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慰藉于心

云寶黛茜和暮光迅速坐直身子，拉開了距離。飛板璐疑惑地抬起眉毛，轉(zhuǎn)頭看向門口，她臉上的血液頓時凝固住了。塔克夫人盯著面前的兩馬，喉嚨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什么聲音。死一般的寂靜滲進圖書館每一個角落，讓馬透不過氣。飛板璐渾身軟了下來，一副認了命的樣子。

無比難熬的三十秒過去，塔克夫人終于穩(wěn)住聲線，帶著尖銳的語氣，她一字一句地說道?！帮w板璐，回家，馬上。”

飛板璐朝暮光和云寶恐懼地望了一眼，她從坐墊上爬起來，縮蹄縮腳地向門口走去，不敢直視她養(yǎng)母的眼睛。云寶黛茜正對上塔克夫人的目光，瞬間便感到了從她眼神中傳來的一股股厭惡。三馬都不想多出一口氣，房間里安靜得只聽得到小雌駒輕輕的蹄步聲。

飛板璐從塔克夫人身邊小心翼翼地溜到門外，走上籠罩在黃昏夕陽下的小馬鎮(zhèn)街道。她知道為什么她的監(jiān)護馬會來找她了；她和她們聊得比她覺得的晚了很多。塔克夫人用力帶上了門，然后頭也不回地朝反方向快步走了起來。飛板璐一把抓住她的滑板車，加快步子趕上了她。

她們默不作聲地穿過鎮(zhèn)中心，飛板璐的心臟已經(jīng)快蹦出來了。走到城鎮(zhèn)大廳的另一頭時，她終于憋不住了，“對不起我今天待外面太晚了，求你了別生氣！我和云寶黛茜還有暮光聊太久了，我沒想到，對不起真的！”

塔克夫人面無表情地哼了一聲，并沒有慢下腳步。飛板璐皺起眉，臉上掛滿了憂慮。沉默地走了幾分鐘后，她們出了小馬鎮(zhèn)的鎮(zhèn)中心，朝她們家走去。飛板璐不自覺地咬著嘴唇。她再也忍受不了那單調(diào)的蹄步聲了，她乞求道，“我會在晚飯之前做完我全部家務(wù)事的，我發(fā)誓！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求你了。我錯了，真的！”

塔克夫人一言不發(fā)，轉(zhuǎn)過路口走上她們家的那條街，寂靜再次將她包圍住。她們的房子進入了視線，一股惴惴不安的恐慌感滲入她的脊背。晚上定的回家時間是條底線，她打破了。她很害怕觸碰這底線，害怕失去她自己僅有的那一點點時間。她們伴著這無止境的沉默走到了房門前，飛板璐把她的滑板車靠在墻上，跟著塔克夫人走了進去。

塔克夫人關(guān)上門，繃緊的身子軟了下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緩緩地走到客廳的舊沙發(fā)前，放松著身子坐下，揉了揉眼睛。她刮開臉上的一撮鬃毛，眼神空洞地盯著墻壁。飛板璐試探性地向前一步，蹄下的地板咯吱作響。

“飛板璐，”塔克夫人開口了，語氣和她的眼神一般平淡如水，“你不允許再去見云寶黛茜或者是暮光閃閃?！?/p>

飛板璐像被什么擊中了一般向后踉踉蹌蹌地退了一步，胸膛里心跳得已經(jīng)不能再快，好像馬上就要從喉嚨眼里跳出來。血液沖擊著她的大腦，她有些恍惚?！吧丁?？”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出一句。

塔克夫人喃喃地說著，更像在自言自語?！拔艺娌恢涝瓉須庀箨牭念^子竟然是——是個如此之墮落的馬，”她瞇起眼，眼神變得冷淡起來。“公主的親授學(xué)徒？看來也得持懷疑態(tài)度呢...”

飛板璐用力甩了甩頭，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沫，她的聲音更大了，“不能見她們是什么意思？那飛行訓(xùn)練和輔導(dǎo)課怎么辦？”

她轉(zhuǎn)向飛板璐?！安粫儆辛??！彼龘u了搖頭，眼神再次變得空洞起來?！耙皇俏矣H眼看見，真不敢相信...在那樣的地位，權(quán)勢下...”她冷笑了一聲，再次搖搖頭。

飛板璐深呼吸了幾口，勉強控制住了氣息。她必須得問出來?！盀槭裁?？”

