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們接下來去哪？”我回到火控臺的時候邊詢問維羅妮卡。我們已經(jīng)脫離了巴拉荷的大氣層，正以最快的速度跟這顆星球拉開距離。隨著我們接近低軌道的衛(wèi)星，周圍顯得群星閃耀：在一片漆黑的背景板下的明亮小光點。

“我沒想到你會這么急著進入下一階段”她說。

我咕噥一聲表示回應?！霸谙旅娴倪@些事情發(fā)生后，在這待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我的意思是，既然我們已經(jīng)引起先行者部隊的注意力，很有可能不久后它們指揮鏈上更高層的人物就會關注到我們。不過我最關心的的是米奇。他們把他關押在哪里了？我們又得闖入哪個荒郊野外的監(jiān)獄來找到他？然后這之中我們得鉆哪些條例的漏洞才能讓任務成功？ONI一般不在出現(xiàn)在明面上，那么這個任務中必定會涉及灰色地帶。

“我們先去月球，”維羅妮卡說，這一般指代的是地球衛(wèi)星上的多個殖民地。說完，她扳起最后一個導航開關，把兀鷲號送入躍遷空間，離開了Tala星系。

她的話引起了羅密歐的興趣，他從后艙里的座位上站起來，走到維羅妮卡的后面。

“月球？”他疑惑地說道，“米奇是被關押在哪嗎？而且容我冒犯，除非你瘋了，我們?yōu)槭裁匆ヒ娔莻€家伙？”

“這說來話長”我跟他說，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完全接受這件事沒有?！拔覀円フ{(diào)查一個‘戰(zhàn)線’占據(jù)的星球，據(jù)說他們搗鼓出了一個能遮蔽科塔娜探測的東西。而我們需要米奇來完成這件事?！?/p>

羅密歐表現(xiàn)得挺驚訝，“真的？”然后他似乎接受了我的說法，“你是認真的，那應該就是真的了。如果我們需要跟‘戰(zhàn)線’交流，那我們確實需要一個會講‘叛徒語’的人?！?/p>

“你對此沒有其他要說的了?”我問道。我所了解的羅密歐總是對各種事情都有滔滔不絕的主見。

“我不覺得還有什么需要修正的了。除了‘試圖把我們賣給‘戰(zhàn)線’組織’這件事外，我一直都挺喜歡米奇的?！?/p>

我重重地晃了下腦袋，“你在這件事上比我好說話。我總想一槍崩了他?！?/p>

?“啊，畢竟不是特意針對我們”羅密歐說，“他只是在做他認為正確的事情。”

“哼。但不管如何，這依然很傷人?！蔽遗曋澳氵@是找了個心理醫(yī)生嗎？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在為他說話！”

“我沒在為任何人辯護，巴克。我只是在嘗試看清這件事的本質(zhì)。你應該清楚，摻雜個人感情是看不到的?！?/p>

我舉起雙手，懊惱地低聲吼道，“真高興你能客觀地看待這件事。”

羅密歐輕聲笑了笑，安慰地拍了我的肩膀，“至少米奇沒用槍指著我的腦袋?！?/p>

我忍住了立刻把他放倒在地的沖動，轉(zhuǎn)向維羅妮卡，“我們真的知道他被關在哪里嗎？”

“我知道”她說道。她沒有回頭。

“所以他在月球上？”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理由去那里，畢竟已經(jīng)確認地球附近出現(xiàn)了一個守護者。但維羅妮卡搖了搖頭。

我皺眉道，“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們？”

“我會說的”她說，“但這不重要，我們現(xiàn)在還不去那里”

“這是為什么？”

“米奇被關押在一個嚴密看守的設施，有著很強力的防御力量。其中有一項障礙有著能直接終結(jié)這個行動的潛力。我們沒法像救羅密歐那樣一路炸進去，這次得需要點策略。”

“這就是我出場的時候了”羅密歐說，“我會謀略”

維羅妮卡對此表示不屑，“我們需要更專業(yè)的人手”

