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說明:《星·落》為原作者我Bearler_40795原創(chuàng)的小說集，與任何其它小說、動漫無關(guān)，目前只在B站進(jìn)行連載，轉(zhuǎn)載前請先私信我經(jīng)我了解和同意。?

如果是第一次閱讀我的小說，請去看完序章，防止出現(xiàn)部分設(shè)定不了解的情況。

燃燒聲、哭喊聲、倒塌聲，不斷地傳入戴青的耳中?；鹧嬉呀?jīng)燒上了他的木屋，滾滾濃煙從窗口沖了進(jìn)來，嗆得他眼淚直流。

他猛地拉開抽屜，將抽屜里的幾張照片和一尊雕像塞進(jìn)腰包，還有一枚芯片。

“首領(lǐng)！首領(lǐng)！”幾名頭戴防護(hù)罩的羽族士兵慌忙沖了進(jìn)來，“快走?。∧切┮矮F沖過來了！”

咆哮聲伴著門板被撞碎的巨響從樓下傳來，士兵們立馬轉(zhuǎn)過身去，齊刷刷將電擊槍對準(zhǔn)了門口出現(xiàn)的獸族族種?！翱熳甙?！”他們的聲音有些顫抖。

戴青緊閉鳥喙，躍上窗臺扎入灰黑的濃煙滑翔出去。

外面的景象簡直如同地獄般恐怖：燒焦的樹干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一具具血肉模糊、焦黑的尸體映入眼簾，火焰吞噬了樹冠和灌木，連漆黑的天空都被火光映得明亮如白晝。黑煙籠罩在森林上空，宛如巨大的牢籠，將森林死死困入火海。不時有羽族族種從空中墜落下來，或是因毒煙而昏迷，或是因受傷而倒下。

紅色的惡魔盤踞在每寸草地上，爭搶著一切可以燃燒的東西——甚至是鳥獸的尸體。它們噼啪作響，像是在狂笑，它們躍動的身影就像邪教儀式中邪教徒癲狂的舞姿。倒地的羽族族種都在驚慌地爬行奔跑著，努力想要遠(yuǎn)離可怕的火焰和燃燒的樹枝。

昔日羽族賴以生存的美麗土地，如今卻要在大火的焚燒下灰飛煙滅。一切屬于羽族美好的回憶與輝煌，都將在這個晚上毀于一旦。

酸楚涌上胸腔，但戴青努力鼓動翅膀，飛過道道火墻，穿行在林間。現(xiàn)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他必須活著出去……他是全羽族的首領(lǐng)，是所有人的希望?。?/p>

“啪！”霎時間，一個烏黑的東西劃過他眼前，重重摔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著。戴青心中一驚——是禿鷲哈德斯！

哈德斯在地上扭作一團(tuán)，凌亂的羽毛已被燒掉大半，身上的傷口和燒痕觸目驚心，甚至還有鮮血不斷滲出。層層烈火圍在他身邊，似乎看到了獵物般向他步步逼近。哈德斯驚恐地掙扎，他看到戴青后，扯著嘶啞的嗓子大聲哀求：“救救我！偉大的首領(lǐng)??！救救我吧！”

“快起來！你還能飛嗎！”火焰距離哈德斯太近了，沒有足夠的緩沖距離供戴青降落，戴青被迫盤旋著。

“我的翅膀！天哪，天哪，”哈德斯搖著頭，刺痛從兩翼傳來，痛得他眼淚唰唰直往下流，“它好痛——我飛不起來，完全飛不起來！”

戴青望著那可怕的火焰，它們的焰舌在努力地竄動，想要連同戴青一起焚燒。盡管火光刺得他的雙眼幾乎無法睜開，他清楚他不能丟下哈德斯不管。在大喊一聲“不要動”之后，戴青咻地俯沖下去，用腳爪奮力揪住他的翅膀?qū)⑺嗥?。哈德斯慘叫起來：“我的翅膀！”

戴青使出渾身解數(shù)，提著哈德斯向森林邊緣沖去。然而負(fù)重使得他行動遲緩了許多，他無法躲過高空中砸下來的樹枝和火炭，很快，自己身上也傷痕累累。他忍住錐心的疼痛，俯首望去，眼中盡是火焰扭動身軀攀爬樹干的景象，地面上倒伏著許多軀體，有的是羽族族種，有的是昏厥的野獸。血流成河、四下狼藉，燒得焦黑的東西遍地都是。不遠(yuǎn)處，還有羽族族種跟隨搜救士兵疏散的身影，以及嗜血派與士兵搏斗的吼叫聲。

