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阿尼KA文庫《櫻花飄落的小鎮(zhèn)》第三章 ——「飄零的花影」



????1.
由于是暑假,所以去往京都的新干線十分擁擠。買了自由席的我與日和無法確保兩個連在一起的座位,只好坐在了通道的兩側(cè)。
“露卡她——”
日和剛要開始說話,車內(nèi)販售商品的小推車就從我們倆中間穿過,等小推車經(jīng)過之后,她繼續(xù)說道:
“露卡她坐這趟車的時候,能順利買到坐票嘛?”
“總覺得露卡會買一等座呢?!?/span>
“是有可能哈?!?/span>
與慢車不同,新干線能聽到呼嘯的行駛聲。上車之前因為要確認換乘和站臺,所以不擔心沒話說。但是,一旦安定下來,就開始下意識地思考怎么不讓對方無聊、怎么尋找正確的話題之類的事情。
側(cè)目看了下日和,她也是惴惴不安的樣子,拿包的手在玩手指。
確認了一下手機中存的行程表,到京都前還有一小時五十分鐘左右。
“對了,日和,學生會那邊還行嗎?聽說比起需要備考的三年級,二年級生要更忙一些?!?/span>
“挺好的哦。人手不夠的時候,足立老師會喊其他的學生來幫忙的。”
“足立老師?原來他有好好工作啊?!?/span>
“我不喜歡強迫學生,所以自己也必須要努力啊”日和復述著足立老師的話。
因為一直能見到足立老師平常的樣子,所以我能活靈活現(xiàn)地想象他說這話時的樣子。
“足立老師很厲害啊,一直都很冷靜呢?!?/span>
“不過看起來缺乏活力......唉,也許超過三十歲的人都會變成那樣吧。”
“誒?足立老師才二十多歲哦。”
“不是吧!他那樣?”
“他說勉勉強強還算二十多來著?!?/span>
如果把邋遢胡子剃了、去掉黑眼圈的話,大概能看出來吧。
新干線駛?cè)肓怂淼?,車?nèi)充滿了轟隆隆的回音。駛出隧道的時候,日和換了個話題。
“小,小翼,你沒關(guān)系嗎?”
“什么沒關(guān)系?”
“我啊,因為要穿禮服所以有點雀躍呢。明明你很忙,我是不是有強迫你陪我了......而且還要兩天一夜?!?/span>
“沒有這回事啦,選擇衣裝也是執(zhí)行委員的工作之一吧。”
“啊,對啊,確實呢。嗯。”
日和為了讓自己信服,反復用力地點頭??吹竭@種樣子,我意識到剛才的回答就像是自己因為工作義務(wù)才在這里一樣。
“但是,我也好久沒有旅游了,情緒也高漲了起來呢。”
我從包里拿出塑料袋,里面是覆著薄冰的橘子。
“這個,昨天特意冰的?!?/span>
日和開懷大笑。我明白一直纏繞著她的一部分緊張感開始漸漸消融。
“小翼,像個老奶奶一樣?!?/span>
“因為,這樣放在一起的飲料也變涼了,很方便呀?!?/span>
“我也買了哦,醋海帶。”
“日和你帶的才像老奶奶吧。”
明明只是聊著無聊的話題,不知為何淚水仿佛要奪眶而出。
我明白,現(xiàn)在這段時光是假裝無視過去發(fā)生的事才得以實現(xiàn)的。
九重祭結(jié)束之后,我們之間肯定會回到之前的狀態(tài)。至少在那之前,請讓我們維持現(xiàn)狀吧。
回過神來,播報提示下一站就是京都了。
“啊,馬上就到了。不聯(lián)系露卡的話......”
日和給在京都站等著的露卡發(fā)消息。
我這才想起來原本想在途中詢問的問題還沒有問。
“說起露卡,你和她之間,沒有發(fā)生什么問題嗎?”
“問題?”
“沒有被她詢問過或是談及過奇怪的事情嗎?”
日和像是在搜尋記憶一樣地仰望車頂,隨后搖了搖頭。
“露卡她酷酷的,雖然有時候說話很直,但是沒有跟我說過不好的話哦?!?/span>
“這樣啊,那就好。那個孩子確實比較直白呢。”
沒有被她詢問過有關(guān)雨櫻的事嗎?雖然我很想直接這樣問,但還是忍住了。對于露卡的疑慮,還有那個穿機車服的女人和紅蘋果的關(guān)系,都還是不確定的事。我不想讓日和平添不安。
?

“你們干嘛呢?”
到達集合地點的露卡冷冷地看著用手機將車站內(nèi)拍了個遍的我們。
“當然是拍紀念照啊”
“這才剛到車站???”
“這么大的車站,已經(jīng)算得上觀光勝地啦?!?/span>
借衣服給我們的露卡的表姐跟我們約在明天,所以今天就在京都市內(nèi)轉(zhuǎn)一轉(zhuǎn)。
露卡制定的行程規(guī)劃非常緊密,但完全沒有不合理的安排,既有適當?shù)男菹?,又能充分地感受到旅游的充實感,非常完美?/span>
直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對露卡的警戒心。
“哈!怎么還真玩起來了,我真是……”
雙手抱著滿滿的京都特產(chǎn)走下巴士的時候,我直勾勾地盯著露卡的后背。
我絕不能疏忽。我過去唯一一次將雨櫻的秘密說出口的對象紅蘋果,就住在京都的峰上。雖然紫紫吹露卡給人的印象跟紅蘋果的私信風格對不上,但她完全有可能就是紅蘋果本人。
“好了,我們到了。”
露卡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我與日和。宛如巴士向?qū)б粯优e起的手指向的是,像是在歷史書里見過的武士家一樣、門楣斗拱十分氣派的建筑物。
日和馬上準備好手機開始拍照。
“我感到了好濃的歷史氣息啊!是寺廟嗎、不對、古代民風的料理店?欸—該不會要在這里吃晚飯吧???”
