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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等你(第二十七章 歸字謠 第二十八章 歌未央)

2021-11-09 09:21 作者:鍋包肉好吃鍋不好吃  | 我要投稿

第二十七章 歸字謠

??? 早餐自然是閑話家常的時間。

多年未見,仲甫先生的樣貌并未大改,目光炯炯有神,很是精神。只不過前額的頭發(fā)稀疏了不少,大概是思慮過深的緣故吧。他依舊保持著風趣幽默的談吐,像當年在北京一樣,看似閑聊天,就將我的生活與工作的近況問的明明白白。

對于面前這位近似于自己父親角色的長輩,我也毫不隱瞞的說出了自己“發(fā)展實業(yè),振興中華”的理想。

“柳眉,你真的認為,實業(yè)可以救國?”仲甫先生沉默半晌后,忽然向我問道。

?“或許不能?!蔽矣纤哪抗?,坦然道,“我明白,僅憑民族工業(yè),無法挽救中國如今落后的頹勢,可是一個國家的生存與發(fā)展卻需要民族工業(yè)的支撐。如果我們的經濟,我們生活的所有領域都被國外資本所控制,即使您領導的革命勝利了,也只不過得到了一個軀殼:氣象雍容,但內里中空?!?/p>

我頓了頓,轉而看向延年,繼續(xù)道:“柳家世代經商,在上海根基深厚,作為家中獨女,我只希望利用這樣的優(yōu)勢,用我自己的實踐,有朝一日能夠搭建起中國的工業(yè)體系,改變中國社會之面貌!”

??? 仲甫先生長長的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悠悠開口:“毋輕涓涓水,積之江河盈。 亦有星星火,燎原勢竟成?!?/p>

仲甫先生所吟誦的是他曾作的《告少年》,而這首詩的最后一句是“作歌靠少年,努力與天爭?!?/p>

小小的飯廳,又一次歸于沉寂,只聽得到鐘表滴答跳動的聲音。

我微微側頭,望著身邊的延年,他只是靜靜地聆聽著我與仲甫先生間的交談,沒有說一句話,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

一碗粥吃的精光,我順勢接過他手中的碗,又給他添了一勺。

“多謝!”延年察覺到了自己的失神,急忙緩了緩神色,笑著道謝。

“舉手之勞?!蔽乙矞\笑著回應。心中卻有幾分悵然,“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原諒我,再不能與你在同一條路并肩同行了,但我們依然可以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奮斗。

雖聽白蘭說這父子倆平日公事公辦,甚少私下交流,可仲甫先生的一個眼神遞過來,延年便已心領神會,十分默契的出門,忙他們的公事去了。

父子,終究還是父子,血親的聯(lián)系始終無法割舍。

我本想開口告訴延年,我準備回“新河浦”表哥那,卻沒想到仲甫先生突如其來的說了一句:“柳眉,你哪兒都別去,等著他!”

延年也是手快,仲甫先生話音剛落,便將房子的鑰匙塞到我的手上。

我看著手里的鑰匙,牽扯著嘴角,只能硬生生的將想說的話咽回去,點頭答應。

這么多年,您二位還真是封建大家長!

我獨自一人,待在這空蕩蕩的小樓中,它簡潔的只能用樸素來形容,破舊的木質書桌,堆積在案上的書籍,殘留著墨跡的墨水瓶。這里有他生活與工作的痕跡,有著我熟悉的他的氣息:執(zhí)著、堅定,一絲不茍!

暖風順著窗欞溫柔的拂過屋內的每一個角落,月白色的床單,青藍色的菱格花紋窗簾隨風飄搖,就連餐桌的藍白格子紋桌布也被微風掀起了一角。凡是目光所及的裝飾,都是“虞美人”,帶著我的氣息,與小樓原本的陳設交融為一體。

滿世界的藍色,是對它情有獨鐘呢?還是有特別的含義?