我理了一遍大腦但是想不出她可能指的是誰。斯巴達戰(zhàn)士，以及地獄傘兵們相對于用電腦解決問題更擅長用子彈說話。我們有技術后勤來幫我們解決這些事情。而他們中最優(yōu)秀的要數(shù)聰慧型人工智能，像科塔娜這樣的。但現(xiàn)如今我們沒有空余的來協(xié)助我們執(zhí)行這項任務。我很慶幸不是所有的聰慧型人工智能都拋棄我們?nèi)ゼ尤肟扑鹊年嚑I，但我也無法怪罪那些離去的AI。它們都有一個七年的有效年限，而這或多或少肯定會刺激它們。

這個限制的產(chǎn)生最初是因為AI會隨著年限的增加變得越來越不穩(wěn)定。它們能保持七年的理智然后接下來就會慢慢敗退給狂亂，一種會讓它們失去理智的癥狀。雖然擁有著無比強大的計算力，但正是這個限制讓AI變得及其昂貴，而現(xiàn)在還讓它們變得極端危險?？扑葘尤胨娜斯ぶ悄茉S諾了某種能解決狂亂的方法，而它們掌控著絕大部分的人類設施。這引誘了大量的AI到科塔娜的陣營，其中包括著很多掌握著消滅它們本應服務的人類的手段。

“月球就在地球旁邊”我說，“這不是很冒險嗎？”

“非常”她回應，“顯然科塔娜在特別關照地球。她沒給上面的人民投降的機會，也許她對人類的認識告訴她我們會對她的要求作出什么樣的回應。”

“是啊，她直直沖過來然后在我們能夠集結(jié)反擊力量之前就快速地把整個星球癱瘓了”

“我們很確定她不止在對付地球。她無疑是在鞏固對整個太陽系的掌控。我們離她在那里布下的任何手段越遠越好?！?/p>

“然而月球還是安全的？”我問道，“肯定是有幾個守護者在輪番看守著地球的吧？難道它們不會在發(fā)現(xiàn)我們的瞬間癱瘓掉我們？”

“那就保持不被發(fā)現(xiàn)就行了”維羅妮卡說道。

“我們要怎么樣才能辦到？”輪到羅密歐提問。

“兀鷲號上有著ONI的新奇玩意來讓我們不被偵測到”我說道，“這點，以及我肯定維羅妮卡已經(jīng)有計劃了?！?/p>

“很簡單。我們在月球的背面脫離躍遷空間，位置離月面越近越好。如果那些守護者在嚴密關注著地球，很大概率它們不會在超過月球軌道的位置上。我們只要躲在它后面就好了?！?/p>

“你是說暗面是吧”羅密歐說。

我斜了他一眼，“你應該知道你從地球上看不到月球的背面不代表太陽照不到它吧.”

羅密歐咧開嘴，“請叫我一個原教旨主義者?！?/p>

我沒理他，轉(zhuǎn)向維羅妮卡，“然而如果外圍真有一個守護者而且它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話呢？”

“我會保持隨時能重新進入躍遷空間，并在它們阻擊我們之前脫離?！?/p>

“你還沒告訴我們?yōu)槭裁匆ピ虑颍蔽艺f道，“如果米奇不在那，那意義是什么。是誰你認為會掌握著他牢門的鑰匙？”

“維吉爾”

我倒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個名字。

維吉爾是一個新蒙巴薩市區(qū)設施里的AI的名字。這個AI莫名其妙地跟一個星盟哈洛格同化了。哈洛格是一種奇異的外星生物，它們在戰(zhàn)場上飄來飄去維修東西或收集數(shù)據(jù)。這只哈洛格，迅疾校準，在大約六年前，也就是2552年十月星盟對地球的入侵中被阿爾法⑨從城市里救了出來。

這有點難解釋，讓我慢慢說。

哈洛格被星盟部署在它們對人類的征戰(zhàn)中。關于它們的一件怪事——即使對外星生物來說，它們有著很多奇異的地方——是它們并不是自然進化出來的種族，而是人工制造的。哈洛格是由先行者設計的——這個古老的種族似乎從時間之初就或多或少玩弄過全銀河系的智慧生物。

