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羅莎莉亞阿姨?！薄霸趺戳?？先說一下，不許拒絕哦。”

卯星曦一臉黑線地看著來人，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至少得選個靠譜點的人來護衛(wèi)，要龍來確實太貪，要虎來癡人做夢，卻不曾想到偏偏是這個有些不著調(diào)的家伙。

鹿野院平藏，舊稻妻足以和“荒瀧派榜一大哥”齊名的“傾奇者”。

“羅莎莉亞阿姨，求求你了，我想換個護衛(wèi)啦，求求你啦?！?/p>

“正好呢，羅莎莉亞大人，我才不想跟這個小鬼一起呢?？禳c換我去個好地方，有的是漂漂亮亮大姐姐的好地方~~~”

羅莎莉亞一記頭槌打消了平藏的玩笑話，她重新看著卯星曦，眼神中閃爍著真誠與溫暖。

“你別看這小子人不著調(diào)，其實是個很正經(jīng)的人，不僅有的是法子整人，而且逃跑是一流，真要是打不贏對手還能帶著你逃跑?！?/p>

“喂喂，羅莎莉亞大人，你這么說我好傷心哦?！?/p>

算了，既然羅莎莉亞阿姨都認可了，她還能再說什么呢。

【見到羅莎莉亞阿姨一定要禮貌哦，還有見到新的護衛(wèi)一定要禮貌。人家給你當護衛(wèi)，萬一出了什么事都是因為你，所以態(tài)度要認真一點哦?！?/p>

自家那個煎炒烹炸的媽媽挺啰嗦的。

“謝謝羅莎莉亞阿姨。唉，先這么接受著吧。”

正巧今天沒有什么事在身，卯星曦辭別了繼續(xù)巡邏的羅莎莉亞一行，帶著東張西望的鹿野院平藏先去了璃月司辦公室。

職員們無一敢當面拿種族出身說事，稻妻人崇拜強者的天性帶來了近乎無條件的順從，她也樂得指手畫腳發(fā)號施令，自然地仿照她成長過程中見過的許多人所作所為。

直到走進司長辦公室，大門一關(guān)，卯星曦故意掀起了一點點裙擺。

“你不想看看？”

“好啦這里沒什么外人，我對小女孩沒興趣?！?/p>

卯星曦氣鼓鼓地重新整理好衣服，裝作漫不經(jīng)心整理著桌上的文件。

“話說，以前你當過逃兵嗎？沒別的意思，聽說你逃跑功夫很好，以前稻妻到處征兵去打璃月，你這么怕死肯定當了逃兵吧？”

故意找個稻妻男人很難直言的話題，逼他忍無可忍主動跑路。

比起讓羅莎莉亞阿姨為難，不如讓這個叫平藏的不著調(diào)男人主動惹出事。

稻妻人是恥風氣，是說做了哪怕真的很過分的事，只要說出口或讓人知道就是“恥”，就會比死了還難受，然后只要沒人知道該過分繼續(xù)過分，沒有是非曲直善惡對錯，在乎僅是“恥”是否為人所知，是否影響到了自己在外人面前的面子。

“是啊，不過我可不是怕死?！?/p>

嘴硬。

“喲呵，那到底是為什么？不愿意當兵，當了逃兵，然后說不怕死，我聽著怎么這么奇怪呢？”

鹿野院平藏卻只是如常嬉皮笑臉，找了把椅子自顧自坐下，似乎是剛才的契機點開了多年來的孤寂，他不由自主回憶起過去的往事......

鹿野院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之家，所以能在素來正直的九條裟羅麾下當偵探實在是家里的榮幸。

然而，隨著神里綾華主動請戰(zhàn)，一眾幕府臣子聞風而動，雷電將軍的決策進而成為稻妻國的國策，西征璃月必然需要更多的兵員，其實他也正好在征兵花名冊上榜上有名。

