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也入太醫(yī)院十五載，他家也是世代官醫(yī)，少年起就隨父親在地方上各州府游走，經(jīng)歷病患無數(shù)，藥理通曉，脈方閱廣。三十多因醫(yī)術(shù)提調(diào)京都，到如今知名之年，資歷夠，醫(yī)術(shù)有，但只因家世背景而不得晉升，始終不過從四品的御醫(yī)銜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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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花廳交椅上，品著清茶，薛太醫(yī)目光禁不住往那張空著的雕花扶手尊椅上打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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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念起恐覺遲，自己這些年安于平淡，哪想這不爭不搶反給人看做好欺。但自己受些氣無畏，可想到家中那才從閻王爺手里奪回一口氣的小女兒，薛太醫(yī)目光里不知覺浮上在他身上極少見的偏執(zh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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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此時(shí)，門外腳步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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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王笑呵跨過門檻，身后還跟著勁裝打扮的杜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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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王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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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太醫(yī)，讓您久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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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gè)略作寒暄，薛也就熟練將醫(yī)箱里診袋取了，藍(lán)湛也乖乖伸胳膊給他搭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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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只白鷺鳥落在廳外淺塘，點(diǎn)頭如搗蒜洗漱長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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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檐上望天獸沐浴在光線里莫名透著股韌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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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歪在落下半拉的床帳里早入夢(mèng)想，馬嬤嬤盤了腿坐床邊抱著笸籮納鞋底，床榻下端午膩在蒲團(tuán)里迷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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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日頭不在那么亮眼時(shí)分，臥室里才回升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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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將清水帶進(jìn)來，魏嬰則坐在床沿兒被馬嬤嬤用鞋墊比劃腳底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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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lán)湛走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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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腿小子回了，剛走半個(gè)時(shí)辰?！?/p>

端午將盆架上的帕子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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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么晚才出去啊，干嘛了呀，有交代沒，晚上回不回吃？’

魏嬰連環(huán)問時(shí)，馬嬤嬤正抓了袖子彎腰給他將踢踏半拉的鞋子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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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去見的是薛太醫(yī)，在花廳問診來著，又說了回子話，王爺這才走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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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有交代的...王爺說晚上想吃嬤嬤做的拌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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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水盆邊的魏嬰將笑臉映在水盆里，嘩啦啦的撩著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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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漸暮的余園里反而忙碌起來。小廚房里炊煙渺渺，置景山石下的水池邊，端午不敢錯(cuò)眼的盯緊自家那個(gè)把撈魚桿甩的好似擎天杵的王妃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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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心殿中，皇帝今日似乎心境不錯(cuò)，對(duì)著奏事完畢的王叔笑容里也多了幾分真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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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嬸嬸的胎不穩(wěn)么，王叔...久來才得此一胎，自當(dāng)慎重。這樣，就依你言，太醫(yī)司正杜冒去幫調(diào)理，朕準(zhǔn)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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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陛下體諒，或許我是關(guān)心則亂，但也如陛下說的，本王這歲數(shù)得一胎不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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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叔侄眸子對(duì)上，彼此眼底都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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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示意下，周內(nèi)官虛托了僖王，請(qǐng)其坐在龍案下首的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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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熱茶才起了蓋，皇帝聲音又響：

‘ 兵戶兩部奏折王叔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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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從龍案上敲擊奏折的指間收回，僖王道：

‘ 兵員足，錢糧夠，聽?wèi){陛下龍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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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著自己王叔，滿意寫滿臉面：

‘ 兵是足夠，但將領(lǐng)尚需王叔幫朕籌謀，畢竟您曾作戰(zhàn)草原，論經(jīng)驗(yàn)...朕知短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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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啟的茶蓋又被合上，藍(lán)湛道：

‘ 陛下也說，我得這胎不易，家中小妻身子也不是太好，若...未見著孩兒就遠(yuǎn)赴，心中實(shí)在難以割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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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叔素來英雄血?dú)?，沒想也有這樣小兒女情懷時(shí)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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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陛下見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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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朕可笑不出，草原那些賊寇若知此番領(lǐng)戰(zhàn)將帥不是僖王，他們才要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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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給皇帝一句話凍住，龍案上目光變的凌厲審視，僖王沉默了給自己喂口茶，沉吟半晌才道：

‘ 上有命，臣唯恭。陛下既然定意，那本王也只有從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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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duì)嗎，朕就知道，王叔心懷...朝綱，安能忍心看著侄兒做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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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再次迎上，這回彼此眼底的笑更多了些虛與委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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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僖王告退，周內(nèi)官近前回報(bào)：

‘ 王爺往皇后那里送了幾丸丹藥，說是辟谷道仙煉制的仙丹，能醫(yī)百病。哦對(duì)，還送了幾個(gè)玉石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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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子落在那盞敞著蓋子的茶碗上，皇帝從鼻子里冷笑：

‘ 拉攏白氏，指望朕給他鋪墊個(gè)糧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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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shí)，昭陽宮中，皇后白思洛的心神并不關(guān)注錦盒里的黑黢藥球，反而將掌心玉蟬反復(fù)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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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了知了...僖王他..知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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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最忌多思，一旦腦子動(dòng)多就難耐胸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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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聲在寢殿成了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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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嬤嬤疼惜的過來撫背，輕聲安慰：

