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俞】貓
是寫的一篇文的后續(xù),前文主旨內(nèi)容是“人死后會變成貓嗎”,謝俞在一次支援中不幸身亡,而賀朝在家里撿到了一只貓,并以此為寄托。
怪難受的·
·
賀朝醉了。
是臨時的酒局,他怕貓聞多了那酒桌上的臭味會不舒服,暫時把他留在了辦公室。
最近談得無比艱難的一個項目,總負責人今天從海外考察回國,他靠著還算硬的人際關(guān)系約了頓晚餐。
只怕又是不喝得頭昏眼花下不了桌的一次酒局。
不出所料,他被灌得酣醉,醉得頗有些不省人事,只保留了最后的一絲清明記下了合伙人滿意的笑容,和下一次約談的時間,接著就暈得只差倒桌子上。待那群人走后,眩暈帶來的嘔吐欲望得以釋放,賀朝在包間的廁所昏天黑地了一陣,才勉強撐著身子打電話給助理。
還不忘讓助理幫忙帶上他的那只貓。
助理攙扶著賀朝到車后座,那里早等候著一只白凈的貓咪,乖乖地坐在一旁,盯著他把賀朝放下。
他順手打算摸一摸這祖宗的腦袋,但是突然想起來這祖宗撓人可厲害了,他惹不起,于是正又盤算著不動聲色地收回手——這貓卻難得在他手心蹭了一下。
助理一愣,然后看見那貓攀到醉暈過去的賀朝肩上,舌尖舔了舔他老板的臉。
到老板家樓下時,賀朝抱著貓擺擺手讓他先走,還說扶什么,大晚上的你先回去云云,雖然他很放不下心來,但是賀朝一個醉鬼說什么也不要他扶,腳下生風地拐進樓了……
希望他第二天不會接到物業(yè)的電話讓他來送醉鬼進屋。
賀朝第二天是在床上醒過來的。
頭痛欲裂,眼眶發(fā)干,連窗簾透出的那點光都刺眼。
“小……”
他突然住了口。
不是因為嗓子干疼難受,而是他不由自主想喊的那個人。
他依然保持著仰躺的姿勢,不多想,但是連刺眼的光都懶得理會了,想就著昏沉繼續(xù)睡一會兒,什么都不想……
他習慣性地撈了撈身邊,想撈到他的那只貓。貓兒平常就會睡在他旁邊,但他沒有碰到任何毛茸茸的生物。
“……小俞兒?”
他沙啞著嗓子喊了一聲。
沒有傳來貓兒輕聲的回應(yīng)。
賀朝突然有了一種危機感,渾身冒起冷汗來,五指梳過亂糟糟的頭發(fā)撐在額頭以緩解那陣子金星,又大聲喚了一聲。
家里沒有動靜。
他慌忙起身去客廳,匆匆瞥了一眼床頭柜放著的醒酒藥和水,心中一瞬間又想起謝俞,密密麻麻地疼了一瞬,想到這大概是助理給他放的。
但是他昨晚一點印象也沒有了,也想不起來任何清晰的細節(jié),他不可能會把貓忘掉才對,但是貓會去哪里呢。
酒精太害人了。
他在屋子里找了許久,沒有見到貓的蹤跡,突然意識到這一次好像不是貓想和他開玩笑,甚至可能是自己弄丟了他。賀朝心里堵得難受,難受得他酒精后遺癥又出來了,他很想吐。
但是胃里早就沒有什么東西,他也沒有時間去難受。賀朝想到了一切貓可能會在的地方,或許是自己爛醉之余沒有吩咐好,落在辦公室了,正等著今早自己去心疼獨自入睡的貓咪,雖然這不太可能。
賀朝還是知道分寸的,端起床頭柜的醒酒藥吃了才出的門。
但是公司里一無所獲。
他找了所有貓可能去的地方,最終在物業(yè)監(jiān)控下發(fā)現(xiàn)了一點行蹤——但真的只是一點——一只白色的貓跑進了一單元5幢樓。
這個小區(qū)的監(jiān)控設(shè)置的位置非常不合理,大多數(shù)攝像頭都會被花草的飄搖不定給遮擋,但由于小區(qū)從來沒有出過偷竊一類的事情,暫時還沒有維修替換。
那只白色的貓,也只能確定是一只白色的貓,從五幢的鏡頭下一晃而過,而目前還沒有監(jiān)控顯示它跑出來,但是也不知道藏在了哪個拍攝不到的角落,也很有可能順著陽臺就跑走了。
賀朝說好,謝謝。
他想找到貓,懷著那一絲念想,搭電梯到了頂樓,走樓梯下來一層層地找。
這棟樓設(shè)計的樓梯間明亮如晝,但走廊上卻沒有燈,也不知道是感應(yīng)的還是聲控的,反正兩種亮燈方式他都試了,還是漆黑一片。
他就開著手電筒,每走到一層,都用著最平常的語氣,就像在家里那樣,喊,“小俞兒”。
“俞兒?”
“寶貝兒?”
三十層樓,分明應(yīng)該很高,走下來應(yīng)該很累,大夏天的,也應(yīng)該很熱。但是賀朝每看到自己所在的層數(shù),和走得越來越低的樓層,都只覺得心里很冷。
他好像找不到他的貓了。
“小俞兒?”
