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第三方干預(yù)局】[拉普蘭德篇:法蘭克的寶藏] 第十章 會議

布魯尼家族的會議室乍一看,和一般的公司沒什么兩樣,甚至有些怪異。一張長桌子放在房間正中,看起來是紅木的,實際上是合成木材壓制而成。桌面中心是一場條的玻璃,上面擺著幾個插著花的花瓶。桌子周圍是可轉(zhuǎn)動的黑色人體工學(xué)椅,給家主坐的也一樣,成熟的工業(yè)品。這是不怎么匹配的一個組合。
不過,那些花瓶是貨真價實的東國工藝品。里面的花是鮮花,過一兩天就得換。為了這些花,每年都得多支出幾萬里拉。
進來的玻璃門旁邊是一塊可以自動卷起來的銀幕,對應(yīng)著天花板上的一臺放映機??杉抑鞑幌矚g用這套設(shè)備,所以沒人知道,它現(xiàn)在是否還是好的。
家族的長老和重要人物都站在椅子后面,三三兩兩地分成好幾群,議論著各自的事項。和一般的家族甚至公司起來,這群人明顯更年輕,大多在三四十歲歲左右。最老的也就是五十多歲。
盡管人那樣多,但多虧了摸起來有點磨砂感的墻壁,還有和客廳一樣的化纖地毯——都是些吸收聲波的材料——會議室里并不吵。
一名助理推開玻璃門,維羅娜翩翩地走進來。沒有人宣布什么,但是會議室里的所有人同時停止了交談,把身體朝向她的方向。
安靜到了能聽到衣物布料互相摩擦的程度。
維羅娜走到椅子旁邊,轉(zhuǎn)向會議桌。助理輕輕抓住她的裘皮披風(fēng)的肩膀部分,很小心地取下來,遞給跟進來的管家。帶點紅的黑發(fā)上足了發(fā)膠,隨著披風(fēng)扇起來的風(fēng),像彈簧一樣抖動了兩下。
布魯尼家的人的發(fā)色都是如此,她并沒刻意去染。因此,現(xiàn)場的大部分人都有著和她一樣的頭發(fā),把場面弄得多少有點荒誕。
今天,她穿的是高級點的職業(yè)套裝:黑領(lǐng)子的銀色上裝,黑色的短裙,每一顆珠子都頗大的珍珠項鏈。參考的大概是哥倫比亞的女性合伙人形象。就座之后,腰部裁的很緊的上裝沒有顯得太臃腫,只是很正常地在腹部勒出一道褶皺。
維羅娜一只手打開放在桌上的一份皮質(zhì)文件夾,看向里面的文件,另一只手很隨意地擺了兩下。眾人這才紛紛入座,會議室頓時由安靜脫離出來,充斥著一陣塑料輪子在地毯上移動的阻尼聲,過了一會兒才消停下去。
她又翻了幾下文件,其間不時瞥一眼桌邊的某幾人。有人被看到的時候直打寒戰(zhàn),就像被電椅給電了。等她最終開口的時候,他們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法蘭克城的各位,很高興各位能來參加這次會議。這是一次關(guān)于法蘭克城內(nèi)雜項事務(wù)的例行會議,本該由我先發(fā)言定調(diào)。不過你們都知道,我不喜歡走這樣的形式,因為這會讓會議變得毫無意義。那就像往常一樣,你們先講?!?/p>
然后是城內(nèi)雜七雜八的事情。從某條街施工隊的效率,到搬運工群體的待遇問題,再到某移動城市的市長的貿(mào)易條款。維羅娜同時應(yīng)付許多人,也未顯出疲憊之態(tài),只是時不時嘆口氣。
一個比較年輕的人,治安管理部的法比奧部長站起來,請求發(fā)言。和別人不一樣,他有一頭好看的褐發(fā),兩只豎起來的耳朵也和別人不同。
“法比奧,你想說什么?”
“大人!我認為,應(yīng)當先討論羅德島的問題。這是現(xiàn)在最緊要的事情了?!?/p>
傳來一些贊成之聲。貿(mào)易部和外交部的人則表示反對,認為這屬于對外事項,不應(yīng)做公開討論。剩下的人又各自交頭接耳幾句,停下來等部長發(fā)言。
“就在這里說吧,在法蘭克發(fā)生的事就應(yīng)該算作城內(nèi)事務(wù)。法比奧,你給大家講講情況。”
“謝謝您的信任,大人。各位,武裝部曾經(jīng)組織人手,對羅德島的人進行過一次試探,評估結(jié)果各位已經(jīng)在文件里看到了。對于薩盧佐家的繼承人的戰(zhàn)斗力,我相信其中已經(jīng)有清晰的描述?!?/p>
“這么說你們武裝部對于這兩個人,算是沒有什么辦法?”有人站起來,向在場的另外幾個人提問道。
“我不會這么形容,先生——”
“因為在我看來,這就是無能為力的表現(xiàn)?!?/p>
“您不能這么說!要知道,我們的武裝力量只是常規(guī)類型的。”
“那也不會連兩個人都打不過吧?!?/p>
“*敘拉古粗口*,說得輕巧!”
好些人撐著桌子,站著吵了起來,互相指來指去。不時能聽到一些難聽的字眼。一些長著獸頭的人甚至露出了獠牙。
在一片嘈雜中,維羅娜看著很平靜地說:“安靜。”
這一句話并沒有多大聲,蓋不過現(xiàn)場任何一位的嗓門。但似乎像某種源石技藝一樣,有強大到出奇的穿透性:所有人像她進來時一樣,停止了爭吵,坐回自己的座位。
他們開始互相道歉,就像很好的朋友一樣。
“對不起,我剛才說過頭兒了?!?/p>
“哪里,那也不能完全怪您?!?/p>
“我們也有問題,治安方面應(yīng)該我們管?!?/p>
“法比奧,繼續(xù)講。你剛才想說什么?”