‘ 或許是殿下想過了，僖王爺尋常不也會(huì)送禮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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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這份禮與那些關(guān)系過場不同。蟬乃蟄伏的蟲，展翅一番不過苦夏。王叔怎可能會(huì)送這種物件，他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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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shí)，目光瞟過那所謂仙丹藥碗，電光火石在腦海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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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了，藥，難道說是...他知道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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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宮中常年閉門，風(fēng)幔極少見到飄逸態(tài)。就在那棕紗嫻靜守拙模樣一成不變時(shí)，余園里同樣質(zhì)地的紗幔正給魏嬰擦身而過驚起的微風(fēng)撩的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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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回來啦，嬤嬤的筍早拌好了，還有我親手抓的大魚燉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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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眼眸明亮的笑臉映在眼底，還有那自然而然拐住自己手肘的溫?zé)?，瞬間叫藍(lán)湛心底某些沉甸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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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被侍候著退了鞋子上到臨窗矮炕，端午去往紅泥小爐添炭，馬嬤嬤則捧著靛藍(lán)的壺盞給藍(lán)湛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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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熱好的陳皮湯，配魚肉最好，王爺就別喝酒了，否則主子饞口，又要午覺夢(mèng)話里鬧酒了，呵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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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老仆念叨的都是親切感，魏嬰只是嬉笑并不拿什架子，藍(lán)湛則頭不抬的淡淡回：

‘ 嬤嬤說的對(duì)，他呀就是個(gè)小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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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筷子撥拉筍片的手給只比自己大的覆蓋住，魏嬰對(duì)了人撇嘴，可臉上笑意仍舊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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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huì)兒，房里就只剩了夫夫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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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叫大夫看病啦，你哪兒又不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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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出話的魏嬰鼻尖給藍(lán)湛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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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哪兒哪兒都成的很，你還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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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為什么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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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兩口陳皮茶，藍(lán)湛喉頭涌動(dòng)幾許，道：

‘ 羨羨不說想你阿姐生產(chǎn)順利，我可不得幫著找個(gè)好大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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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似乎懂了又不太懂的眨眼，腦子跟著連軸轉(zhuǎn)：

‘ 哦，所以能看出你裝病就是好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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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被他邏輯逗笑，將一片魚腦肉絲送進(jìn)微張的小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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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一直病著，宮中與他交際最多就是太醫(yī)院，尤其醫(yī)正杜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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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妃孕后陛下也是照例指派醫(yī)正看顧，可你阿姐卻一直不太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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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藍(lán)湛的話勾住心思，魏嬰表情變的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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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本王向?qū)m里請(qǐng)旨，王妃初孕不適，需得好大夫留在府中照看。陛下指望我?guī)П?，便允了掉醫(yī)正杜冒來咱家。宮里頭往仙居殿的醫(yī)官改為今日來給你夫君搭脈的薛太醫(y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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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撐開，魏嬰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 他給姐姐看的不好，你還往家里叫?。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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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原本要夾給藍(lán)湛的筍片凝?。?/p>

‘ 再說，我哪兒弱了，吃好喝好，憑白弄個(gè)大夫來霍霍，真是的，還得吃藥，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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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眼珠隨著那筷子尖兒上的筍片轉(zhuǎn)，瞧著它從自己盤兒上懸空一瞬，然后給筷子主人負(fù)氣丟回菜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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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角勾動(dòng)，他用調(diào)羹把一塊酸溜嫩豆腐塞進(jìn)魏嬰嘴里：

‘ 只是叫他遠(yuǎn)開你阿姐，放咱府里拘著，不用他看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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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什么的魏嬰歪了頭，因?yàn)檫^分訝然脖梗側(cè)面的骨骼突出格外明顯：

‘ 你意思，他不是庸醫(yī)，是故意害我阿姐...他怎么敢，那可是龍?zhí)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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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說人急中生智，魏嬰腦瓜日常懶動(dòng)，但人不傻，一朝用起也是能用他個(gè)一舉三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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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說他與皇后走近，難道害我阿姐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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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被自己所想驚的下意識(shí)捂了嘴吧，看著藍(lán)湛這樣還能悠閑吃飯不禁像在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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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筷子落桌上動(dòng)靜，藍(lán)湛瞧著自己小媳夫做賊似的扒窗戶上檢查又沒偷耳朵的，然后小心翼翼繞過桌子趴到自己身邊，兩個(gè)衣袖挨住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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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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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給軟軟又緊緊抱住，粉嘟嘟撅起來的唇色染進(jìn)人眼里都是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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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沒得猶豫，掐了下巴就發(fā)狠的貼肉樣兒，倏而放開一瞬，嗓音如同給什么堵了，帶著沙啞低聲：

‘ 你有夫君，天塌下來都不用愁，好羨羨~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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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魏嬰始終保持仰脖姿勢，也是不帶猶豫的從鼻腔里嗯聲替代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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