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夢|第二章 九相空來
? ?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
此時太陽才剛剛升起,天還是黑的。附近的幾間房子里只有葉惜凡這里亮起了燈。
他坐在書桌前,穿著一件灰色的長衫,雙手則捧著一本書籍,借著橘黃色的燭光低聲誦讀。
“古人秉燭夜游,良有以也…”葉惜凡合上書本,看著窗戶中模糊的自己,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沒想到我還是改不掉晨讀的習(xí)慣,既然下定決心修行,心思還是應(yīng)該多放在感受靈氣上,只有踏入那個境界,才能算的上是仙人……”
“造化境……”葉惜凡捻著指頭打出一個手印,頓時,異樣的感覺涌上心頭。仿佛自己正在霧中穿行一樣。
三分鐘后,葉惜凡散開手印,強(qiáng)烈的疲憊感涌了上來。他強(qiáng)撐著坐在椅子上,汗水像是止不住了一樣,浸濕了他的衣服。所幸屋子還是很暖和的。葉惜凡不由得贊嘆一聲。不需要生火就能讓房間暖和起來,若是放在入宗之前,自己肯定會以為這是仙家法術(shù)吧……
可這些在修士眼中,都是再平常不過的東西。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乾坤。身為普通人的我,和身為修士的我,目中的世界卻不再相同了?!?/p>
今天,是葉惜凡入宗后的第一個星期,至于他進(jìn)入的宗門,名字叫做寒水宗。
寒水宗,寒水國,看名字就能知道他們之間存在著什么關(guān)系。
寒水宗,是寒水國唯一的修真宗門。其道統(tǒng)之久,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開辟北域的歷史。
但神奇的是,寒水宗直到寒水國的建成,也就是五百年前才出現(xiàn)在修真界的眼中。此前寒水宗的修士都是以散修的身份所活動的。這也給寒水國的來歷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使得雖然寒水國的國力不強(qiáng),但凡是存在著修士的國度都不愿去試探。
畢竟人才是修行的根本,爭奪有修行天賦的孩子,對任何一個宗門都是最為重要的事情。而一旦處理不好,宗門之間暫且不說,凡人界勢必會落個生靈涂炭的下場。
從古至今,因?yàn)闆]了香火而斷了傳承的宗門也比比皆是。
寒水宗,位于寒水國的西南,其宗門及附屬之地占據(jù)了整個出云山脈。
在歷代寒水宗門人的努力之下更是將山上萬古不化的堅(jiān)冰煉成了足以比擬至寶般的存在,它籠罩著整個宗門,也是宗門的護(hù)宗陣法,冰魄鎖神。
出云峰,是整個山脈的主峰,也是宗門中內(nèi)門弟子和長老的住處所在。
而外門弟子雖說是按各自的職位分配,但也決不會出現(xiàn)在主峰附近。
至于內(nèi)門弟子外門弟子的區(qū)別,那就不得不提到一個境界,造化境。
修煉伊始,需要感受靈氣。在這一步就會阻攔掉大量的凡人。
然后是吸收靈氣,只有讓靈氣入體,并且能將其運(yùn)轉(zhuǎn),才算真正邁入了修煉的第一個境界,造化境。葉惜凡所處的,也正是這個階段。
造化境分九層。七層之上,便具備了成為內(nèi)門弟子的可能性。只要在每兩年一次的外門大比上取得第一即可成為內(nèi)門。
但放在百年之前寒水宗的內(nèi)門弟子修為起碼要達(dá)到造化境的第八層,甚至在開宗之時,只有突破造化,達(dá)到天元之境的修士才有成為內(nèi)門弟子的可能。
可因?yàn)槟承┳兓庇虻淖陂T的標(biāo)準(zhǔn)都下降了不少。
提到這里,葉惜凡清晰的記得老者的神色有些頹然。
出云峰頂,有著一個開辟出的人工湖,偌大的湖面上,一艘小小的舟船隨風(fēng)漂流。
“師尊,你怎么才回來啊?!鄙倥诖^,兩條長腿疊在一起,白皙光滑的大腿互相摩擦,讓人離不開眼睛。
“路上發(fā)生了點(diǎn)小事,順帶收了一個弟子?!甭橐吕险呷〕鼍茐亟o自己倒了杯酒?!耙獊韲L嘗嗎?!?/p>
“弟子?你當(dāng)初收我的時候不是說我才是關(guān)門弟子嗎”
“話是沒錯,但只是你們四個我不放心啊。”老者搖搖頭。
“大徒弟天分最差,但也是最努力的,修煉三十年才進(jìn)入了天元境?!?/p>
“二徒弟天賦最佳,本來打算讓他繼承我的衣缽,可他呢,一心想做個廚子,追求自己的道路很不錯,但這條路上除了修煉我什么也幫不了他。”
“你三師兄就不提了?!?/p>
“你說我這幾個徒弟,怎么讓我放心的下?!崩险卟恢缽哪睦锾统隽艘坏ㄉ?,甚至還掏出了幾盤下酒菜。
“……”少女不知道說什么好,在她看來,自己的師傅到師兄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這次出門,我見到了天明上人?!?/p>
“天明上人?那可是北域三大賢者的人物,你見到他了嗎?長得怎么樣?帥不帥?有道侶嗎”少女的眼里仿佛裝了星星。
“怎么說呢……”老者沉默了一瞬。
