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寺番外:其一,永安(下)
九丶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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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月猛的睜開雙眼,驚醒之余,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瞎,但身體無法動彈,也沒法說話,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知道誰的房間里,這房間裝飾簡譜,卻看得出擁有者的富貴,不是一般人能住的。忽然有人開了門,是一個小丫鬟,女孩看到她睜開眼睛,很是欣喜,急忙跑了出去:“老板,她醒了,真的醒了唉!”
老板走進來,看了看她,坐在了旁邊:“這是毒發(fā)留下的遺患,再過個把時日,你就能完全恢復(fù)了。”
老板走到床頭,拿起一副畫來:“我第一次作畫,臨時找了先生教的,可能確實難看,但也不至于就隨手從窗戶扔到街上吧,這叫人看到,倒叫我尷尬了。”
“…………”
“嗯,床頭有專門為你做的藥粥,待會丫頭會來喂你。”
“…………”
“你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倒讓人害怕啊”
“……”
“唉,我和你講講吧,其實當年成國侯并沒有出賣你的爺爺,他當時年紀尚輕,一腔熱血,如何懂得出賣二字,是你爺爺身邊出了叛徒,這才導(dǎo)致他被人所害?!?/span>
老板把成國侯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講給她,曉月臉上做不出表情,也不知她作何感想。老板看了看窗外,站起身來幫她蓋了蓋被子:“時候不早了,你歇著吧,我過幾日再來。”
說是過幾日,其實老板每天都有來的,一開始他會來到床前,和她講些話,有瑤春樓的消息,有她姐妹的事,也有些他自己的話。
“世間百姓都恨貪擁廉,這本身沒錯,但恨歸恨,你明明都叫自己曉月,你卻只知恨,不知曉啊。我問你,假如這滿朝上下,所有貪官一夜之間全都消失,只剩下那些清廉正直的清官,或?qū)⑷绾???/span>
“…………”
“朝廷或?qū)⑷绾?,天下或?qū)⑷绾危俊?/span>
“…………”
“清官正直,大公無私,讓人敬畏,有時卻也讓人害怕,不是貪官怕,而是皇帝怕呀?!?/span>
“你真覺得有些人貪贓枉法,天子居高位卻看不到嗎?”
“…………”
“有些事,總是清官不能辦的,有些事,若是死板不通,恪守成規(guī),也是清官辦不成的。你可有想過?”
“……”
“這便如皇城外的運河,當年祖先們居于此地,臨河而居,河水混濁卻養(yǎng)活了幾代人。從太祖打下基業(yè)以來,何時因水濁而將其廢棄?反倒是這混濁的河水又做了帝王家的護城河?!?/span>
“…………”
“不因水濁而廢,也不能因水清就偏用。河水偶爾泛濫,淹沒土地,害了百姓,這時便需要治理。但無論是清水濁水,它都是這河水,都會有泛濫的時候,清水泛濫一樣淹沒土地房屋禍及百姓,一樣是災(zāi)禍需要治理!”
“…………”
“那位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它旁邊的位子也不是一般人就能久居的。其中孤單寂寞,辛苦疲憊,也非常人能想到,大家只知榮華富貴,名利權(quán)勢,何曾想過那背后的刀山火海。”
“當然,這些大多不是我說的,也不是陳國侯說的,有很多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他跟我說,大體亦在大字,大需想及天下,而非個人,有些事放及個人便覺不通,無理,但放及天下,萬民百姓!便一切坦然?!?/span>
“…………”
“今日老媽媽問到你,我只說你過些時日就能回去了,他們都很掛念你?!?/span>
“…………”
“今天陳大哥托我給你給你帶了些珍惜藥物,都是別人送他他沒舍得吃留給下人的?!?/span>
“…………”
“其實陳大哥挺不容易,左右逢源何其難也,他忍受著非議卻還在堅持。貪官清官都需要個頭兒,這個頭兒可不容易做。之前三縣連旱,朝廷發(fā)的賑災(zāi)餉銀被層層剝削,全都進了那些貪臣污吏的私囊,外傳百姓路有尸骨,顛沛流離,但我告訴你,事實上是災(zāi)情得緩,百姓表面上窮苦不堪,實際上全得溫飽,衣食豐足,不然這三縣現(xiàn)在何以如此富足,按照市井傳聞,難道不該是尸橫遍野,消失于荒野之間?”