他奮力鼓動著翅膀，不給自己哭泣的機(jī)會。麻木和疼痛從兩翼傳來，像電流穿行于他的肌肉中難以忍耐。

森林盡頭的荒草地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視野中，再飛過去，就能找到緊急避難的地下工程了。

為什么？他閉上雙眼，無數(shù)的聲音環(huán)繞在他耳邊，嘈雜至極。為什么他們要這樣？為什么他們要襲擊羽族？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族人們死去？

他想不明白，他也不愿意去想，可這些問題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他的身上，令他將要崩潰，幾乎無法呼吸。為什么我不能拯救所有的族種們??？？

無法拯救所有他摯愛之子民的沉重的負(fù)罪感，幾乎要將戴青壓垮。

戴林想起他當(dāng)選首領(lǐng)時的誓言，它似乎又從遠(yuǎn)方傳來，鏗鏘有力，但隨之而來的只有他的苦笑。

“我面對偉大的神鳥畢方宣誓，從此刻起，我將盡我畢生之力，為所有的羽族族種們創(chuàng)造光明而美好的未來。我將在危難時救子民于水火，在祥和時帶領(lǐng)子民一并張開雙翼，飛向那最神圣的太陽——”

一滴眼淚從空中墜落，被火焰烘烤，散失在了空氣中。

“爸爸呢？”

一只小小的爪子輕輕扯了扯自己的圍巾，戴瑁停止踱步，不得不收起眼中的焦慮，微笑著摸摸依偎在胸邊的小戴林的腦門。她俯下頭去，平靜地對戴林說道：“爸爸今晚有事要忙，林兒睡一覺就可以見到他了?！?br>

戴林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戴瑁于是牽著他走進(jìn)臥間里。臥間里沒有開燈，只有一只小蠟燭擺在桌臺上，用昏暗的燭光勉強照亮小小的房間。因為這里是緊急狀況下才會使用的設(shè)施，平常不會向這里供電，所以工作人員還需要一些時間啟動發(fā)電機(jī)和緊急程序來應(yīng)急供電。

透過微弱的淡黃色光亮，戴?？匆姶黧险樵诖采峡繅Φ慕锹淅?，迷茫而無助。

戴瑁嘆了口氣，推著戴林的后背：“快去和你姐姐睡覺吧?！?/p>

“姐姐怎么了？”

“可能是想爸爸了吧……”想到戴青，戴瑁心里又是一緊，“你和姐姐今晚就睡在這里，外面可能會有點吵，我或者爸爸沒回來之前不要到處亂跑，這里族種多，會找不到你們的?！?/p>

“嗯?！贝髁峙郎洗玻w好了薄毯。

恐怖襲擊剛開始的時候，戴林和戴笙都還在家中睡覺。戴瑁找不到戴青，心想戴青一定是出去疏散群眾和指揮士兵對抗襲擊去了，便趕回家背著還在熟睡的戴林，叫醒戴笙，然后跟隨疏散的族種一起逃離森林。她被外面的一片地獄火海震驚了，她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景象——當(dāng)然，戴笙也看到了。一路上戴笙都驚恐萬分，卻只是緊緊跟著媽媽。

她擔(dān)心這會給戴笙留下陰影，但她更應(yīng)該慶幸戴林睡得很熟，否則讓戴林看到這些，不僅會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傷害，路上恐怕也會被哭喊的戴林拖累。

戴瑁默默退出了房間，她現(xiàn)在沒有時間安撫戴笙，她必須得去打聽戴青的下落，還有使疏散到這里的族種安定下來。

她快步走到地下工程的入口登記處，詢問那里的工作人員：“請問一下，戴青他還沒趕到嗎？”

工作人員是一名年輕椋鳥，看上去剛從地下工程外面進(jìn)來，臉上滿是驚慌的神色。他搖搖頭，聲音顫抖而微弱：“對不起，首領(lǐng)夫人……首領(lǐng)他……似乎還沒趕到?！?/p>

戴瑁地臉色立馬沉下來，她現(xiàn)在很擔(dān)心戴青。要知道在那片火海里，多待一分鐘，生還的幾率就少一分，何況還有瘋癲的嗜血派獸族族種在游蕩。

“已經(jīng)有多少族種安置在這里了？”

