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解說文案(59)
我名公字偶然同
我屋公墩在眼中
公去我來墩屬我
不應墩姓尚隨公
謝安與王安石雖然都可以呼為安石
但誰都知道這是兩個人
同樣的事物可以用同一個概念稱呼
但同一個“名”未必指的是同一個事物
形式邏輯有三大基本的定律
其中之一便是“同一律”
所謂同一律是指
“在同一思維過程中
每一概念和命題都必須保持始終的自身同一性”
其邏輯表達式就是A=A
這話乍一聽簡直像是廢話
實際上對絕絕絕大部分人而言
在思維和認知層面
違反同一律可謂是司空見慣
因為許多“概念”本身就是復雜的
人們在思維慣性和惰性的雙重作用下
很少花心思去審慎“概念”的內涵和外延
想當然的把不同的東西納入同一個概念
或者把同一個概念的多個外延
不分情境的視為是同一個東西
著名的白馬非馬
就玩了這樣一個把戲
名實不符雖然是形式邏輯的大忌
卻成為了一種非常好用的工具
譚嗣同在《仁學》中說
“仁之亂也
則于其名
名忽彼而忽此
視權勢之所積;
名時重而時輕
視習俗之所尚”
從春秋開始便有了“仁”
到孟子之時更是把“仁”推向了極致
提倡王行“仁道”
百姓再傻也知道親民愛民之“仁”是好的
各位肉食者再壞也大多不敢公開否定“仁”道
于是他們如譚嗣同所說的
“名名也,不名亦名也”
把一切行為包裝成“仁”
再以“仁”之名行事
就構建了一個所謂“光明正大”的敘事體
一切“俗學陋行”都可以“動言名教”
所以經是不是好經
要看經到底寫了些什么
人是不是好人
要看人做了些什么
可惜以名信僧者多
以經了義者少
?
大家好
我是謝玄
一個名不副實的up
我們今天講第四十集
?
大明小說原本各自連貫的兩幕場景
在電視劇里經常改為相互穿插
這一剪輯方式也是大明的特點之一
在四十集前半段表現的尤其明顯
方才還在海家的畫面
一下跳到了御醫(yī)堂
在表達上就出現了對比感
——同為在看病的臣子
海瑞與其他人
就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
裕王在嚴嵩倒后
成了嘉靖的頭號疑心病
行事也從低調進一步變?yōu)閵A著尾巴做儲君
他本來是不該出場的
只是眼下君臣關系已到勢如水火的地步
仁厚又責任在心的裕王
不得不拿上救火隊友的劇本
來御醫(yī)堂寬慰眾人
?
(42:50-43:10)
?
電視劇和小說大體相同
展現了一下內閣官員們蜻蜓點水式的慰問
但偏偏電視劇比小說多給了趙貞吉兩句臺詞
結合趙貞吉之前懟百官的語錄
真是思之令人發(fā)笑
?
(夸大其詞)
?
(1:41我是-1:49大家)
?
只要不是傻子
總該知道這頓打的幕后主使是誰
群臣不至于蠢到挨一巴掌給個棗就甜
小說里講
還有一部分以李清源為首的官員
連裕王的賬都不買
仍然目光極其冷漠
對朱家這幫人已經是徹底的失望了
?
(1:53請-2:55鬧事)
?
小說還有個細節(jié)
裕王在說這段話前沉默了好一陣子
直到張居正在他背后推了一下
他才清了清嗓子
說出了這段話
這個細節(jié)說明裕王今晚的這番說辭乃至整晚的所有行為
都是提前和徐髙張對過的
甚至這套話術可能就是徐髙張設計的
裕王開口前的沉默當然不是因為忘詞
只是因為接下來這段話
他自己也知道并不對
但他不得不說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并不出自哪位圣人
這句話和愛新覺羅難說的“家有諍子,不亡其家”
可謂是二律背反
海母讓海瑞背誦的《孝經》中說
“父有爭子,則身不陷于不義”
《荀子》中曾引用孔子的話說:父有爭子,不行無禮
可見在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圣人眼里
從來沒有認為“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相反圣人們正是擔心天下盡出些“不是”的父母
才把諫諍都作為“孝”的一部分
“孝道”是天下的共識
遵守孝道是無可辯駁的大道理
誰站在了“孝道”的臺階上
誰就能宣稱正確
這本沒有錯
然而后來人的把戲也在這里:
“以名為教
則其教已為實之賓
而決非實也
又況名者
由人創(chuàng)造
上以制其下而不能不奉之”
百姓們自發(fā)形成了孝
圣人定義了孝
最后被有些人篡改了“孝”
于是出現了光怪陸離的“無不是的父母”
“更無不是的君父”
朱家在意真正的“孝”嗎
他們要的是“積以威刑鉗制天下”
他們知道自己的實質站不住腳
于是“不得不廣立名為鉗制之器”
?
