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東]第三人稱(六十六)
注意事項第一章~
66.患
?
來到北京的第二晚,國乓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陳徐言女士應(yīng)樊振東先生的邀請參加。
兩人找了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著,或許是因為位置實在是太偏,視線受阻,前后三排里坐這的就他們,倒也正和樊振東意。
他可不想被破壞這難得的短暫相聚,除非陳徐言要求。
“我們坐那么遠會不會不太好?”陳徐言扯了扯樊振東衣袖,緊張又小聲的說,一改往日在他面前的隨性。
樊振東聞言抬起頭瞅了一眼已經(jīng)坐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那懊?,巡視了一番,發(fā)現(xiàn)唯一有兩人位置的除了女隊就是林高遠旁邊了。
他還記得那日被聯(lián)手算計,有些不爽地輕哼一聲,可在轉(zhuǎn)過頭對上陳徐言問詢的目光時又立馬換了一副面孔,變得溫柔起來。
“你想坐過去嗎?”
國乓隊的人從旁邊的入口來得斷斷續(xù)續(xù),嘈雜的交談聲和腳步聲不絕于耳,臺上正在調(diào)試麥克風(fēng),不小心發(fā)出刺啦的電流聲。就在他側(cè)過臉來的瞬間,觀眾席的燈光也全部暗了下來,只剩舞臺上的光,正好朦朦朧朧打在他優(yōu)越的側(cè)臉上。
陳徐言不小心望進他明亮的眼睛略帶遲疑,“額,倒也還好,就是覺得這樣顯得你不合群……”
“不會?!狈駯|打斷了她的話,拉過她的手不容拒絕地緊握,將她最后一絲顧慮也驅(qū)散,“別想那么多,徐言。”
他湊得很近,因此微微上揚的尾音傳到她耳里十分清晰,帶著幾絲慵懶,意外的勾人心魂。陳徐言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飛快眨著眼,不敢看他。
這種哄小孩子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很快陳徐言便從陌生的環(huán)境里放松了下來,臺上的方博正說著他和閆安配雙打肖指導(dǎo)做場外指導(dǎo)的事。
方博說原本肖指導(dǎo)在場邊被氣得直罵這兩個SB,結(jié)果他們哥倆回頭望時肖指導(dǎo)立馬換了副面孔,拍著手喊漂亮,漂亮!
太缺德了。
不像是經(jīng)常出席各種場合,看膩了匯演的樊振東,向來獨來獨往的陳徐言被逗得大樂,眼睛笑成月牙,一個勁問旁邊的他,“真的嗎真的嗎?”
樊振東其實對臺上的表演不太感興趣,畢竟已經(jīng)排練過好幾次了,所以他中途一直側(cè)著頭靜靜看她,她卻被場上的演出所吸引,根本沒發(fā)現(xiàn)。
他望著她柔和的側(cè)臉,勾起一個小小的笑容,無奈地點著頭回答道。
“是真的,是真的?!?/span>
為什么選擇坐在角落里,是因為他知道到時候在人群里最難為情的人會是他。
他才不要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呢!他要將熱烈的喜歡藏起來,只要她一個人知道就好,雖然最開始不太成功。
樊振東想到這里輕輕呼出一口氣,然后不開心地撇了撇嘴,懲罰性地捏了捏她的手。
陳徐言,我說過我喜歡你,可是你好像一直不知道到底能有多喜歡。
——是連我自己都吃驚的程度。
你個笨蛋!