“等一下,露卡!我們哪有錢能在看起來這么高級的地方吃飯?。??”
露卡脫下了戴了一天的寬沿帽。
“你們說什么呢?這是我老家哦。”
大得能過馬車的大門旁邊,掛著“紫紫吹”字樣的門牌。而我就算看見了門牌,還是很難相信眼前這個和風建筑是一戶人家。
本以為是主屋的建筑物居然只是個側(cè)房,本以為是露卡家人的人卻是女傭,本以為是宴會場的和室竟然是我們今天要住的客房。
“露卡的父母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是祖先比較厲害罷了。我爸雖然血脈相承,但自由輕率的性格讓我爺爺都驚呆了?!?/span>
“你好像說過你的父親在北海道搞演講對吧,那你母親呢?”
日和不知如何處理從九重帶過來的饅頭,只能一直抱在胸前。
“大概在醫(yī)院。不久就會回來了?!?/span>
“醫(yī)院?哪里不舒服嗎?”
“不是那樣。另外,我的監(jiān)護人都是再婚,所以現(xiàn)在的母親和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們也不用在意這些事情,我只是說明一下而已。萬一有什么事,使沙里困擾也不好。”
露卡將她現(xiàn)在的母親稱為沙里。露卡并沒有細說何時再婚之類的事情,但從她的冷淡看來,她們相處的時間應(yīng)該不長。
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露卡在卡拉OK說過的話。
——運動也好,學習也好,或者是人際交往,我都能取得相當?shù)姆謹?shù)。我比較擅長展示這一面。
說不定對于露卡來說,和現(xiàn)在的母親的關(guān)系也是可以打分的。

吃完了女傭準備的晚飯,準備依次泡澡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沒帶手機充電器。
盡管我媽苦口婆心地叫我經(jīng)常跟家里聯(lián)絡(luò),但是因為一整天都在拍照的原因,現(xiàn)在手機的電量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
“露卡,離這最近的便利店在哪?我好像把手機充電器落在九重了?!?/span>
日和將自己的充電器拿出來給我,但是因為機種不同,沒辦法通用。
“之前下車的那里就是最近的哦?!?/span>
雖然并不想讓露卡與日和兩人獨處,但類似的情況之前也有過很多次,況且露卡的母親也趕在晚飯之前回來了,我覺得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就出了門。
天色暗下來后,周圍的景色感覺更加陌生了。這里果然是我所不認識的街道、峰上市的街道。
“并不是偶然吧......”
跟我共享雨櫻秘密的紅蘋果,就住在峰上市。
而露卡從這個峰上市轉(zhuǎn)學過來后的幾天,打探雨櫻秘密的穿機車服的女人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雖然這三件事應(yīng)該有所聯(lián)系,但我沒辦法看清事情全貌。這一點很讓我不舒服。
“要是給我出現(xiàn)個名偵探該多好啊......”
買完充電器后走出便利店。那個瞬間,我的腳步僵住了。
雖然在京都逛了一整天腳確實很累,但僵住卻并不是因為疲勞。我聽到了一個聲音。宛如吼叫般的重低音。記憶中聽過的聲音出現(xiàn)的同時,眼前的道路上駛過了一輛摩托車。
“剛才是——!”
雖然被車燈照得有點目眩,但是我確定那就是在九重鎮(zhèn)接近我的那個女人騎的摩托車。雖然騎手并沒有穿機車服,但是車體的顏色和引擎的聲音跟記憶中完全一致。
“難道說......”
我馬上追了過去。摩托車在前方的紅綠燈處停了片刻,立即向左拐進了小巷子。當我跑進那個巷子的時候,已經(jīng)看不到摩托車的影子了,但我還是循著聲音追了上去。
忽然,引擎聲戛然而止。并不是因為開遠了而聽不見,肯定是在某個地方停車了。
我在最后聽到引擎聲的附近挨個搜尋,終于在一個大型公寓的停車場里找到了停在那里的摩托車。
為什么那輛摩托車會在這里。穿機車服的女人也住在峰上市嗎?就在離露卡老家這么近的地方?
雖已經(jīng)停下腳步,我的心跳聲卻越來越快。
手機在震動,是露卡打來的。
“喂、喂?”
“喂、喂什么啊,你這么久還沒回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如果告訴露卡我看到了那天的穿機車服的女人,露卡會是什么反應(yīng)呢。
“那、那個,我有點迷路了,不過我已經(jīng)兜回便利店了,沒事,別擔心。”
“NONO,這里可不是便利店啊?!?/span>
我猛地一回頭,背后站一個女人。她穿的并不是機車服,而是很隨意的T恤跟牛仔褲。然而,從身高和站姿來看毫無疑問就是那個時候的女人。
那個女人一手撩起金色短發(fā),一手拿走了我貼在耳朵上的手機。我的身體由于突發(fā)事態(tài)而僵在原地,混亂中無法抵抗。
“啊,露卡?對對,是我,立樹。我家被小翼發(fā)現(xiàn)了。嗯?名字還沒暴露哦。欸,不是吧,我剛才說了,不是吧—”

被稱為立樹的那個女人用不知是提案還是命令的口吻說著“在這里稍微等一下吧”,把手機還給了我。
“要來我家嗎?不覺得這里有點悶么?”
“不勞費心......”