挨打的清流們既然敢和嘉靖對著干
顯然不會認同
“更無不是的君父”這樣的準則
所以裕王說出這番話來
很多的清流臉上只有不以為然的神色
尤其是“刺頭”李清源(2:57)
?
(3:02國庫-3:39認過)
?
裕王前面的話是官話
口頭上壓一壓百官還可以
要真說服他們那是把人當傻子
但這段話不一樣
這段話中裕王放的身段很低
以儲君的身份向大家認錯
并把責任算到了六部九卿的身上
大家心知肚明誰是第一王八蛋
偏偏這個罪論不到他身上
裕王領著六部九卿抗下了這個罵名
對言官們而言
至少能說明自己是對的
挨打是委屈的
這就很大程度的順了眾人的氣
?
裕王的這番話結構布局的很高明
裕王是決不能以損害嘉靖圣明為代價
來團結挨打的百官的
所以他自己領銜背鍋小隊
同內閣們抗下所有
既對嘉靖遵了人臣之禮
又對百官行了寬恕之道
這個所謂是我的過錯不過是一句空話
沒有實質懲罰的認錯
和不認有多大區(qū)別呢
承擔了過錯的裕王不僅不會在百官心中形象受損
反而攬收了百官的心
但裕王這番話也埋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伏筆
這照應在嘉靖后來和黃錦的對話中
?
海瑞在眾人的照看下
終于悠悠轉醒
?
(5:05李先生)
?
電視劇在這里有一個小失誤
原著里講海瑞剛醒來說話的聲音就中氣十足
所以李時珍才跟他說不要這么大聲
電視劇里的海瑞明顯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聲音也十分羸弱
李時珍讓他別這么大聲就顯得莫名其妙
?
看到海瑞轉醒
海母海妻提著的心終于是稍稍放下
小說里海母在海瑞想要坐起來時
兩次命令海瑞不許動
這既體現了海母對兒子的關切
也再次強調了海母的一貫風格:
無論發(fā)生什么
海母在家中都只有命令
電視劇里刪掉了這些
只余下了一個母親的關切
就顯得更為和緩
?
(6:37-6:53)
?
這段無言的鏡頭是電視劇的原創(chuàng)
可以品出海母的性格特質
守寡的海母在海家扮演著父親母親的雙重角色
遇到困境之時必須要以剛強堅毅來支撐
這使得海母退卻了女性慈柔的一面
這樣的性格轉變既影響了海瑞海妻在家的生活基調
也影響了海母自身的一言一行
海母為人母的天性在這海瑞重病的時刻表露無疑
但她在海瑞能夠自行喝粥后
即刻收斂起了慈母的一面
連人之常情的落淚都要自我壓制
?
(7:02我沒事-7:30)
?
海妻一晚上都想為病倒的丈夫做點什么
可她似乎什么忙也幫不上
直到現在海妻才能夠坐到海瑞床邊
為他掖掖被子
旁白講“這才輪到自己能照顧一下丈夫了”
一句話點出了海妻對海瑞的牽掛之情
小說里海瑞是趁著妻子擋住母親時
才敢深望海妻一眼
電視劇提前讓海母走出屋子
給兩夫妻騰出狹小的溫存空間
在觀感上就要好很多
大概劉和平自己也覺得
小說里描寫的海母
實在是過于壓抑和鐵石心腸了
?
王用汲的仆人為海家?guī)砹藰O缺的棉被和柴火
還帶來了一個煩人的消息——
都察院要求所有京官
都要為皇帝的喬遷之喜上一道賀表
王用汲上命在身
不得不暫別海瑞
這其實也是李時珍想要的
他和海瑞
還有一番驚心動魄的話要談
?
(9:28京官-9:51死人)
?
