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Two Hegelian jokes

1.有一個著名的黑格爾式的笑話，完美地展示了真理是如何源自誤認的，通往真理的道路是如何與真理本身相契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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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20世紀(jì)之初，一個波蘭人和一個猶太人坐在同一列火車上，面面相覷。波蘭人緊張地晃動著身子，一直盯著猶太人。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激怒了他，最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地破口而出：“告訴我，你們猶太人是怎樣成功地從人們身上榨取了最后一個硬幣，使自己腰纏萬貫的？”猶太人回答說：“好吧，我告訴你，但不能分文不取，你先付我5個茲羅提（波蘭幣）?！?/p>

?????? 收到錢后，猶太人開始講了：“首先，你拿一條死魚，割下它的頭來，將其內(nèi)臟裝在一杯水中。然后，大約午夜時分，月圓之時，你一定要把這個杯子埋進墓地……？”

?????? “那么，”波蘭人貪婪地打斷了他，“如果照你說的做，我會成為有錢人嗎？”“不要操之過急，”猶太人回答說，“這不是你要做的全部；如果你想聽下去，你必須再付5個茲羅提。”再次收下錢后，猶太人繼續(xù)講他的故事。不久，他又伸手要錢，沒完沒了。

?????? 最后波蘭人怒不可遏：“你這個骯臟的無賴，你真的認為我沒有注意到你想干什么？這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你只是從我身上榨取最后一個硬幣！”猶太人平靜而溫順地回答他說：“好吧，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明白，我們這些猶太人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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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從一開始，這位波蘭人就陷入了移情關(guān)系之中：對他而言，猶太人是“想必知道的主體”的化身，他知道如何從別人那里榨取金錢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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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猶太人沒有欺騙波蘭人：他信守承諾，把如何從別人那里榨取金錢的訣竅和盤托出。

<只不過是用實踐的方式，真的把波蘭人給騙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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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這里至關(guān)重要的是結(jié)局的“雙向運動”：在波蘭人勃然大怒的那一時刻與猶太人最后回答之間，存在著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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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當(dāng)波蘭人脫口而出：“這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你只是從我身上榨取最后一個硬幣！”時，他已經(jīng)自己道出了實情，但卻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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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他在猶太人對他的誘導(dǎo)中，看到了簡單的欺詐。他沒有看到的是，正是通過這一欺詐，猶太人信守了承諾，把他購買的東西（猶太人如何榨取金錢的秘密）交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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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波蘭人的失誤僅僅在于他的視角：

?????? (1)他渴望猶太人最后揭示“秘密”；

?????? (2)他把猶太人的敘事當(dāng)成了最終揭示“秘密”的通途；

?????? (3)但真正的“秘密”在于敘事活動本身（而不在敘事的內(nèi)容）：在于猶太人以他的敘事捕獲波蘭人的欲望的方式，在于波蘭人全神貫注于猶太人的敘事，并準(zhǔn)備為此不斷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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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猶太人的秘密在于我們（波蘭人）的欲望，猶太人知道如何擺布我們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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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故事的最終轉(zhuǎn)折和“雙向運動”，與精神分析治療的最終時刻——“消解移情”和“穿越幻象”相契合：

?????? 波蘭人勃然大怒時，他已經(jīng)消解了移情，但沒有穿越幻象。他只有在意識到猶太人如何通過欺詐兌現(xiàn)了承諾后，才真正穿越了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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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驅(qū)使我們聆聽猶太人敘事的那個醉人的“秘密”，就是拉康所謂的小客體（客體小a），即虛無縹緲的幻象客體、我們欲望的“客體—成因”。(A.X.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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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與此同時，它又是我們的欲望回溯性地提出來的（這是它的悖論之處）。在“穿越幻象”時，我們體驗到，這個“幻象—客體”只是使我們欲望的空洞物質(zhì)化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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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另一個著名笑話具有與此完全相同的結(jié)構(gòu)，就是卡夫卡《審判》第9章中關(guān)于“法律的大門”的笑話：

?????? 那個垂死的鄉(xiāng)下人問門衛(wèi)：

?????? “人人都竭盡全力想要得到法律，可是這么多年來，除了我，誰都不能獲準(zhǔn)進入此門，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門衛(wèi)覺得這人大勢已去，聽力也下降了，于是對著他的耳朵吼道：“除了你，誰也不能獲準(zhǔn)進入此門，因為這個門只為你一個人而設(shè)置?？晌椰F(xiàn)在就要把它關(guān)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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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這個充滿曲折的結(jié)局，類似于波蘭人和猶太人故事的結(jié)局：

?????? (1)鄉(xiāng)下人意識到，他（他的欲望）從一開始就是這個游戲的一部分，這扇大門只為他設(shè)置；

?????? (2)猶太人敘事的目的只是捕獲波蘭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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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甚至可以為卡夫卡的小說設(shè)計另外一種結(jié)局，以便使它更接近上面波蘭人和猶太人的笑話：經(jīng)過長久的等待，鄉(xiāng)下人勃然大怒，開始對門衛(wèi)大喊大叫：“你這個骯臟的無賴，為什么你要裝模作樣地守衛(wèi)著那扇大門，就好像里面藏著多少秘密似的，你很清楚，大門里面沒有任何秘密可言，這個大門也僅僅是為我一人建造，意在俘獲我的欲望！”那個門衛(wèi)（如果他是一位精神分析師的話）會平靜地答道：“你看，現(xiàn)在你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秘密：大門里邊所有的，只是由你的欲望引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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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在上述兩種情形下，最后充滿曲折的結(jié)局的性質(zhì)，遵循的是黑格爾超越、消滅“惡的無限性”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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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在上述兩種情形下，起點是一樣的：

?????? (1)鄉(xiāng)下人面對著某個實體性真理，即把他排除在外、永遠躲避他的秘密：隔著無數(shù)道門的、難以接近的律令之心；

?????? (2)波蘭人一直都在猶太人的敘事中等待著（這敘述可以永遠進行下去）、卻又無法獲得的最后秘密（它可以無限地進行下去）：猶太人是如何從我們這里榨取金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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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在這兩種情形下，解決問題的方案完全一致：

?????? (1)游戲一開始，鄉(xiāng)下人就必須明白，隱藏著秘密的大門只為他一人而設(shè)；

?????? (2)隱藏在猶太人敘事結(jié)局中的真正秘密只是波蘭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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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主體必須明白，他的外在于大他者的位置（他覺得自己被排除在大他者的秘密之外）是內(nèi)在于大他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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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我們在此遇到的是某種無法化約為哲學(xué)反思的“反射性”：似乎要把主體從大他者中排除出去的某個特征（他想洞察大他者的秘密——法律的秘密、猶太人賺錢的秘密等），早已是大他者的“反射性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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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作為被排除在大他者之外的人，我們早已是大他者游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