節(jié)目才開始五個,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
久坐過的人都知道,在同一個位置坐久了以后無論是怎么調(diào)整坐姿也不舒服。所以實在是難受的樊振東徹底堅持不住,任性般將腿踩在前面的空椅背上,如同在家里時他喜歡把腿搭在沙發(fā)扶手上,然而還不到三秒他便被“紀(jì)律委員”陳徐言不輕不重地踢了一下。
“放下去。”
樊振東依言悻悻放下,坐得端端正正,不知過了多久開始松懈,一個沒注意又踏了上去,整個人靠在椅背上,舒服得跟陷進去一樣,徹底忘了她的話。
陳徐言余光看見了便抬起右腿親昵又不容拒絕地搭在他抵在前面椅背的腿上,用力壓下,霸道得讓他一下子從懸空里落了下來,再也沒法搭上去。
樊振東聽見她快速又小聲說,“注意影響?!?/span>
隨后陳徐言便繼續(xù)心無旁騖地望著前方的舞臺,好似完成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樊振東低頭看了看她肆意架在自己身上的腿,抿住笑,轉(zhuǎn)變了懶散的態(tài)度,如同接受了新的任務(wù)般認(rèn)真又悠閑地往座椅里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他厚實的手掌溫?zé)幔肿匀坏芈湓谒笸葍?nèi)側(cè),再用了點勁,結(jié)結(jié)實實向上扶了一把。
隨后他便一直維持著這個親密的姿勢直到表演快結(jié)束。
原來這樣才是最舒服的。
那年春天,也是陳徐言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參加樊局的飯局。
本來陳徐言是拒絕的,可是他補充說謝戍昆也會帶他女朋友一起來。
謝戍昆是他相識八年的老友,退了省隊,現(xiàn)在在大學(xué)當(dāng)體育老師,很久沒見面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想將她介紹給身邊的朋友們。
陳徐言在他懇求和委屈巴巴的目光里,終究是答應(yīng)了。
觥籌交錯間,樊振東殷勤地接過開瓶蓋的任務(wù),認(rèn)真的控制好力度,一點點小心翼翼用起瓶器撬開,只是為了不讓啤酒蓋翹邊,然后鄭重將它放進陳徐言手心里。
她有個奇奇怪怪的愛好——收集啤酒蓋。
這是他那晚睡她房間發(fā)現(xiàn)的。
她書桌下有個透明塑料小桶,里面裝滿了花花綠綠的啤酒蓋,沉甸甸的。他有些意外但沒感到奇怪,這就像有人喜歡收集貝殼、車票、蝴蝶標(biāo)本一樣,他愿意守護好她的小小天地。
陳徐言在聚會里見到了一個戴著眼鏡文文弱弱的女孩子——林安欣。
因為在樊振東身邊,再加上經(jīng)常去國乒隊串門,不說是混得很熟,但至少也知道了不少的八卦,雖然她對此不是很感興趣。
他們的女朋友大多是清純魅惑款的,美則美矣,總有些千篇一律,換人也換得快,往往她臉和名字都還沒記住就下一個了。
偶爾陳徐言也對此不良現(xiàn)象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
畢竟各人有各人的選擇,無論如何跟她都沒半點關(guān)系,又何必強求他人接受她的觀點自找麻煩呢,于是被強壓下去的話轉(zhuǎn)變?yōu)槎⒕o徐杰然的行動。
陳徐言:你要是敢長歪就等死吧!
莫名躺槍的徐杰然:……
林安欣則顯然不同,她和謝戍昆是初中同班同學(xué),在一起也快五年了,自然也和樊振東是校友。
在男人居多,又是久別重逢的聚會上喝酒便不可避免。因為過去某些糟糕事件留下的心理陰影,陳徐言特別不喜歡這樣的場景,卻也不會當(dāng)眾冷臉拂眾人了面子,見氛圍差不多了便借口屋里暖氣開太足出去透透氣。
就在她站在門外走廊獨自吹風(fēng),等著臉上滾燙溫度降下來時,林安欣也跟著走了出來。
腳下是厚實的毛毯,踩下去也聽不到聲響,如她本人溫吞的性格。
林安欣在陳徐言好奇的注視下緩緩走到她身邊,和她一樣靠上冰涼的墻壁,再自然而然地從衣兜里拿出一顆薄荷糖遞給她,語氣又輕又緩。
“他們就是這樣,你習(xí)慣了就好?!?/span>
陳徐言謝著接過,移開了目光,仰頭望著走廊浮華耀眼的水晶燈。“我知道,我只是不太喜歡這種場合,可能我有點掃興……”
