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軟如棉的游云宛如為天幕晝?nèi)崭韫灥碌囊饔卧娙?，斟酌著華麗溫馴的辭藻將一團火熱修飾為平易近人的柔和。夏日稍顯和緩的長風(fēng)不如冬雪般嚴酷冰涼，冬的使節(jié)也沒有炙熱與熱情流淌于血脈，它們似乎遙不可及，但又宛如傷害彼此的溫存，固執(zhí)地想要將自己變?yōu)閷Ψ降木融H與傷痕，從開始到結(jié)束。

“………..”深檀色的木質(zhì)地板仿佛凝固的香甜可可豆，柔嫩的風(fēng)信子瓣擺放于滿是啞光酒瓶的柜臺，一只湛藍的飛蝶正端莊其上，雍容地熹微著磷羽。盛滿咖啡豆的玻璃瓶中銀光微漾，暗緋色的柔光傾灑于桌面，宛如細軟的紅綾般包裹著不菲的瓶器。即便是莘莘學(xué)子逃避義務(wù)乃至苦惱的周日，咖啡的哲學(xué)仍然值得人們絡(luò)繹不絕地參透回味。

“….兩杯冰鎮(zhèn)卡布奇洛，少加糖….其中一杯插山茶花…..呃…怎么還附了地址？”他略顯生澀地拉扯著束縛胸腔與喉間的制服，雖然自己作為服務(wù)生已然頗為游刃有余，但制服的層層桎梏仍讓他感到異常不自在。他手持著某位一旁似乎露出幸災(zāi)樂禍笑意的老板娘親手撰寫的備忘便利貼，一邊試圖拆分品鑒出其間不言而喻的別扭與古怪，隨后難掩困惑地抬起頭，“…老板，我們店提供同城配送嗎？”

“….當然不提供啊……但沒辦法，誰叫人出手闊綽呢？”賈米拉虛趴在吧臺，輕掩因倦怠而惺忪朦朧的眉目，用輕薄的白色頭紗將難以打理的卷鬃黑發(fā)簡單盤起，她微微頷首，目光略有沉浸地在他的眼眸中流連片刻，“…隨便跑跑腿就可以多賺好幾杯的錢呢，何樂而不為呢？”

“….您這話的語氣仿佛是您要親自去跑腿一樣?！彼麩o視了眼前人習(xí)以為常呈現(xiàn)的嬌俏笑意，仿佛在燈火璀璨的深夜舞會上敬謝一杯上等的甜酒一般，畢竟自己似乎還沒到品味這杯甜酒的年齡，“….雖然今天不算熱….但外帶冰鎮(zhèn)咖啡….我們那位顧客是認真的嗎？”

“….我不確定他的人是否是認真的，我只知道他付的錢是如此的真心誠意。”賈米拉輕輕擦拭著閃耀著郁紫色晶澤的玻璃杯，反復(fù)把玩后又輕叩于光潔的桌面之上，淡金色的嫵媚眼眸似乎略顯渴望地沁透著午后的輝光，“….一想到某位富有情趣的客人這般真心誠意地要為自己的戀人或者至親點上咖啡……優(yōu)雅從容地享受下午茶時光…我內(nèi)心的欣慰與喜悅就如潮水般不能自已?！?/span>

“…居然能說出這種話…真是毫無信服力。”他無奈撫額，隨后著手于整理清洗槽中殘留咖啡漬的各色杯盤，纖細的水流輕拂過宛如素白肌膚般的瓷釉，并不打攪如甜香般氤氳的笑談與交歡，“….而且您不覺得太遠了么…居然還在五個街區(qū)外的地方教堂…”

“….我心愛的店員似乎很沒有…干勁呢….”賈米拉眼眸中的金輝不禁變得有些嫣然知味，仿佛已然屈從于最為隱秘的親昵欲望，隨即幾欲醉人的玩味微笑又緩緩浮現(xiàn)而起，她緩緩伸出被白紗裹束的雙臂，仿佛要擁攬眼前陡然警惕的人，“…又想要姐姐獎勵一下了嗎？”

“…..唔…不必了！”他將重心撤離至腳跟，如臨大敵般注視眼前那似乎傾吐花語的巧笑弧度，期期艾艾地伸手本能遮擋住臉頰，“….那個…知道了，我等會兒就送還不行么…..”