我忍不住低眉淺笑,這個悶葫蘆的心思實在是太多了,若真的猜起來,怕是累死個人。

不知怎的,就忽然想起當年我們在互助社的日子了,我們一起采買物品,一起裝飾宿舍,一起將小小的儉潔食堂創(chuàng)辦起來。

那時候的心情呀,真的就像是布置我們的小家一般,面上時時刻刻都洋溢著幸福的笑意,眼里心底都是我們對共產生活的向往。

我拿起手中的鑰匙,出了趟門。

廣州街市繁華,難得的是,在這樣的時節(jié),還有鮮花售賣,整個巷子里都是彌漫著的清香。我買了幾束鮮花,幾只花瓶,又順道跑到菜市場買了些肉和菜,大包小裹,風風火火的回到延年的家中。

幾番布置,這冷冰冰的屋子,終于多了些暖意,有了幾分生活的氣息。

這家呀,要沒有女人的打理,還真的不行。我不由地嘖嘖感慨。

忙完已是晌午,我料想延年不會回來吃飯,便索性隨便煮個面,對付一頓。

我嘴上哼著小調,起火燒水,目不轉睛的盯著水面,等待它沸騰,嘴角不自覺的揚起笑意。

廚房外傳來細微的響動,是開門的聲音。

我來不及放下手中的筷子,直接沖到門口,只希望自己內心隱約間的期待能夠成為現(xiàn)實。

是他。

我的心落了下來,轉而化成了清爽微甜的梨膏糖。

“你怎么回來了?”我故作平靜,不動聲色的去掩飾住心里的那份雀躍。

“下午沒什么事兒?!毖幽昝嗣羌?,語氣里盡是漫不經心的輕飄感。

“哦?!蔽颐榱搜鬯旁谏嘲l(fā)上的公文包,不想戳破他,挑了挑眉,轉身回到廚房。

鍋里的水,已經開了,翻滾著潔白的花。窗外的風吹過,消散了廚房的熱氣。

“在做飯嗎?”延年走進廚房,雙手插著兜,倚靠在門邊。

“明知故問?!蔽揖镏爨洁斓溃骸耙詾槟悴粫貋淼?,我就想著隨意下個面吃?!?/p>

“那正好,我還沒吃飯?!毖幽赀种?,瞬間來了精神,湊上前,從碗柜里拿出兩只大碗,擺在灶臺邊上,一臉笑意的看著我。

“不勞動者,不得食!”我故意冷著臉,手上卻極老實的下了兩個人吃的分量。

“那我一會兒刷碗總行吧?!毖幽瓯е觳?,留意到了我的口是心非,旋即笑出了聲,露出了像孩子般的小得意。

“快去擺碗筷。”我假意嗔怒,瞪了他一眼,來掩飾自己被看穿了的心思。

他挽起袖子,乖乖的聽我的吩咐。

兩碗素凈的湯面擺在桌上。我脫下圍裙,重新洗干凈了手,在他的對面坐下。

卻哪知,延年忽然站起身,挪到我旁邊的椅子,和我并排坐下。

“這又是哪一出?”我暗自疑惑,愣愣的看著他。

“那個……以前上學那會兒……總之,我還是習慣這樣坐?!彼麑⒆雷由系拿嫱肱驳阶约荷砬?,輕聲解釋。

我默然,望著窗外吱吱喳喳的畫眉鳥和隨風搖曳的樹影,往事?lián)涿娑鴣怼T浀娜兆永?,我和延年總是挨著坐的?/p>

無論是吃飯,還是學習……

那些年,形影不離的日子啊。

兩碗面,我只煮了一個荷包蛋。

在用鍋沿兒敲碎蛋殼的那一瞬間,我有過猶豫。如今的我們,似乎已經過了為了節(jié)省一個雞蛋而糾結的日子了。但是,在當年,三碗面條,兩個荷包蛋,卻是我們三個人吃飯的標準配置。

所以,當另一半荷包蛋被他用筷子夾到我的碗里的時候,我的心再一次的柔軟起來。

我慶幸,那些只屬于我們倆人的記憶,并沒有因時光的流逝而飛散,反而因為多年的相濡以沫以及彼此的思念,愈發(fā)的歷久彌新,成為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蛋黃是糖心兒的,入口即化,溫吞、綿密。

就像是這么多年,我與他之間的關系。

我不自覺的望向他,卻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我。

我們不約而同的笑出了聲,旋即,他輕輕攬過我的身子,我順勢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不洗碗了嗎?說話可是要算數(shù)的。”我身子動了動,細聲細氣的撒著嬌。

“哎呀,我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shù)了,一會兒刷,一會兒刷?!彼蹚澕又亓肆Φ溃职盐夜炕厮膽牙?。