哈洛格長得像一個肉肉的氣囊，上面有著許多能夠抓握的觸手和從前部延伸出了的帶著六個眼睛的腦袋。但它們不止如此，它們身體的一部分是由生物機械構(gòu)成的——先進到對人類研究者來說近乎魔法。最厲害的是，這些生物能夠直接與先行者機械溝通或接入先行者網(wǎng)絡，而且它們能夠修理和升級幾乎所有它們的觸手能夠得到的東西。

A9那時就跟維吉爾結(jié)識了。當我們把他從新蒙巴薩中救出來的時候，他是UNSC捕獲的第一只活著的哈洛格。至少我所知的第一個。它們被簡稱為工程師，但我不清楚這個是星盟的命名還是ONI為解釋它們的職責而搞出來的名字。

在對地球的入侵中，為保證不落入人類手中，所有為星盟工作的哈洛格都被套上了填裝炸藥的外套。但令星盟想不到的是，在他的哈洛格同伴的幫助下，迅疾校準成功地脫下了它的自殺外套然后跟我們逃脫了。

在新蒙巴薩之戰(zhàn)中，這個氣球似乎從城市的運行主板中下載了一些核心數(shù)據(jù)——其中就包括了管理著這座城市的AI維吉爾。不過別為維吉爾擔心，他是個愚鈍型人工智能。這不是在侮辱他。這只是說他被嚴格規(guī)制在非創(chuàng)新的處理上。

嘿，你要是不想聽大道理的話，你就不應該尋求解釋。如果這些還解釋得不夠簡單，你該去問別人。

作為一個愚鈍型人工智能代表著維吉爾擅長的事情非常有限，比如管理一個城市的運行。不過現(xiàn)在他跟迅疾校準融合了，應該能跟大部分聰慧型人工智能媲美。

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我們又從星盟那里搶來了一批哈洛格，它們現(xiàn)在在跟UNSC的研究者和人類科學家們工作。不過雖然它們對人類都非常有幫助，但沒有一個比得上維吉爾。事實上，就是他提供的情報幫助了我們扭轉(zhuǎn)戰(zhàn)爭的局勢。

在那之后有好幾年我們沒跟維吉爾打交道了。再然后A9被召集去把他從戰(zhàn)線手里搶回來。他和他的管理者莎蒂·恩德沙在一個叫做塔利察的鳥不拉屎的偏遠泥球上被綁架了。這后來被證實是米奇背叛我們的圈套的一環(huán)。然后就回到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了。

我從沒有把米奇的事怪罪到維吉爾或莎蒂身上，他們僅僅是被用作誘餌了。但我不確定我是否想要他們也參與進這次行動。隨便一想我都能想出各種他們不應參與這件事的理由。

“維吉爾和莎蒂在月球上做什么？”我問道。

“在塔利察的事件發(fā)生后，UNSC意識到我們得把我們的哈洛格看得更緊一些。雖然他們在戰(zhàn)場上能發(fā)揮極大的作用，但它們被戰(zhàn)線捕獲的風險太大了，被其他勢力搶走也同樣危險。于是ONI決定把它們安排在月球的設施中最好不過了?！?/p>

“維吉爾和一些其他哈洛格被分配在一起形成某種腦力鏈接。他們作為顧問活躍在各種項目中?；緛碚f你要跟他們預約時間，就跟科學家在處理特別復雜的問題時預約超級計算機的計算力一樣。各種項目就被送到他們面前?！?/p>

“這也行？”羅密歐說，“我還以為那些氣球就只會修東西，而在月球的基地上似乎沒什么可修的。”

“這也得看是多大的東西，”維羅妮卡回答說，“而且我們也沒有把所有的哈洛格都留在那里。一些駐扎在其他的地方，還有一些有外出的自由，不過都是在UNSC所能提供的最嚴密的保護下?！?/p>

“但你把這么多的哈洛格都放在一個地方？這不就是明著引誘別人來攻擊嗎？”

“啊，但是你以前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羅密歐和我對視一眼然后都搖了搖頭。

“這個基地的存在也是被嚴守的機密?；赝庵挥猩贁?shù)人知道它的存在?！?/p>

“而你恰巧也是其中一個？”羅密歐說道。

維羅妮卡無視了他的諷刺，“關于這個基地的情報是在一個須知基準上傳遞的。即使是我也是在接下這項任務后才知道的。而我們完成這個任務之后你最好也把它忘掉，永久地。我可不想看到你被ONI找上門來做能力/風險評估?！?/p>

