對了,有什么事情嗎?」
聽我這么一問,夕湖呵呵一笑,瞇起了雙眼。
「嗯。我就是想和朔說說話。」
「這樣啊」
簡短的答復(fù)之后,夕湖望著廣場那邊,繼續(xù)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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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十月了呢」
「一眨眼的工夫呢」
「感覺學(xué)園祭越來越近了。」
「我們的『宴』好像還可以,你們呢?」
「很順!悠月和大家都很開心?!?/p>
「是嗎,那就好?!?/p>
「班里面的舞臺劇也要加油了呢」
「沒問題吧?白雪公主。」
「沒問題,優(yōu)柔寡斷的王子殿下?」
「別說了!」
「可是我喜歡這名王子殿下?!?/p>
「讀過劇本之后,總覺得很沒出息吶?!?/p>
「沒出息的地方我也喜歡?!?/p>
「你都不否定一下嗎……」
「因為是溫柔而誠實的寫照」
「我知道他們這么寫的本意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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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我停頓了一下,有些撒嬌地看向了身邊。
夕湖也在看著我,清澈的水面之上映照出我的身影。
嘩啦,嘩啦,仿佛就像是在安撫她的頭一樣,齊肩長發(fā)微微作響。
我也委身于這份愜意之間,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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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懂了嗎?」
「看懂了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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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選擇嗎?」
「可以選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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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演技」
「不會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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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
「可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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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我知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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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面哦」
「我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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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很沒出息呢」
「可能有點沒出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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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嗎?」
「喜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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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沒有吧」
「我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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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我讓你說得一樣?!?/p>
「就是你讓我說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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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湖」
「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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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只是想叫你而已?!?/p>
「嗯。我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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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就像是月亮上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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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只有兩個人。
嗒、嗒,只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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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戳了戳純白的內(nèi)心,夕湖回手調(diào)整出一個巧妙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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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jīng)有一天在回家路上,曾經(jīng)被說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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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真的敞開心扉的時候,就會有各種各樣的話要說。想說的,想聽的,還有抱怨,一定會有更多、更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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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嗎?
我有些感懷地瞇起了雙眼。
那個時候我打了個馬虎眼,或許夕湖她一直都想這樣和我說話呢。
然而很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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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敞開心扉的話,果然,就不需要那么多語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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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湖像是想起什么,繼續(xù)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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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稍稍有點寂寞呢」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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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準(zhǔn)備這樣的祭典的時候,不是最開心的時候嗎?」
「那種感覺,我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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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還是大家一起參與嗎?」
「怎么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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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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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朔,我可以再說幾句有些寂寞的話嗎?」
「只要不是悲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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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盡頭不就是悲傷嗎?」
「悲傷的末尾或許就是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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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朔」
「奇怪哦,夕湖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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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份心情,一定是很寂寞的。」
「那,說給我聽聽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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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后了」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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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們的學(xué)園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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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確實是意見始終稍顯寂寞的話題。
然而,夕湖想說的事情,我也無可奈何地感到了洞悉。
因為明日姐已經(jīng)畢業(yè)了,因為紅葉或許就不再會是同一個顏色的分組。