午飯過后,在我嚴肅又略帶凌厲的目光的監(jiān)督下,陳同志非常自覺的收拾碗筷。

流水聲嘩啦啦的響,我靠在廚房的門邊,饒有興致的看著他耐心仔細的將面碗沖洗干凈,水花順著他修長的手指四處飛濺。

“擦擦手,去忙吧?!蔽易呱锨?,將毛巾遞到他的手里,嘴角漾著笑。

這么多年,我才終于發(fā)現(xiàn)他的口不對心,明明拿回來一書包的文件,卻非要嘴硬說自己下午什么事兒沒有。

延年明白我話中的深意,眼神中滿是感激。

我依舊舒展著笑,目送著他步履飛快的返回客廳,將公文包拿起,跑到樓上的臥室。

這樣蹦蹦跳跳,飛揚肆意的他,我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看到過了。

相比于冬季灰蒙蒙的上海,廣州的冬季卻是金燦燦的。午后的時光,總是愜意的。窗外天空湛藍如洗,畫眉鳥安靜了下來,連同那黃綠黃綠的樹葉,一塊兒躲在樹枝的身后,打著盹。

自年少相識,我便知道,延年向來是沒有午睡的習慣的,他喜歡抓住點點滴滴的零碎時光,沉浸在閱讀當中。

而我,最開始卻做不到如此的用功。

還記得初相識的日子,每到午后,也不知道是因為前一晚工作太晚還是因為午飯吃的太飽,只要一坐在桌前看書,我的眼皮便不聽自己的使喚,哈欠一個連著一個,最終以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桌面的懷抱,呼呼大睡而告終。

每每睡得香甜,總會被延年叫醒。我半睜著惺忪的雙眼,迷茫的望著他。他一本正經的看著我,眼里卻含著笑,罵我是個“小瞌睡蟲”,有時候還會拿起手帕,試圖去擦我嘴角邊的口水。

我總會慌亂的轉過臉,躲避他那沉靜如水的目光,極草率的用手背胡亂擦干自己的嘴角,將頭深深的埋在書本里,來掩飾自己的窘迫。

“竹深樹密蟲鳴處,時有微涼不是風?!毕南s慵鳴,滿世界都是明亮明亮的,像他的眼睛。

我用手支著頭,偷偷用余光瞥向他。彼時的他,一身白襯衫,端正的坐在書桌前,時不時做著筆記,表情沉默而嚴肅。我看的有些癡,心微微的顫動,我胡亂的筆記上劃著筆畫,來掩蓋自己的心不在焉,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筆記本上滿頁都是他的名字。

那個夏天,認真讀書的少年,和心慌意亂的我,揮灑出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畫卷。

往事不可追。

我在鍋里燉了一鍋石斛桂圓紅棗糖水。

在香港日子,母親總是會在下午給父親端上一盅她親自燉的糖水。而我,不過是有樣學樣。

難道,就這樣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妻子嗎?我有些晃神。

我踮著腳尖,刻意放輕腳步,將燉盅送到樓上。

推開臥室的門,卻看見延年正靠在窗邊,手指間夾著煙卷,眉心緊緊的凝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在繚繞的煙霧中,我依然能夠分明的看得出他眼底間的憂色。

延年顯然沒有想到我會忽然走進屋,他沒有做任何的準備,面色一瞬間閃過一絲驚色,下意識的將夾著煙卷的手藏在身后,另一只手則輕輕的撓了撓鼻尖,有些不自在。

我十分平靜的看著他,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眸色間的慌亂,徑直走到書桌前,將燉盅穩(wěn)穩(wěn)的放下,隨即緩緩地踱著步子,來到他的面前。

“怎么,你一個大男人,竟然也會不好意思?!蔽艺A苏Q劬Γχ粗?,說話間便將他手中的香煙奪了過來,拿在自己手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站在窗邊,若有所思。

我熟練的將剩余燃燒著的香煙掐滅,扔進書桌前的垃圾桶里。

“是有煩心事嗎?”我再一次走近他,撲了撲他有些發(fā)黃的白襯衫的衣領,喃喃開口,“我壓力大的時候,也會這樣?!?/p>

延年抬眸,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扯了扯嘴角,避開他的目光,轉身和他并排靠在窗邊:“年前的時候,在山東,宴請苗翰東之前,我一個人坐在包廂里,那漫長的等待,只能靠它讓自己腦子清醒,保持平靜?!?/p>

我右手輕輕撫過額前的幾縷發(fā)絲,將頭上的發(fā)帶緊了緊,漫不經心道:“本來以為是一塊兒難啃的骨頭,卻沒想到遇見了陳壽亭,陳老板。你知道嗎,就是當年在周村送咱們去濟南的那位。人生的際遇,真是奇妙啊……所以有的時候,峰回路轉,也是說不定的?!?/p>