裕王出面安撫臣子是要“收費”的
價格就是每人都要上一道賀表
和稀泥的徐階形勢所逼
又有裕王的背書
終于敢拿出首輔的權力
來硬逼底下人聽話
有什么比“帽子”更讓官員們在乎的呢
這也是判斷到底是“經不好”還是“和尚念歪”的依據:
違背命令的官員如果大多被摘掉帽子
那說明上面的本意是好的
確實是底下人念歪了經
如果只見到各種規(guī)定不許
違規(guī)的官員卻各個不見處理
那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不言自明了
?
裕王雖然用一番話感動了挨打的清流
但精神鼓勵管的了一時
卻持續(xù)不了一世
要解決眾官的怨氣
到底是要把俸祿補齊的
常規(guī)的稅收是指望不上了
要嘉靖能少霍霍點錢更是癡人說夢
清流內部便又醞釀了改稻為桑2.0的版本
?
(9:56松江-10:25寢宮去)
(10:39高翰文-11:04妻子)
?
裕王和高翰文夫婦算是老相識
張居正偏偏一直以“松江棉布商”的名頭稱呼高翰文
直到給裕王造成了“商人”半夜跑到自己老婆臥室的誤會
才說出這位棉布商的真實姓名
張居正這樣的措辭根本不符合日常習慣
張居正說高翰文的生意
靠的是蕓娘在南直隸和浙江各商行的關系
蕓娘不過是沈一石送給楊金水的對食
沈一石產業(yè)早就被分完了
蕓娘上哪來的關系
即便有認識的人
誰還會給蕓娘多少實在幫助
高翰文離京之時
連去哪都不能自己決定
被張居正安排到了都是“自己人”的浙江地盤上
如今他們生意做得這么大
張居正卻說不知他們如何經營
這短短的幾句話中
處處透著不能細想的破綻
?
(11:34娘娘-13:05做主)
?
小說中在兩人正式談話前
李妃為了拉近和蕓娘的距離
特意拉了拉家常
問了蕓娘身世
蕓娘自述父親原本是南京翰林院的翰林
因為越中四諫被牽連
父親死在昭獄
全家被抄
只好寄住在舅舅家
結果半年后母親憂病亡故
蕓娘被自己的舅舅賣到了妓院
李妃見蕓娘是忠良之后
又與自己一樣出身貧家
對蕓娘就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蕓娘在李妃親和的態(tài)度下
終是放下了原本的拘謹
懇求李妃做主
?
(12:15民婦知道-13:02本事)
?
蕓娘說高翰文為朝廷干事是想認祖歸宗
讓李妃誤以為蕓娘是想為高翰文多求一些機會
豈知蕓娘的想法正好相反
蕓娘壓根不希望高翰文卷進這場官商旋渦里
這也恰恰說明了
高翰文夫婦之所以能經營棉商生意
壓根不是蕓娘利用關系操辦的
想一想南直隸和浙江是誰的地盤
高翰文搭上的到底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原翰林高翰文的四年發(fā)家史
就是曾經織造局當差書吏沈一石的復刻
蕓娘目睹了沈一石的起高樓和他的樓塌了
自是清楚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
高翰文再次走上這朝廷的鋼絲
她如何會不害怕
?
(13:13娘娘開恩-13:26心思)
?
李妃雖然智力在線權謀過人
但畢竟沒有在底層實操過
缺乏基層經驗
一時也沒想通高翰文是如何發(fā)家的
自然也沒搞懂其中的暗礁和風浪
蕓娘見李妃未解其中關竅
一橫心居然提起了極為敏感的血經
?
(13:33娘娘記不記得-14:14沈一石)
?
這段對話細想之下非常奇怪
連嚴嵩打小報告時
都知道了血經是從沈一石那里來的
蕓娘居然今天才告訴李妃他和沈一石的關系
那么四年前蕓娘是如何向李妃陳述血經來歷的呢
重新翻看張居正當時稟報裕王的話
就會發(fā)現隱藏的玄機()
張居正居然只說了蕓娘出身江南書香世家
絲毫沒有提蕓娘真正的身份
李妃竟是今天才知道蕓娘曾經作為歌姬
?
由此可以推斷出來
四年前蕓娘見李妃時
雖然沒有說假話
但關于自己的身世來歷是有所隱瞞的
裕王夫婦只知道血經來自高翰文家
并不知道蕓娘和沈一石還有如此一段公案
可見“獻血經”一事上還有張居正自己的設計
也許張居正是考慮到
裕王如果知道血經來自沈一石
蕓娘身份又如此復雜
會有更多顧慮
所以張居正索性話只說一半
讓裕王夫婦以為血經的主人就是蕓娘
?
