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杯倒
“你不要過來??!”
大概是有了心理陰影吧。
空白涂黑十分抗拒德麗莎的靠近。
“好,好,我不過去,我就在這里?!?/p>
德麗莎略顯愧疚的看著狀態(tài)極差的空白涂黑,魔法少女的美味固然讓德麗莎流連忘返,不過,那種來源于本能的誘惑也并不是不能克服。
將手中的面包和牛奶遞給了空白涂黑,盡管那份心理陰影對于空白涂黑的影響的確不小,但是饑餓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低下頭啃食著手中的面包,空白涂黑能夠感受到德麗莎的那種夾雜混合著饑渴與愧疚的目光。
失控的毗濕奴因子實在太過可怕,尤其是,能夠使用猶大的誓約的毗濕奴。
德麗莎看著小口小口啃著有些發(fā)硬面包的空白涂黑,視線卻敏銳的注意到了空白涂黑那突兀的染上了銀白之色的短發(fā)。
大片大片的銀白之色的確有些刺眼。
德麗莎低下頭,看來,那份看似沒什么代價的魔力,也并不是真正沒有任何代價的。
不過目前最麻煩的問題還是長空市中誕生的那個律者。
德麗莎實在是很難想到,那個新誕生的律者,竟然是雷電芽衣。
逆熵的人果然還是再次突破了底線啊。
不過好在琪亞娜暫時“安撫”住了雷電芽衣的情緒,只是德麗莎并不清楚,這份“安撫”是否能夠一直持續(xù)下去。
不過,能夠進行溝通交流的律者嗎?
說不定,能夠試著感化一下呢?如果成功了,人類文明就又有了對抗崩壞的一大利器。
德麗莎試著用這份看似偉光正的理由說服自己,但德麗莎更加清楚的是,這份私心更加可能帶來的,是對于人類文明更大的災(zāi)難。
人類現(xiàn)在對于崩壞的了解并不深入,德麗莎也不能確定,到底什么時候,雷電芽衣會克制不住那種來自所謂崩壞意志的侵染,成為真正的,為人類文明帶來毀滅的雷之律者。
前來支援,以及清掃長空市的后續(xù)艦隊也就快要抵達了,而天命總部的幽蘭戴爾也已經(jīng)處于待命狀態(tài),隨時可以前來支援。
那么,爺爺他是怎么想的呢?
德麗莎試著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是奧托爺爺?shù)脑?,那么與掌握雷之律者所能帶來的受益來看,所謂雷之律者失控的風(fēng)險,值得承擔(dān)。
再不濟,拖延雷之律者真正誕生的時間,也能給人類文明爭取到更多的時間。
德麗莎伸出手,摸了摸空白涂黑的頭發(fā)。
微微的顫動,以及那逐漸被理智厘清的思緒已經(jīng)足夠支持空白涂黑控制住那份沒什么意義的恐懼。
“我會對你負責(zé)的,小白?!?/p>
德麗莎終于松了一口氣,稚嫩的臉蛋上浮現(xiàn)出了嚴肅的神色。
“你這話聽起來怪怪的?!?/p>
空白涂黑將手中的面包和牛奶放在了一旁,看著那雙重新恢復(fù)了澄澈藍色的雙眼。
“那你想要我,怎么說?”
德麗莎瞇起了眼睛,雙手扣住了空白涂黑的肩膀。
氣氛再次變得怪異起來了。
“行吧,你說了算?!?/p>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更何況,能夠有個小富婆包養(yǎng),不也是一件美事嗎?
當(dāng)然,德麗莎顯然不能算作普通的小富婆。
德麗莎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合法蘿莉。
還是天命的s級女武神,力能抗猶大的那種。
以正常普通人的客觀理想來說,這簡直像是一場血賺的夢一樣吧?