一旦進入房間,我可能會被勒住脖子放倒。絕不能輕入敵陣。
我是不是應(yīng)該拔腿就跑,就在我對這個選擇決而未決的時候,露卡趕到了公寓。從掛電話算起才幾分鐘,看來我之前是饒了一大圈才到的,這個公寓似乎就在露卡家附近。
“你為什么會知道這里?”
露卡直接向我開口問道。
“我在便利店門口看到了摩托車......”
露卡瞥了一眼立樹,嘆出一口氣。
“都怪你要騎那種顯眼的東西。”
“哈—,明明我都用機車服和頭盔把自己藏住了的說。難道是馬倫戈的氣場刻在了記憶里嗎—”
不知道是車型名還是對車的愛稱,馬倫戈指的應(yīng)該是立樹的摩托車。她完全不擔心被我知道住址,話語間相當悠哉。
“你們果然是熟人呢?”
露卡并沒有否認,歪著頭揚起嘴角。
“嘿、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委托人與暗殺者的關(guān)系哦?”
從瑟瑟發(fā)抖的我身邊離開,立樹朝著露卡走去。她接下來的行動我完全沒預(yù)料到。
“喂,露卡?!?/span>
立樹向露卡的頭頂來了一記手刀。
露卡發(fā)出了“咕”的悶聲,抱住了頭。
“我倆碰頭之后要做的事情,已經(jīng)決定好了吧?”
露卡透過凌亂的前發(fā)的縫隙不滿地看向立樹,隨后重新面向了我。
“之前故意嚇唬你,非 常 抱 歉?!?/span>
雖然有些不情愿的樣子,那個紫紫吹露卡向我道歉了。
“我也很抱歉。這孩子才是主使,所以可別報警抓我啊。”
立樹也低下了頭。打理過的金發(fā)也有幾束垂了下來。
“我并不是什么暗殺者,只是一個喜歡交誼舞的大學生而已?!?/span>
“喜歡交誼舞......”
不知何時整理好了被手刀弄亂的頭發(fā)的露卡,像往常一樣淡淡地開始說明。
“她就是答應(yīng)出借九重祭的服裝的‘表姐’立樹?!?/span>
就是跟我們約好明天見面的人。
“本來打算讓你們明天見面的,我跟立樹認識這件事也好,我拜托她去嚇唬你的事情也罷,到時候想全部說明來著?!?/span>
“應(yīng)該是解釋才對吧?!?/span>
立樹插了一句,露卡皺起了眉。
“說明、哦。畢竟我騙了人,所以也沒想著能得到原諒。不過我想要共享現(xiàn)在的狀況,必要的話至少能結(jié)成合作關(guān)系的話,唔咕......”
立樹捏住了露卡的鼻子。
“抱歉啊,小翼。這孩子,只會這樣說話......”
我將有些粘稠的唾液咽下。雖然最近盤在心間的疑團的真相一點一點明晰起來,但還是有沉甸甸的東西壓在胸口。
“什么啊,那些......”
目的何在?想對日和做什么?明明有其他要問的、要警戒的東西,但我卻問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的問題。
“那,你說想要成為朋友,也是謊言嗎?”
露卡很平淡地回答。
“確實是有其他目的......”
我有種想拿手上的手機跟錢包砸她的沖動。但如果真那樣做的話,感覺自己會看起來更加悲劇。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讓大腦供氧充足?,F(xiàn)在比起發(fā)泄情緒,更重要的是理解狀況。
“你該不會就是紅蘋果吧?”
我的問題讓露卡的眉頭抽動了一下。
“你還記得和她的交流啊?!?/span>
之前一直眉飛色舞的立樹,聽到我說紅蘋果之后表情也瞬間變得僵硬。
“我跟露卡都不是紅蘋果哦?!?/span>
露卡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似乎是在叫出租車。
“小翼,我們帶你去紅蘋果那里?!?/span>

????2.
坐上出租車,露卡給日和打了個電話。
“我已經(jīng)跟小翼匯合了,她迷路跑太遠了。我們順便去買些好吃的點心讓你們當作土產(chǎn)帶回去,所以還要一陣子才能回去,等我們哦?!?/span>
坐在鄰座流利地扯謊的露卡,感覺與到目前為止的她不是同一個人。從認識我以來,她對我說的話里到底有多少是謊言呢。
出租車開了5分鐘左右就停了下來。
下車后,迎面的大看板上寫著“峰上綜合病院”。
“那我去買當作借口用的點心,待會還在這里匯合。”
立樹坐在副駕上并沒有下車,跟我們道別。
經(jīng)過關(guān)閉著的正門時,露卡向通用口的門衛(wèi)搭話?!奥湎铝藮|西”、“明天得還回去”這樣的對話過后,她拿著入館證回來了。
腳步聲回響在夜晚的醫(yī)院中。露卡的涼鞋比我的運動鞋動靜更大。
“竟然就這么讓我們進來了?!?/span>
“因為我經(jīng)常來。”
“經(jīng)常來?”
露卡停下了腳步。眼前不是前臺,也不是門診室,而是病房。
露卡門都不敲就走了進去。我有點困惑,但還是跟著露卡進門。
“這就是我的根本動機。”
病室的中間有一張床。床上躺著一位少女。年紀看起來大概是小學高年級或者初中生。嬌嫩光滑的肌膚在月色下白皙透亮。
她并沒有感受到我們的到來。只有枕邊的器材淡淡地顯示著她的心率。
“她就是紅蘋果。真名叫紫紫吹愛里?!?/span>
“紫紫吹......”
“我繼母帶來的孩子?!?/span>
?