“…………”
“如此巨大的錢款,你覺得能是哪里來的?就是那些貪官清官平日里送的禮物,就是你在藏寶閣偷的那些個隨便的東西。這些家伙自以為平日里榨盡他人,其實有時候,卻也會被騙,乖乖從兜里掏出錢來?!?/span>
“…………”
“既然是藏寶閣,怎會輕易讓人進去,不說沒有機關(guān)暗道,堂堂成國侯,就如此簡單的把價值連城的寶貝都擺在屋里,開門可見?”
“…………”
連著幾日,老板都會和她說說話,再往后,慢慢的不與她聊了,只是坐在門口,看著外面。再過了幾日,就真的不來了,只有丫鬟每日來,喂她吃飯,幫她洗弄。曉月總感覺少了些什么,心里怪怪的,以往也不少有文人墨客向她高談闊論,大都是說著些風(fēng)雅儒頌,建功立業(yè),卻從未有人如此過。
有一日,他忽然又來了,這次卻是在半夜,外面下著大雨,他一身白衣,進來看曉月還沒睡,就點了點頭,只說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話。
“如果算的不錯,再過個一兩日,你就能慢慢恢復(fù)過來了,如果是晚上醒來,切記不要出門,也不要出聲?!?/span>
老板說完又走了。留下曉月,在想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夜里,外面依然大雨不停,雷聲大作,忽然一聲閃電,曉月像是被劈中了一樣,她想到了什么,忽的做起身子——她能動了,卻只是能動了,她向床頭看去,那幅畫不見了。她連忙翻下床,提起劍往外沖去,卻發(fā)現(xiàn)門是鎖的,她沒法呼救,只能不停地砸門,但外面風(fēng)雨呼嘯,她自己都聽不清這聲音,慢慢的,她似乎是放棄了,整個人靠著門癱軟在地上,眼里含著些許淚水,她緊緊抱著自己的劍,好像心里默默的祈禱著什么。
?????就這樣她一夜未眠,一直守在門口,清晨,好像是有人向這里走來,她趕緊起身,側(cè)倚在門旁,拔出劍來,若是那些家伙沖進來,便拼個魚死網(wǎng)破。但開門的人似乎并不是她所想的,是這些日,照顧她的丫鬟。她愣住了,呆呆的望著門口,慢慢的走出去,不遠處的籬笆口,似乎有什么東西,她跑過去,只看到一顆桃花樹,樹下立著一把劍,一件白衣,在雨水的沖刷下,上面的血跡四散開來,浸透了衣服的每個角落,衣服里面,裹著一幅畫,一點雨水都沒有沾到。她蹲下去打開,雙手顫了一下,這畫是副新的,這次沒有重筆,一次畫成,比上次更像了。
丫鬟剛開門就看到人拿劍指著她,嚇了一跳,莫名其妙的,又不能不管她,小心翼翼的走過來,看她蹲下又起來,呆呆得望著樹,好像病還沒好得樣子。
“這樹是從一個叫桃花寺得地方移來的,一共有兩顆,還有一顆在皇宮里?!?/span>
“我也是,聽老板以前說的。”
她轉(zhuǎn)身過,看向那把劍,過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人呢?”