話剛說完,我便有些懊悔了。

在這兩日短暫的相處中,我與他之間的話題,總是默契的避開各自熟悉的工作與生活,恍若這個小樓,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那些牽絆我們的事業(yè)與理想。而我的這番話,卻再一次,硬生生的將我們拉回到現(xiàn)實當中。

我沒有看他,而是將目光遞到了更遠的衣柜旁的行李箱上,早晨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終究還是逃不過的??膳R了,我卻張不開嘴了。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屋里靜悄悄的,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臂膀傳來的溫熱。

“把糖水喝了吧。”我回過神,刻意擺出了燦爛明媚的笑意,拉著延年,把他按在桌前的椅子上,將燉盅遞給他,溫言道,“你嘗嘗,我也是第一次做?!?/p>

延年嘗了一口。我一臉期待的看著他,追問道:“怎么樣?”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將燉盅放回到桌上,眼底的笑意漸漸褪去,轉而又恢復了最初的憂。當我還在關注那碗糖水的味道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就被他拉入懷中,坐在他的腿上。

第一次這樣被他抱著,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覺得自己的臉肯定是紅透了,就像熟透的櫻桃或者番茄什么的。我盡量的屏住呼吸,極力保持平靜。

這是我第二次“居高臨下”的凝望著他。上一次還是六年前,在大柵欄,那個大雨磅礴的夜晚。

上一次他是昏迷的,而這一次,他卻用他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我。

我甚至能從他的瞳孔中看到自己。

暖風順著窗子爬了進來,溫溫柔柔的,再一次吹皺了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

我有些動情,一種蠢蠢欲動的感覺爬上心間,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沖動,湊過去,想去親他……卻不小心親到了他的鼻尖。

我慌忙的逃開,用力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只覺得方才窘極了,不敢看他的表情,低著頭,死死的盯著他握著的我的手,囁喏道:“我舍不得這,可我們都清楚,這不是現(xiàn)實!”

我有些酸澀,強撐著嘴角的笑容:“還記得在周村的那個鴛鴦水井旁我們說過的話嗎?”

“人是要向前走的!”他輕聲呢喃著,過了半晌,清朗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晚上,我送你回林府!”他的話語一字一句的脫出口,很輕也很慢,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我微微扇動了下睫毛,笑著看著他,點了點頭,淚水簌簌滾落。

他凝視著我,眼底透著碎紅,神色很溫柔,和他清冷的面容很不相稱,一只手抬起,輕柔的摩挲著我披在肩頭的長發(fā)。暖風繼續(xù)吹著,他用手指輕輕撥開我面上的發(fā)絲,慢慢的靠近,輕輕吻落我臉頰上的淚珠。

這一次,我沒有再喝醉了。所以,我迎了上去,追逐著他的唇,勇敢的親了上去。他溫熱的手掌裹住我的頭,緊緊的、緊緊的將我揉進他的懷里……我們離得好近,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眉眼,心滿意足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十八章 歌未央

?我早早就開始準備晚飯,延年放下手頭的工作,幫我打下手,就像曾經那樣,我負責切菜、炒菜,而他負責調味,一如既往的默契。

有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如果用世俗的眼光來看,我們之間,真的像是相知攜手多年的老夫妻了。

冬筍炒肉、白灼蘆筍、攤雞蛋、涼拌瓜條還有一鍋紫菜蛋花湯,都是我們曾經熟悉的味道。

安靜的吃完了這頓晚餐,我的心卻空落落的,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樣,如何也填不滿似的。

我磨磨蹭蹭的上樓,打開行李箱,將前一天洗干凈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放好。身后,腳步聲漸近,我停下手中的動作,平靜地等著他慢慢向我靠近。