法比奧四下里看看,干咳了兩聲,說:“謝謝,大人。您知道,我們治安管理部并不負責(zé)這些主動打打殺殺的事務(wù),也無意追究任何人的責(zé)任。我今天真正要各位注意的,是這件事的善后問題?!?/p>
“你說清理現(xiàn)場?法院的人已經(jīng)去過現(xiàn)場了,林伍德那老頭子——我是說,先生,并沒有說什么,就像往常一樣?!?/p>
“是的,阿布里安女士。但問題在于,這次他們沒有將案件的進度同步,也沒有征詢我們的意見?!?/p>
“我理解你的顧慮。但是,法院也是這里舉足輕重的力量,我們應(yīng)當給予他們一些自由裁量的權(quán)力。既然結(jié)果是好的,那么過程并不重要,不是嗎?”
法比奧趕緊欠身,仿佛自己做了什么錯事一般。
“對不起,大人,請允許我對您的說法提出一些意見?!?/p>
“說吧?!?/p>
“對于其他外來勢力來說,信息互通也許并不重要。但這是羅德島,那位女士的使者。對于他們,我有理由懷疑,這次善后的結(jié)果并不理想?!?/p>
“你的懷疑指什么?”
“我們的人埋伏在外面的監(jiān)察哨目睹了整個過程。他觀察到,我們有一人從這次行動中幸存了下來。當然,后來他也被成功地處理掉了,是這樣嗎,大人?”
“據(jù)我所知,是的?!?/p>
“當然,這次滅口的手法很漂亮,本身無懈可擊。但確實有個懷疑:這一次滅口案件的結(jié)論,法院是否告知您了?”
“暫時沒有?!?/p>
“誠然,酒吧的事我們可以忍讓,因為法院針對的是武裝部,而非您本人。但我個人認為,這件案子不一樣。它與您直接聯(lián)系,又和那位女士有關(guān)系,不應(yīng)該就這么算了?!?/p>
這句話所代表的意思,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但沒有一個人真敢說出來。
維羅娜的眼睛有些散光。她沒有直視和自己對話的人的眼睛,而是一邊想著什么,一邊盯著桌面中央的黑色人造皮革。皮革上的裂紋把白色的燈光弄得四分五裂,就像有人給一張攤開的蛛網(wǎng)做了反色。
她沒有看別人,于是,別人便都向她看過來。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那張若有所思的臉,試圖搶先從其中看出什么意思。
又是一陣讓人心悸的沉默。
維羅娜最終還是點點頭。
“你的話很有啟發(fā)性?!?/p>
法比奧趕緊接話茬:“我知道,您早就考慮到這些了。我今天的發(fā)言,只是想了解......您的態(tài)度?!?/p>
“這樣的話,關(guān)于羅德島的問題,各位還有什么疑問嗎?”
“......”
“這件事交給我親自處理。你們是否信任我?”
“當然,大人做事我們哪有插手的道理?!?/p>
“您肯定能讓羅德島明白自己的地位?!?/p>
“是時候給法院和外來人上上眼藥了?!?/p>
“我說,教堂今年的修繕費,那群帶光環(huán)的家伙......”
話題逐漸轉(zhuǎn)到別的方向去了,這段簡短的討論貌似并沒有引起什么波瀾。法比奧緩緩地坐下,在剩下的會議中,沒有再說一句話。
時不時大起來的討論聲和吵架聲逐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到。他的頭腦莫名其妙地被另外的東西占據(jù)了。那是一個故事,一個許多法蘭克的“普通人”從小就耳熟能詳?shù)墓适?。他的父親講給他,他的外婆講給他的父親,他的曾祖父又講給他的外婆,直到故事也許會變?yōu)楝F(xiàn)實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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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敘拉古就注定是一片苦難的大地。北方的鄰居,萊塔尼亞人,他們掌握了強大的源石技藝,能以感染者為介質(zhì),用火焰和冰晶終結(jié)一切。西方的維多利亞擁有強大的騎士軍團,他們的鐵蹄足以踐踏任何強敵。南方的拉特蘭則到處傳播宗教,他們的思想也是威脅。
擴張是智慧生靈的天性,面對大國的侵犯,勢單力薄的敘拉古毫無還手之力,很快被侵占了大片的土地,奴役了思想。在一百多年的漫長時光中,敘拉古人一直在探索著獨立與自由的方向。依托地緣,十二家族誕生了,這些勢力各自為戰(zhàn),卻始終無法形成合力。
沒有人了解英雄們的手段,也沒有人見過他們的樣貌。大家只知道,在不可知的人的不可見的行動之中,傀儡政府的官員接連暴死,敵人的支持者也人人自危,很快便無人再為其賣命。侵略者發(fā)現(xiàn)無法榨出油水,便退出了統(tǒng)治階層,只保留了少量的影響力。
自由并沒有隨之到來,被他人統(tǒng)治的遺毒留在了這片大地上。為屠龍而生的家族成為了新的巨龍,暴力與分裂也扎根在整個敘拉古。那個本來就難尋蹤跡的組織也徹底消失,再也沒出現(xiàn)過。
“普通人”從沒有忘記英雄。他們不僅沒有忘記,而且仍在期待有一天,無名的英雄們會從天而降,從家族的手中拯救敘拉古,將它帶向晴空萬里的時代。
為了這一天,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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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