“夫人，只有大約五百族種，還有相當(dāng)一部分仍困在落葉林里。我們已經(jīng)派出了搜救隊和滅火隊進(jìn)行搜救，并控制火情不要蔓延至闊葉林和大草地?！?/p>

燈光突然變得如此慘白，整片環(huán)境都因為這悲劇的吐露而成了黑白相間的默片一般。戴瑁眼神愈發(fā)黯淡，宛若悲劇中一名神傷的夫人。

“哈德斯呢？哈德斯也還沒趕到嗎？我得見見他。”

工作人員深吸一口氣，低著頭答道：“秘書長……也沒有趕到。”

“……謝謝你，如果他們回來了，務(wù)必第一時間通知我?！?/p>

戴瑁眉頭擰成一團(tuán)，焦慮已經(jīng)堵滿了她的內(nèi)心。她順著路標(biāo)向著休息大廳走去，她需要安撫族種們，然后等待戴青回來——如果他沒出事的話……

大廳里吵吵嚷嚷，有幼鳥的哭啼，也有激烈的爭執(zhí)聲，更多是族種們的竊竊私語，討論著這一次的恐怖襲擊。這里已經(jīng)有了供電，大廳十分寬敞，柔和的燈光和淡綠色的墻壁映入眼中，令人心曠神怡。但這仍無法安撫族種們的情緒，恐懼不安充斥在整個大廳里。戴瑁振翅飛上大廳最前端半空的一根攀緣架上，清清嗓子大聲喊道：“各位，無論在剛才的一段時間里發(fā)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現(xiàn)在都請大家安靜下來，就地坐下或立在攀緣架上休息?！?/p>

族種們一陣騷動，隨后便安靜下來。

“我是首領(lǐng)的夫人，首領(lǐng)戴青現(xiàn)在正忙于其他事務(wù)，”說到這里，戴瑁哽了一下，可她絕不能讓族種們知道首領(lǐng)現(xiàn)在仍在森林里不知下落，“所以現(xiàn)在，由我來告訴大家發(fā)生了什么，請大家不要驚慌，平靜下來?！?/p>

討論聲又不知從哪個角落蔓延開來，戴瑁不得不張開雙翅再次示意族種們保持安靜。

“大約在一小時前，這場由嗜血派發(fā)動的恐怖襲擊從落葉林的東角落開始。嗜血派先后放出了許多失去理智的獸族族種，在森林里大肆屠殺，并縱火焚燒樹木。由于現(xiàn)在正值獸歷月，天干物燥，正是林火高發(fā)期，因此火情迅速開始蔓延，很快整片落葉林都淪為火海。

“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也許你們的親人還在森林里不知去向，也許我們的家園會因為這場大火變得滿目瘡痍，甚至更糟的是我們還要面對兇惡的獸族族種——但在這里，每一位族種都是安全的，羽族也絕不會拋下任何一位族種，我們會傾盡全力搜救和救治可能的生還者。

“在一切平息下來之前，大家都需要留在這所地下工程里，因為這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過一會兒會有工作人員為你們分配住所，如果有什么問題，我們會盡量幫助大家解決。食物、飲水、衣物都會在大廳對面的派發(fā)部統(tǒng)一發(fā)配，有需要的可以向工作人員說明。

“現(xiàn)在，大家可以去派發(fā)部領(lǐng)取房號，各自休息了?！?/p>

族種們默默地起身，如同一群行尸走肉擁向大廳對面，是那么安靜。他們被迫看清了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他們已經(jīng)沒有更多的力氣討論了，恐懼和茫然已經(jīng)抽空了每個族種的靈魂，他們現(xiàn)在只能木訥地去做應(yīng)該做的事。

戴瑁強撐著滑翔下攀緣架，強烈的眩暈感直沖大腦，就好像剛才的演講耗盡了她的體力。

戴林究竟在哪？我該怎么辦？

那些猛獸不會罷休的，他們會找到我們嗎？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一切？

這是場災(zāi)難……

“夫人！”工作人員驚慌地大喊。

戴瑁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蠟燭終于燃盡，只在桌上留下一小灘石蠟，臥間浸沒在了黑暗里。

身旁，什么都不知道的戴林同以往一樣，很快就睡著了。戴笙卻翻來覆去，烈火與尸體反復(fù)在她的腦海里出現(xiàn)，恐懼環(huán)繞著她迫使她無法入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媽媽還是沒有回來，爸爸也是。