這種事,我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但也不僅僅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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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明年的我們再也不能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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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會以何種形式穩(wěn)定下來,但至少,宛若用一根藍(lán)色的線結(jié)連接著大家的內(nèi)心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走到了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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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要做出選擇。
我們,必須要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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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們必須要解開藍(lán)色線結(jié),重新系上紅色的線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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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這也是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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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不被悲傷追趕,不被悲傷拋棄,我陷入寂寞之中,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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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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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若小心翼翼地將寂寞藏在了疊起的口袋里,夕湖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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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享受吧,朔?!?/p>
「好好享受吧,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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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
我思忖著。
在迎來這最初也是最終的學(xué)園祭結(jié)束之前,大家都是相同的藍(lán)色就好。
縱然,那染紅季節(jié)的腳步聲,已然近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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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一個略久的休息之后,我和夕湖一起散著步,向著運動廣場走去。
也不是幾久公園的著名景點,就是一些滑梯、繩索、網(wǎng)之類的東西組合起來的游樂設(shè)施,記得自己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偶爾也會來這里。
隨后我們又坐到了長椅上,悠閑而愉快地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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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夕湖學(xué)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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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從我們身后,紅葉天真無邪地跑了過來。
我和夕湖對視一眼,輕輕揚起手臂回應(yīng)道:
「哦,辛苦了。」
「辛苦了,紅葉」
紅葉跑到我們身前,站住身形,抬手用手背夸張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隨后突然開口說道:
「剛才跟和希學(xué)長一直聊,肚子都飽了,現(xiàn)在來找前輩來換換口味!」
「我說——」
我忍不住想要吐槽,身邊的夕湖像是感到很有趣,齊肩短發(fā)晃了起來。
見狀紅葉急忙提高了幾分嗓門,相似辯解一樣開口說道:
「別笑話我呀!夕湖學(xué)姐!我會很緊張的!」
夕湖用手捂住嘴角,控制住笑意說道:
「沒有,不是那么回事啦?!?/p>
紅葉愣了一下,滿臉疑問地問道:
「那是怎么回事???」
聽她這么一問,夕湖有些溫柔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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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紅葉和朔說話的時候會緊張吧?我說的是這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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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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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紅葉的聲音不由得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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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會吧?」
「才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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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們兩個人做出相似的反應(yīng),夕湖展顏一笑,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拍了兩下身邊的長椅。
「紅葉也坐吧?」
「……好!」
紅葉應(yīng)允了一聲,坐到了座位上開口問道:
「你們兩個人是在聊天嗎?」
夕湖回答道:
「嗯。最近都沒什么時間和朔在一起呢?!?/p>
「請原諒。難道說我打擾你們了?」
「完全沒有哦,已經(jīng)聊了很多了。」
「那就好!」
聽到這番對話,我又開始失神。
以前經(jīng)常送夕湖回家,在路上的公園里總會聊一些有的沒的的事情,可自從八月那件事發(fā)生之后,無意中我們彼此都不怎么開口了。
即便是啦啦隊大家都在一起練習(xí),但像這樣,抽出時間兩個人閑話漫談,這種事情也是久違了。
明明就是如此,但卻感覺要比以前更加理解對方了,也真是不可意思。
紅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夕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口試探性地問道:
「那個,你們兩個人,怎么說呢……和暑假之前的那種氣氛是不太一樣了嗎?……」
這個問題顯得過于脈絡(luò)清晰了,我脫口而出的話語就像是打岔一樣——
「為什么紅葉知道暑假前的我們?」
紅葉一臉“這還用解釋嗎”的神情,毫不遲疑地回答我道:
「我不說過了嘛,我很關(guān)注你們的事情哦!」
見我的反應(yīng)還是滿臉問號,她繼續(xù)解釋道:
「以前的夕湖學(xué)姐,不就是公認(rèn)的前輩的正室嗎?上學(xué)也好,放學(xué)也好,兩個人總在一起走著,很般配呢。這在一年級同學(xué)里都成了話題了?!?/p>
倒也不是沒有意識到,不過嘛,在旁人眼里,看起來是這個樣子嗎?
從后輩口中就這樣被說了出來,感覺有些尷尬啊。
我望向了夕湖,夕湖也一臉害羞地?fù)狭藫夏橆a。
我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開口問道:
「那我們現(xiàn)在,有什么不一樣的嗎?」
「有啊」紅葉秒答復(fù)我道:
「要是惹你們不開心的話,真的十分抱歉啦。不過,既然是我挑起的話題,那我就坦率地說出我的想法啦?!?/p>
接著紅葉有點尷尬地?fù)狭藫夏橆a,繼續(xù)說道:
「總覺得呢,以前真的就是太過般配了,反倒顯得有點像是演戲呢,讓人稍稍有點感覺就像……就像是假的一樣……」
說到這里,她突然停住了,急忙補(bǔ)充道:
「啊,我的意思肯定是褒義啦!就像電影、動畫,或是虛構(gòu)小說里一樣,完美到了那種程度!」
這樣啊——
我不禁苦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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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呼呼同學(xué),你生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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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著玩笑,看向了夕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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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你?!」
「抱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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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怒火威壓下,我唯有秒謝罪。
總覺得這樣也可以冷靜下來吶。我稍稍松了一口氣。
用視線催促著紅葉繼續(xù),紅葉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
「最近呢就顯得非常貼近自然狀態(tài),就那種,不用強(qiáng)行在一起,但總是在一起的感覺……」
看得真仔細(xì)吶。
我不由微微睜開了雙眼。
夕湖怎么想的姑且不論,至少和我的感覺是一致的。
明明要比以前遠(yuǎn)了一些,卻感覺比以前要更近了。
如果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觀望著我們的后輩都可以這么說的話,我和夕湖之間看來是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這是到底發(fā)生了變化,還是終于發(fā)生了變化,我分辨不清。
「其實我一直很在意」紅葉先說了一句這樣的話語,隨后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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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期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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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嘛,照這種發(fā)展,一定會有這樣的疑問吧?