“什么人呢???!你說老板吧,我也不知道,他那天走了好像就再也沒來過啊。這里也不是他家,是陳國侯大人的花園,我是陳府的丫鬟,是老爺讓我來照顧你的?!?/span>
她又低下了頭,不說話了,丫鬟算是看出來了。
“不過老板走之前曾讓我轉(zhuǎn)告你?!?/span>
“他說,等你病好了以后,可以回瑤春樓,也可以去任何地方?!?/span>
“哼,任何地方……”
“說實在的,我也沒聽懂,應(yīng)該是說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span>
她摸著樹干,笑了一下,她笑自己:“我以后,又想去哪里呢?!?/span>
“我能在這里多呆一會么?!?/span>
“當然可以,你病好之前,想待多久都可以。大人吩咐過,讓我好好照顧你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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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丶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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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成郊外的風(fēng)雨似乎比城內(nèi)的還要大,不知是不是缺少了皇家的震懾,它有些肆無忌憚,肆虐著周遭的樹木花朵,剩下一地的零落。白老大此時心情極差,他怒氣沖沖地走著,死死握著手里的大刀,后面兩個兄弟跟著,也不敢作聲。
“媽的,幸虧多了個心,回去看了一眼。死娘們命還挺大?!背隽瞬碜?,誰也想不到,但又不敢去告訴人家,那里那個又但惹不起,而且傳出去又壞了自己道上的名聲,只能自己追查,賭個運氣,沒想到還真找著了。走著走著,遠遠看到了房屋,可算是找著了,他大喊一聲,幾步走到近點,看到一個人翹著腿坐在籬笆口上,一身純白的白衣在這風(fēng)雨里擺動得顯眼,旁邊立著一把大傘,下面是桌凳,那人手里還拿著碗茶。
“我就說嘛,沒有白給得消息,坑定是有耗子??磥磉@是專門等著咱們?!?/span>
再走進一看,卻發(fā)現(xiàn)有些眼熟,手里的刀松了些,忽然笑起來:“這不是永安樓的大老板么,怎么,這種天氣一個人坐在這里喝茶?“
老板沒有起身,亮了一下茶杯:“這是好茶,幾位冒雨而來,要不要來幾杯暖暖身子?”
“哼,落地泡茶?看你一個文弱書生竟也懂這些規(guī)矩,不過不必了,我們今天可不是來找你喝茶的。識相的把那娘們交出來,以后我多帶些兄弟去你樓里賞光!”
老板笑了一下,吹了吹茶水,抿了一口。
“這里是成國侯的花苑,這里如果想藏一個人,你們以為如何能輕易的找來,更何況還沒有重兵把守?!?/span>
“哼,別想瞞我們,難不成,還是成國侯專門派你在這等我們,來和我們喝茶?哈哈,簡直可笑,或者說難不成是成國侯派你來送死的?”
“那道不是?!?/span>
“老板,我以前也曾去喝過你的酒,看在這份上,我再和你說明白點。”
“就算是街坊鄰居閑聊,你也因該聽說過地榜這樣?xùn)|西吧?!?/span>
“是聽說過?!?/span>
“哼,那就再簡單不過了,我們?nèi)齻€,道上稱作無常兄弟,排在地榜第10位!我們想你死,就像踩死一只螞蟻,無常勾魂,沒人會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就像從未在這世上出現(xiàn)過一樣?!?/span>
“那真厲害啊?!?/span>
“你知道就好,不管你那大哥和你說了什么,都是在害你送死,你放聰明,也省得我手下多流無辜的鮮血?!?/span>
“哎呀,那不對呀,黑白無常不是只有兩個人嘛,我看你們干脆來一個人過來我這邊好了,剛好就兩個人了?!?/span>
“奶奶的,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好好和你說話,你還敢嘲笑我們,等你看到我們的手段,讓你哭都哭不出來。”
老板放下茶杯,搖了搖頭,:”就算我交出來,你們也一樣不會放過我吧,哼,還無辜的鮮血,你們手下無辜的鮮血還少么?!?/span>
“看來是不用再談了。”
老板忽然站了起來,不知為何,三人都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白老大又握緊了他手中的刀,多年的經(jīng)驗讓他感覺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小子,有些怪怪的,難道是自己怕了?不,怎么可能,對這么一個人。他大喝一聲,提刀沖向前去,后面兩個兄弟并沒有出手,對付這樣一個角色,白老大一人足夠了。他出刀的速度,當今天下恐怕也只有排名第五的段成杰與皇榜上的柳成是能勝過一籌,不管這個小青年是什么人物,都絕不是他的對手,接下來瞬息之間,便是人頭落地,不見血跡。他們殺人從不見血,你甚至找不到尸骨,找不到任何痕跡,無常兄弟的稱號,便是這樣來的,無常追魂索命,閻王要你三更死,無人能留你到五更。但接下來卻沒有按照這樣的路數(shù)來,白老大突然停下來了,不對,仔細一看,并不是停下來,老板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劍,刀,被擋下來了。那劍寒氣逼人,兩人身距如此之遠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被凍結(jié)了一般,但只是一個瞬間,那種感覺又沒有了。但白老大確實是不動了,刀尖頂在劍身,整個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像個木頭一動不動,倒是老板開口說話了。
“這樣吧,我給你們半炷香的時間,如果你們能逃掉,我就不殺你們?!?/span>
“跑.”白老大似乎是很小聲的說了什么,兩兄弟往前,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不愧是無常的大哥,排名第十確實不是空有名頭,刀尖觸碰之間,他就明白了。
“大哥你說什么?”
