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距離

我從地獄來，要到天堂去，正路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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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被自愿”有了師徒這個聯(lián)系后的一周颯收到了斷發(fā)給他的第一條信息。那是一個地址，位于城郊的別墅區(qū)。颯的小破屋子在城里，過去要十多公里，大約是默認(rèn)了住別墅的人都有車開連地鐵都不帶通的。緊接著對方補上一句車費報銷，颯才不情不愿出了門

颯并不喜歡斷。原因僅僅是斷弄丟了他心愛的匕首。嚴(yán)格來說那把刀不是戰(zhàn)利品，是他養(yǎng)父給他的獎品，和他現(xiàn)在住的小房子一樣，都是養(yǎng)父留下的遺物。颯的養(yǎng)父是當(dāng)年拳臺最耀眼的存在，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可以說是子承父業(yè)。可惜父親遭人算計在拳臺上被打斷了一條腿，當(dāng)時十多歲颯抱著父親安慰他很快就會好起來的，可就在一天夜里，颯熟睡之時父親離開了家，連張紙條都沒留下，就那么走了，永遠(yuǎn)消失在颯的世界里。于是他又回歸孤身一人

父親曾告訴過他他是被拋棄的，他減到他時身上還有一張紙條，是他的名字。颯還什么都不懂時只是一味地恨，后來長大一點覺得或許只是親生父母是真的無力負(fù)擔(dān)，養(yǎng)父告訴他不負(fù)責(zé)就是不負(fù)責(zé)，沒那么多理由。不到十歲的孩子懂什么呢，只是聽話的點了點頭?？蛇@次他不是被拋棄，而是被留下

現(xiàn)在匕首丟了，颯就只剩下這個小房子

颯搖下車窗任風(fēng)吹亂頭發(fā)。斷是什么人，他一點都不了解，他只覺得那人弄丟了他最寶貝的東西，煩得很?？墒蔷碚f斷很好，那他就相信。如果這個斷真的很厲害能讓他學(xué)到不少東西的話，他以后贏的幾率就大一些，就能多為卷掙點錢。罷了，就當(dāng)是報答卷

雖說卷告訴他是斷那天撿他回去的，但他心里依然只認(rèn)定卷這個恩人?？删驮谟橙胙酆煹膹母呗柕臉欠孔兂梢淮贝豹殫潉e墅時他突然想到，那天斷差再多用一點點力就可以殺死他，卻只是把他放倒便離開了

颯走到27號門前，按斷告訴他的方式敲了敲門。隨后他看到那個前兩次都因為太過昏暗而看不清楚的面孔——一副看起來就不太好惹的樣子，颯在心里這樣默默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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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讓人進(jìn)屋，隨后轉(zhuǎn)過身去去拿放在茶幾上的東西。心想做一個一模一樣的總是怪怪的，干脆把自己的代號刻了上去，以后萬一被盯上對方看到刀柄上那只海鷗好歹能收斂幾分。颯接過盒子的表情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變化，倒是打開后看到那個新的圖案臉上多了幾分色彩，說了聲謝謝

這棟房子是斷買下來當(dāng)做訓(xùn)練室用的。各個器械包括場景模擬一應(yīng)俱全，地下室甚至還做成實驗室，偶爾來研究研究毒藥什么的。不過如果只是教人怎么打架，那大概一點點空間就足夠了。不過為了安全和交流，在正式開始前他給颯教了一遍摩斯密碼。畢竟颯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也多，萬一哪天被哪個不要命的跟蹤了，起碼能在門口就把信息傳遞給他，他好有個準(zhǔn)備。解釋的時候颯的表情有些震驚，大概是不理解為什么會擔(dān)心有人跟蹤

這也許就是做殺手的職業(yè)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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颯馬步扎的腿抖個不停，頭發(fā)被汗糊了滿臉。斷倒是坐在沙發(fā)上喝著咖啡看著書，時不時看一眼表，“還有半個小時”。媽的，怎么還有半個小時，上一次他也說還有半個小時，沒完沒了是吧。“要是繼續(xù)抖，就再加半個小時”。颯使勁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從震動模式里停下

可是真的太累了。這一下午比颯打過的任何一場都要累。打拳頂多累一點疼一點，這個斷從頭到尾都沒讓他停過，要求還死多，自己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悠閑的像是在度假

就在斷說時間到的那一瞬間颯整個人脫力倒在地上，動都不動一下

沙發(fā)上的人終于放下那本厚厚的書走到他身邊蹲下來：“不行了？”

颯確實沒力氣，但是斷這么一說總有種自尊被傷到的感覺。十六七歲正是愛面子的年紀(jì)，怎么能被別人說不行。颯掙扎著著爬起來：“行，怎么不行了”。斷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欠揍笑容，站起來把外套脫在沙發(fā)上。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好不容易站直的颯：“下一個項目，近身格斗。我給你當(dāng)陪練”

開什么玩笑，颯咬住了嘴唇才沒讓臟話冒出來。我剛剛練到站都站不住，你當(dāng)了一下午閑散人士，現(xiàn)在要咱倆對練？媽的，什么卷的朋友，什么救命恩人。這個斷就是個神經(jīng)病