在血經的事情被嚴嵩捅出去后
眾人在裕王府商議時還有個細節(jié)
在高拱說要以納妓為妻為由把高翰文送出去前
徐髙張交換了一下眼神()
這說明徐髙張覺得他們的這個提議是有點不好開口
那么高拱這個提議究竟哪里不好開口呢
我一開始以為是徐髙張擔心裕王太仁慈
會不同意委屈高翰文
現在結合這些內容
徐髙張顧慮的很可能是“納妓為妻”四個字
大家都知道蕓娘的來歷
只有裕王夫婦是蒙在鼓里的
徐髙張要以“納妓為妻”送走高翰文
裕王如果起疑
問起蕓娘怎么變成妓了
就會牽扯出血經與沈一石的關系
發(fā)現張居正居然隱瞞了自己
只是當時情況緊急
裕王的CPU本來制程也不夠先進
所以沒顧上這茬
?
以上這些推斷有些附會
但拋去這些線索索引不談
張居正蕓娘在四年有意隱藏血經的真正來歷
是可以肯定的
?
(14:25論心機-15:02成全)
?
蕓娘這段話的意思不難理解
沈一石在心機權謀勝過高翰文十倍的情況下
仍然沒從朝廷的深水里脫身
只能一把火燒死自己
何況是個書生氣十足的高翰文呢
蕓娘雖然沒有自己參與這些事
但作為旁觀者的她見過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這也更加說明了高翰文的生意
壓根不是蕓娘利用關系弄的
張居正方才的說辭
純粹是糊弄裕王
?
血經這件事是大家的忌諱
每個人都不想再提
而蕓娘不惜把沈一石扯出來
暴露自己曾經瞞了李妃
就是為了以沈一石為參照
讓李妃能直觀的了解
做“朝廷”的生意到底是什么樣子
從這里可以感受到蕓娘對高翰文的感情
和對眼下的境況究竟有多害怕
?
(15:08你們-15:37來做)
?
小說里裕王問起張居正怎么讓松江的商人去了李妃寢宮時
有一句特別妙的旁白:
徐階向張居正望了一眼
這就是留白的好處
當作者的行文風格
總是惜墨如金很簡潔的時候
讀者就會思考一句看起來可有可無的話
為什么會出現
裕王質問張居正的時候
徐階望一眼張居正
本沒有什么特別的
但既然沒有什么特別的
劉和平為什么非要寫呢
結合徐階的這段話
方才張居正的奇怪措辭和劉和平這句看似多余的旁白
就都串起來了:
張居正就是故意裝作和高翰文沒什么來往
所以一直用松江棉布商這樣的稱呼
來表現他們的疏遠
他的這些話都是在為老師徐階打掩護
遮住徐家在松江的這層關系
徐階如果不肯向裕王詳細交代
那張居正就要替徐階兜住
不能把老師賣了
所以裕王問怎么讓棉商去李妃寢宮
徐階會特意看了一眼張居正
因為如何去介紹棉商高翰文
就涉及到高翰文是如何在松江發(fā)家的
這很容易扯出徐階家在松江的生意
這就是裕王府今晚看起來明明普通的對話
會處處透露著不合理的原因
?
徐階知道再瞞不過去
終于輕描淡寫地講出了自己家在松江的生意
裕王再傻也該回過味來了——
鬧了半天高翰文是跟著你徐家在做生意
你們還裝TM搞不清楚的樣子
?
電視劇把裕王和王妃
兩邊的完整談話互相切碎
對觀眾的閱讀是有阻礙的
觀眾剛看了一截對話
馬上切換到另一截
是很容易失去焦點的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
會發(fā)現這樣的分割
就是從兩個視角并行去展現松江生意的全貌
徐階張居正的話是真假難辨的
而蕓娘出于對高翰文的擔心
對李妃的話都是老實交代的
所以聽了徐張的話
馬上從蕓娘的話里找印證
就能分辨出徐張兩人的話有多少水分
?
(15:55常言道-16:14好下場)
?
這段話聽上去似乎有道理
但究竟是“此一時彼一時”
還是“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并不是一個小小的高翰文可以控制的
旁白里講
蕓娘聽到李妃這話
明知不對卻又無話可回
心都涼了
?