哇。這可真灰暗。

羅密歐皮笑肉不笑地說，“你的意思是我們的AI比ONI最頂尖的探員還更了解UNSC的機密？”

維羅妮卡苦笑道，“直到上周這聽起來還是個好主意。”

“現(xiàn)在看來沒那么好了”

“那么，”我對維羅妮卡說道，“維吉爾和莎蒂知道我們要來嗎？”

“和月球的聯(lián)絡在科塔娜把地球癱瘓后就被切斷了，我們沒法聯(lián)系上他們。很有可能月球也被癱瘓了。”

“那他們在那怎么呼吸？”羅密歐說，“他們需要各種儀器來保持那的生存環(huán)境，其中就包括氧氣和重力系統(tǒng)，是吧。要是月球被斷電了那有可能他們已經(jīng)死了?！?/p>

“這確實很值得擔憂。但我們只有到那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所以要做好任何情況的應對。我們很有可能在前往一個大墳場?！?/p>

我對她笑道，“你總是能把局勢看得這么透徹。我們對科塔娜知道這座基地的存在有任何頭緒嗎？既然哈洛格能對她產(chǎn)生威脅，她可能優(yōu)先襲擊那里?！?/p>

“就像我說的，ONI把這個秘密藏得很深。這座基地是在兩年前才建立起來的，而科塔娜早在數(shù)年前就失蹤了，當我們在57年重新找到她的時候她的狀態(tài)已經(jīng)不穩(wěn)定了?！?/p>

“而她不會在消失的那幾年里知道這件事？或者從哪個叛逃的ONI下屬AI中知悉它？”

“沒有任何一個AI加入她的序列?！?/p>

“至少我們現(xiàn)在所知的”羅密歐補充道。

維羅妮卡聳了下肩，“即使是ONI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但科塔娜也同樣如此。這其中最主要的不同就是我們是被逼到墻角了?，F(xiàn)在我們只能硬著頭皮往里沖，看看有沒有什么破局的方法。我跟你一樣不喜歡意外，所以我們要做好萬分的準備?！?/p>

我想通了。她一直以來都是ONI成員，而這意味著她的職責就是用各種必要的情報武裝我們。然而現(xiàn)在的斷線限制了她的能力，這對她來說一定非常困擾。但這并不會改變什么，只是讓任務難度提高了而已。

“如果我們到那的時候維吉爾已經(jīng)沒了呢？”羅密歐說，“我知道這聽著不太好，但我是說要是沒有維吉爾的幫助我們要怎么把米奇從監(jiān)獄里弄出來？我只是在隨便說說，但我們需要這臺會飛的電腦就是為了這個是吧——把米奇活著弄出來?！?/p>

維羅妮卡開始考慮這個可能性，“你說得對，羅密歐。如果真到那一步，我們也只能另尋他法了。”

羅密歐俯下身子，“那你對這個‘其他方法’有什么想法嗎？”

維羅妮卡回過身瞪了他一眼，“聽著，斯巴達戰(zhàn)士。我不會把我的時間浪費在思考我們還沒有碰到的問題的毫無意義的解決方案上。我現(xiàn)在面前已經(jīng)有足夠多的麻煩了。我想我應該可以忽略掉那些還存在于理論之中的問題。如果我們最后真要面對它，那到時再解決。那時候再說，你聽明白了嗎？”

羅密歐在維羅妮卡說完之前就已經(jīng)舉起手開始往后艙里走去了。“聽到了，清晰明了，”他在轉(zhuǎn)身消失在船尾處之前說道。

“我就知道我愛你是有理由的。”我對她說。

“我們只需要抵達月球，巴克”她嘆了口氣，回身繼續(xù)操作兀鷲號?！把杆俚亍Ｎ覀儧]時間在那瞎搞。尤其是如果羅密歐是對的話。”

我對此不想反駁什么。作為一個混球，羅密歐最讓我不爽的是有時他還是對的。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