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同人】Natural——十四:棋局開盤,買定離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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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一盞盞亮起來,又一盞盞熄滅——因教義,地痞,和燈火管制;大地看不到這些,因為它失明。
主仆二人踏在靜謐的街道上,與白天的死氣沉沉不同,在夜晚,這里更多的是無邊寂靜,濃霧掩蓋住罪惡的表象,遮蔽靈魂的神經(jīng)。偶有竊竊的交談聲,也很快在幾秒鐘內(nèi)結(jié)束接頭。
唯一刺激耳膜的聲音,恐怕便是遠(yuǎn)處高聳卻破敗的教堂,傳出流浪者與人類靈對某個不知名神明的祈禱叩拜。諷刺的是神圣光輝也只能靠背后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的賭場酒樓映襯,破碎神像映照著血肉模糊的光,并非來自遙不可及的市中心,外圍也存在三六九等。
“獺子哥……我們要回去了嗎?”
沉默許久的吉弔輕聲說道,似乎擔(dān)心驚醒藏在黑暗中的猛獸。
“是的,吉弔大小姐。不過請您放心,馬車就在不遠(yuǎn)處,很快就到了。”
Natural手指前方,街道盡頭閃著昏黃光芒,再盡職的車夫也只能將車停在那里,因為馬駒靈無論如何都不愿踏進(jìn)這里半步。
遙遠(yuǎn)的霓虹燈將主仆二人身影拉長,形成一條直線。夜晚安靜的可怕,涼風(fēng)順著老舊的磚瓦房發(fā)出嗚咽,也可能不是風(fēng)的聲音;每一寸土地,每一塊泥石,每一個腹中無物的靈魂都在茍延殘喘,魂飛魄散對他們都是奢望。
“獺子哥……謝謝你今天帶我來這,我看到了很多,我也明白了很多……”
Natural側(cè)目斜視,吉弔并未面向他說話,像是為了排解寂寞恐慌般,低頭對著地面低聲細(xì)語。
“我發(fā)現(xiàn),雖然這里很臟,很亂,有很多壞人,但也有心地善良的人存在……”
“大小姐……這個世界,從來不會簡單地用‘好’‘壞’來評判?!?/p>
Natural豎起一根手指緩緩說道:“假如我殺了一個人,我會是壞人嗎?但如果我殺的是一個犯下滔天罪行的大毒梟呢,如果那個大毒梟是為了救助他手下幾百個快餓死的孩童呢?但那些孩童其實(shí)都是罪犯的子女呢?”
問句連珠炮般轟擊吉弔的思維,她從未考慮過那么深,迄今為止她唯有在課本上學(xué)過“善”“惡”二字,干癟且無力。
“立場”,她的腦中蹦出這樣一個詞語,自己可曾站在他人的立場去思考呢?
自己過去的任性,對獺子哥強(qiáng)加要求,自己善心泛濫,是否也是一種“惡”?陰風(fēng)掠過,吹散吉弔的短發(fā)。明明穿著暖和的棉大衣,此刻卻不寒而栗。
“一片,一片,半空里~掉下雪片~有一個婦人,有一個婦人,獨(dú)坐在階沿~”
“虎虎的,虎虎的,風(fēng)響~在小巷間~有一個婦人,有一個夫人,獨(dú)自在哽咽~”
不知從何處傳來悲愴的詩歌,伴隨嘔啞的弦樂劃過夜空,喚醒死亡,但死亡也只是建造師的視覺筆記,是影子與黑色斜坡,石塊狼藉罷了。
Natural輕嘆一聲,帶著欣慰的笑,自家大小姐依然單純,單純得讓人心生憐愛,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只消看一眼,心里想的什么都一目了然。如是想著,Natural余光掃過黑洞洞的小巷,一束閃光吸引他停下了腳步。
“獺子哥……?”
“噓——大小姐,我們……好像碰到熟人了?!?/p>
Natural與吉弔一前一后,弓背彎腰,緩緩邁著步子向小巷邊緣靠近。
里面橫臥著三個殘損的靈魂,已經(jīng)無力回天。
吉弔瞪大雙眼,恐懼,驚慌,悲傷,填充圓溜溜的紅色瞳眸。
遠(yuǎn)處兩具靈魂,是幾小時前在BAR中放狠話的兩個混混,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臉上,胳膊上,甚至是鼻子和眼睛,都布滿了齒痕與劃痕,似乎經(jīng)歷了殘酷的搏斗,脖子的致命傷早已凝固,滲出的液體為地獄生活畫上句號。
“獺……獺子哥,他,他是……他是那個……”
“嗯,是他?!?/p>
第三具靈魂倚靠巷子出口,手腕上的鎏金手環(huán)反射黃夜光,閃閃發(fā)亮,耀人眼目。腹部被劃開觸目驚心的傷口,讓吉弔想起廚師曾經(jīng)處理活魚的場面——流出一條長痕跡,從兩具魂靈一路延續(xù)至此,中斷于墻邊??礃幼樱赖竭@里就是極限。
“走吧,大小姐。別太在意,這就是地獄,他們只不過早一步去輪回了而已?!?/p>
Natural輕拍吉弔肩膀,示意她該繼續(xù)前行。
“獺子哥……他是為了搶錢才落得如此下場嗎?”