“….這么懶散…肯定還是很勉強….”賈米拉柔柔一笑，眼底那濃烈的金色已然瀲滟起某種未知的意圖，她漫不經(jīng)心地伸出纖細的食指，已然頗有幾分引誘的意味，“….還是得用實質(zhì)性的獎勵給你鼓勁才行，可以回味一整晚的那種…..”

“….額….我這就去！”退無可退的他似乎僅剩落荒而逃一條選擇。

“…噗………”

………………

深檀色的圓弧拱頂已不知何時將稍顯璀璨的陽光遮掩，讓過于熱烈的后者不至于喧囂，只是綴有百花窗的穹頂沉靜而虔誠地將斑斕的美帶給垂首的世人。虔信徒將其視作世界之傷的創(chuàng)帖，而那古舊且微縮的心靈堡壘卻又在車水馬龍中，似乎分外生澀而脆弱地呼吸著。

“………..”他手提著頗為沉重的冷凍箱，抬起頭瞻仰片刻這鐫刻著過往審美的古跡，走進清涼而僻靜的小教堂內(nèi)，暗紅的地毯自長椅的兩端徐徐鋪陳而開。盡頭的布道席上銀白色的十字高懸，似匍匐信徒仰望才可觸及的福音，又似踮腳才可傳遞給愛人的溫存。

“……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痹诒幻倒寤ù案┮暤牟嫉琅_上，陽光被窗夢的色澤浸泡，將圓潤而碎裂的色塊溫潤呈現(xiàn)，空氣中的微塵如恒星般閃耀，讓那身著一襲修女黑袍的女孩似乎在平凡的塵世也可超然地明媚，“….?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因為國度、權(quán)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span>

“…..阿門?！鼻缚蓴?shù)的信眾溫順而安然地坐于長椅上，垂眸祈禱一同應(yīng)和。焦慮的中年男性…已露富態(tài)的家庭主婦…遲暮東陽般的老者..以及生機盎然的少年….唯一讓他們的靈魂交集的，似乎便是綠洲般的信仰。

“………..”他屏息凝神地緩緩走近，似乎不愿讓任何不信者的嘈雜褻瀆圣潔的禮拜，雖然說呢他并不信奉神，但他卻能真切感到心有信仰者所散放的沁人心脾的力量。

“….很抱歉諸位兄弟姐妹….因為斯諾神父身體抱恙，只能由我來為大家誦讀福音…”少女略含歉疚地微微垂首，修長的睫眉宛如探入人心的筆刷，在予以色彩的間隙也一同帶去心馳神往的酥癢之意，那深邃而純凈的五官宛如光影得意的雕塑，一鑿一刻便是造物者的精心之作，“…還望各位恕我淺薄。”

“….做你自己就好，比安卡?！贝让忌颇康睦险呶⑽⒁恍?，“…當眾人需要，我便是神的選民?！?/span>

“….雖然斯諾神父很好吧…但我果然還是多看看比安卡姐姐！”

“….感謝各位體諒！”名為比安卡的見習(xí)修女靦腆而感激地揚起嘴角，似乎豐韻的冬雪被長夏的柔風(fēng)吹拂，在陽光燦爛中兀自融化，以多種角度反射明媚與溫馨，她輕撩起略微不合規(guī)允的鬢發(fā)，“…那么如果各位兄弟姐妹想要告解，就請移步同我一起…….”

“…..我想要告解，我親愛的比安卡小姐。”一個蓄著灰白色長發(fā)的紈绔青年似乎不失儀度地從長椅上緩緩站起，即便是在眾人靜心應(yīng)和之時，他也始終意不在此，直到此刻才施施然表明自己的來意，“…我想這么一位美麗的神使，應(yīng)該不會拒絕我這位謙卑仆從的請求吧？”

“…..我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蘭恩先生?！蹦羌氒浂鴾貪櫟拿加畲丝虆s顰蹙起來，碧藍的海潮也凝結(jié)為了無人煙的極地凍土，她驀然冷淡地注視著眼前打破祥和的不請自來者，“….我無意與誰談情，若并非想要與神禱告，那還是請回吧?！?/span>

“….所以我這次也正是來向神禱告的，只不過需要叨擾比安卡小姐?！鼻嗄甑拈L發(fā)后梳著一個似乎頗為瀟灑的短辮，青年雍容回眸，對著一旁靜觀其變的他拍拍手，“….把我訂的咖啡端上來?！?/span>

“………..”他頓時默然無言，自己勞心費神穿越車水馬龍前來侍奉的顧客….居然是這種紈绔子弟，而且正春風(fēng)得意地試圖對與自己同班的風(fēng)紀委員獻上殷勤…..但職責(zé)之下，他還是摁下心頭的叢生的不悅，一語不發(fā)地將兩杯仍舊冰涼的咖啡端呈上來，“……….”