他又喊道。
如果謝俞在的話,或許他養(yǎng)下的白貓不會成功得到這個名稱。小朋友一向嫌棄他的取名藝術(shù),兩人養(yǎng)貓的話,取名大權(quán)應(yīng)該是掌握在謝俞手上的。
賀朝總是想,如果在出事之前,他就和謝俞一起養(yǎng)了一只貓,是不是現(xiàn)在他就能有更多的念想,又或者他會不會比不上現(xiàn)在,沉湎于過去的記憶之中。
過去那十年的,破碎的記憶中。
這只貓和謝俞太像了,像到他根本離不開貓,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第一次這樣叫了貓,貓的回應(yīng)是蹭了蹭他的手。
“小俞兒?!辟R朝這時已經(jīng)走到了二樓,依然是黑漆漆的走廊,依然是寂靜的回應(yīng)。
他又連喊了幾聲,聲音到后面有些發(fā)顫,愈小,簡直成為了碎碎念,最后隨著他蹲下身的動作逐漸消失,埋進了這個男人的雙膝。
他好像在哭。
他失去了他的愛人,又失去了他的貓。
好像居無定所,好像寄人籬下,雖然他有房子,空蕩蕩的,很大,沒有什么生活氣。
這太殘忍了。
賀朝依然按照規(guī)定的時間與合伙人會談,這一次也喝了很多酒,但是一點也不誤事,雙方達成良好的口頭協(xié)議,到后來喝得盡興,散得愉快。
助理這次是候在樓下的,上樓接賀朝的時候,這人還在喝酒。沒有上次狼狽,幾乎像是清醒,只是喝酒的手都有些抖,被他喊了一嗓子后才回過神來盯了他一眼,接著到包廂的廁所里干嘔了一陣。
雖然導致干嘔的對象應(yīng)該不是自己,但是老板也太會找時機了,怪讓人不爽的。助理撓撓頭,簡單粗暴地把賀朝帶下樓放上車去。
老板已經(jīng)有好一陣子沒有帶過貓來公司了。
一開始有人問,到最后也只等來賀朝的冷臉,雖然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公司里都是有眼力見的人,這事兒也就很快翻篇,成為了公司里的第二個沒人敢提的話題。
這一次的醉鬼沒有撒潑不讓他送了。
賀朝的家里意外地,依然很整潔。
助理把他老板放在沙發(fā)上,看著沒什么煙火氣的房子,只惋惜地嘆了口氣,走了。
賀朝看上去沒有不省人事,大概是因為他的腦子里裝了太多東西,連酒都消不下去。這導致了他喝了很多很多酒,但是就連想麻痹一下神經(jīng)都不可以。他除了頭痛之外什么都記得清清楚楚,與上一次完全不同。
上一次他感覺到了小貓在舔他的臉,簡直就像是親吻,但是他一丁點兒也想不起來他究竟是在哪里丟的貓,也不知道他家小俞兒去了哪里。
當初是他自己跑到了賀朝的房子里來的,最后竟也是自己跑走了。
難道是流浪貓的本性?他一直以來以為養(yǎng)熟了的貓兒其實仍然向往自由?分明不可能。
他醉得又好像有些厲害。
不知道有幾次他像今天這樣渾渾噩噩退下酒局后直接躺在沙發(fā)上湊活這一晚上,他總想起貓咪輕輕親他的感觸。第二天起來渾身腰酸背痛,哪兒哪兒都不舒服,抱怨幾句,又變成兢兢業(yè)業(yè)上班族。雖然他是那個萬惡的資本家,但是資本家除了公司也沒什么地方可以去。
喝酒可以適當消除焦慮情緒這一點,應(yīng)該也算是公認了。
賀朝再一次從沙發(fā)上醒過來,昨晚被拉了一半的窗簾將清晨的陽光透入一半,撒在賀朝身上,還有半個茶幾。
他的對面茶幾上蹲坐著一只貓,似乎已經(jīng)坐了很久,久久地凝視著他。
賀朝幻想過很多次的不切實際的情況,但是在這事兒就這么理所應(yīng)當?shù)匕l(fā)生時,他沒有興奮激動到難以自拔,胸腔里也沒有難過到壓抑的悲傷,也沒有牽連萬里的思念。
他也知道這不是夢,大概。
他只是突然紅了眼眶,似乎是再一次想起了曾經(jīng)的愛人也會這樣默默盯著午睡小憩的自己看,自己醒來后能立刻捕捉到那一抹視線,然后調(diào)戲一下那位小朋友。
他的聲音低啞,第一個字幾乎沒有發(fā)出聲來,直到后面才有了實感。
“回來了?”
貓的眼睛被淺淺的陽光映射得有些星星點點,和他家小朋友的一樣漂亮。這靈氣的貓咪躍上沙發(fā),前腳攀到賀朝肩膀上,在他的臉頰旁輕輕舔了一下。
就像任何一個賀朝逗他,或者賀朝傷心的時候,高興的時候,沒人在身邊的時候,有人在身邊的時候一樣。
賀朝依然有些紅著眼眶,然后笑了,輕輕揉了揉貓的腦袋。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p>
END.
【小劇場】
其實想象空間還是很足的,應(yīng)該都能想到……醉鬼朝沒讓助理扶,但是總還是得有人照看一下,不然怎么安安全全回到屋子。不僅沒有一下子栽倒在沙發(fā)上而且還安安分分躺床上去了,第二天床頭柜的醒酒藥——當然,也可以是賀朝這個醉鬼非常有自我管理意識,對吧?
我比較喜歡he。
桃花老師(前文作者,匿名)跟我姬情討論后要求我在末尾增加她的抗拒:人家就喜歡be啦嗚嗚嗚嗚嗚嗚嗚嗚胭鳳寫成he還兇人家。
我沒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