與教師和客人說話時溫文爾雅,與父親說話時卻下流難聽。我的親生母親就是這樣的人。
在我小學五年級時,她離開了家。我記得即便是那時她也用艷麗的口紅和濃妝打扮了一番。
我后來才聽人說,離婚的決定性的原因是母親在外面亂搞男人。
從那時起,或許是對八面玲瓏的母親產(chǎn)生了反抗心理,我再也不在學校強作笑臉。即便對方是班級里的紅人,我也不再曲意逢迎。討厭的事就直說討厭。雖然最初曾因此引發(fā)了一些不快,不過升上初中后,我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維持和而不同的“距離感”。
父親向我介紹沙里是我初二的時候,那時候我也注意保持適度的距離感而沒有過分地討好。
可是,當一個小女孩從沙里身后探出來時,我有點不知所措。對于既不是大人又不是同級生的對象,我不知道怎么把握合適的距離感。
“初、初次見面。我是糸川愛里,現(xiàn)在讀五年級!我喜歡籃球。請多多關(guān)照!”
面對緊張兮兮卻彬彬有禮地做自我介紹的她,或許應(yīng)該報以笑容才對。但是,我卻只能像面對大人一樣地做出自我介紹。
可能是因為第一印象比較生硬,之后無論是共同出門時,還是參加只有親屬出席的聚餐兼再婚報告會時,愛里再也沒有主動跟我說過話。
?
在我升上初三的春天,父親和沙里正式再婚,我也開始和愛里同住。
搬家告一段落后,父親對不自然的我倆看不下去了,建議我?guī)е鴲劾锏竭@邊的街上轉(zhuǎn)轉(zhuǎn)。
因為沒有拒絕的理由,于是我就答應(yīng)了。不過這可能是我們第一次兩個人出門。
“這里是你就讀的小學。雖說如此,下個月你就是六年級了吧。那么之后就只有一年了?!?/span>
愛里一邊撫摸著搭在肩上的麻花辮,一邊有點緊張地回應(yīng):
“露……姐姐沒有遲過到嗎?”
我對她的說法感到有些違和。見面以來她一直對我使用敬語,現(xiàn)在卻突然不用了。
“記憶中沒有呢?!?/span>
“姐姐好厲害呀。愛里時常會睡過頭、啊不、賴床,哈哈。“
我停下腳步觀察愛里的表情。她就像是要把沒把握的答題紙交給老師似地一臉拘謹。
“既然開始一起生活了,不用勉為其難叫我姐姐也沒關(guān)系。另外,面對我這樣比你大的人,用敬語你應(yīng)該更舒服些吧?”
我曾聽沙里說過,愛里加入的小學籃球隊的教練對措辭很嚴苛,所以她比周圍的孩子更早地掌握了敬語。
“不、不愛聽嗎?”
“不,我并非感到不快。我只是不太喜歡別人勉為其難地套近乎。到你真想叫姐姐的時候再叫吧?!?/span>
“可是,媽媽說從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叮囑我……”
愛里非常抱歉地低下了頭。真是責任感很強又認真的性格啊。對于這樣的女孩子來說,母親的話會很有分量。
“如果嚇到你了,我道歉。我沒有生氣,也沒打算教育或說教?!?/span>
她抿著嘴,表情依舊。我覺得解釋都解釋不清的自己很沒用。
“抱歉啊。姐姐什么的我從沒當過,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也不知道該維持怎樣的距離才好。”
說出像是發(fā)牢騷的話,我立刻就后悔了。但愛里的表情卻因此緩和了下來。
“愛里也一樣。我也是第一次當妹妹?!?/span>
我為自以為只有自己在擔心對方而反省。在人際交往中,并不是只有年長的一方會顧慮別人呢。
“辛苦了呢,我們都是。所以你真的不用特意勉強自己去扮姐妹?!?/span>
愛里“欸嘿嘿”地柔聲輕笑。
“聽到露卡也和我一樣,真是太好了。”
愛里再次撫摸起麻花辮,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
“露卡的爸爸也很溫柔,只是我和他說話的時候有點緊張。而且,我還想到了以前的爸爸......”
我并未確切聽說過沙里跟愛里的父親的離婚原因。但很可能和我父母離婚是同一時期的事。
“露卡也有想起媽媽的時候嗎......?”
“我以前的媽媽是個讓人困擾的人......”
這時我的話卡殼了。明明只是說些無妨的事情,卻不知為何說不下去。
反倒是愛里抱歉似地說道:
“我明白?!?/span>
“明白?明白什么?”
“你說‘以前的’的時候的心情,有些寂寞吧,因為愛里剛剛也是這樣。”
我想要否定,卻找不出欲言又止的其他理由。
“是這樣啊,我,寂寞嗎...... ”
我曾經(jīng)很喜歡母親的口紅的深紅色。小時候有一次讓母親幫我涂口紅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也許母親的離開、還有我不得不叫她“以前的媽媽”這件事給我的傷害比我以為的更加劇烈。
而這居然被比我小了足足三歲的女孩察覺到了。我果然不具備作為“姐姐”的資質(zhì)吧。
“真是辛苦了呢,我們都是。”
愛里模仿我剛才說的話,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雖然講話比普通的小學生更加鄭重,但表情卻和年紀相稱。
“你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呢?!?/span>
面對令人暈頭轉(zhuǎn)向的生活環(huán)境變化,本應(yīng)感到混亂的她卻洞察到了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內(nèi)心。這應(yīng)該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情。
自那天起,愛里不再叫我姐姐了。與此同時,她在我面前變得不再緊張了。

“露卡參加過什么運動項目嗎?”
“沒有哦,除了體育課。我知道自己不適合團隊運動?!?/span>
“其實很好玩哦。”
愛里自豪地拱了一下運動背包。
“希望下周的運動大會能取得好成績?!?/span>
“大概、沒問題的。我們隊很強的。”
這時愛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腳步。
“說起來,在我參加大會那天,露卡要出遠門去參加學習集訓吧?”