我的腦海中閃著這個念頭,為了拖延時間,用力地?fù)现弊雍竺妗?/p>
卷入結(jié)果之中的大家就姑且不提了吧,而面前這個啦啦隊中的后輩雖然也算是很可愛,但這也不是隨便說給他人聽到的話呀。
正在遲疑如何作答的時候,夕湖望著我,嬌弱無常地瞇起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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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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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想象中不一樣,或是和想象中同樣的話語——
讓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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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夕湖要是覺得可以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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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這并不是車站前分發(fā)給行人的東西。
但是,如果夕湖決定可以告訴紅葉的話,我想我不會制止她的。
不在這里的優(yōu)空應(yīng)該也是同樣的想法吧?
紅葉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們在那邊聊天、
像是要再次確認(rèn)一遍一樣,夕湖看著我,眨了幾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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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朔?!?/p>
「謝謝你,夕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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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我委托她繼續(xù)說下去,將身體靠到長椅上,閉上了雙眼,仿佛在眷念那個過去的八月一般。
游樂場中玩耍的小孩子們回家的時候,在木質(zhì)地板上跺著碎步。他們身邊的彈簧床在風(fēng)的撩動下,吱嘎吱嘎地笑個不停。
嘎吱嘎吱作響的落葉,偶爾會加入其中,為他們拍手喝彩。
「我呢……」夕湖看著紅葉,微微地歪著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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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夏天和朔告白然后被他甩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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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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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暑假中發(fā)生的事情。
當(dāng)然,大家都不會輕易把話題擴(kuò)散出去,所以就算是紅葉也是第一次聽說吧?
紅葉在裙子上忸怩地扭動著手指,歉意滿滿地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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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沒多考慮就問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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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夕湖的齊肩短發(fā)溫柔地?fù)u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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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已經(jīng)牽住了手,所以已經(jīng)不會痛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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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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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夕湖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開始平緩地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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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就被人特殊對待,這讓她十分不滿。
一上高中的時候,她一心希望可以遇到可以真心重視的摯友,以及一心希望遇到自己喜歡的人。
剛一入學(xué),就在決定班長的班會上和她吵了架,第一次被人正面訓(xùn)斥。
以此為契機(jī),喜歡上了我。
第一次告白是在一年級的時候。
并且告訴了我,可以等我的回復(fù)。
其實在第二學(xué)期,對和我關(guān)系變親近的優(yōu)空感到了焦慮。
一直都在對此后悔不已。
二年級的時候,七瀨和陽也親近起來,她覺得需要在某一個地方必須劃清界限。
由于自己的緣故,感到重要的人們并沒有重視自己的特別。
于是有了不是為了開始,而是為了結(jié)束的告白。
最后,是優(yōu)空牽起了我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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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講述完畢之后,夕湖悠悠地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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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的八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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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聽著,紅葉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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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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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再也無法忍耐,淚水打濕了她的面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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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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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yīng)該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哭吧。
就在淚水即將從下巴尖滴落的時候,紅葉突然瞪大了雙眼。
夕湖面帶難色地遞出向日葵色的手帕,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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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為什么紅葉會哭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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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并不是什么漂亮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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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又陷入了沉默,只是在裙子上緊緊地攥緊了拳頭。
沉默之中,啪嗒、啪嗒,手背被雨滴漸漸浸濕。
紅葉接過了手帕。
「對不起,我會洗干凈還您的?!?/p>
「沒事哦,這種小事?!?/p>
夕湖看著她小心翼翼地擦著眼淚,極力預(yù)防弄臟手帕的模樣,輕言細(xì)語地向她問道。
「那個,同情的淚水……?」
紅葉像是在拒絕什么一樣,用力地?fù)u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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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我應(yīng)該這么做的,可是我并不想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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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地,夕湖愛撫著后輩的后背,就像是在擦拭著自己心中的淚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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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再告訴我一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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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輕輕地吸了吸鼻子。
她有些害羞地扭過臉去,像是在用雙手用力地擠出水分一般,聲音顫抖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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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連夏天都眼睜睜地目送著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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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yè)已行至無路的夏之感傷,撞到了秋的入口,咯噔一聲,滾落下來。
就像波子汽水中的玻璃彈珠一樣,漾滿了觸不可及的透明。
就像是波子汽水中的泡沫,搖曳,綻放,消逝……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這句話里添加了什么深意在里面。
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識,紅葉偶爾會突然流露出非常成熟的表情來。
可是,像這樣毫無防備地袒露內(nèi)心一角的瞬間,還是第一次。