【如果是堂堂正正的決斗，我愿意犧牲性命，毀掉名譽。但是，這次的西征璃月卻不是這樣的義戰(zhàn)。地主和財主不顧農(nóng)民的死活，貪官污吏趁機炒作物價。以我所調(diào)查，神里綾華所屬的社奉行并非白蓮花，同樣有著巨大的腐敗。長野原煙花店借著這次戰(zhàn)爭買空賣空，還會發(fā)一筆銷售雷光火藥的戰(zhàn)爭財。反觀百姓窮的吃水炒樹皮的有很多，男的靠當兵混口飯吃，女的只能出賣最低限的貞操。世道如此不公，如果要我為了這些大人物們?nèi)ニ?，如果要我為了繼續(xù)如此的不平等去打仗，我選擇拒絕。稻妻的忠義誠信是無辜的，璃月普通人的性命也是無辜的。】

令他意外的是，當時負責在稻妻征兵的大老（幕府丞相）九條裟羅聽完他這番話，沒有多說任何言語，只是當著他的面在花名冊上劃了一道黑線以了結(jié)他的心愿。

【以后你低調(diào)一點，不要隨便出門。我替你擔著面子。易容術(shù)對你來說，很容易對吧？】

......“......我現(xiàn)在仍然慶幸，雖然國內(nèi)很多人歌頌?zāi)菚r候的武功，我卻始終依次為恥。璃月百姓做了什么傷害過稻妻的事嗎？反而是稻妻的武士們丟掉了起碼的人性，從歸離原到璃月港一直三光。我恥于與他們?yōu)橥覑u于為這樣喪盡天良的幕府效命，所以，我當了逃兵?！?/p>

鹿野院平藏的坦誠震撼了卯星曦的三觀。

作為一個璃月女孩，要說她能對稻妻人當時的暴行視若無物那是癡心妄想，甚至正是在稻妻遇到的種種民族歧視反過來在內(nèi)心深處強化了這點，這也是她接收去璃月建立領(lǐng)事館的動力之一。

璃月人不是劣等民族。她的努力可以證明。

一個稻妻男子如此坦誠表達了對稻妻當時作為的敵對，反倒是害得卯星曦擔心起隔墻有耳。

“放心吧，當時逃跑的時候我練就了很高的功夫，周圍有沒有人我一下子能感知出來的?！?/p>

“那么.......你現(xiàn)在怎么想那些事呢？”

“怎么想......我其實很窩囊的。那個時候根本不敢跟別人說......其他人都在高呼‘幕府萬歲’‘天誅璃月’，只有我一個與眾不同去潑冷水，結(jié)果是我會更慘......我不敢得罪很多人，所以呢，選擇一個人逃避，到處變裝逃避，直到至冬國登陸......我挺想謝罪的，但是還是害怕，現(xiàn)在的稻妻人根本不認為那些事有錯，‘為了國土’‘國士無雙’‘不許侮辱英靈’等等口號我都聽煩了......我害怕被他們排斥，也害怕璃月那邊沒有人能理解我......身為稻妻人，我真的能被人原諒嗎...哪怕我根本沒有和前線備戰(zhàn)有瓜葛，我還是...你應(yīng)該知道的，在稻妻被所有人孤立排擠約等于死路了......‘不合群’就是該死吧.....我懦弱，我膽小，明明是個男人卻害怕這些...笑話吧。我是個懦夫?！?/p>

【神里綾華不是表里如一的英雄】、【長野原宵宮助紂為虐】、【八重神子靠神社祭祀洗白了屠殺惡行】、【所謂‘西稻妻’就是對璃月人的種族滅絕的結(jié)果】.......這些話，他一直只敢藏在心里，不敢拿出來與稻妻主流對著干。

他所謂的反對只能是設(shè)法當了逃兵，既不去當兵殺璃月人，也不去生產(chǎn)軍糧、軍服與武器。

他沒有底氣求得原諒，因為他一介極少數(shù)派畢竟無法阻止幕府發(fā)動這次戰(zhàn)爭，無法阻止稻妻的主流民意洶洶奔赴戰(zhàn)場，無法阻止哪怕一次的屠殺與文物洗劫。

他是個奇葩。

卯星曦想說什么，卻不知該怎么說出口。

弱小的她走到默默落淚的平藏身邊，主動抱住了這個自責的靈魂。

“有時間，我會帶你去一趟璃月。還有，對不起，剛才的態(tài)度是我不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