塔克夫人回過神來，如夢初醒，她齜牙咧嘴，表情十分難看。她的聲音恢復(fù)了氣力，低沉而冷酷。“為什么？她們，她們都那樣了啊，飛板璐。她們那種馬和幼駒待在一起誰能放心?！彼纱罅搜劬Γ鋈挥行峙?，聲音變得擔(dān)憂起來，飛板璐第一次聽到她這般關(guān)心的語氣?！拔业拇蠊靼。@都一個月了，她們還沒對你做什么吧，啊？”

飛板璐顫抖的腿撐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她艱難地組織著語言，不知如何回答這暗示滿滿的問題?！皩ξ易鍪裁矗繉ξ易鍪裁?？你到底為什么會這么想她們？”

塔克夫人舒了一口氣，改了口?！爱?dāng)然不是所有的那種馬都會那樣對幼駒，但是有些會的，飛板璐?！彼杏X圓好了她之前的話，便瞇起眼，換起高高在上地語氣說道。“再讓她們照顧你太危險了，不能有下次了?！?/p>

飛板璐感覺整個世界在她眼前崩塌了。她迫切地想沖進她的房間，撲在她的床上痛哭一陣。她的整個身體都在喊叫著，讓她跑起來。她深深吸了口氣，站住了蹄。她不能跑，這件事太重要了，她不能放棄，她必須迎上前。

她緊緊閉上雙眼，那只藍紫色雄駒再次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但他深黃色的雙眼不再那般堅定；眼神中構(gòu)想出的勇氣和決心縹緲而難以觸及。上次筋疲力盡時開合跳的助她一臂之力的力量不見了。她抽噎了一聲，蹄子不自主地開始發(fā)力，如同撤退的號角聲馬上就要響起。溫?zé)岬囊后w潤濕了她的眼眶。

云寶黛茜忽然闖進了她的腦海，代替了那只雄駒。她揚著嘴角，眼神中充滿對勝利的信念，隨時準(zhǔn)備著一蹄踹在巨龍的臉上，隨時準(zhǔn)備著打破音障，隨時準(zhǔn)備接住那只正翻下瀑布的小雌駒。云寶的眼神給她全身注入了力量。

飛板璐站穩(wěn)了身子，蹄子趴開著，她咬緊牙關(guān)，咪起雙眼，大聲喊道，“不！”

塔克夫人眨了眨眼?！班?？”

“我說不，你不能隔開我和云寶黛茜還有暮光。”

一陣令馬不適的寂靜彌漫在房間里，塔克夫人難以置信地望著她的養(yǎng)女。好一會兒她穩(wěn)住氣息?！斑@事沒有商量的余地?！?/p>

“我沒在商量。”她用蹄子扒著地板，豎起了耳朵，尾巴也高高地翹起?！拔也粫驗樗齻兪峭詰?，就扔下飛行，和學(xué)習(xí)?！?/p>

塔克夫人用力呼出一口氣，穩(wěn)固住了神情?！拔抑滥愫苁?，但是風(fēng)險太大了。”

飛板璐瞇著眼，怒視著她?！白詮乃洗尉攘宋业拿闫?，云寶黛茜照顧我兩年了，塔克夫人。她永遠，永遠也不會傷害我。她...她關(guān)心我。”一股怒氣和痛苦在她心中翻江倒海。

“那，暮光——”

“暮光閃閃十分鐘內(nèi)就看出我有閱讀障礙癥！”她尖聲喊道，脖子上的毛發(fā)豎了起來。塔克夫人跌坐回沙發(fā)上，瞠目結(jié)舌?！八堑谝粋€認真檢查我這方面的！”淚水蘊滿了她的雙眼，喉嚨干澀無比。“因為她，我又能學(xué)好數(shù)學(xué)了，我學(xué)明白了，我也能讀書了，這—這些再也不是無用功了，上學(xué)再也不是白費力氣了！”她用力吞下一口唾沫，不停地揉著眼睛。塔克夫人靠上前，但飛板璐猛地一下踏在地板上，地板發(fā)出一聲劇烈的咔啦聲?！叭弧缓?，你這樣質(zhì)疑她，就因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一時間，空氣中只聽得到飛板璐劇烈的喘氣聲，塔克夫人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得明白，我的工作是要確保你的安全的，而讓你待在那樣的馬身邊風(fēng)險實在太大了。”

飛板璐克制著她要一口吐在地上的沖動，使勁搖了搖頭，激動地走上前，在沙發(fā)前瞋目切齒地用力踱著步子?！皩Γ愕墓ぷ?，我對你來說的全部，就是個工作。”

“飛板璐...”