“跑。”
“快跑!你們快跑!跑?。 ?/span>
月光照在陳天勝的臉上,身旁的下人們都一個個離得遠遠的,低著頭不敢說話,阿蘭看到,搖了搖頭,走過來坐在他身旁,卻被他一把摟在懷里。
“你看看你,平日里笑嘻嘻的,像個彌勒佛似的,現(xiàn)在忽然板著個臉,瞧把他們嚇得,以為你又怎么了?!?/span>
“哎呀,我在想事情嘛,夫人可知我在想些什么啊。”
阿蘭笑了一下,拿指頭比上他的嘴唇。
“哈哈哈,不虧是你,真的懂我?!?/span>
他晃起搖椅,扇起了扇子:“你說,一個平日里笑呵呵的忽然不笑了都尚且如此。那一個平日里都不怎么會笑的人,他忽然笑了,又會是什么樣的一番情景呢?!?/span>
他是想的挺好,此時照著他的月光,也正好打在一把劍上,一面映出了白老大猙獰而恐懼的面相,另一面,老板的嘴角微微上翹,雖然看著有些別扭,但確實,他笑了。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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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丶佳人可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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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雨過后,自然是晴空萬里,生機盎然,無情的風(fēng)雨帶來的,必然是更多的新生,它看似無情,卻著實實在幫助著自然的萬物,用它獨有的方式。
他,還是沒來,曉月扶著樹發(fā)著呆。過了許久又回去晾著衣物,身后的丫鬟跟在后面。
“我說月兒小姐,這么多天了,你不是站在樹邊發(fā)呆就是洗這衣服,這衣服你天天洗,天天洗,怕是都快被你洗壞了,這血漬難去,也不禁你這么洗呀。”
“這就是最后一次了。”她拿起衣服,陽光一照,一片無暇的潔白。
“這幾日謝謝你了,我也該走了。”
“你這就走了啊,也確實,都一個月多了,你病也該好了?!?/span>
“我也挺舍不得你的?!?/span>
“就是啊,這些天和你在一起還挺開心的,以前在陳府,我是專門洗衣服做飯的,除了夫人都沒什么人和我說過話,怪悶的。”
“那以后,我們還在一起聊天?!?/span>
“???你不是要走了么?!?/span>
“嗯,這就要走了。”
“什么啊,我可沒法偷偷跟你走,想去哪就去哪,我得回陳府去?!?/span>
“沒關(guān)系?!?/span>
她笑了,這次映襯著陽光。
老板的樓里今日被圍得滿滿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聊的熱火朝天,似乎這種事就不可能發(fā)生一樣。門外陳國侯焦急的望著老板,老板卻一點都不顯得急躁。
“我說你啊,到底確不確定,行不行啊,街坊鄰居可都來湊熱鬧了,還有幾個當官兒的,這要是不來,你我臉上可都掛不住哦。”
“要是不來就說是你與嫂子的紀念之日。”昊
“胡扯,這娶親的消息都說出去了,怎么能還能臨時改。”
沒錯,平日里獨身一人幾乎足不出戶的老板,居然說是要娶老婆了,街坊四鄰一下炸了鍋,你一言我一語就這樣傳開了,今日大喜的日子,大家齊聚一堂,想一睹新娘的風(fēng)貌,但都到這時了,新娘卻還沒出現(xiàn)。
“跟你開個玩笑,你那丫鬟說她準備走了,我算了,確信就是今日?!?/span>
“要是不來你可大發(fā)了?!?/span>
“我相信她,會來的?!?/span>
小乞丐扒著脖子望了半天,新娘子的影子都沒瞅著。
“這新娘子該不會跟著別人跑了吧,這老板也挺可憐的?!?/span>
流三一把蓋在他頭上:““少在那胡說,那就是你沒福分,見不上?!?/span>
小乞丐卻沒理他,像個木頭一樣,一動不動的。
“天哪?!?/span>
“什么天哪,喂,我說你,吃錯藥啦?!?/span>
“我的媽呀,可太美了,我要是能娶到這么漂亮的美人,死也值了?!?/span>
流三一轉(zhuǎn)頭,趕緊站起來往陳國侯那跑去:“把你美的,做夢去吧。“
“大人~大人~新娘子來了!“
“哦?來了?“
“有婚轎子,有敲鑼打鼓的,肯定是新娘子沒錯?!?/span>
“好??!可算是來了!“
陳天勝和老板迎上去,后面的街坊們都擠門口伸長了脖子等待著。
“老板,來迎新娘啦。陳大人,恭喜你兄弟成親了,你這個兄長也了了一樁心事啊?!?/span>
“老媽媽辛苦你了,待會請與家兄一起上座?!?/span>
“我就不必了,大家都認識我,我這地位,怎么能與陳大人一起上座,臟了地方,叫那些閑人說道?!?/span>
“唉,哪的話,你和我一起,我看誰敢說你一句不是!”