那是學校為了中考備考而企劃的。地點定在市中心的集訓所。當然,就算沒有這個情況,我也不一定會去給愛里的籃球賽加油。
“到時候電車要是停運了,我很抱歉?!?/span>
“電車?為什么?”
“我覺得會下雨櫻。無論我勝了還是敗了。”
我正在琢磨這話什么意思,愛里警戒著四周繼續(xù)說:
“我被這座小鎮(zhèn)的雨櫻窺視了內(nèi)心。我開心的時候就會落下美麗的花瓣,難過或者后悔的時候就會落下污濁的花瓣?!?/span>
這似乎是從觸摸了不可思議的發(fā)光花瓣之后開始的,她繼續(xù)補充道。
“真不是你多心了嗎?不可能有那種事吧?!?/span>
“但是,以前在網(wǎng)上聊過的人也說他有個朋友是這樣,是在一個專門討論雨櫻的聊天板認識的?!?/span>
她講出了網(wǎng)站的名字,解釋說那個網(wǎng)站里碰到的人極力建議將雨櫻的事情保秘。
“不要輕信網(wǎng)上不認識的人說的話。不知道會卷進什么樣的麻煩里?!?/span>
“好~,我會注意滴?!?/span>
我完全不相信那種事情。即便大會那天真的下了雨櫻,我也敢肯定愛里說的話只是小孩子的胡思亂想罷了。
那時我沒有想到,那個事情終將導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們同住了大概一年半的時候,我和愛里各自迎來了升入高中和初中后的第一次圣誕節(jié)。
那天,我在補習班的冬季講習下課后繞了點路回家。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會不禁覺得,如果那次我沒繞路的話,情況也許就會截然不同。
我在離家很近的鐵軌道口看到了她。天色已晚,雖說升入初中后可以遲些回家,但也不該這么晚還在外面溜達。
“愛里?”
她在鐵軌對面哭泣著。雙手捂著臉,肩不住地顫抖。
越是想聽清她的聲音,道口的警告聲卻越來越大。
我借著警報器忽明忽暗的紅光凝視著她,發(fā)現(xiàn)她在說話。
“夠了,我想消失……”
她真的是在這樣嘟噥著。
下個瞬間,我目擊了難以置信的事情。
她的身體開始發(fā)出櫻紅色的光。
最開始我還以為是燈光打在她的白色外套上形成的反射。然而,那光變得愈發(fā)強烈,最終把她的整個身體都籠罩了進去。
——這座小鎮(zhèn)的雨櫻會對我的心情作出反應(yīng)。
我的腦海中之所以會浮現(xiàn)出她說過的那句話,是因為那個光的顏色跟雨櫻非常相似。
“愛里!”
包裹住她的光的一部分化作微粒飄散。
那一瞬間,電車在我眼前飛馳而過。車身帶起的風在一瞬間將光的花瓣從愛里身上卷走。
在車廂與車廂的空隙中,我像看幻燈片動畫一樣凝視著她的身影。光飄向空中消失的同時,愛里的身體被抽空了力氣。像是體內(nèi)的骨骼一瞬間不見了一樣,她癱倒在地。
電車過去的同時,我便抬起擋桿向她的身邊沖去。
“愛里!愛里!”
不管呼喚多少次,她都沒有醒來。
從那天起,峰上市突然不再落下雨櫻了。
?

????3.
露卡淡淡地向我講述從與愛里相遇至今的故事。
父親再婚后開始住在一起。露卡和愛里之間有著復雜的距離感。
她在敘述過程中一直平心靜氣,也沒有強調(diào)自己當時的感情。她只是講述著她所見的事實。
“——從那天開始她一直在沉睡?!?/span>
露卡把滑下來的被子重新在愛里的肩上蓋好。她的動作如此輕柔,仿佛充滿了憐愛。
“愛里并沒有得病。雖然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論是原因不明的疾病,但我不那么認為。我確實看到了。發(fā)光的雨櫻花瓣從她身上飛散。”
“發(fā)光的......花瓣......”
“警察和醫(yī)生都不相信。通過爸爸介紹,也試著去找了研究雨櫻的大學教授之類的,但也毫無意義。相信我的人,只有立樹......”
露卡長長地嘆出一口氣。鮮明地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這肯定不好受。
“嘛,不被相信也是我自作自受。就算愛里告訴我雨櫻會對她的心起反應(yīng),我也認為是小孩子的玩笑而沒相信她?!?/span>
“可是,從那之后露卡就相信了吧。她與峰上的雨櫻是連結(jié)在一起的?!?/span>
“看到很像是雨櫻花瓣的光從她身上飄散,而愛里一旦陷入沉睡雨櫻就不再落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span>
露卡笑了。是宛如發(fā)自心底蔑視自己的笑。
如果我深入思考峰上不再降下雨櫻的消息,或許能夠察覺到在峰上和雨櫻相連的人出事了。可是發(fā)生在遠方城鎮(zhèn)的事情,實在超出了思考范圍。
“我覺得,那是愛里的‘心’。”
對于理性的露卡來說,這是不科學的、甚至是有些詩意的,但在知道雨櫻和特定的人的心是相關(guān)聯(lián)的我們看來,科學和常識根本靠不住。
“心......”
“那時,她的確在小聲地說‘想要消失’。雨櫻對那種感情作出了反應(yīng)。作為反應(yīng),雨櫻把她的精神......不、或許應(yīng)該說是心、總之奪走了她的意識。我是這樣認為的......”