她四處看了看，再次對上塔克夫人的目光，喊道，“別裝作你好像關(guān)心我的樣子！搞得好像你真的關(guān)心過我一樣！好像我比家里一張多的要吃飯的嘴強多少一樣！”她激動的語氣降了下去，眼神黯淡?！拔抑皇莻€要養(yǎng)活的小屁孩而已?！?/p>

塔克夫人張開口，無言以對，只是看著飛板璐，那眼神就像第一次看到她一樣。她試探性地朝小雌駒伸出一只蹄子，飛板璐卻繼續(xù)踱起步子，沒有理會。

“鎮(zhèn)上的馬應(yīng)該都想聽到這事的，對吧？這樣你的工作就更好做了，小馬們知道你不讓我去閃電天馬隊隊長那學(xué)飛，不讓我去大公主的學(xué)生那里接受輔導(dǎo)。云寶黛茜今天讓我飛起來一點了，你知道不知道？而且我和車厘子老師還有暮光見了面；我上次數(shù)學(xué)考試得了個B+！對，鎮(zhèn)子上的小馬都會想知道你怎么不讓我接受這么有用的輔導(dǎo)的。你的樣子肯定會很好看的。”

塔克夫人在沙發(fā)的一頭縮著身子。她呆若木雞的神情越來越恍惚，她向窗外望去。飛板璐繼續(xù)在地上瘋狂的來回踏著步子，幾分鐘后，她嘆出一口氣，語氣無比平淡，“你想做什么就去吧，飛板璐?！?/p>

飛板璐哼出一聲，大步走出了屋子，然后用力摔上門。塔克夫人聽著她滑板車的嗡嗡聲漸漸遠去。她緩緩靠進一邊的沙發(fā)里，蜷縮成一團，眼睛向窗外望去。塔克先生到家的時候，她只是一言不發(fā)地倒上了床。

?

飛板璐駛著滑板車在鎮(zhèn)子中風(fēng)馳電掣，翅膀振動的速度已經(jīng)被她逼到了極限，車子在并不平整的路面上驚險地左右搖晃著。血液隨著劇烈的心跳沖擊著她的太陽穴，讓她的視線也無比模糊，只看得到一片通紅。借著腎上腺素的力量一路加速過來，淺而急促的呼吸讓她幾近換氣過度，肺在灼燒般的痛。

她猛地一個急剎車在圖書館前停下來，也不去管倒在一邊的滑板車。她徑直沖進門，差點就把門從門框上卸下來。

門砰的一聲巨響嚇了云寶黛茜和暮光一跳，云寶脫開暮光的懷抱，猛地站了起來。她剛剛轉(zhuǎn)過身，飛板璐二話沒說便撲進了云寶的懷里，緊緊地抱住她。

“哇，嘿，”云寶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一時組織不出語言。飛板璐終于撐不住了，把頭埋進云寶的胸前痛哭起來。云寶用力吸了吸鼻子，小心地回應(yīng)著她的擁抱?！靶¤?，我...我以為我見不到你了...至少今天...”

“她—她不讓我來見你，”小雌駒抽噎著，泣不成聲，“她說—說你們很危險?！憋w板璐抱得更緊了?！拔?..我吼了她。很大聲的那種，我說了很難聽的話然后...”

“噓，沒關(guān)系的，小璐，沒事的...”云寶輕輕地揉著飛板璐毛糙的鬃毛。“告訴我怎么了就行啦?！?/p>

小雌駒嗚咽著，身子一抽一抽，眼淚沒有要停下的意思?！八f我不許再去見你們倆了，因為...”她緊緊合上雙眼，酸澀感在喉嚨里翻騰著。“因為你們是同性戀，她說你們會傷害我。我...我就吼了她。她把你們說得那么壞，我好生氣...”云寶悲傷地皺起眉，用余光看了暮光一眼，耳朵抽了抽。獨角獸有些困惑，猶豫著朝她們走了過來。云寶展開一邊的翅膀，一把便將暮光拉進了懷抱中。暮光有些尷尬地也抱住了她們。

飛板璐被她們緊緊抱著，哭聲漸漸消失了。她緩緩地做了個深呼吸，氣息漸漸平穩(wěn)下來?！?..我還說她不關(guān)心我，她只把我當(dāng)個工作。我還說我會告訴所有小馬在你們都這么照顧我的情況下，她不讓我見你們倆的事情。我不會讓她帶走你的。”她的聲音嘶啞無比，說完最后一個字，她再次緊緊閉上了雙眼。“我—我說完之后她就沒繼續(xù)阻止我了，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我就來這了，現(xiàn)在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云寶緩緩嘆息一聲，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沒事的，小璐。我們等會再說那個?！彼Ьo了懷里的小雌駒?！?..當(dāng)我看到她進來的時候，我就怕會這樣。”

