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想要的獵物，其實早就失手錯過了。

——題記

　?? 遺忘也許是人族的本能吧，看著院子依舊漸開漸盛的蓮花，藍湛這樣想著。

　　那日之后，曖昧不明的疑云好似從他倆中被撥開般，露出明凈清澈的天空，而這過于透亮的天幕，讓一切曖昧都好似不曾發(fā)生過，或者僅僅只是被刻意遺忘。

總之，日子還是平靜的度過，魏嬰依舊經(jīng)常調(diào)笑戲弄藍湛，而藍湛也依舊被氣得七竅恨不能一竅都沒有了。

不過魏嬰不再像那日午后那般無禮放肆過，也不再像那天夜里那樣欲言又止。

　　而藍湛？不過是把那顆被驚動了的心又緩緩放下罷了……

　　“忘機又在看蓮了？”

　　魏嬰什么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后了呢？藍湛被拉回了思緒。

　　“就這么喜歡蓮花？這隔三差五的就來瞧上一回，要不要我改明兒讓人在你住的院子里挖個塘子，種上幾株，也省得你來回跑。”魏嬰向前走了幾步，和藍湛并肩而站。

　　“蓮花好看，蓮子蓮藕也好吃?！边@是實話，藍湛有了實體后，吃到的第一頓飯，就是一份糯米蓮藕。

　　“合著原來忘機每天來這里是巴巴的看著，等蓮子蓮藕吃呢，”魏嬰沖藍湛眨眨眼睛，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看怎么欠打，接著又故意看著蓮花，擰著眉搖著頭嘆氣：“可惜啊可惜，要入秋才有蓮子呢，忘機你可是忘了現(xiàn)在才春盛？要吃蓮子可得等上好一陣子呢。”

　　接著還不等藍湛答話，入耳的就是魏嬰再強忍不住的笑聲，黑色的衣衫在藍湛眼角跳動。

　　對于這種明顯無理取鬧胡攪蠻纏冷嘲熱諷的做法，藍湛已經(jīng)學會了漸漸把憤怒處理成置之不理。

　　雖然他四個字的成語學不好，但是起碼他知道什么是謠言止于智者。好像……是這么說的吧。

　　藍湛揚長而去，把魏嬰連同笑聲都丟在蓮塘里。

　　但很快，魏嬰追上來了。

　　“忘機，不會真生氣了？”魏嬰試著從后面扯著藍湛的衣角，故意裝出一副小心翼翼害怕藍湛生氣的可憐模樣，“忘機你原型不會是小氣鬼吧，才開玩笑就生氣了？”

　　“我不是小氣鬼，我是一只媚鬼。”藍湛站定在魏嬰面前，認真嚴肅地說完，接著繼續(xù)往住處走去，小氣鬼那么丑，魏嬰怎么可以把自己當小氣鬼。

　　“嗯，不止小氣，還是很笨。”光聽見聲音藍湛就能想見魏嬰在后面裝模作樣若有所思點著頭的樣子。

　　頓時藍湛覺得他的火氣在瞬間上升了好幾百，而讓他佩服自己的是同時他的忍耐力又上升了好幾千。

　　藍湛真想不通，難道逗他生氣就那么好玩嗎？藍湛有些無奈的跨進門檻。

　　“忘機，你知不知道逗你生氣是件很好玩的事情？”魏嬰說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是自顧自地坐在梨花木的走廊護欄上，手捧著酒壺悠哉品酒了。

　　藍湛目光充滿殺氣，可悲的是就這樣還能惹的魏嬰一笑。

　　“不逗你了，說件正經(jīng)的?！蔽簨胝娴牟辉傩α?，可是眼角還是帶著笑意。

　　藍湛就站在院中，想認真聽聽他還有什么“正經(jīng)事”要說的。

　　“忘機，你的傷該好得差不多了吧？”魏嬰淺咖色的眼珠子不易察覺的掃了藍湛的腳一眼，又看向藍湛。

　　是要趕我走了嗎？藍湛在心里冷笑了一下，這就是他的正經(jīng)事。是啊，把一只鬼物趕出家門，以免身受其害，的確是正經(jīng)得很的事。

　　“沒好十成也有九成了?！彼褪欠υ俨粷?，這半月一月的，還上著魏嬰不知怎么煉制的很有成效的藥，就是凡人傷筋動骨也不就一百天，他哪里還能不好。

　　“忘機，陪我去春狩可以嗎？”魏嬰收住笑意，見藍湛似乎有些生氣，稍微正色說道。

　　“啊？”藍湛正要把腹誹的說辭說上一說，沒想到魏嬰問的是這個，一下子還真閃了神。

　　“會騎馬嗎？射箭呢？”魏嬰詢問道。

　　“春狩？去打獵？騎馬射箭？”藍湛順著他話頭悠了開去剛才的想法，其實也并非要刻意掩飾什么，就是覺得剛才似乎誤會魏嬰了。

　　“是啊是啊，就是打獵，忘機，不要告訴我你沒騎過馬？那弓箭呢？也沒摸過？”魏嬰不可置信地看著藍湛，又開始裝模作樣。

“你應該清楚，我是鬼，從來不用弓箭騎術。”你見過鬼用什么工具的嗎？就算修出實體，又不是變不回去了，況且藍湛只是愛吃些人族的食物，并不依靠這些食物生存。

　　“那倒也是?！蔽簨肫铺旎牡谝淮钨澩{湛的觀點，如果他沒有再接下去說的話……“一只鬼騎在馬上用弓箭去射殺獵物，的確是件詭異的事情?！?/p>

藍湛覺著如果魏嬰手中的酒在他手中，他一定會潑波魏嬰一臉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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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和日麗，的確是狩獵的好日子。