“他現(xiàn)在看起來比我還要老。”老者一邊喝酒,一邊說著。
“據(jù)他所說,在不久之前,他為了偶然間得到的寶石算了一卦,可未曾想到這一卦卻意外地窺探到了天機(jī)?!?/p>
“即使修為達(dá)到了他的那個地步,天道的反噬也差點(diǎn)要了他的命。”
“為了養(yǎng)傷,他選擇了閉關(guān)。若不是我?guī)煾蹈行Y源,估計(jì)就見不到他了……”老者頗有些感慨,舉著杯子的手卻放了下來,他望向遠(yuǎn)處的天空道。
“看,客人來了?!?/p>
遠(yuǎn)處,穿著一身青衣,活像只青鳥的男子踏空而來,但他只是停在了近一些的地方,并沒有上船的意思。
“苗宗主今天怎么有空來我們寒水宗聊天了?有空的話不如坐下喝幾杯酒,讓我盡盡這地主之誼?!崩险弑P著腿,向著苗姓男子遙遙舉杯。
“呵呵?!蹦凶用嫔豢刹斓匾蛔?,他倒想往前走,但……此刻,他的面前閃過了一道冰藍(lán)色的光華,一股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浮上心頭。
自己有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男子心想。自己的修行之路,并不是如外人所見的那樣一帆風(fēng)順,走到現(xiàn)在也經(jīng)歷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磨煉。爭資源,爭地位,爭性命……這才坐上了留青宗的宗主之位。更是在三年前,在上宗的獎勵之下,自己突破本初,達(dá)到了九宮之境。
但為怎么……為什么自己堂堂一個九宮境強(qiáng)者,北域戰(zhàn)榜都留下了姓名的人會被一個陣法震懾?
這寒水宗到底什么來歷?
想起離宗時師傅給他的建議,心里的危機(jī)感緩和了不少。
“楚前輩,晚輩這次前來是為了天明上人的占卜而來,希望前輩告知一二?!鄙钗跉?,男子低下頭,深鞠一躬。
“苗宗主的消息倒是靈通,誰跟你說老夫見到了天明上人?”老者說完,又往嘴里灌了口酒。
“師尊所言?!?/p>
“那個老不死的還好嗎。”
“劍意所傷,能活多久權(quán)看造化?!?/p>
“修為不強(qiáng)命倒是夠硬的?!?/p>
“……”苗姓男子沒有附和,也沒有接話。
“具體內(nèi)容我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最后的卦文?!崩险咴捯粢活D。
“想聽的話就答應(yīng)我個條件”
“只要我能辦到的話,可以。我相信前輩也不會讓我太多為難?!?/p>
“嗯?!蹦悄憧陕牶昧?。
“卦文上寫:黑?,F(xiàn),凍土消。宿命隕,妖星臨?!倍潭痰氖€字,如箴言一樣回蕩在整個湖面。
風(fēng),仿佛憑空出現(xiàn)一樣掀起了浪花,少女壓著裙子,幾步就進(jìn)了船艙。她的修為還不能達(dá)到隔絕雨水的程度,還是不要弄濕衣服為好。
“天地異象……”苗宗主望著翻騰的湖水,神色有些變化。
“前輩,這種天機(jī)難道就這么說出來了?”
“那你想讓我怎么告訴你?”老者一拍船板,船身一下子穩(wěn)定下來。風(fēng)浪雖大,可這只小船就如生了根般穩(wěn)定。
“天機(jī)雖說不可泄露,但就算泄露了又能如何?浩劫當(dāng)至,哪怕身為修士,保全性命,傳承道統(tǒng),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辦到的。我想天明上人不惜反噬,想要傳達(dá)的就是這個意思?!?/p>
“那前輩想要我做什么”
“簡單,和我切磋一下,至于修為嘛,放心,我會壓制在和你一樣的程度?!崩险咂鹕?,穿過光幕飛上了天空,二人之間的距離保持在五百米的范圍。
“那就讓我見識見識,留青宗的絕技在九宮境能發(fā)生多少變化!”老者大袖一揮,整片湖面驀地變成了一面鏡子,柔和的力量將小船推到岸邊。少女仰著頭,全身的靈力不由自主地運(yùn)轉(zhuǎn)起來,直到穹頂?shù)墓饽换髁藢?shí)質(zhì),這才停止。
“這就是……九宮境的強(qiáng)者嗎……”少女第一次看到了他的師尊散發(fā)修為的樣子。
一首歌謠自然而然地出現(xiàn)在了腦海之中。它描繪的,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法則。
“造化門,造化境,從此草芥褪凡塵;三分天,天元境,通天雖易彌天難;立真我,本初境,一念一生盡隨緣;九天舞,九宮境,九相一怒滄海寒……”
與此同時——
“九相一怒,滄海寒……”葉惜凡望著天空中飄浮的光幕,影像中的老者,微微低下了頭。
“九宮境界的強(qiáng)者對決,我入宗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葉惜凡轉(zhuǎn)過頭,那人留著飄逸的長發(fā),銀色的發(fā)絲散開宛如飛散的雪花。俊美的臉上噙著淡淡的笑容。
“我姓白,你可以叫我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