床上的愛里看起來雖然看上去只是睡著了,但是她既不會說夢話,也不會翻身??雌饋淼拇_就像是類似靈魂的東西從體內(nèi)消失了一樣。
“明明體內(nèi)和大腦都沒有異常,可她就是醒不來。醫(yī)生說,這簡直像是她自己在拒絕醒來一樣?!?/span>
露卡仰望著天花板??雌饋硐袷窃趯ふ蚁г诳罩械陌l(fā)光的花瓣。
“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學校、學校之外、或者家里??隙ㄊ窃谀硞€地方發(fā)生了甚至讓她想要消失的事情......”
此時更要讓自己振奮起來似地,露卡堅定地接著說“所以”:
“如果能夠知道她發(fā)生了什么事、了解她祈求消失的真相并且將之解決的話,愛里就會醒來。這樣想會不會過于樂觀了?”
盡管我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但經(jīng)過些許的思考之后,最后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我也覺得能行......雖然毫無根據(jù)?!?/span>
露卡笑著說 “你也很樂觀呢”。那是并沒有把我當傻瓜、看起來好像放心了一樣的笑容。
“即使這種主觀推測是錯誤的、即使這并不會讓愛里醒來,我也一定有去理解她的義務(wù)。”
這并不是望得到終點的戰(zhàn)斗。盡管如此,露卡也開始了行動。
“我到處詢問她的朋友和學校的老師有沒有過奇怪的事。可是,并沒有找到知道她詳細情況的人。才剛開始我就遇到了挫折。嘛,雖然我也知道要了解別人的心事并不容易?!?/span>
露卡喃喃地說自己一度灰心想要放棄。
“不過那時我注意到了,既然愛里是和雨櫻相關(guān)聯(lián)的,那也就是說,只要調(diào)查雨櫻的動靜,我不就能知曉愛里的內(nèi)心了么?”
我也會觀察雨櫻的情況去推測日和的心情。而露卡也想以此來推測愛里。
“但是,對于雨櫻與內(nèi)心的連接到底是什么,我并沒有任何知識。對何種感情會有怎樣的反應(yīng)、雨櫻會延遲多久開始落下,盡是些搞不懂的事情。”
凝望著愛里的露卡,筆直地朝我的方向投來視線。
“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來了。愛里曾說過的,在網(wǎng)上認識的知道雨櫻與內(nèi)心的關(guān)系的人。”
露卡似乎是調(diào)查了當時愛里用過的母親的電腦,并最終找到了與我的聊天記錄。
“開始我也是半信半疑的。本以為愛里只是被哪兒的混蛋給捉弄了。但是,在看了聊天消息里的交談后,卻發(fā)現(xiàn)你講明了建立連結(jié)的契機的情報,我就在想,這個,會不會。”
與發(fā)光花瓣相關(guān)的話題,的確是由我這邊向愛里談起的。僅僅順著愛里的話胡扯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神屋敷翼,知曉雨櫻和特定的人的內(nèi)心相連的人物。對于我來說,你成為了比任何醫(yī)生與學者都更讓我想依靠的人?!?/span>
露卡打開了手機。
“我馬上就試著搜索了神屋敷翼這個名字。于是,就找到了這個?!?/span>
露卡的手機畫面上顯示的是登載著九重鎮(zhèn)舉辦的鋼琴比賽的結(jié)果的網(wǎng)頁。由不加修飾的字體與排版構(gòu)成的頁面上,清楚地顯示著:
《小學生組 金獎 神屋敷翼》
“你鋼琴彈得很棒呢?!?/span>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span>
露卡把手機放回兜里,重返話題。
“一個同名的人,在雨櫻飄落的小鎮(zhèn)里。畢竟不是常見的姓氏,我確信這個神屋敷翼就是與愛里有過交流的神屋敷翼。正巧那時,我聽父親說起他有考慮搬去九重?!?/span>
也就是說,露卡的父親作為雨櫻的攝影家,似乎因峰上不再降下雨櫻而困擾,于是想將降花量大的九重作為活動據(jù)點。
“而且愛里的醫(yī)療費也不容小覷。雖然他并不愿意離開這里,但也無可奈何地決定搬家了。本來我應(yīng)該留下來支援母親的,但我卻還是半強硬地選擇了跟隨父親過去?!?/span>
“為了,來見我......?”
面對輕輕點了點頭的露卡,我沒能控制住聲音。
“既然這樣!一開始就這樣對我說明不就好了嗎!為什么要做這種、讓立樹小姐戲弄我、直到把我?guī)У骄┒疾沤K于向我說明、這種轉(zhuǎn)彎抹角的事!?”
露卡并沒有愧意,簡單地回答了我。
“因為那時我不能信任你。就算我說明情況后請你幫忙,要是你因為害怕秘密暴露而裝傻的話,那我就到此為止了?!?/span>
“就算是這樣......”
“于是我拜托立樹去嚇唬了你一下。之后只需要近距離地觀察的話,我認為你遲早會與那個與雨櫻相連的朋友取得聯(lián)系。”
我的心中的焦躁正在熊熊燃燒。
“我如你所愿地向日和搭話,而那時正好被你看到了吧。”
一定是在學生會室前跟日和說話的時候吧。這份怒火有幾分是針對被露卡玩于股掌的自己的。
“啊啊,真是的,現(xiàn)在發(fā)火的話,我不就完全成了惡人了嗎......”
“我覺得你會發(fā)火也是理所當然的?!?/span>
“但是,你不也是懷著巨大的信念,為了愛里而努力著嗎......?甚至轉(zhuǎn)學到了那種鄉(xiāng)下?!?/span>
露卡聽了我的話后驚訝得瞪圓了眼睛,“我該說謝......謝謝嗎”她嘀咕道。
“我啊,在峰上的時候,并沒有朋友?!?/span>
“這個,嘛,多多少少看得出來?!?/span>
“因為我不喜歡人際交往和套近乎。我覺得沒有朋友也無所謂,現(xiàn)在也是這樣想的。就算是被你怨恨,我也早就做好了覺悟?!?/span>
“但是你卻向我全盤托出了?明明是想從我這里問出各種事情來著?”