他們聊的她插不進話,如同無法參與他的過去,像個旁觀者,局外人,她討厭這種陌生,束縛、局促和無法掌控的不適感,但……總是這樣,可能她還沒徹底學(xué)會如何快速和他人建立聯(lián)系。
林安欣淡淡一笑,笑容里帶著些許的自嘲和苦澀,“你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他雖然在和別人聊天,但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
陳徐言被噎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睛,紅撲撲的臉剛降下點溫度就又升了上去,稍微有點難為情。
她知道林安欣指的是樊振東在席間幫她挑魚刺和西瓜籽的事,簡直照顧得是無微不至,弄得她更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頭也不敢抬光顧著吃。同時她也注意到了坐席對面謝戍昆似乎根本不管她,兩人坐在一起卻沒說過幾句話。
真奇怪。
林安欣也在此刻偏過頭看向她,溫和的目光透過鏡片,莫名哀傷,像是在透過她看向過去的自己。
她拍了拍陳徐言的肩,感同身受般嘆道,“當(dāng)運動員的女朋友很累吧?!?/span>
陳徐言想起獨自在曼徹斯特的日日夜夜,想起飛機遇到氣流時的顛簸,想起晝夜顛倒的作息頓時心有戚戚然,一瞬間有想將一切委屈難過和盤托出的欲望,最后卻是不解地回望她,“你們不是在一起很久了嗎?也會覺得累嗎?”
林安欣收回手,扯了出一個蒼白倦怠的笑容,輕飄飄的說,“是啊,很久了……”
也抵不過時間啊。
她會一直記得坐在后桌扯她衣帽的少年,記得當(dāng)她條件反射抓住他手時,那一臉云淡風(fēng)輕,早有準(zhǔn)備似的燦爛笑容。
謝戍昆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啊,被抓住了?!?/span>
旁邊的人嫌棄他笨,一個勁數(shù)落他,“豬啊你,你別一直拽著呀,不被逮才怪呢!”
而她還愣愣地握著他手指,被眼前少年這一笑徹底擾亂了心神,至此再無逃脫的可能。
想到這里林安欣黯淡目光像是覆上了一層薄霜,隨后她疲憊萬分地閉上眼睛,深呼出一口氣。
只是,他已經(jīng)不記得了。
五年的時光如山谷里呼嘯而過的風(fēng),是從什么時候漸行漸遠的呢,她始終想不明白。
陳徐言聽見她的嘆息,記起剛剛聚會上點燃一根煙,面容隱在繚繞煙霧中的謝戍昆,眸中困惑更深。
明明一墻之隔,為什么會比天南地北還遙遠?
以至于后來很多個失眠的夜里,陳徐言都會想起這一天,總疑心她和樊振東的結(jié)局是不是在他們身上提前預(yù)演了一遍。
散會后,眾人叫了車將兩人送到樓下。陳徐言再次接過任務(wù)扛著醉醺醺,暈乎乎的樊振東搖搖晃晃往家走。
北京的夜是如此寒冷,風(fēng)一吹,他似乎清醒了點,至少認(rèn)出了她是誰。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樊振東這次低下頭貼近她敏感的耳朵,絮絮叨叨又暈乎乎對著她說了好多話,只不過說來說去都是車轱轆話。
陳徐言被他呼出的熱氣惹得癢癢的,可見他糊里糊涂說醉話的樣子又覺得好玩極了,只是一個勁的笑,隨后聽見他發(fā)脾氣似的抱怨。
“我難受!”他直截了當(dāng)又理直氣壯地說。
“怎么難受了?”陳徐言聞言撫上他的額頭,一個沒忍住,還是將他頭發(fā)徹底揉亂,“喝多了頭疼?”
因為酒精作用,樊振東將昏昏沉沉的頭靠在她的肩窩里,遲鈍地想了半天才深深吐出一口氣,撅起嘴,哼哼唧唧地說,“我們在路上的時間都比待在一起的時間長,要是這十多個小時能省下來和你在一起多好啊,而且看到他們總是那么快樂的去找誰誰誰,我就感覺自己被遺棄了一樣,所以我不開心……不開心啊不開心……”
因為每次打視頻他那邊都熱熱鬧鬧的,不是在笑就是在打鬧,聽到這話陳徐言才意識到原來分開的日子他也一樣難捱。
她心里一軟,正打算安慰,他又突然莫名其妙地低聲說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去年你說讓我別喜歡你時我有多難過……”
他記得?!