“…..親愛的比安卡小姐，這是我專門為你點的咖啡，我們一邊喝一邊說吧。”青年似乎胸有成竹地瞥了眼身旁按部就班的侍從，隨后舌綻蓮花地不斷表明自我的懇切之意，“…我特地為你選了朵山茶花，我認為這樣的花才配得上你….”

“….請恕我拒絕?！彼坪跏球嚾话l(fā)覺眼前服務(wù)生的身份，那細軟如鎏金的眉目頓時顰蹙起嚴苛的弧度，她以清冷而不容忤逆的聲線一劍封喉，黑袍下本該端莊淑儀的少女卻頗為罕見地展露出幾分真切的憤慨，“….雖然教堂雖小，但仍然杜絕一切形式的飲食酒水，您這是對教義的褻瀆?！?/span>

“….抱歉….但這么熱的天氣，喝杯冷飲解解渴不好么？”

“…更別提您竟然雇傭我校學(xué)生….這更是我無法容忍的?！彼郎\凝眸注視著話語提及之人的臉龐，那細致而略顯歉疚關(guān)切的目光似乎在尋覓一切苦楚或憤恨的影子，“….您太過分了。”

“…..切….對你好還不領(lǐng)情….”青年頗為尷尬地勉強勾勾嘴角，但言辭卻并不茍同于顏面的禮節(jié)，他輕輕挑起眉梢，“….唉…本來還自掏腰包，給教堂捐款…雖然不多，但足夠抵得上你們教堂快十年的收入了?！?/span>

“….你認為有信仰的人會在乎這些么？如果你想用錢財威逼利誘，那么你剛好選擇了最不為所動的人?！彼顺手鴥杀趾廖磩拥目Х?，淺淡的眉宇不卑不亢地執(zhí)著為了誰人的尊嚴與信仰而抗爭，“….雖然手里多的是錢，但腦子里可別塞滿了錢。”

“….誰讓你說話了？”青年略嫌冰冷地瞥了他一眼，“…做好的你的工作別插嘴?！?/span>

“….本店并不提供派送服務(wù)，因此我的工作范圍并不包括要對店外出言不遜的市民禮貌相待。”既然眼前人的言辭如此赤裸裸地盡顯傲慢。那他也絲毫不吝對于傲慢者是回擊，“….我會讓老板將你支付的派送費用歸還并額外補償部分，而這部分….這是辛苦你閉嘴給你的小費，歡迎下次光臨?！?/span>

“……………”青年的嘴唇微微顫抖，那略顯蒼白的臉龐似乎在這般對等的禮遇下難掩幾分生硬的鐵青，他如鯁在喉地囁喏著什么，隨后便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疾步離開了教堂。

“……….”方才其樂融融的教友神色復(fù)雜地凝視著那滿懷傲慢的背影，憐憫、憤怒、不屑與淡然的神色在陽光與花窗的勸服下偃旗息鼓。

“….很抱歉諸位兄弟姐妹….今天的禮拜就先到此為止了?！北劝部ǘ饲f淑儀地朝向四方鞠躬致歉，

她欲言又止片刻，隨后又頷首向他示意，“….跟我來一下?！?/span>

“……嗯……”他略含惋惜地將兩杯在溫度與氛圍中漸欲失去滋味的咖啡放在長椅上，轉(zhuǎn)而跟隨那質(zhì)樸黑袍下的背影，記憶中亮麗如陽光而流溢如爬山虎的淡金色馬尾被藏匿起來，和分毫未動的咖啡一般，都是某種暴殄天物的錯誤。

“…….就到這里了….”兩人走進禮拜堂后的一邊間狀似休息室的房間，比安卡回眸再度莊重向他鞠了一躬，上身起伏的淺淡弧度彰顯出起毫無挑剔的儀度與端莊。她緩緩顯露出一抹摻雜著多重心緒的溫軟笑意，似乎與方才強硬清冷判若兩人，“…被同班同學(xué)這樣撞見…還真是不好意思…..也謝謝你為我解圍?！?/span>