她輕手輕腳地爬下床鋪，決定出去看一看。

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一陣，戴笙找到了門把手，緩緩摁下，把門推開一條縫。她小心翼翼地透過門縫觀察了下外面，走道里空空蕩蕩的，廊燈基本上都滅掉了。陰影覆蓋住了大片地板和墻壁，只在很遠(yuǎn)處的白色應(yīng)急照明燈下，她隱約看到一名士兵的身影。

“怎么了，小姐？”士兵看到小跑過來的戴笙，微微俯下身子，友善地問道。

“請問一下我的媽媽在哪？”戴笙仰著頭，士兵臉上戴著的輕質(zhì)鋼面罩把他的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看起來很是冰冷僵硬，令得她有些不安。

“你是指首領(lǐng)夫人嗎……抱歉，我也不是很清楚。她去了大廳，也許現(xiàn)在還在那里，或者你可以問問那邊的工作人員?！?/p>

“謝謝?！贝黧涎杆俚拖骂^，正準(zhǔn)備離開，士兵卻連忙拉住了她。

“小姐，夫人囑咐過我讓你不要離開……”

戴笙用力甩開了士兵的手：“我要找我媽媽！”

“……你可以去找夫人，”士兵說道，“但是必須我領(lǐng)著你去，你一個人去容易迷路。”

戴笙極其不情愿地同意了，黑著臉跟在士兵身后。

左拐，右拐，走過了一個又一個拐角和長廊。到處都是那么昏暗，緊閉的一扇扇房門內(nèi)有的傳出哭聲，有的傳出嘆息聲，有的則是寂靜一片。戴笙恨不得能捂住耳朵，再也不要聽到任何聲音，她討厭那些哭聲和低沉的呢喃。

十分鐘后，他們終于到了大廳。失望的是，大廳里空無一人，燈也已經(jīng)熄滅，地面上散落著不少零零碎碎的羽毛，只有監(jiān)控室的窗戶透出亮光。

戴笙垂頭喪氣地走到監(jiān)控室門前，敲了兩下。里面的安保人員打開了門，看見戴笙和士兵后，顯得有些驚訝：“小朋友，這都快天亮了，還不睡覺嗎？”

“請問你知道首領(lǐng)夫人在哪嗎？”士兵問道。

安保人員抬起左翼，想要喝一口手中已經(jīng)徹底涼掉的咖啡。聽到這話，他的爪在空中一頓，又嘆著氣放下了咖啡杯：“首領(lǐng)夫人啊……我聽說她好像在大廳說完話以后就昏倒了，現(xiàn)在還在醫(yī)療室里?！?/p>

“媽媽她怎么了！”戴笙忽地抬起頭，焦急地問道。

“啊……原來你是夫人的孩子，”安保人員挑了挑眉，“夫人沒事的，可能只是太累了吧，你可以去醫(yī)療室看看她。”

士兵向安保人員道謝，便牽著戴笙走出了大廳?！澳阋タ茨銒寢寙幔俊笔勘f道。戴笙盡量不去看他的面罩，小聲地應(yīng)了句“嗯”。

于是，他們又照著地圖指引去到了醫(yī)療室。出了住宿區(qū)，其余的地下工程區(qū)域安靜得可怕，除了路過的機(jī)械房里發(fā)電機(jī)的運作聲和二位回蕩的的腳步聲。蒼白的應(yīng)急燈光安置在拐角處，映出戴笙失落的影子。

士兵敲了敲醫(yī)療室的門，里面?zhèn)鱽硪宦暋罢堖M(jìn)”，他才領(lǐng)著戴笙進(jìn)入醫(yī)療室。醫(yī)療室里，幾名護(hù)士圍在一張病床邊，只亮著一盞小小的、燈光柔和的照明燈。士兵轉(zhuǎn)向一旁的醫(yī)療人員了解情況，而戴笙一望見病床上躺著的戴瑁，便大喊著沖了過去：“媽媽！”

戴瑁的喙微微一顫，雙眼仍緊閉著。她好像能聽見戴笙的呼喚，可她一時無法醒來。

“請小聲點，小姐，”一位叫黑領(lǐng)的醫(yī)療人員拿著資料夾，站在病床邊，“她需要休息?！?/p>

“媽媽怎么了……”戴笙哭著說道，她害怕媽媽會像那些倒在火焰中的羽族族種一樣，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