暮光靠緊了一些，在云寶的前額上親了一口。“我們會搞清楚的，云寶。而且飛板璐，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圖書館的門永遠都會為你敞開，知道嗎？”

飛板璐弱弱地在云寶的懷里點了點頭。“我好怕?！?/p>

云寶展開另一只翅膀，蹄翼并用地抱住了飛板璐?！皼]關(guān)系的，小璐，我在這呢，你不用怕?！?/p>

飛板璐仍傷心地抽泣著，她再次點了點頭?！爱?dāng)她對我說我再也不能見你們倆的時候，我真的好怕。我...我試著想你告訴我的那只雄駒，讓他在這種情況給我一點說出話的力量?？?..可是沒用，我差點就放棄了。但是...我想到了你，云寶黛茜。我想到了你，我就一點也不怕了?！?/p>

云寶黛茜一時間說不出話，只是看著飛板璐的頭。好一會兒后，她像是做了什么決定，咬緊了牙關(guān)。她看向她的女朋友。“嘿，暮？飛板璐肯定還沒吃東西的，能找點給她吃不？”她翹了翹眉毛，對著飛板璐暗示地眨眨眼，然后再次看向暮光。

暮光會意地點點頭，從擁抱中脫出身朝廚房走去，給客廳里的兩馬一點隱私。云寶松了松抱著飛板璐的蹄子，輕輕地扶著飛板璐的肩膀讓她從自己的胸前移開。她望著飛板璐的雙眼，一會兒才開口。“...你是個好孩子，小璐。真的。我如果真能這樣幫到你，對我來說也意義挺大，雖然只是精神上的幫助。”她深吸一口氣，飛板璐伸出蹄擦了擦眼睛。她略帶傷感地笑了笑。“我想跟你說些比較重要的事，關(guān)于我的。我說的那只雄駒，其實我沒對你說實話，現(xiàn)在我覺得可以和你說說了。嗯...他根本不是我從文章里讀到的什么小馬，我是認識他的?！?/p>

飛板璐擦干了眼淚，好奇地翹起了耳朵。“你認識他？他是誰?。俊?/p>

“...他是我爸?！?/p>

飛板璐瞪大了雙眼，下巴掉到了地上?！?..你—你爸十二歲的時候翅膀就被扎住了？”

云寶鄭重地點了點頭，坐正了身子?！八改付际顷戱R，但是祖宗不知道多少代是有一只天馬的。而且，你看，他爸爸總是覺得他不是他生的，他媽也是一樣...你懂吧?！憋w板璐做了個難看的表情，點點頭?！岸宜麐寢尲依锸遣幌矚g天馬的，所以他們就經(jīng)常吵架，然后拿他出氣?！彼龂@了口氣，沉浸在回憶中，眼神中透出悲痛?！拔野终媸俏乙娺^的最堅強的小馬之一，因為他經(jīng)歷的這些，他努力奮斗，把自己逼到極限，只是為了向他們證明這些。他是只好雄駒，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沒有之一?！?/p>

飛板璐低頭看向地板，她對她父母模模糊糊的記憶短暫地閃過她的腦海，這些記憶隨著時間飛逝只是更加朦朧?！?..我懂你為什么難熬的時候會在腦子里想他了。”

云寶笑了?！澳阕屛蚁氲搅怂郧暗臉幼影　！?/p>

飛板璐翹起眉，對上云寶的目光?！耙郧埃俊痹茖汍燔玳]上雙眼，低下了頭。飛板璐一時啞口無言。

“...我爸經(jīng)過他童年的這些事之后，他身體的毛病也少不了，他太拼命了，但是...”她重重地嘆息了一聲，頭埋得更低了?！八ナ赖臅r候，我就比你小一點?！?/p>

“...噢，”她的聲音絲連藕斷，耳朵耷拉著。“那—那你媽媽呢？”

云寶聳聳肩?！拔也恢浪趺戳耍看挝乙缓臀野謫柶鹚氖?，我爸都只是說，她很愛我。我爸死的時候我太小了，還是沒能聽到來龍去脈?！?/p>

“糟透了...”