“說的對,媽媽就是我們的媽媽,結(jié)婚了哪有母親不請上座的。不但上座,還要磕頭。”
是曉蘭的聲音,她把新娘子的轎簾掀開,新娘下來,陳天勝皺了一下眉頭,“這蓋頭怎么沒蓋?”
“怎么,我姐姐覺得熱,不想蓋,壞了你們的規(guī)矩了?不想娶了?”靈風(fēng)一陣戲謔,陳天勝撓了撓頭,笑起來。
“娶,娶,怎么不娶,對了又不是我娶。你別愣著啊,你的新娘還不過去?!?/span>
“這里又不是酒樓,不急?!?/span>
“你是真不急,不怕她跑了?!?/span>
“大哥說笑了,跑不了的?!?/span>
“你,你叫我什么!”
“以前不懂事,誤會哥哥了,還請您原諒?!?/span>
“不,不不不,以前都不礙事,我從來沒放在心上,以后隨便叫,放心,有我在,沒人再敢欺負你,他也不行?!标愄靹偈钦娴母吲d,他的眼角掛著剛剛流出的淚水,曉蘭上去,幫他擦了。
“你看你,人家娶妻,你哭什么。”
“我高興啊,哈哈,你們,吩咐下去,今天紅包酒肉我全包了,這是我對弟妹的心意,今天只要是來的,全都發(fā)大大的紅包!當然,是以永安樓老板的名義?!?/span>
“這不好吧?!?/span>
“你別推辭,求你讓給我吧,你與她大婚,這是你們?nèi)松凶钪匾娜兆樱屛覟槟銈兌嘧鳇c什么吧?!?/span>
“行吧,本來我還在想今天的開支,若不是你之前的生日,平日里酒樓的收入好像也負擔(dān)不起這樣的陣勢?!?/span>
到了樓里,可把大家都炸開了鍋。
“那不是瑤春樓的月兒嗎,這老板平日里看起來文鄒鄒的,原來也是個浪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搭上這春樓的姑娘?!?/span>
“可惜了,這般美人嫁給了一個悶葫蘆,還不如給了我呢,到底看上他哪點呢?!?/span>
“平時看他都不出門,兩人什么時候定的終身啊?!?/span>
“你沒聽說么,那陳大人的妻子便是以前瑤春樓的仙女雪搖,這下又把這個給自己的弟弟,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span>
“真叫人又羨慕又氣,以后都看不到月兒姑娘的舞姿聽不到她的琴聲了?!?/span>
“這下風(fēng)花雪月只剩兩個了,可要抓緊了,好貨可不等人啊?!?/span>
“嘖嘖嘖,這老板可真有本事,平日里這姑娘可是冰山一座,不管是誰都只是兩三聲應(yīng)付,多少人追求,金山銀山說不動呢?!?/span>
“好了好了,大家安靜一點,今日老板大喜之日,他的父母遠在他鄉(xiāng),婚事急促不便邀請,我幸而受邀,幫他主持婚禮,還望大家給個面子,酒肉管夠!”