“….沒關(guān)系的….那個人經(jīng)常來找你么？”雖然在彼此相遇之時，他就已在心底感慨過她的面容，但當她淺笑之時，他又覺得再次這樣毫無新意的感慨也絲毫不是毫無必要的心緒，“….真是個討人厭的家伙。”

“….唉….大概是上周四開始，他好像只是來教堂里參觀參觀…”比安卡微微蹙眉，那冷冽的弧度似乎并不契合修女的包容，而更似風(fēng)紀委員的嚴苛，“…后來基本每天都要來打攪….大家連日常禮拜都安寧不了….”

“….如果你覺得這對你非常困擾的話，我會保密的?！彼p輕扯了扯服務(wù)生制服那過緊的領(lǐng)口，同仇敵愾的眉宇配合善解人意的微笑讓他的面容似乎呈現(xiàn)出些許凌厲而寬容的神色，“….這就是太有魅力煩惱么？我還記得還有人斗膽給我們的風(fēng)紀委員寫過情書……”

“…請不要說笑了….”比安卡微微蹙眉，似乎難以理解某人看似不合時宜的調(diào)侃，她略顯躊躇地牽動著溫軟的眼眸，似乎又因縝密的思緒而陷入另一囹圄，“…眼下我只想成為一個稱職的班委，一個能為神父幫忙的修女而已….這些情感我自然也不會考慮。”

“…嗯，那就先不說這些了….”他略微收斂起有些僭越的笑意，似乎已然滿足于某人那兀自展露的，并不絕對的嚴苛，不知為何….他竟頗為享受這般的苛責(zé)，“….比安卡好像周末在教堂做禮拜….那什么時候回家呢？”

“…..我的家就是這座教堂….”她并未表露出過多的哀慟與悲憫情愫，反而緩緩露出一抹似乎不那么純?nèi)坏臏\笑。淺淡的嗓音如同吹拂著她鬢發(fā)的微風(fēng)，“…沒有雙親的我….是被神父從孤兒院帶回來的?！?/span>

“………..”他默然抿抿嘴角，頓顯低落與遺憾地垂下眼簾，“…抱歉….我不是故意……”

“….沒關(guān)系?！彼纬喝缦吹撵届凰厝萑缛魳O目遠眺的皚皚白峰，因云層而朦朧輪廓，因距離而觸不可及，她頗為知性地主動了結(jié)了他的尷尬，但那似乎看向他物的眼眸卻許久未曾移回，“…神父一直照料我，大家也都一直在幫助我，我其實并不會感到難過，你也不用介懷?！?/span>

“…..嗯…對了，今晚不是說校運會結(jié)束之后一起聚餐嗎？”驀然有些局促的他似乎著手心不在焉地擺弄起領(lǐng)口，但似乎越發(fā)弄巧成拙，“….你會去嗎？”

“…..老實說…其實烤肉并不符合我的飲食習(xí)慣。”比安卡眼眸中的碧藍不禁生澀地流淌搖曳起來，她輕輕搖頭，似乎在言辭間多了幾分堅守的原則與驕傲，“….但既然大家都會去，那么我自然也不會缺席?！?/span>

“…..嗯，那我就先回去交差了。唉….搞成這樣老板肯定不會高興…..”盡管嘴上抱怨，但他的眼眸卻始終關(guān)注于某人的嘴角，似乎可以借此讓其袒露些許舒暢與賢淑。“….那我們晚上見了？比安卡修女——”

“……你此刻這樣稱呼我…其實似乎倒沒什么不妥….”比安卡那細軟而溫潤的眉宇緩緩顰蹙而起，似乎困惑于無法名正言順糾正他言辭中的調(diào)侃，“….但在大家面前請直呼我的名字…或者還是叫風(fēng)紀委員….明白了么…”

“…..那是當然。”他心情頗佳地揮揮手，似乎打算就這樣拂袖而去。

“….等等，領(lǐng)口亂了。”某人清淡如玲的音韻拖拽著他的腳步，她伸出手指向那不合規(guī)允之處，寬大的黑袍下擺也一同微微搖曳，“….老板會責(zé)備你吧?！?/span>

“….不用擔(dān)心，她完全不在乎這個，?！彼灰詾橐獾剌p聲笑了笑，“…何況弄好了很難受，就這樣吧，晚上見。”

“…嗯….晚上見….”她若有所思地凝視著那輕快的背影，卻又再度顰蹙起纖麗的睫眉，仿佛仍在頗為介懷那本該按部就班卻被某人破罐子破摔的儀容…..