云寶輕輕笑了笑，抬起頭看著小雌駒。她伸出一只蹄撫過飛板璐的鬃毛?！霸谀侵笪液荛L一段時間之內(nèi)都待在一個收養(yǎng)家庭里。我也沒其他親戚，而且...呃，你要知道幼駒一定年齡之后就沒馬收養(yǎng)了。”飛板璐嘆了口氣，默認地點點頭。云寶的笑容更大了?！澳阋沧屛蚁氲搅宋易约喊?。這也是為什么我這么多年來照顧你的原因。你是個好孩子，小璐?！?/p>

暮光試探著走進客廳里，用魔法飄著三個盛著三明治的盤子在身旁。她對她女朋友擠了擠眉毛，云寶點點頭，她便起步走了過來。飛板璐笑了，拿起她的三明治狼吞虎咽起來。

暮光咯咯地笑了笑?！八云饢|西來真像你?！痹茖毘灾呀?jīng)啃完一半的三明治，裝作生氣地瞪了她一眼。

飛板璐擦擦嘴，坐起身拍拍身子，然后望向窗外，天差不多已經(jīng)黑透了?！?..有點晚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辦。”

云寶吃完三明治，打了一個響嗝。她伸出蹄子，邊剔著牙邊說道，“我送你回家，要是真出了事，圖書館還有個空房間可以讓你住一晚，然后其他事明天再說。怎么樣？”

飛板璐做了個苦瓜臉，但還是點點頭。云寶匆匆在暮光的臉頰上留下一吻，然后起身走出了門。飛板璐扶起她倒在地上的滑板車，推著它跟在云寶身邊，朝著鎮(zhèn)子那頭走去?！爸x謝啦，云寶。謝謝你告訴我那些，謝謝你能一直陪著我。”

云寶溫暖地露出一個微笑?！爱?dāng)然的事，小璐，我永遠不會拋下你一只馬的?！?/p>

“我知道，”她自言自語，“你從沒丟下我過?！?/p>

路過方糖屋，云寶對著飛板璐皺起眉思考著?！拔覀?，呃，其實沒怎么把話題說進去，但是...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之后，聽到其他馬這么說我和暮暮，肯定還是挺難受的。你還...唉我覺得好不好應(yīng)該不用問了?！彼裏o奈地聳聳肩。

飛板璐重重地嘆出一口氣?！捌鋵崨]有，我是說...我知道不是每只馬都能接受這個事，我從同學(xué)那里都聽到過?！彼嘈α艘幌??！熬透杏X你一告訴我同性戀的事情，我好像到處都能聽到關(guān)于這個的事了。”她搖搖頭?！暗覒?yīng)該不會有事的，我還在摸索。”

云寶點點頭，她們一言不發(fā)地繞過了城鎮(zhèn)大廳。

飛板璐正沉默地推著她的滑板車跟著云寶，忽然想到了什么。以前她待在她偶像身邊的時候，她總是會努力填補她們交談的各種間隙，甚至不惜用上肢體動作。在那種沉默里，她總是會覺得特別的不自然。而現(xiàn)在，她走在云寶的身邊，昏暗之中穿過小馬鎮(zhèn)空空蕩蕩的街道，壓抑著心底緊繃的神經(jīng)，加上肚子里匆匆吃下的三明治，還是在這沉默中，她卻并不覺得難受，她感到平靜而舒適。

她們走到了她家的房門前，她還是瞟了一眼那片鴨子狀的瓦片。她用力咽下一口唾沫，推了推門把手，門吱呀地朝里打開了，漆黑的客廳里沒有一絲動靜。她轉(zhuǎn)頭看向云寶?！案杏X沒什么大事?！?/p>

“你有任何什么事情需要幫忙的，任何事情，小璐，你都能來找我和暮暮，好不好？我們星期二訓(xùn)練見。”

飛板璐笑了。“沒問題，云寶。還有告訴暮光我明天回去見她，和甜貝兒一起。”飛板璐這一說到她暗戀對象的名字，聲音都上了半個八度。云寶先是驚訝，隨后恍然大悟，她小心地控制著表情，裝作沒事發(fā)生。她再次點點頭，走出了院子然后彈射升空。

飛板璐躡手躡腳地向里走去，小心著不讓地板發(fā)出吱呀呀的聲響。她輕輕爬上樓梯，朝她的臥室走去。走廊盡頭塔克夫婦的房間忽的打開了，塔克夫人從里面探頭出來望向她。

飛板璐的耳朵耷拉了下去，她懼怕地向后退去。“嗨—嗨?！?/p>

她有些茫然地盯著飛板璐，表情難以辨認。

“...我...我下午說的那些，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

塔克夫人打斷了她，語氣和她的表情一般平淡得可怕?！澳愕募覄?wù)事可以明天再做，晚飯還是一樣的時間。”她說完便咔噠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飛板璐蹲坐在走廊里，望著那關(guān)上的門好一陣子。最終她還是積蓄了足夠的力氣站起來走進了她的房間，做完她日常的拉伸便一頭扎進枕頭里。她的臉頰滾燙，還帶著淚水黏黏的觸感。她拋下煩亂的心緒沉沉睡去；她今天真的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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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錯了，這章短但是接下來幾章是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