(16:43往后-17:11任職)
?
泛泛的寬慰了蕓娘以后
李妃又給了蕓娘切實的許諾
裕王作為儲君
已經不能叫潛力股了
此刻歸并到裕王手下
根本就是直接買到了原始股
再冰雪聰明的蕓娘
面對李妃這樣的承諾
心里的顧及還是卸下了許多——
“似乎真看到了若干年后的希望”()
?
(17:34我倒-18:13幫你們)
?
小說比電視劇還多了幾句話
李妃并沒有單刀直入的向蕓娘“托付”弟弟
反而先對蕓娘訴苦
說后宮娘娘們的娘家不給實職又不給經商
各個窮的不成樣子
蕓娘會錯了意
馬上告訴李妃自己第二天就可以把孝敬送來
結果換來了李妃的臉色一沉()
?
接下來李妃才說出了電視劇的這些話
告訴蕓娘她有個弟弟
可以去兼收稅的“閑差”
誰都知道手摸豬肉一手油的道理
鄢懋卿只是巡鹽
就巡得自己冒青煙
何況是直接收稅的差使呢
可以說這是最肥的缺之一
豈能叫做“閑差”
?
(18:15娘娘-關照)
?
李妃這步棋一箭雙雕
既找了個好由頭
把自己弟弟安排到這場分利盛宴里
又讓弟弟作為自己的憑證
給了蕓娘一個切實的背書
蕓娘有了李妃開的這顆定心丸
方才懸著的心放了一大半
?
(18:25之下海啊浪啊)
?
小說在這里有一個傳神的旁白
電視劇沒拍出來
蕓娘陪著笑
“心里又突然冒出了一陣寒意”()
這才是點睛之筆
方才的高翰文只是有了沈一石的雛形
但沈一石不是獨立的
它還需要一個角來完善
——這個角就是給自己背書的織造局楊金水
而李妃派來的弟弟
不就是第二個能通達宮中的織造局織造嗎
蕓娘經過與李妃這么一商量
不但沒有讓高翰文全身而退
反而在李妃的布置下
百分百還原了當年浙江的布局
蕓娘豈能不寒
?
所以復盤一下這次充滿了暗線的會面
會發(fā)現大明朝的玩法還是沒變:
大商人們并不能獨立在市場里做生意
他們終歸要靠著朝中人發(fā)家
昨天是沈一石
今天是高翰文
這幫商人們以此興便難免因此亡
這根本不是他們靠腦子可以避開的
(民變在即)
(商人造反)
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時候
沈一石是人人羨慕的首富
轉頭那些藏在云霧里的饕餮吃到家家皆凈
沈一石就要做被借頭的王垕
(總得有個罪名吧)
(罪名還不容易)
罪名并不掌握在大明律里
而運行在古訓中
(歷來國庫虧空)
沈一石有楊金水做靠山
楊金水有嘉靖做后臺
但這幫靠山后臺
恰恰是出事以后第一個要他們死的人
高翰文家依靠李妃徐階的弟弟越多
和他們的捆綁就越深
未來的路如何走
還容得高翰文選嗎
?
但這里一定要注意一點
我所謂的一樣是指格局一樣角色一樣
并不代表再次入局的這些人的思想傾向做派都一樣了
改稻為桑故事的復現
說明了大明目前運行的這套制度下
好壞始終由操持的人決定
這才是蕓娘沒有安全感的真正原因
直接把徐階李妃打成嚴嵩嘉靖第二不恰當的
有些觀眾誤會了我把問題歸結到人身上的意思
我并不是想說問題出在那些人身上
所以解決問題的方法是解決人
而是想告訴大家
為什么僅僅是幾個人
就能產生如此大的問題
松江生意里的稅收分成涉及到后來張居正提的改革
這些內容要放到第二次高翰文見裕王時再詳細分析
?
李時珍在大明中
“鄔思道”的味道太重
他不僅地位過于超然
連見識眼光都達到了看過劇本的水平
所以即便是光環(huán)加身智力爆表的海瑞
也還要請李時珍審批自己的方案
?
(19:15我大明-19:33病根)
?