“嗯……也可能是為了保護(hù)他的手環(huán)。不過,誰知道呢,地獄里有情有義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p>
“那他,做錯什么了嗎,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Natural沒有說話,似乎想起什么,吉弔茫然注視仆從沉默不語的臉,她好像很久都沒有仔細(xì)觀察過Natural,飽嘗世事艱苦,又將一切獨(dú)自承受,怎樣的神明才會刻畫出眼前這張寫滿滄桑卻英氣秀麗的臉?
幾秒后,嘆息化作冷氣,Natural吐出一陣白霧,和一句不明所以的話語:“他們,什么都沒做錯,因為他們什么都沒做,所以他們錯的徹底,大錯特錯?!?/p>
白光灑向大地,洗去的不是罪惡,是多余的欲望,邪惡在這片地獄中,要么散發(fā)出敲骨吸髓的氣息,要么一無是用,蒸騰為一陣癮君子的煙灰。死亡并不特別憐惜窮人,也讓虛妄者變得兩手空空。
被照亮的也不止是大地,還有吉弔那錯愕的表情。
“什么都……沒做?”
“吉弔大小姐,你喜歡下棋對吧?!?馬車的燈光越來越近,在最后的路程,Natural拋出最后一個話題,接著自我回答道,“假設(shè)一下,如果棋盤上散亂一團(tuán),沒有國王,沒有皇后,棋子可以到處亂走,可以攻擊自己的棋子,會怎么樣?”
“那不就沒的玩了嗎!”
“沒錯,所以我們需要皇后,需要炮塔,需要國王?!?/p>
“所以……那樣就能控制住棋局了嗎?”
“不……我們還需要兩個執(zhí)棋者?!?/p>
“……獺子哥,我可以做到嗎?我……感受到了很多,我想做出點(diǎn)什么,用自己的才能,就算為他們演講也好!我想……改變地獄的現(xiàn)狀!”
緊咬下唇的片刻后,吐出一句鏗鏘話語,細(xì)小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街道上,仿佛一聲悶雷,炸出Natural眼中的驚愕,隨即化作欣慰的笑容。
“我會盡我所能,大小姐。”
肥胖的老鼠唱著凱旋的歌謠,與無數(shù)未知的詞匯一同涌入未成熟的大腦,四顧茫然,陌生的磚石陌生的鐵銹陌生的青苔陌生的自己。迄今為止,吉弔從未思考過這些遙遠(yuǎn)的詞匯,僅從小說和漫畫的只言片語中窺探到“權(quán)利”“生死”“善惡”的基礎(chǔ)定義。
昏黃燈光叫嚷著逐漸逼近二人,吉弔搖晃著視線登上馬車,用盡全身氣力,將她疲憊的身軀接觸柔軟的座椅——老爺為她準(zhǔn)備的最高規(guī)格。困倦感,裹挾著混亂的詞語席卷全身。眼皮上下打架,意識隨顛簸的道路模糊,腦袋似乎接觸到什么溫暖的東西,觸感絕不會是堅硬的車壁。漸漸的,就連聲音也完全消失,隨后,陷入甜蜜的黑暗。
躲在光明下的少女,也不過觸摸到黑暗的一角,但終有一天,光芒的墻角會分崩離析。
景色在車窗外緩慢移動,跨過村莊,跨過橋梁,遠(yuǎn)離罪惡的喧囂,回到他們的故土。
Natural無聲移動已經(jīng)發(fā)麻的胳膊,淡粉色的手帕擦拭自家大小姐唇邊的睡涎,隨后輕柔地把酣睡中的小腦袋放在大腿上??粗獜t略微顫抖的嬌體,Natural輕嘆一聲,又解下腰間的雙槍,大衣自半空中落下,為睡夢中的龍子披上暖衾。
手掌撫摸金黃的犄角,驅(qū)散縈繞四周的夢魘。但,又有誰來為他撐起一把傘?
凝望窗外湖水,冷光蔚藍(lán),瘆人的寒映照出往昔的噩夢。駭人的面孔透過手指的縫隙刻印在腦海,殘忍而優(yōu)雅,如黑暗中的刺客,如花叢中的劍士。豹子靈,便是地獄中的獵手。幾年前夫人為自己命名的那天,也談到了他們幫派的覆滅,籠絡(luò)人心,暗中布局,最后精準(zhǔn)出擊,這正是他們的行事風(fēng)格,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怎會如此相像!
本以為逃離過去,但噩夢又怎會化為現(xiàn)實(shí)!當(dāng)正午的喪鐘敲響,自己一眼認(rèn)出混在貧民群中的身影,豹子靈!他們還在這里,就在自己的射程之內(nèi)!
原以為可以報仇雪恨,但水獺怎么可能敵得過老練的獵手。不僅跟丟了目標(biāo),還差點(diǎn)連累了大小姐。
車輪壓過散落的樹枝,與手指骨一同嘎吱作響,還不夠……這么多年的磨練仍然不夠,但……大小姐可以做到,因為她與眾不同。
馬車仍在迷霧中艱難前行,沒人會注意到車尾微弱的紅色光點(diǎn)。
棋局開幕,棋手就位,先下一步的又會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