因為被騙而怒上心頭,我完全有可能開始鬧情緒。露卡可不是連這個都想不到的笨蛋。
“我認為即便我全部坦白,你也會協(xié)助我的。或者說,你處于不得不協(xié)助的情況之下?!?/span>
對我未來的行動下了判斷。這可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事。但是,如果是露卡來說的話,我又會有種無法違抗未來的感覺。
“你不得不幫我解開雨櫻的謎團。尤其是必須揭開那個現(xiàn)象的真相。不然的話,日和也有可能會變成愛里這樣?!?/span>
聽了露卡的話,我不由地想象出躺在床上的日和。
“日和也會,這是什么意思啊......!”
“愛里變成這樣不久之前,這里曾出現(xiàn)過雙色花雨?!?/span>
露卡毫不客氣地直言。她的語氣似乎在包含威脅與警告的同時,又為我著想地加以提醒。
雙色花雨,是在其他地域幾乎沒有被觀測到過的不可思議的現(xiàn)象。
——我們這的雨櫻,現(xiàn)在會下兩種顏色的哦。粉色的和灰色的花瓣一起。
——因為雙色花雨在峰上不再降花之前也觀測到了幾次,所以我很清楚。
——雙色花雨呢。這個好像很稀有的喲!之前我住在東京的爺爺說的!SSR的雨櫻!
“現(xiàn)在,在九重也觀測到了同樣的現(xiàn)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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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櫻的雙色花雨。
櫻色,粉紅色,灰色,黑色,雖然雨櫻花瓣的顏色有著數(shù)個種類,但每一次降花都只會有一種顏色。然而,也曾極其罕見地觀測到過兩種顏色的花瓣同時降落的現(xiàn)象,這種現(xiàn)象便被稱為“雙色花雨”。
這是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也只有寥寥幾個地方被觀測到過的非常難得一見的現(xiàn)象。
峰上市在11月、愛里陷入沉睡的不久之前,觀測到了這個現(xiàn)象。
“雨櫻的雙色花雨,暗示著與其連接著的人的苦惱,也成為了心靈凋零的預(yù)兆?!?/span>
雨櫻的異常,即是與其連接著的人的心的異常。
露卡的設(shè)想,即便在我看來也妥當合理。
“大概從半年前起,九重的雨櫻也出現(xiàn)了雙色花雨對吧?”
正是那樣。今年年初開始,九重鎮(zhèn)也開始觀測到了雙色花雨。直到現(xiàn)在夜維持著每月數(shù)次的頻率。
“日和的心中正發(fā)生著什么,那是甚至能讓雨櫻出現(xiàn)雙色花雨的某種特殊的東西。這種內(nèi)心的波動,恐怕遲早會將日和逼到和愛里同樣的境地。”
“也就是說,我們要一起解開為什么九重會出現(xiàn)雙色花雨的謎團嗎?”
“我能得到幫助愛里的線索。你也能防止日和變成愛里那樣。我們的利害是一致的對吧?”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而心不在焉的意識,被日和的歡鬧聲拉回了現(xiàn)實。她完全忘記了這里是公寓的房間,開心地蹦蹦跳跳。
“準確地說,其實是我和媽媽的禮服。但是,幾乎沒有新的哦。全都是從前輩那里轉(zhuǎn)讓來的,或者是在二手APP上低價入手的。一般來講,你們這種情況應(yīng)該去租才對?!?/span>
在立樹與雙親共同生活的公寓里,有一個步入式衣櫥,在其中的一角堆積著交誼舞專用的禮服。
“因為要在藏在狹窄的空間里,衣服要是太輕飄飄的話會妨礙演出的。”
“原來如此——那么,是這些吧?”
在冷靜地篩選著服裝的露卡和立樹旁邊,日和還在為華麗的禮服感嘆不已。
不僅是洋服,從以前開始日和就會為各種事情而感動、而陶醉。風靡一時的搞笑藝人的噱頭、平平無奇的樹蔭、我拙劣的演奏,她總是毫不猶豫地對喜歡的東西表示喜歡。
與之相反,比起自身的感想與感性,我更在意來自周圍的看法與評價。被同學說俗氣的衣服我絕不會再穿第二次,我甚至由于被說孩子氣而把游戲和漫畫處理掉了。
正因為這樣,我才會羨慕日和。與空空如也的我不同,她的心中滿溢著“自我”。
——雨櫻的雙色花雨,暗示著與其連接著的人的苦惱,也成為了心靈凋零的預(yù)兆。
昨晚聽到的露卡的聲音再次響起。
在那純粹的笑容背后,她的內(nèi)心現(xiàn)在是何種情形呢?那里要是深藏著痛與苦的話,我——
“小翼!”
立樹手里攥著一件黑色的衣服,擠進了我和日和之間。
“聽說小翼你要扮演魔術(shù)師來著?”
“是的。因為我是三個人中最高的,不適合藏在魔術(shù)箱里?!?/span>
“既然如此,小翼的衣服就決定是這個了!”
立樹硬拽著我似地,把我拉進了被當作更衣室的和室。
言聽計從地換好了衣服后,我回到了日和與露卡待著的客廳。
“哇啊!小翼好厲害!真帥氣!”