始終都像是一個后輩一樣的哭臉之上,不知為何,散發(fā)著一股尚未采摘的春意,就像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孩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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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紅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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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展現(xiàn)出一絲猶豫,夕湖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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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重來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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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紅葉不禁瞠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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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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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湖瞇起了雙眼,仿佛重新畫好了初雪一般的起跑線一樣,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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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這個夏天只是結(jié)束了一段戀情,隨后又重新開始戀愛的我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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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凈無瑕的雙瞳中,飽含著燦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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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湖學(xué)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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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水似乎又要流了下來,她緊緊地咬緊了嘴唇。
為什么呢?受其影響,連我都快要哭出來了。
所以,重新開始走吧。
所以,再跑一次吧。
沒錯,我覺得就像你所說得那樣。
「只有一件事!」紅葉站了起來。
一步踏出,裙子隨之翩然翻轉(zhuǎn),轉(zhuǎn)過身來。
強(qiáng)忍眼淚回望過來的雙瞳中,映照著某種挑戰(zhàn)的決心。
或許,她在短跑的起跑線上展露出的神情和現(xiàn)在是相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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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湖學(xué)姐,只有一件事我可以問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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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地微笑著的夕湖不解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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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哦,是什么呢?」

紅葉將變皺了的手帕用力握在手中,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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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住手的話,就再也不會松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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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松開手哦,要做臨別贈言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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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見半分遲疑,夕湖的聲音中透著絲絲暖意,繼續(xù)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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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溢滿胸間的思念,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雙瞳之中映照出來的色彩,彼此凝望的眼神,耳邊殘留的聲音,手掌觸碰時的溫暖,回家路上的氣息,灑落而出的淚水,以及那未曾觸及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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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里她停頓了一下,抬起雙手,輕輕地捂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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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都托付給你啦,要幸福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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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束般的笑顏。
吐語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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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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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湖!我突然想要站起身來,但轉(zhuǎn)瞬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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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笑得如同訣別一樣??!
可我怎么有臉說出這樣的話呢?
不要祈愿得像是要哭出來一樣??!
可我有什么臉面做出如此懇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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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露出這樣神情的罪魁禍?zhǔn)祝髅骶褪俏易约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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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幾次紅葉都想說些什么,但最終沉默下來,略顯無奈地聳了聳肩,隨后一臉調(diào)皮地?fù)溥暌宦晿烦雎晛恚?/p>
「夕湖學(xué)姐,你這不顯得很沉重嗎?很微妙哦」
夕湖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道:
「是嗎?」
紅葉一副無憂無慮的模樣,補(bǔ)充道:
「明明好不容易才實現(xiàn)了自己的戀情,還要搭上另一個和自己不是同一個女孩子的心?」
「是嗎?」夕湖再次重復(fù)了一遍同樣的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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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我能想到的那些要做臨別贈言的女孩子們,一定會帶上我的這份心意哦?!?/p>
?
紅葉像是控制不住,流露出了微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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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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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接著又像是取消一樣,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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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很棒的人呢!」
「嗯!」
「像這樣想法一致的關(guān)系,我很向往呢!」
「紅葉也成為這樣的朋友吧!」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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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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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差不多了!要重新開始練習(xí)啦!」
?
七瀨從背后跑過來。
聽到這句話,我看了一眼手邊,早就超過了規(guī)定的休息時間。
因為話題轉(zhuǎn)到了意想不到的方向,我完全沉浸其中了。
七瀨有些驚訝地說道:
「真是的,三個人聚在一起。」
我和夕湖略顯尷尬地四目相對。
紅葉急忙辯解一樣地開口說道:
「請原諒!我剛才在聽夕湖學(xué)姐說八月的事情?!?/p>
七瀨吃了一驚,微微揚起了眉毛。
「哦?」
紅葉繼續(xù)天真地說了下去:
「真的是非常棒的談話!」
七瀨聳了聳肩,滿臉前輩的從容,微笑著說道:
「是嘛」
就這樣,我們四個人并肩朝著廣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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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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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夕湖哼起了『宴會』那一部分的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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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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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七瀨不禁對視一眼,莞爾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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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歡呢?!?/p>
「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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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隨著夕湖和唱起來,不久七瀨也加入了她們之間。
不知不覺間,尚未嫻熟的旋律漸漸融化在那暮色漸濃的天空之中。
就像是那真真實實的憧憬一般,腳踏實地,十分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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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按:
1.花束般的戀愛
2.煙花會謝 /?笙歌會停
? 顯得這故事尾聲 /?更動聽
? ? ? ——陳奕迅《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