方程里有兩個最基本的東西
一個叫自變量
一個叫因變量
在大明里
每個人都像一個方程
他們把上級要求作為自變量
代入自己這個方程中
輸出因變量
這個因變量又會繼續(xù)作為下級的自變量
層層驅動
同樣上級的命令
代入不同的“方程中”
會輸出不同的結果
譬如朝廷下旨要改稻為桑
這對胡宗憲和鄭何而言
是同一個自變量
而胡宗憲鄭何作為不同的方程
就輸出了不同的數值
上級的命令未必導致同一個結果
但最終的結果
必然離不開自變量的賦值
這可以看做是自主和被迫的一種辯證關系
?
嘉靖就是大明最終的自變量
除了歷史規(guī)律
他掌握了最大的自主權
是每一個方程的變量源頭
他沒有對每一個結果直接賦值
但他卻直接間接的對結果有著最大的影響力
百姓的不幸就在于
這個最初自變量的值是
“視國為家”“予取予奪”“一人獨治”
?
接下來海瑞歷數了華夏史
夏商有君王而無百姓
得到了“時日曷喪?吾與汝俱亡!”的祝福
秦朝承襲李斯商君的那套馭民五術
從大統(tǒng)一到滅亡
持續(xù)的時間比動漫秦時明月還短
?
(21:08之后-21:19衰世而亡)
?
電視劇用蒙太奇的手法
把兩個時空疊加在一起
不肯喝藥的嘉靖
正對應著在“診病”“開方”的海瑞
嘉靖不肯吃藥治療
是一個很明顯的雙關
海瑞的話說得很清楚了
以民為本是宗旨
君臣共治是手段
詩人邵燕祥有一個文集
叫《切不可巴望“好皇帝”》
里面有一個篇同名雜文
一開頭就提出了一個問題
“有人說
既然唐太宗能使國家富強
百姓安生
我們“巴望”有一個現代的“唐太宗”有什么不可呢?”
很多人把海瑞諫嘉靖理解為
海瑞在巴望一個好皇帝
我認為這是明顯錯誤的
海瑞巴望的不是好皇帝
巴望的是“共治”
我們總不能在明朝的電視劇里
巴望古人有摒棄皇帝的思想吧
這和進入共產主義消滅國家概念后
批評歷史上維護國家的人有什么區(qū)別呢
?
(21:23我太祖-21:53之理)
?
朱元璋是個好皇帝
但要注意
這個“好”只是皇帝中的比較級
關于朱元璋對百姓的態(tài)度
有個說法我認為很貼切:
他是在乎百姓的
只不過這種在乎
就像老農對自家田里韭菜的在乎
自己家的韭菜被官員割走糟蹋
朱元璋當然要制止并且嚴懲888888888888
但這些和愛民沒有半毛錢關系
朱元璋殺官員不留情
也從來沒對百姓留情過
誅殺官員的各種大案中
被牽連的百姓數不勝數
譬如胡惟庸一案
“以應天府所屬上元、江寧二縣之民與胡惟庸為黨
將男婦長幼悉屠之”
朱元璋對官員的苛刻
與對自己的兒子們的厚待形成鮮明對比
藩王們“連邑數十,城郭宮室亞于天子之都”
隨便一個朱家子嗣
收入都百倍于官員
而這些朱家子嗣
除了大量侵占民脂民膏
還要成天糟蹋朱元璋的“韭菜”
譬如伊王朱?就常?!芭c民同樂”
縱馬襲擊路邊的百姓
平日里把百姓抓來扒光了羞辱用以取樂
又譬如代王朱桂
就喜歡當街毆殺平民
朱棣說他“縱戮取財,國人甚苦”
再譬如潭王朱梓
居然“命宮人、老婦將大便丸成彈丸
令其吞服之,吞服后復謂曰:
美乎?眾老婦以穢應,但云好耳。
才云美好,令復吞之”
在《御制紀非錄》里
諸王殺人放火凌虐百姓手段可謂不勝枚舉令人發(fā)指
而朱元璋是怎么對這些殘害百姓的自家人的呢?
《明皇祖訓》中說:
凡親王有過重者
遣皇親、或內官宣召
雖有大罪
亦不加刑
?