“好!————”大伙一片歡呼,曉月悄悄拉了一下陳天勝的衣袖。
“大哥,我還想求你一件事?!?/span>
“說,莫說一件,今日一百件都應(yīng)你。”
“我想問你要一個人,一個下人?!?/span>
“哦?可是要陪嫁的丫鬟,也是,你們那里也沒法給這個,一個哪夠啊,你只要看得上的,都可以帶走
“一個就夠了?!?/span>
“好,好,你說一個就一個。你們趕緊去拜堂吧?!?/span>
有時候,諸事就是這么奇怪,陳天勝那日只說對了一半,老和尚當時并不只是說他,當時老板其實也在旁邊,這話,是說給他兩人聽的,不過陳天勝有心事,他一直不愿認。但老板不同,當他在天歌臺上把酒言歡之時,當他念起那首詩,當他舉起酒杯看到佳人之時,他就認了,干脆的認了,其實本都不用他的大哥來催他,自那時起便早有了打算,只不過他自己也沒有想到,故事竟會這般發(fā)展,他還以為這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他本以為真要像老媽媽說的一樣,要費一番功夫呢。
酒盡之后,大伙也七七八八的醉倒了一片,一群人嚷嚷著要鬧洞房,老板和陳天勝自然是不讓的,大家也沒有不歡而散,酒醉心不醉,自己也明白,這寒月美人自個兒今后都不可能再碰到一下了,也只好灰溜溜的回去了。
老板和妻子將大哥大嫂送回了家,回頭準備回去,曉月卻忽然停下了。
“怎么了?”
“今日,我若不來了,你會怎樣?!?/span>
“我沒想過,我相信你一定會來?!?/span>
她忽然別過頭去:“我不想走了,累了,我要你背我回去?!?/span>
“不知道平日里,那些把你看作冰山美人的人,看到你這樣是做何感想。倒是像躍婷姑娘了。”
“廢話真多,你背不背?”
“背,這就背你回家。”
“還有,誰讓你叫她躍婷的?”
“她說我以后可以這樣叫她?!?/span>
“她讓你叫你就叫啊?!?/span>
“怎么?”
“沒什么,叫就叫吧。”
“哼?!?/span>
“你笑什么?!?/span>
“沒什么?!?/span>
“那你不準笑了?!?/span>
“那就不笑了?!?/span>
“真是,氣死我了?!?/span>
“就因為生氣所以讓我背你?“
她攀上他的耳朵,聲音太輕反而吹得耳朵有些癢:“你一直在贏,我也要贏你一次?!?/span>
“真沒想到,好!那便讓你贏一次?!?/span>
“如果?!?/span>
“嗯?“
“如果你沒有來,我便去找你,天涯海角,我便去找你。“
“哼。“
她埋下頭,抱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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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篇預(yù)記:康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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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永安城,向東走很久,就到了皇家的御馬場之一,西陵場了,從這里再向西,大約100里,便是擒劍山莊的地段,這里也是重要的交通要道,途徑各處前往永安城的商販,都會經(jīng)過這里,本來是應(yīng)該非常熱鬧的,但今日卻只有一人,獨自坐在棚下喝茶。他一邊喝茶,一邊悠閑的等著,他等的人,也沒讓他等太久。
白老大渾身是傷,走路都走不穩(wěn)了,再看兩個兄弟,也都一瘸一拐,能走路就已經(jīng)不錯了?;叵肫饋碚媸强尚?,他們?nèi)绱说膫麆?,那男人竟然毫發(fā)無損,像是在逗他們玩一樣。
“奶奶的,走了這么久了,應(yīng)該不會追來了吧。“
“他根本沒想殺我們,他是故意放我們走的,他是不想讓我們死在陳國侯的地盤,那樣一定會帶來麻煩?!?/span>
“也就是說,那件事事真的了!那個小姑娘的事也是真的了!他娘的,我還以為是那人找的借口。“