“人靠衣裝馬靠鞍呢?!?/span>
立樹遞給我的竟然是男士的無尾晚禮服。光澤鮮明,設(shè)計也很貼身。
“因為跳交誼舞的人當中女性偏多,所以會有女性互相伴舞的情況。那種時候我就會穿上這個。”
“的確,有魔術(shù)師范兒了......”
基于自身角色考慮,這身衣服確實比華麗的禮服更加貼合形象。露卡也贊同地認為“這樣臺上的風格比較多樣”,于是我的服裝便最先定了下來。
“那么,接下來是露卡了吧?”
“我就要這件?!?/span>
“欸—、不試試胸口‘嗙’地露出、或者大腿‘颯’地開衩的那種嗎?”
“這件就行了!”
雖然一下子就選好衣服的露卡讓立樹撅起了嘴,但立樹馬上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日和的服裝挑選上。
“日和要選哪件?”
“那個,我,還沒選好......”
“那索性全部試穿一遍再做決定吧!”
“可以嗎?”
立樹抓著日和的手進了和室。隔門的對面?zhèn)鱽砹藲g快的對話。
我坐進客廳的椅子上,喝了口端出來的麥茶。為了不讓杯子上的凝水落到衣服上,我用雙手捧著杯子,動作看起來特別老氣。
“日和同學好像也很開心呢?!?/span>
露卡的嘴角微微地笑著。自然而又柔和的笑臉。
“但是,這可說不準。因為那孩子,就算是痛苦的時候也會以微笑示人?!?/span>
“這樣嗎?”
“初一的時候啊,她的父親突然因病去世了?!?/span>
露卡附和道“這樣啊”,瞇起眼睛看著隔門。
“但是,直到跟我兩人獨處一室之前,那孩子都一直假裝不要緊的樣子。唔,實際上,或許是大腦為了麻痹情感而強裝鎮(zhèn)定,進而保護她吧。”
就算是現(xiàn)在,我也能清楚記起她當時的淚臉與哭聲。
“雖然葬禮當天向我哭了出來,可第二天在其他人的面前卻又表現(xiàn)得十分堅毅。然而,黑色的雨櫻整整下了三天?!?/span>
“真是堅強的孩子呢......但雨櫻卻把內(nèi)心看了個透?!?/span>
“嗯。所以,我才會時常擔心。嘛,雖然我也不清楚自己現(xiàn)在有沒有關(guān)心她的權(quán)利?!?/span>
雨櫻的雙色花雨。那種罕見的氣象,究竟反映了日和怎樣的心境,目前還不得而知。即便如此,只要聽過露卡的話,我便無法放任不管。
“關(guān)心是不需要權(quán)利的吧?不論親疏,關(guān)心本來就是為了自我滿足而擅自強加于人的東西?!?/span>
真是粗暴的說法。并不是安慰,似乎她一直就是這樣認為的。
在人際交往與人情等方面的果敢決絕,我認為既是露卡的缺點也是優(yōu)點。
“露卡你啊,雖然腦子很聰明,但也不是特別精明呢?!?/span>
“啥,說我壞話嗎?”
“是想夸你來著。”
露卡并不會用獻媚或者賣慘去操縱別人。就連昨晚向我和盤托出的時候也是如此。接近我、笑瞇瞇地對我說“我們做朋友吧”,說到底也只是為了拯救愛里而付諸行動罷了。
但是我并沒有從心底里憎恨露卡。雖然覺得被騙了很丟臉,但我也認為深藏不露的露卡很厲害。
“開搞吧?!?/span>
“你想偷看換衣服?”
“才不是!是昨天的那件事!攜手合作,將日和的煩惱......不、雙色花雨的謎團來著?”
“這倆是同一個東西哦。”
“總之,就是解決那個的事?!?/span>
露卡回應(yīng)“我知道的啦”后輕輕地笑了。
“你啊,既然是合作關(guān)系,那今后可不準這樣捉弄我了哦。”
“可這個邏輯說不通啊。”
“啊—真是的!煩死了!”
“那么,朋友關(guān)系就此結(jié)束,從今往后就是合作關(guān)系了。作為關(guān)系性來說是升級了吧。還是說降級了?”
“既然之前是玩交友游戲,那確實是升級了?!?/span>
露卡極其正經(jīng)地點著頭回應(yīng)道“原來如此”。
“話說露卡,不善于人前露面也只是你為了接近日和而說的謊吧?那不如你去演魔術(shù)師好了。”
露卡當即回答“才不要”。
“為什么???”
“我不擅長在人群前露面可是千真萬確的哦?!?/span>
“千真萬確......”
“沒錯,毋庸置疑?!?/span>
露卡一臉不爽地盯著自己要在舞臺上穿的禮服。
“學校會不會在九重祭之前爆炸啊。”
“別說小學生一樣的話啊......”
和室的隔門嘩啦一聲地打開了。在那個地方站著的是泫然欲泣的日和。
“后背的、拉鏈、拉不上......”
立樹砰砰地拍打著仿佛世界末日般表情的日和的肩膀。
“真的就差一點哦。嗯?!?/span>
面對垂頭喪氣的日和,我和露卡異口異聲地說道:
“用別針別一下就行啦?!?/span>
“建議減肥。”

漢化組:雨櫻Studio
翻譯:小小子彈殼,老樸,Mistaker,かに
校對:星野惠瑠
文統(tǒng):火染八重
檢查:Chuuki
企劃:睿智的傲里凹
發(fā)布:京阿尼語料

《櫻花飄落的小鎮(zhèn)》的漢化已經(jīng)在順利的進行,預(yù)計可以保持一月兩更的頻率,但還是希望對這部書或者漢化工作感興趣的小伙伴加入我們雨櫻Studio:1077306569 來進行接下來的漢化以及今后的一些關(guān)于京阿尼的翻譯工作,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