對方朝他招了招手，大概是示意讓自己先出手。瞧不起誰呢，颯一拳照人臉上招呼過去，然而還沒挨到臉就被那人一只手?jǐn)r住，任憑他再怎么用力都不能移動分毫。颯反應(yīng)也快，很快另一只手從側(cè)邊一個手刀劈向斷的臂彎。而斷一個收手讓颯劈了個空。颯被慣性帶著來不及反應(yīng)，斷一腳踢上颯的腹部，颯后退兩步蹲下，喘個不停

痛感以腹部為中心向身體各處擴散，汗從額頭流上眼睫帶來些酸澀感。再這么等下去又得被這家伙嘲諷，想到這里颯晃晃悠悠的站起來，思索著如何發(fā)起下一輪進(jìn)攻

最好的戰(zhàn)術(shù)就是沒有戰(zhàn)術(shù)，颯干脆直至沖過去。所有進(jìn)攻都被斷完美的拆解，兩只手被斷死死握住，他甚至走神片刻在思考是斷的手掌太大還是自己太瘦，竟然兩只手的手腕會被斷一只手就捏住了。斷握著他的雙手把胳膊使勁往回收，颯整個人就向前傾倒。颯干脆直接用額頭去撞斷的臉，卻被那人掐住了脖子帶到自己眼前

好在斷并沒有用太的力氣，颯只是被控制住而不至于呼吸困難，頭腦還是清醒的。四目相對，颯覺得斷的眼神飄得有些遠(yuǎn)了，他甚至能看到自己在斷瞳孔里的影子，卻覺得斷壓根沒有在看自己。颯用力，卻又掙脫不了。只能任由斷控制著，鼻尖和額頭又起了一層薄汗

“還不錯，有兩把刷子”，斷歪了歪嘴角，松開了他的脖子和雙手，順帶扶住了差點要摔個狗啃泥的人。颯這時才發(fā)覺四肢和腹部都痛的要死，但他強撐著站的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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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到這，去洗澡，明天繼續(xù)”斷看了一眼眼前已經(jīng)累到看起來有些滑稽的颯，帶人去了浴室，又去另一個房間找毛巾和衣服

斷在沙發(fā)上坐著，吹風(fēng)機的聲音傳過來，吵得人有些心煩。而當(dāng)終于又恢復(fù)了安靜時颯拎著自己能擰出水的衣服再次出現(xiàn)在他面前。斷把人打量了一遍，收拾好了看起來倒是挺精神的。這個程度的話，教上半年到一年就足夠了，到時候肯定能稱霸全場

“走吧，我送你回去”斷徑直向門外走去，颯一聲不吭的跟在后面，乖乖關(guān)好門，乖乖上車

斷把跑車開到能超速的地步，窗戶開到最大，風(fēng)吹得臉有些疼也不關(guān)上

斷有些心煩

可惜他不抽煙，看來一會可以去喝兩口酒

斷把颯放在家附近的時候跟他說明天他來接他一起去，颯安靜的點了點頭說聲好的明天見。他不知道小孩是不是還在生自己的氣，但他能做的他都做了，甚至在給他的刀上刻上了自己的記號，幾乎是把自己的底線原則都放到一邊去想要補償一下這個因為自己的問題而難過得不行的小孩。包括教他格斗也是毫無保留的，自己當(dāng)初怎么學(xué)現(xiàn)在就怎么教。如果這些還是讓這小孩討厭他那他也不想多管了，只要防著點別讓人把自己殺了就行

斷覺得自己挺奇怪的，長這么大從來不愿意照顧別人情緒的人居然現(xiàn)在在想一個和自己無親無故的小鬼還有沒有生他的氣。再仔細(xì)一樣或許是因為以前沒有人給自己照顧情緒。以前……沒什么以前

斷有些賭氣的一腳把油門踩到底，直直駛向那家小酒吧

未到夜晚，酒吧冷清的很。老板為他添上酒后也不多說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斷小口啜飲，喝到第二杯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甚至不知道在煩什么。這有些可笑，一個殺手有了莫名其妙的心事可沒什么好處。心事和軟肋會削弱人的速度和力量。殺手不需要心事，不需要軟肋，甚至不需要情緒，殺手只需要做個機器就好，沒有感情的機器，殘忍而冷靜的旁觀者

斷在想是不是應(yīng)該多接幾個單子讓自己找找感覺，緊接著余光里出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板，來杯檸檬水”，卷的聲音與昏暗的小店格格不入。斷側(cè)目，不懂跑到酒吧來喝檸檬水的人是為了什么?！熬坪榷嗔藢ι眢w不好，你少喝點”，那人點完了東西又跑來轉(zhuǎn)過頭來管他了，“怎么樣啊今天，颯颯說你叫他去訓(xùn)練了”。卷變得和以前不一樣好像就是颯出現(xiàn)以后，卷從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醫(yī)生變成了忙前忙后亂操心的青少年家長，斷有些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一般般吧，先練體能，體能上去了再說格斗的事”，斷一口喝完杯子里剩余的液體

店外的天不知什么時候黑了，斷獨自離去，身后的卷正笑盈盈的跟酒吧老板聊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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