不過,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場夢的話,就好了,就不會有如此之多的顧慮了。
空白涂黑主動伸出雙臂,抱住了德麗莎。
“那么,我以后的日子,可就靠你多多關(guān)照了?!?/p>
德麗莎愣了愣,心中的愧疚終于暫時的平息了下來。
不過四十多年養(yǎng)成的矜持還是讓德麗莎一時間很難適應(yīng)這種過于曖昧的氣氛。
生命作為穩(wěn)定的低熵體,本就是以攝入負熵來維持自身的穩(wěn)定的。
而相對的,生命也更加傾向于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簡單的歸納成他們可以理解的模樣。
成為了雷之律者的雷電芽衣似乎精神狀態(tài)也不怎么穩(wěn)定的樣子,坐在客廳中,一副失落的樣子,而琪亞娜則栽倒在了客廳中的沙發(fā)上,臉色異常的蒼白。
布洛妮婭似乎在安撫雷電芽衣的情緒,但是空白涂黑依舊無法理解她們到底在說什么。
等到過段時間穩(wěn)定下來之后,就先解析一下這個人類文明的語言和文字吧,最好能夠順帶著解析一下這個人類文明的思維邏輯,以免在后續(xù)的溝通交流中出現(xiàn)錯誤。
空白涂黑很自然的得出了這樣的想法。
不過比起雷電芽衣身上那種對于人類并不友好的律者氣息,琪亞娜身上卻仿佛出現(xiàn)了某種令空白涂黑更加感到厭惡的氣息。
空蕩蕩的記憶之中似乎要涌現(xiàn)出些什么有關(guān)的記憶,但最終也只有那么零星的,殘破到難以復(fù)原的畫面浮現(xiàn)出來。
空白涂黑對著德麗莎指了指琪亞娜。
“那是,我的侄女,你會醫(yī)術(shù)?”
“不,我只會檢查一下她的現(xiàn)狀。”
空白涂黑并不想去試試他那些仿佛本能一般的急救方式,畢竟這個陌生的世界中,人類的身體結(jié)構(gòu)可還未必像空白涂黑所認知的那樣。
不過最基本的生命體征總還是,差不多的吧?
脈象濡沉澀,至于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空白涂黑只能確定人還活著,畢竟還有脈象不是。
試著扒了扒琪亞娜的眼皮,兩顆藍色的眼珠子滿是血絲的快速游移著。
又測了測琪亞娜的呼吸,雖然略微顯得有些紊亂,但依舊強而有力。
不過這些表象對于這個世界的人類來說,到底對應(yīng)著什么情況,空白涂黑一時間還真的無法確定。
“生命體征還很穩(wěn)定?!?/p>
空白涂黑給出了結(jié)論。
雷電芽衣和布洛妮婭并不能理解空白涂黑所說的語言,不過好在德麗莎充當(dāng)了合格的翻譯。
“琪亞娜的狀態(tài)還很穩(wěn)定,暫時不會有事?!?/p>
德麗莎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空白涂黑所說的語言,似乎和德麗莎所知道的語言,并不是一回事。
只不過他們之間的交流更加像是,直接的理解了對方所要表達的含義?
奇奇怪怪。
不過前文明遺留下來的這些造物就是這么奇怪的。
就像是德麗莎從某個前文明遺跡中帶出來的人工智能,在曾經(jīng)作為敵人阻攔德麗莎的時候強的沒邊,要不是那個時候那個前文明遺跡突然能源不足,德麗莎說不定就要栽在里面了。
可等德麗莎將那個人工智能帶回天命,花了許多時間精力,好不容易重啟了那個人工智能之后,卻只得到了一個喜愛偷電的愛醬。
說愛醬沒用吧,倒也不盡然,畢竟愛醬依舊能夠算是一個人工智能,比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還是略有優(yōu)勢的。
但要說愛醬有用吧,似乎,也的確沒什么大用,愛醬的確是個人工智能,但似乎在人工這一方面,還略有不足。
也正因為如此,德麗莎才能成功的,將愛醬帶回極東支部,不然的話,那個時候的天命總部,對于當(dāng)時的德麗莎而言可沒那么好說話。
不過空白涂黑所寄身的那個粉紅色水晶,卻是在另一座幽蘭戴爾所發(fā)現(xiàn)的前文明遺跡中發(fā)掘出來的,因為實在檢測不出來有什么用處,最后只能以未知的前文明遺物的名義,被奧托當(dāng)做了送給德麗莎的愚人節(jié)禮物。
好吧,那塊粉紅色水晶的確算是前文明遺物,奧托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并沒有欺騙德麗莎。
等到時候問問幽蘭戴爾具體情況吧,德麗莎如此的想著,視線再次落到了雷電芽衣身上。
不過還是要想個辦法,把雷電芽衣留在極東支部才行,果然,這件事還是需要和爺爺通個氣啊。
德麗莎十分清楚,要做到這種事情,奧托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窗外的天空中投下了大片的陰影,德麗莎長出了一口氣。
休伯利安終于到了嗎?帶著四個人登上了艦載機,德麗莎感覺需要她親自去處理的麻煩事還有很多。
倒提著一把大劍,身穿一身深紅色裝甲的姬子在休伯利安那空蕩蕩的甲板上顯得格外引人矚目。
但更引人矚目的,是那身深紅色裝甲背后的,數(shù)十根又粗又長的電纜。
“那是什么?初號機嗎?”
