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香蕉掰直(轉(zhuǎn)自網(wǎng)絡(luò))
柏林墻倒塌的時候,據(jù)說正在柏林訪問的赫希曼接受了一次手術(shù)。從麻醉中蘇醒的他,跟醫(yī)生開起了玩笑:“香蕉為什么是彎的?”醫(yī)生不知道如何回答,而他自己給出的答案:“因為沒人去叢林里干涉它,把它掰直?!?/p>
很多人可能會把這個問題看成一個冷笑話,但我更愿意把它理解成一個隱喻:香蕉之所以能自由地成長為彎的,是因為“沒人去叢林里干涉它”。人更是一種非常熱衷于干涉外物的生物。
物各有性,水并不會因為自身的淡而去責(zé)怪鹽的咸,但人卻難免從自我出發(fā),以自我的標(biāo)準(zhǔn)為尺度去衡量和評價他人,以自我的喜好為標(biāo)桿去要求他人。把香蕉掰直這件事情在他們看來,是很有成就感的功業(yè)。比如那些一心要讓孩子“長大后就成為自己”的熱心的家長,比如用千人一面的模板去塑造孩童的教育者,他們都不過是在叢林中掰香蕉的無聊之人罷了。雖然他們中的很多人,根本沒有意識到,或者說會斷然拒絕承認(rèn)這一點。
既然無聊,為何生活中卻有如此多的人熱衷此道呢?
約翰·多恩曾寫道:“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損失,因為我是人類的一員?!比耸巧鐣缘膭游?,必定生活在一定的群體之中。而正是這種群體性讓一些個體誤以為可以將自我意志凌亂駕于他人之上,可以肆意地剝奪他人的自主權(quán),甚至塑造他人。但其言之鑿鑿的支撐力,無外乎權(quán)勢、聲名,甚至輩分、年齡等客觀存在。他們無視他人的自主性和生存空間,往往以一種強烈的優(yōu)越感睥睨眾生,手握生殺大權(quán),排除那些人群中不安分的異味,于是自以為周圍空氣一片清新。而且,這些野心勃勃的掰香蕉者,往往還打著“為你好”的口號,用溫言軟語撫平“香蕉”委屈的內(nèi)心,換來臣服,其實不過是暴露了掌控的野心。殊不知,這種充斥著自我味道的空間不過最終讓“水加水還是水,鹽加鹽還是鹽”的無趣局面維持下去罷了,毫無生機,毫無活力。
事實上,人雖然具有群體性和社會性,卻不必是全然相同的。所謂物各有性,尊重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并不意味著要抹殺個性,要消滅差異?!叭魏稳说乃劳龆际俏业膿p失,都是我的一部分在死去?!蔽蚁?,多恩的初衷正在于提醒人們,他人于自我的分量是等同的。
如果深諳這一點,生活之中懷揣同理心和悲憫心,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就會多一些玫瑰色。而類似于希特勒那樣的迫害異端的狂徒,乃至于毀滅性的世界大戰(zhàn),也未必會發(fā)生吧。
當(dāng)然沒有人想做被掰直的香蕉,但是生活中想把香蕉掰直的人比比皆是。我們固然不愿意成為犧牲品,卻要警惕成為加害者。正如好像在說著冷笑話的經(jīng)濟學(xué)家赫希曼,終生不斷游走在書齋和現(xiàn)實世界之間,不斷出現(xiàn)新想法兒甚少故步自封。他畢生的努力化為一句話,也不過就是提醒人們“別去叢林里干涉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