“不要擔(dān)心，小姐，你媽媽只是睡著了，她會醒來的?！?/p>

“……真的嗎？”戴笙抹了下眼淚，爪子緊緊握住媽媽的右翼。

黑領(lǐng)扭過頭和士兵說了幾句，隨后拍拍戴笙的肩膀，輕聲說道：“是真的，快回去睡覺吧?！?/p>

士兵拉起戴笙，戴笙不肯走，他擔(dān)心地說：“你的弟弟還一個人在房間睡覺呢，你難道不去陪著你弟弟嗎？你媽媽會沒事的。”戴笙猶豫著，這才同意了。她不停地邊走回頭看著病床上的媽媽，直到房門關(guān)上，再也看不到媽媽的身影為止。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士兵和戴笙一并望去，發(fā)現(xiàn)竟是幾名工作人員，背著遍體鱗傷的戴青和哈德斯向醫(yī)療室跑來！

“……爸爸！”

戴青聽見女兒的聲音，虛弱地睜開眼，戴笙的身影從他眼前一晃而過，但視野很快變得模糊起來。無力感灌滿了每一根血管，盡管他想說幾句安慰女兒的話，卻連從喉管里發(fā)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微微地喘息。

士兵也怔住了，他喊著“首領(lǐng)”，正要跟隨工作人員進(jìn)入醫(yī)療室，戴笙突然掙脫了他的手，向走廊深處跑去。

“小姐！不要亂跑??！”士兵慌忙追過去。

戴笙拼命跑著，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跑。莫名的憤怒和委屈爆發(fā)出來，似乎只有不停地奔跑，才能讓被這種情緒撕扯的胸腔好受一些。她邊跑邊哭，不知不覺跑到了地下工程的正出口。去看看，最后看一眼你的家，或許它馬上就要消失在火焰中了。一個聲音在她腦海里說道。于是她一轉(zhuǎn)方向跑向出口。

守在出口的安保人員見她想出去，伸手?jǐn)r住她：“請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險！”戴笙也不管他，硬是將對方一把推開，張開雙翼順著寬敞的樓梯向外面飛去。

士兵也趕來了，他迅速和安保人員說明過情況后，便也跟著戴笙飛往樓梯上方。

戴笙沖出出口，降落在附近的枯樹上。四下都是枯黃的高草叢，在黎明蒼白的微光映襯下顯得死氣沉沉，在風(fēng)中僵硬地?fù)u晃。太陽升起的地平線處已有一絲殷紅，很快，這顏色浸染了大片云彩。天空由灰白變?yōu)樯n黃，旭日的光耀頓時傾瀉于大地，黃土上多出條條漆黑的長影，如同深深陷入地面的裂痕。

士兵不知什么時候，立在了戴笙身邊。

“小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他的聲音十分低沉。

風(fēng)掠過她的絨羽，輕柔，而無助。遠(yuǎn)方，可憐的森林仍被熊熊烈火包圍著，滾滾濃煙于樹木間升起，直沖蒼穹。那火焰的亮光似乎比太陽還耀眼，焰舌努力向上竄，像是也要同黑煙一起騰空云霄，然后將天空點燃——但它又好像成功了，因為擴(kuò)散的朝霞使得整片天空看上去都已滿是鮮血和焰火。

當(dāng)最可怕的災(zāi)難與最美好的破曉時分相結(jié)合時，整個世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可笑的、諷刺的悲劇。這并非絕望之中看到希望，而是一種徹骨的嘲諷，災(zāi)難在曙光的照耀下肆意妄為，竟顯得如此冠冕堂皇、正大光明，而此時此刻，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

“……我們……會沒有家……”戴笙始終凝望著那片火海。

除了震撼，除了巨大的沖擊感，她已經(jīng)什么都感覺不到了。她甚至忘記了哭泣，忘記了悲傷，混亂復(fù)雜的情感像棉絮亂成一團(tuán)，堵在胸口里面，只覺得五味雜陳。

“是的，我們會失去許多東西——家園，記憶，親人，朋友……”士兵緩緩摘下了面罩，沉默了一會兒。戴笙側(cè)過頭，看到那士兵的臉上早已滿是淚痕，但他的眼神卻是那么堅定地望向朝霞。

她聽到士兵悲憤地說道：

“我們本不應(yīng)該為了所謂的和平，如此躲藏。我相信，終有一天，這些野獸會得到他們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那時，小姐，那個時候，就是你為我們所有心懷憤恨的羽族族種復(fù)仇的時刻。”

這句話，今生，將深深地烙在戴笙的腦海中，成為她永遠(yuǎn)不能忘卻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