空白涂黑對于這種看上去傻大黑粗,簡單粗暴的技術(shù)并不怎么感興趣,不過,倒是挺有機械美感的。
“那是Nexus系統(tǒng),在休伯利安號的能源供給之下,甚至能夠與律者直接進行對抗的強化特化型系統(tǒng),只是對于操控者而言,這種沒有安全限制的系統(tǒng)使用起來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p>
德麗莎看似是在解答空白涂黑的疑惑,實際上,卻只是在說給還清醒的布洛妮婭和雷電芽衣聽的。
空白涂黑看了看那些粗大的電纜線。
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難道沒有無線能源傳遞技術(shù)嗎?
還是說,這種能級的無線能源傳遞技術(shù),這個世界的人類文明還沒有開發(fā)出來?
些微的刺痛感再次浮現(xiàn)在了空白涂黑的身體中,不過空白涂黑也已經(jīng)對于這種刺痛感有了一定的適應(yīng)性了。
些微紫黑色的斑點在空白涂黑裸露在外的右腕上浮現(xiàn),隨后宛如具有生命一般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沿著人體的血液循環(huán)網(wǎng)絡(luò)生長著。
“我先安排你去休息吧?!?/p>
德麗莎伸出手,拉住了空白涂黑。
這種崩壞能強度較高的環(huán)境,對于空白涂黑這種稀少的,沒有一點崩壞能抗性的人類來說,簡直就像是直接暴露在高強度輻射環(huán)境中一樣的,致命。
“需要幫助的話就叫我一聲,畢竟我日后的生活,可就全指望你了,德麗莎?!?/p>
空白涂黑并沒有拒絕德麗莎的好意,因為空白涂黑十分清楚,他需要一個相對安穩(wěn)的環(huán)境,來整理自身的狀態(tài),以及那份混亂到幾乎無法提取任何有效信息的記憶。
姬子那雙金色的眼睛在空白涂黑的身上掃了一眼,著重關(guān)注了一下空白涂黑右腕處那些被崩壞能侵蝕過后的痕跡,這樣的痕跡,姬子身上也有,不過那是姬子為了成為女武神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之一。
不能適應(yīng)崩壞能的人類,很難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不過,更令姬子感到詫異的,卻是德麗莎和這個陌生人之間那似乎過分親密的關(guān)系。
不過那并不重要。
姬子看向了雷電芽衣。
律者,雷之律者嗎?希望Nexus系統(tǒng)能夠正面壓制住雷之律者吧。
姬子深諳輸人不輸陣的道理,盡管心中并沒有萬全的把握,但姬子卻依舊表現(xiàn)出了一種似乎胸有成竹的態(tài)度。
曾經(jīng)空之律者帶給姬子的慘痛經(jīng)歷依舊令姬子無法忘懷。
德麗莎對著人工智能愛醬吩咐了一聲,隨后愛醬的虛擬投影出現(xiàn),帶著空白涂黑離開了這個說不定會爆發(fā)一場小規(guī)模戰(zhàn)爭的地方。
不過很可惜,愛醬依舊無法和空白涂黑達成正常的信息交換。
很快,一個艙室就在空白涂黑到來的同時打開了。
熟悉的修女服令空白涂黑頓時明白了這是誰的房間。
走到一旁的冰箱旁,打開,果不其然,苦瓜汁堆滿了一層。
空白涂黑猶豫了片刻,但是心中的好奇還是讓他忍不住拿出了一瓶。
關(guān)好冰箱,空白涂黑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堆著大量文件的辦公桌前,某種異樣的熟悉感讓空白涂黑熟練的坐在了對他而言高度上并不是那么合適的辦公椅上,空閑著的左手宛如有了自己的思維一般,從某個抽屜的夾層中異常熟練的抽出了一本還沒看完的吼姆漫畫。
“嗯?”