“閉嘴!既然知道那是真的就千萬不能讓人曉得我們知道這件事,當下要緊的是先找個地方養(yǎng)傷,然后趕緊跑路,再找個地方躲起來,自從接了這個破差事,先是被太尉府邸的人刺殺,又被哪些瘋蠻人追著打,好不容易快辦成了,沒想到在姓陳的身邊又遇到這么一個高手,太危險了,錢我也不要了,老子再也不想?yún)⑴c這件破事了!“
“那就不好了,你們作為殺手要有職業(yè)操守,怎么能說不干就不干了呢。“
三人猛地停住,朝前望去,之前不遠處的茶棚下面坐著一個人,看不清具體的容貌,只聽到聲音,白老大有些難受,可能是受傷的緣故,前面有人,他竟毫無察覺。
“無常兄弟路過此地!請問閣下是何人?!捌鋵嵲缫褯]有自報家門的必要了,他只是想知道,這個人又是哪邊派來的。
“嗯,其實我也是剛過來的,本來我有事要去擒劍山莊的,結(jié)果路到一半,接到朋友的消息說是有幾個客人,剛好也是和我順路,讓我在這等他們一下。所以你們就快點吧,我還有事呢,和人家秦莊主約好的時間不能太遲?!?/span>
“沒有商量的余地了么,我們雖然受傷了,但是憑你一人以一敵三,也未必是我們的對手?!?/span>
“你們喝茶么?“
“什么?“
“死之前來喝口茶吧,我剛喝了一壺,朋友推薦的,我跟你說奧,這家茶葉聞起來沒什么味道,但是喝起來相當不錯的?!?/span>
“不必了,沒這雅興。“
“我朋友托我的,說你們死之前還要問你們點事情呢。“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一星半點嗎?“
“你要是告訴我我就讓你自己死?!?/span>
“哼,說得倒是挺好聽?!?/span>
一邊說著,三人已經(jīng)逼近了男子,那人卻還坐在原地喝著茶,都不抬頭看他們一眼。白老大來到棚下,發(fā)現(xiàn)棚桿上掛著一把劍,這劍甚是奇怪,中間居然是圓鼓的,這樣的劍,要如何使用。通紅的劍鞘,在正午太陽照耀下,更像是鮮血染紅的一般。劍上露著殺氣,這一定就是那人的武器了,把武器放在這里,很明顯意思是不想讓人靠近。但是這么做分明是愚蠢至極。
“大哥少和他廢話,先奪了他的武器,看他如何——!啊!?。?!“
“老三!“
若不是老三的慘叫,他根本都沒反應(yīng)過來,老三的一條手臂已經(jīng)結(jié)結(jié)實實落在地上,那男人也不知何時,站在了了他前面,老二早已經(jīng)倒在地上,細一看,那人手上還有一把藍色的劍。
“哇,你父母沒教你,不要亂碰陌生人的東西么,你是不是覺得我放那,就隨便給人拿走了,就你這還排行第10呢,這么點經(jīng)驗沒有啊。還有,不要沒事老想著放毒,瓶子都露出來了?!?/span>
白老大低下頭,閉上眼睛,倒吸一口涼氣。真的,他心都已經(jīng)涼透了,先是那個老板,又是這個,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不管是各大門派的什么高手,還是皇家護衛(wèi),從沒有人能在他們手里活下來,也從未有人能將他們逼到如此境地,就在遇到那個老板之前,那幾撥人雖然難纏但也還是可以應(yīng)對。可這兩個人,天地人才四大榜,各個地方上都從未見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了無念頭了,只想知道一件事。
“閣下能否放過我的兄弟,我任憑你處置?!?/span>
“不能?!?/span>
“好吧,我知道,我們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知無不言,但我只求你兩件事。一是讓我們自行了斷,至少讓我親自送我的弟兄們上路,我不能不能讓他們死在別人手里,魂不歸天?!?/span>
“可以啊,你看我剛不就和你這么說的嘛,你看我這個提議是不是就相當不錯啊,你剛才就該答應(yīng)嘛。“
“還有,說真的,閣下和你的朋友,我從未聽說過,既然已經(jīng)要赴黃泉,能否告知你們尊姓大名。讓我做個明白鬼。”
“人家的名字我怎么能亂報,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先坐吧,一邊喝茶一邊說,吃飽喝足好上路?!?/span>
他把劍放在桌上,沖他笑了笑。
“我先告訴你吧,我叫康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