對朱元璋而言
天下就是朱家的私產
當然不會認同孟子的民為重的說法
但從未認同過孔孟的明朝
卻把四書作為官方考綱
朱元璋一邊對孟子狠得牙癢癢
一邊把孔孟抬到至高地位
這豈不矛盾嗎
這正是整個封建朝代演變卑劣之處
他們抬高圣人
并不是因為他們認同圣人
他們宣傳圣人的書
更不是要推廣圣人的思想
譚嗣同一針見血的指出
“焚《詩》《書》以愚黔首
不如即以《詩》《書》愚黔首”
這些所謂的圣人之道
早就被傳的走樣
他們捧起圣人
只是要借圣人之名
“在下者術之
公然為卑謅側媚奴顏婢膝而無傷于臣節(jié)
反以其助紂為虐者名之曰忠義
在上者術之
尤利取以尊君卑臣愚黔首,
自放縱橫暴而塗錮天下之人心。”
所謂千年仁學禮義忠孝
不過是
用其名
去其實
藏其私的卑劣把戲
一代代被閹割篡改
重新注釋后的經書
最終成為了
“辨上下
陳高卑
懍天澤
定名位”的“獨夫民賊之資焉矣”
?
(21:56厲行-22:16為甚)
?
王夫之說
“若夫國祚之不長
為一姓言也
非公義也
秦之所以獲罪于萬世者
私己而已矣”
又說“國祚之所以不傾者
無諛臣也”
想要國祚長久
就必須要接受其他人的意見
為不同利益體共同制約
做到“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
乃天下之天下”
?
歷史上嘉靖所謂的御人
最核心的就是打壓反對意見
留下一堆諛臣
又怕諛臣作祟
所以又授權柄于宦官
搞起了所謂的制衡
如果不是嘉靖既要又要
原本就用不著使這么多心眼
自己創(chuàng)造了本不存在的問題
還要夸他有困難要上
沒困難創(chuàng)造困難也要上嗎
史書記載
嘉靖十九年
嘉靖沉迷修仙荒唐到要“專事靜攝”
滿朝愕不敢言
太仆卿楊最抗疏反對
被嘉靖下昭獄杖斃
于是“廷臣震懾
大臣爭諂媚取容”
嘉靖三十一年
馬從謙參杜泰貪污
只因奏疏中涉及齋醮
結果杜泰“以能發(fā)謗臣罪宥之”
馬從謙則被判“廷杖八十,戍煙瘴。竟死杖下”
嘉靖三十四年
楊允繩彈劾胡膏偽增物值
胡膏反污楊允繩“欺謗玄修如此!”
最后“允繩竟死西市”
總督陜西三邊軍務的曾銑
因為彈劾過仇鸞
又卷入了嚴嵩夏言的爭斗中
被嚴嵩老賊誣告:
“掩敗不奏”
“克扣軍餉”
“屬所親蘇綱賂當途”
所謂的聰慧之主朱厚熜居然
“深入其說,立下淳、綱詔獄”
最終三法司為了迎合嘉靖
給曾銑判了個交結近侍的罪名
導致他被處斬
妻、子被流兩千里
史載“銑廉,既歿,家無余資”
這位曾以數千之兵拒俺答十萬鐵騎
并力主收復河套
抗擊侵略的民族英雄
就這樣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而大聰明朱厚熜信任的仇鸞
在大同時賄虜通敵
導致了俺答擄掠京畿
更可笑的是
朱厚熜反而因他入關勤王有功
而封了他平虜大將軍
這位大將軍也對得起嘉靖的恩典
跟在蒙古軍隊的背后
把被蒙古人劫掠的百姓
更狠地又劫了一次
并英勇的帶領著大明軍隊
面對回頭的蒙古軍直接崩潰
?
所謂懂御人的朱厚熜
不斷提拔佞臣
極力鼓勵大臣們互相告訐
似仇鸞一般的奸臣只要摸準了朱厚熜的腦回路
就可以利用他而獲得高官厚祿
朱厚熜自己篩選了一批又一批的奸佞巨蠹
敗壞自己的朝政
豈非像個自作聰明的滑稽小丑
村夫云“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
親小人,遠賢臣,此后漢所以傾頹也”
賢臣小人有那么難辨別嗎
無非是如朱厚熜一般的自私王八
做著李斯給二世描繪的
“明主滅仁義之涂
絕諫爭之辯
犖然行恣睢之心”的夢
顛倒術道
最終南轅北轍
少造點孽用得著玩那么多手段擦屁股嗎
偏偏還有人要夸這擦屁股的手藝真是高明
?
被裕王安撫的群臣終于愿意給嘉靖上賀表
原本該畫上的句號又會如何被海瑞改為驚嘆號
我將在不久的下期繼續(xù)解讀
喜歡這個視頻請點贊投幣
我們下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