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醒 —— 102 第二十四回-林紅玉

?如今且說寶玉,自那日見了賈蕓,曾說明日著他進(jìn)來說話兒。如此說了之后,他原是富貴公子的口角,那里還把這個放在心上,因而便忘懷了。這日晚上,從北靜王府里回來,見過賈母,王夫人等,回至園內(nèi),換了衣服,正要洗澡。襲人因被薛寶釵煩了去打結(jié)子,秋紋,碧痕兩個去催水,檀云又因他母親的生日接了出去,麝月又現(xiàn)在家中養(yǎng)病,雖還有幾個作粗活聽喚的丫頭,估著叫不著他們,都出去尋伙覓伴的玩去了。不想這一刻的工夫,只剩了寶玉在房內(nèi)。偏生的寶玉要吃茶,一連叫了兩三聲,方見兩三個老嬤嬤走進(jìn)來。寶玉見了他們,連忙搖手兒說:“罷,罷,不用你們了?!崩掀抛觽冎坏猛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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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所喜愛者唯少女而已。寶玉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意淫”,只喜歡漂亮女孩,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尊重女性。所謂“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不過是他表達(dá)這種心意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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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見沒丫頭們,只得自己下來,拿了碗向茶壺去倒茶。只聽背后說道:“二爺仔細(xì)燙了手,讓我們來倒?!币幻嬲f,一面走上來,早接了碗過去。寶玉倒唬了一跳,問:“你在那里的?忽然來了,唬我一跳?!蹦茄绢^一面遞茶,一面回說:“我在后院子里,才從里間的后門進(jìn)來,難道二爺就沒聽見腳步響?”寶玉一面吃茶,一面仔細(xì)打量那丫頭:穿著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倒是一頭黑鬒鬒的頭發(fā),挽著個纂,容長臉面,細(xì)巧身材,卻十分俏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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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紅玉說話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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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看了,便笑問道:“你也是我這屋里的人么?”那丫頭道:“是的?!睂氂竦溃骸凹仁沁@屋里的,我怎么不認(rèn)得?”那丫頭聽說,便冷笑了一聲道:“認(rèn)不得的也多,豈只我一個。從來我又不遞茶遞水,拿東拿西,眼見的事一點兒不作,那里認(rèn)得呢?!睂氂竦溃骸澳銥槭裁床蛔髂茄垡姷氖??”那丫頭道:“這話我也難說。只是有一句話回二爺:昨兒有個什么蕓兒來找二爺。我想二爺不得空兒,便叫焙茗回他,叫他今日早起來,不想二爺又往北府里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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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cè)寫寶玉不知道屋里丫鬟婆子分工等級,只認(rèn)識親厚的幾個。既然主子不知道管,襲人又是個忙著伺候?qū)氂?,為了穩(wěn)住妾位表面好息事寧人搗糨糊的,便任由她們內(nèi)斗了。晴雯的價值就是幫助寶玉管束下等丫鬟仆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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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到這句話,只見秋紋,碧痕嘻嘻哈哈的說笑著進(jìn)來,兩個人共提著一桶水,一手撩著衣裳,趔趔趄趄,潑潑撒撒的。那丫頭便忙迎去接。那秋紋碧痕正對著抱怨,“你濕了我的裙子”,那個又說“你踹了我的鞋”。忽見走出一個人來接水,二人看時,不是別人,原來是小紅。二人便都詫異,將水放下,忙進(jìn)房來東瞧西望,并沒個別人,只有寶玉,便心中大不自在。只得預(yù)備下洗澡之物,待寶玉脫了衣裳,二人便帶上門出來,走到那邊房內(nèi)便找小紅,問他方才在屋里說什么。小紅道:“我何曾在屋里的?只因我的手帕子不見了,往后頭找手帕子去。不想二爺要茶吃,叫姐姐們一個沒有,是我進(jìn)去了,才倒了茶,姐姐們便來了?!?/p>
秋紋聽了,兜臉啐了一口,罵道:“沒臉的下流東西!正經(jīng)叫你去催水去,你說有事故,倒叫我們?nèi)?,你可等著做這個巧宗兒。一里一里的,這不上來了。難道我們倒跟不上你了?你也拿鏡子照照,配遞茶遞水不配!”碧痕道:“明兒我說給他們,凡要茶要水送東送西的事,咱們都別動,只叫他去便是了?!鼻锛y道:“這么說,不如我們散了,單讓他在這屋里呢?!倍四阋痪湮乙痪?,正鬧著,只見有個老嬤嬤進(jìn)來傳鳳姐的話說:“明日有人帶花兒匠來種樹,叫你們嚴(yán)禁些,衣服裙子別混曬混晾的。那土山上一溜都都攔著幃幙呢,可別混跑?!鼻锛y便問:“明兒不知是誰帶進(jìn)匠人來監(jiān)工?”那婆子道:“說什么后廊上的蕓哥兒。”秋紋,碧痕聽了都不知道,只管混問別的話。那小紅聽見了,心內(nèi)卻明白,就知是昨兒外書房所見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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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秋紋行事結(jié)合后邊三十七回看,足見秋紋是個急于向上攀附的。伏秋紋向王夫人告密。
寶玉房的內(nèi)斗一刻也不停歇,做丫鬟要爭個三六九等,外邊做官更要爭個品級高低,這都是寶玉不理解乃至厭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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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小紅本姓林,小名紅玉,只因“玉”字犯了林黛玉、寶玉,便都把這個字隱起來,便都叫他“小紅”。原是榮國府中世代的舊仆,他父母現(xiàn)在收管各處房田事務(wù)。這紅玉年方十六歲,因分人在大觀園的時節(jié),把他便分在怡紅院中,倒也清幽雅靜。不想后來命人進(jìn)來居住,偏生這一所兒又被寶玉占了。這紅玉雖然是個不諳事的丫頭,卻因他有三分容貌,心內(nèi)著實妄想癡心的往上攀高,每每的要在寶玉面前現(xiàn)弄現(xiàn)弄。只是寶玉身邊一干人,都是伶牙利爪的,那里插的下手去。不想今兒才有些消息,又遭秋紋等一場惡意,心內(nèi)早灰了一半。正悶悶的,忽然聽見老嬤嬤說起賈蕓來,不覺心中一動,便悶悶的回至房中,睡在床上暗暗盤算,翻來掉去,正沒個抓尋。忽聽窗外低低的叫道:“紅玉,你的手帕子我拾在這里呢。”紅玉聽了忙走出來看,不是別人,正是賈蕓。紅玉不覺的粉面含羞,問道:“二爺在那里拾著的?”賈蕓笑道:“你過來,我告訴你?!币幻嬲f,一面就上來拉他。那紅玉急回身一跑,卻被門檻絆倒。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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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紅玉應(yīng)是襯托林黛玉的角色,此時與賈蕓雖有情卻難成眷屬,八十回后當(dāng)有結(jié)果。林紅玉后來跟了鳳姐,紅玉與賈蕓最終能成應(yīng)與賈璉鳳姐有關(guān)。八十回后會對鳳姐有所回報。后文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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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芳搬入大觀園是“金陵十二釵”體系,此回插入大段賈蕓故事是“風(fēng)月寶鑒體系”。兩者交織,使得小說節(jié)奏錯落有致,層巒疊起,且為后文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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