空白涂黑發(fā)出了疑惑的聲音,雖然略顯狼狽但卻依舊保持著溫和優(yōu)雅的臉頰上,浮現(xiàn)出了大量的疑惑。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我為什么能這么熟練的——
不過吼姆漫畫似乎還挺好看的,咕嘿嘿——
一只右手下意識的將開了封的苦瓜汁遞到了嘴邊,空白涂黑下意識的抿了一口。
異常靈敏的舌頭傳來了近乎要命的苦味。
紊亂的神經(jīng)電流仿佛大腦在顫抖——
噗通!
空白涂黑栽倒在了辦公桌上,傾倒在地面上的苦瓜汁散發(fā)出了些微變質(zhì)后的味道。
開封后保質(zhì)期48小時,請及時飲用哦!笑——
醫(yī)務(wù)室中。
剛剛和天命總部的要員們進行“友好”的相互交流,充分的進行了意見,與利益的交互之后,德麗莎最終還是在奧托的拉偏架之下,成功的為雷電芽衣這個人造的雷之律者,爭取到了相當(dāng)不錯的條件。
雷電芽衣可以在極東支部留待六個月進行觀察,如果這個期間沒有出現(xiàn)明顯的反人類傾向的話,那么雷電芽衣就可以在德麗莎這個s級女武神的監(jiān)管之下,享受和天命a級女武神相同的待遇。
不過代價就是,天命總部會派遣一名觀察員前往極東支部進行視察,而極東支部本年度的經(jīng)費也會大幅度削減,同時,德麗莎還需要去處理逆熵那些參與了人造律者事件的家伙。
而長空市的遺留問題,也需要被盡快的處理,不然其中的崩壞獸要是跑出來的話,也的確會很麻煩。
剛剛做完某個小手術(shù)的雷電芽衣除了臉色略微有些蒼白之外,似乎并沒有任何異樣。
善解人意的雷電芽衣心中十分清楚,這樣優(yōu)厚的條件,德麗莎能夠爭取到就已經(jīng)是一件十分為難的事情了,更何況——
雷電芽衣回想起那個她的律者人格。
“有了這么一道保險,多少,也還算一件好事?!?/p>
幾個形色匆匆的女武神抬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快速的從雷電芽衣身旁走過。
臉色蒼白的空白涂黑嘴角處,還殘留著某種淡綠色的,散發(fā)著不明苦味的可疑液體。
“這是,發(fā)生了什么?”
雷電芽衣和一個留在門外的女武神打著招呼。
略微有些疑惑的女武神看了看似乎有些狼狽的雷電芽衣。
“你也是德麗莎大人從長空市中救出來的幸存者吧?那個人不知道吃了什么東西,似乎食物中毒了,而且似乎還被崩壞能嚴重侵蝕了,所以需要急救。”
雷電芽衣的瞳孔猛地放大了些許。
雷電芽衣很清楚,這場崩壞,是她所引發(fā)的。
而長空市,因為她的緣故,死去了,很多人。
“抱歉,可能喚起了你的傷心事了,不過,人要向前看,逝者已矣,不能復(fù)生,如果你實在沒有辦法回歸正常的生活,也可以加入我們圣芙蕾雅學(xué)園,成為一名與崩壞抗爭的女武神。”
并不清楚雷電芽衣身份的女武神對著雷電芽衣開導(dǎo)著。
經(jīng)歷過崩壞災(zāi)害的幸存者,通常都具有相對優(yōu)秀的崩壞能抗性,或者崩壞能適應(yīng)性,而失去親人朋友,家園的幸存者們,也都很難再回歸正常的生活了。
這名女武神能夠理解這一點,因為,她也曾經(jīng)是那些幸存者中的一員。
“就算沒辦法參與前線的戰(zhàn)斗,也可以像我一樣,當(dāng)個后勤人員,至少,這樣也算是為抗爭崩壞,出一份力了吧?!?/p>
看似灑脫釋懷的女武神強撐著笑臉的模樣,令雷電芽衣難以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