回想起那晚的陳徐言頓時愣在原地,大腦空白了兩秒,想要靠近的手也停在距離他三厘米的地方,遲疑著,還沒來得及接話,樊振東便自顧自地呢喃下去。
“徐言,澳大利亞有好多好玩的東西,真想通通講給你聽,我好想把一切好的東西都給你,想給你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想給你我能給你的一切……”
“因為,因為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好愛你哦,無法自拔。”
“嘭——”
身后傳來聲響,陳徐言被驚醒,一下子從遙遠的記憶里回過神來。
循聲回望,睡醒了的林珂正手捂住額頭齜牙咧嘴地揉著,顯然是起身時不小心撞上了堅實的吧臺桌。
“沒事吧?”
可惜不會再有人笑嘻嘻的對她說,“磕到了。”
“啊,沒事沒事,我只是沒想到這酒這么醉人。”林珂說完便跟沒事人了一樣眼巴巴望著她,“言姐下次換個度數(shù)低點的吧?!?/p>
陳徐言笑她記吃不記打,目光隱隱流露出威脅,“你還想著有下次?”
“不敢了不敢了。”林珂趕緊求饒?!拔以囘^了,酒一點也不好喝,我才不喝了呢?!?/span>
聽聞這話的陳徐言盯著腳邊的綠色啤酒蓋出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好一會身體才解凍似的,準(zhǔn)備將它掃進垃圾桶。
她一邊掃,一邊用極為冷淡的口吻附和道,“是啊,一點也不好喝。”
下班后的陳徐言攥緊背包肩帶快步離開。
這座城市繁華又擁擠,到處都是喧囂熙攘的人群,站臺跳動著色彩鮮艷的廣告,自動扶梯響起機械冰冷的提示音, 汽車發(fā)動引擎的轟鳴、大聲交談的陌生口音、前方突然爆發(fā)出激烈的爭吵,仿佛永不停歇……感官過載,無法處理的茫然忽然讓她不知所措。
陳徐言仰起頭,直視天上明晃晃的太陽,再次意識到整個世界是由他們命運交織而成的巨網(wǎng),懸掛在天上,現(xiàn)在正排山倒海般向她壓過來,淹沒、擊垮、力不從心、寸步難行。
有那么一瞬間她感覺頭暈惡心。
盡管在英國接受了治療,可落下的后遺癥還是比她想象中要嚴(yán)重些。
五月的天氣還很暖和,陳徐言站在陽光下身子卻止不住的發(fā)冷,手心濡濕一片,大腦運行故障般報錯,滿屏的鮮紅警告閃爍著,刺耳又尖銳。
錯誤,錯誤,錯誤!
最終她難以忍受地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將臨行時醫(yī)生的囑托拋在腦后。
……或許,她不該回來的。
很多事就像織毛線,一步錯,步步錯。在織那條深灰色圍巾時她便懂得了這個道理,可最終還是把自己也繞了進去。
PS:挑魚刺和西瓜籽是他們?nèi)ツ旯湟故辛奶炝钠疬^的,只不過當(dāng)時陳徐言不以為意。
陳徐言后面那個情況是感官過載哦,一個人受到過多感官刺激而無法全部處理時就會出現(xiàn)超載,就像是計算機試圖處理過多的數(shù)據(jù)、溫度過高一樣,也類似神經(jīng)衰弱,并非故意發(fā)作。
最近降溫降得好離譜,碼字凍手啊TAT 所以才能打出冰冷無情的文字吧。
領(lǐng)養(yǎng)的貓貓還得等好幾天才能接回來,因為下單的一大堆貓用品才發(fā)貨,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但是我向它前主人保證了,我出去流浪都不會讓它出去流浪的?。?!
宇宙貓貓教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