“……..”她微垂眼簾，走進神父的狹小臥室。

“….比安卡，我的孩子….”臥于床上的神父緩緩露出慈愛的笑意，他略顯虛弱地從被褥中伸出手，略顯憔悴的臉龐似乎逐漸展露出些許生機。

“…..神父…我去給您備藥。”

“….嗯，謝謝你，我的孩子。”

……………….

“….居然錯失這么一樁買賣，還讓我倒貼了錢…好難過…..賈米拉坐在吧臺邊，似乎已然飲下半瓶起泡酒，她伸出手指緩緩摩梭被酒液沾濕的杯壁，眼眸中瀲滟著不悅的弧光，她頗為浮夸地表露著某種輕描淡寫的慍怒，盡管本人倒也毫不在意，“…冷凍箱也忘了拿回來，連你也讓我失望….果然男人就沒有一個靠得住的….”

“……….”那拿捏強調(diào)的哀怨讓不少不明所以的顧客側(cè)目而視。

“…..我們能不能不要說那么容易引起人誤會的話….”他頗為無奈地輕聲嘆息著，“….這件事我也知道我有錯….但都快晚上了…能不能不要一直念念不忘了….”

“….在你補償我的損失之前，我是不會住嘴的?！辟Z米拉不依不饒地輕瞪著他，淡金色的眼眸又懷揣起幾分脆弱的幽怨，“…補償?shù)姆绞降挂膊灰欢ㄊ呛诳ǎ阋欢ㄒa償我。”

“……我覺得除了黑卡之外別無他法。”他不咸不淡地將咖啡壺從灶上提起，緩緩傾倒入精致的瓷杯，烘焙之余仍在哀嘆著自己為何撞見這莫名稚氣而嬌嗔的老板，“…您再這樣，客人都要被吵走了?！?/span>

“….吵走了也是你造成的損失?！?/span>

“…..唉….”

“叮鈴.....”環(huán)系于雕花木門上的風(fēng)鈴隨著夜色的長驅(qū)直入而曖昧地吟詠歌唱，仿佛這偶有進出的咖啡館內(nèi)獨一無二的信使，告知著誰人的到來。比安卡似乎換上常服，白色連衣裙的袖口沁潤著樸素的蕾絲，淡金色的長馬尾柔柔垂墜，她提著一只頗為笨重的箱子，對著霎時喜形于色的賈米拉淺淺鞠躬，“…老板晚上好，我來歸還這個箱子?！?/span>

“…哎呀，真是謝謝啦——”賈米拉露出一抹夾雜著玩味與欣慰的笑意，她似乎意有所指地對著他搖搖頭，“…居然還讓客人專程給你送回來，面子很大啊?！?/span>

“….真是太麻煩你了…”他略顯驚愕地接過冷凍箱，匱乏淡然與從容的眼眸不知是為這大費周章的善意還是某人尤為靜美的儀容所澎湃，他有些期期艾艾地展露笑意，“….居然還讓你這樣大費周章?！?/span>

“….本來想給你打電話…但是如果我去公用電話亭的話，可能你已經(jīng)到地方了….”比安卡輕輕漾開一抹禮節(jié)性的弧度，“…正好出門打算去赴約，就一并給你送過來了。”

“….對哦……差點忘了還有聚餐了….”他故作冒失地揉了揉額角，內(nèi)心卻驀然升騰起一個讓自己頗為心曠神怡又忐忑不安的提案，“……..”

“………….”她微垂眼簾，似乎也在予以誰人決斷的空間。

“…既然這樣…要不我們一起去吧？”他的眼眸游弋向別處，“…你看如何？”

“….嗯，當然?！彼c頭應(yīng)允，那明眸的碧藍雙眸卻不置可否地并未展露出任何期翼，只是靜默地飄飛，仿佛沒有歸宿的蝴蝶。

“….哼….又要提前下班....”吧臺內(nèi)的賈米拉郁郁不平地抱怨著，又在工資表上畫了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