　　“忘機，騎馬的感覺不錯吧？說不定你是第一只騎著馬的鬼?！蔽簨胍簧聿厍喽膛郏吨\繩問藍湛，黑色的駿馬在他身下點著蹄子。

　　“也就你們?nèi)俗鍚圻@么糟踐其他族類?！彼{湛小心夾著馬肚子前行，即便是溫順的家駒，對于剛剛上手的他還是小心為妙，免得被摔個底朝天，畢竟鬼族的實體，會疼的，他可是深有體會。

　　“這哪里是糟踐了？我明明對寶馬良駒好得不得了?！蔽簨肷焓置R頭，他身下的駿馬也溫順得回頭蹭了他手，模樣親昵，像是在對他的話作回應。

　　“你們?nèi)俗蹇偸且詾榭梢择{馭征服萬物生靈，讓所有生靈都臣服在你們腳下，等著你們喂食，寵愛，利用，宰殺。”藍湛騎著馬迎著風，風吹在臉上并沒有寒意，反而因為曬著太陽而有些溫暖。

　　“忘機，弱肉強食，勝者為王，我想這個道理在任何地方都是適用的吧？”魏嬰放慢了馬，同他并肩而行。

“可是，除了你們?nèi)俗?，不管是我們鬼族，還是妖族，都不會以食用為目的，去飼養(yǎng)其他族類?！惫硌g互相殘殺，那是因為生存。藍湛想到那些在豬槽里臟兮兮的豬，每天吃著睡著等著被宰，就像它們就是為了死亡而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存在是為了死亡，多么可怕的命運。

　“動物也會為自己存上一些糧的，我們不過是存上活的而已?！蔽簨朊硐铝捡x的鬃毛，笑了笑，眼神中有了寵溺之色：“而且，有時候我們也需要一些朋友的?！?/p>

　　“朋友？”

　　“忘機，或許你不知道，生而為人，是件多么寂寞的事?！蔽簨胙酃馓鸬剿{湛身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黯然，“而人，也是最害怕寂寞的。”

　　寂寞嗎？

　　寂寞是什么感覺，是不是就像是他一千年的生命中的每個午夜夢回，掙扎著卻找不到夢的源頭，心里空蕩蕩的，恨不得能把心扒了出來看，卻害怕看見什么都沒有的這種感覺？

　　也許，是這樣的。

　　魏嬰的話很多都是錯的，這次更是錯的離譜，會害怕寂寞的不只是人，只要有感覺有心的生靈，都是會寂寞的。

　　“忘機，忘機，想什么呢？”魏嬰不知何時策馬跑到了藍湛在身邊，聲音飄在風中，柔柔的很好聽。

　　“沒…沒什么?！彼{湛轉(zhuǎn)頭就能看見他的笑容，就如同這春和景明，一掃之前的陰霾。

　　“我們打獵去吧?！闭f完藍湛就看到魏嬰嘴角又是一勾，眉眼中又有戲謔，那是每次魏嬰要捉弄時他會露出的神情。

　　不妙！

　　遲了！

　　魏嬰在縱馬而去的同時，用鞭子抽了藍湛身下溫順的的馬兒屁股一下，藍湛只覺得身下的生物好似被火燒著一般，屁顛屁顛地向前奔跑，綠色在他眼角飛馳。

　　這的確也是匹好馬，最起碼跑的還算穩(wěn)。藍湛在顛簸之中不忘心驚膽顫地贊賞了它一下。

　　“魏嬰，你這個無恥小人！”同時對于始作俑者，藍湛從心底發(fā)出他的憤憤不滿，回蕩在草地林間。

　　那天春狩結果是，魏嬰射殺了幾只后來進了他倆肚子的山雞和兔子，而就在他要向更高級的生物下手時，藍湛差點射中了他身下的良駒，當然，如果更偏一點的話，也有可能射中他，對于這種可能，魏嬰叫苦連天，而藍湛不予置評。

　　“今年春狩成果還算不錯，希望秋狩能更好?！蔽簨雽@次出游做出了總結。

　　“希望秋狩時候，可以吃到忘機你的獵物?！蔽簨胄χ鴮λ{湛說，同時咬了一口藍湛手中的雞腿，換來藍湛一記白眼。

　魏嬰，秋狩那時我還在嗎？或者是你希望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