白熾燈依然耀眼,他的影子逐漸向我靠攏,最終隱匿在我的影子里。

我的行李箱里,增添了一個包裹,是他放進去的。

我疑惑的回頭看著他,他平靜的走到我的身旁,遞了一個眼神,示意我將包裹打開。

一把手槍,一盒子彈,一件柳青色的衣裳。

我第一次發(fā)覺,原來殺人的利器,竟然可以做的如此精致,它很輕巧,只有我的手掌般大小,燈光的映襯下,泛著清寒的微光。

對這樣的東西,我有些陌生,拿在手里,不知所措的望著延年。

“這是一把勃朗寧公司生產的袖珍手槍,本來是一對兒的,一雄一雌?!毖幽昝纨嬕琅f清冷,輕聲從我手中拿起手槍,一邊耐心的解釋,一邊給我做著示范,“這把雌槍,6.35口徑,彈容6發(fā)。如今亂世,到處都在打仗,你孤身一人,我實在放心不下,這把槍射程不遠,威力卻大,用來防身足夠了,就贈予你吧?!?/p>

我重新接過槍,照著延年方才的示范,重復著操作了一遍,使用的流程大致也弄清楚了。

或許是女子的天性吧,比起手槍,我對于包裹中的那件衣裳更為關注。

“這個,是你送我的嗎?”我掩飾不住自己心里的小欣喜,明知故問。

延年嘴角的笑容舒展開,卻帶著幾分苦澀,他拿起那件衣裳,輕聲道:“還記得咱們在北京的時候,我說過,你穿姨媽的那件衣服特別好看,那時候我就想,你的第一件旗袍,一定要是我送的?!?/p>

“所以,你特意買了一件送給我,是嗎?”我眨著眼睛,凝望著他,追問道。

“不。”他搖搖頭,依舊微笑著,平靜的說,“我選了好久的料子,按照你的身量,找了上海的裁縫師傅給你做的。那時候,我以為我們會一塊去法國,想著等你生日的時候,送你做禮物的。卻沒成想……”

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只是靜默著。

但是,我們卻都知道,這后面的結局。

我心中很是感動,只是遺憾這么多年過去了,我才察覺到他對我的心意。

“現(xiàn)在給我也不算晚?!蔽衣冻雒髅牡男?,踮起腳尖,在他的臉頰吻了一下。隨即,轉身一路小跑到浴室,麻利的將衣服換上。

記憶里,年少時候的衣裙總是藍色的。

六年前,隨著文明新裝的廣泛流行,倒大袖的旗袍在此基礎之上應運而生,而這件倒大袖旗袍作為當年最時髦的裝扮,放在現(xiàn)在依然不算過時。青色的料子上帶著楊柳的暗紋,袖口和裙擺都緄了花邊,平整的針腳與合身的裁剪也都透著上海裁縫師傅特有的精細。

我能感受得到,他當年花的心思。

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想象著17歲的柳眉如果穿上它出現(xiàn)在延年的面前,該是什么樣子,心中又是一陣悵然與落寞,終究是蹉跎了太多的時光啊。

“好看嗎?”我重新站在他的面前,忐忑的問道。

他明亮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轉而化成了柔柔的暖意。

“好看?!彼呱锨埃瑢⑽覔碓趹牙?。

夜色漸深,月華漸濃,晚風吹過,帶著幾分涼意。

延年本打算叫個車送我,我卻堅決不肯,借口要逛逛廣州繁華的夜市,照著我們的老習慣,步行至新河浦。

他依舊穿著那件半舊不新的白襯衫,外面套了件深灰色的中山裝,細軟的頭發(fā)沒有用發(fā)膠梳上去,而是肆意的散落在額前,隨風輕輕蕩漾著。我們并肩走在路上,像極了當年上學時的模樣。

又有誰能想到,這樣一個目光明亮有神、笑容清淺的青年,竟然是整個廣東區(qū)工農運動的領導者呢。

行至鬧市,只見空地的中央搭了個戲臺子,似有人在表演,周圍人頭攢動,時而發(fā)出熱烈的喝彩聲。

我有些好奇,看了他一眼,他會意,跟著我一塊兒擠到戲臺前。

臺上,唱的是粵劇。

具體的戲文我聽不大懂,但依稀能就著個別的字句胡亂猜測。

“是《蘇武牧羊》嗎?”我湊到延年的耳邊問道。

他笑著點頭,印證了我的猜測。

“蘇武,留胡節(jié)不辱。雪地又冰天,窮愁十九年。

渴飲雪,饑吞氈,牧羊北海邊。

心存漢社稷,旄落猶未還。

歷盡難中難,心如鐵石堅。

夜坐塞上時聽笳聲,入耳痛心酸。

轉眼北風吹,雁群漢關飛。白發(fā)娘,望兒歸。

紅妝守空幃。三更同入夢,兩地誰夢誰?

任??菔癄€,大節(jié)不稍虧。終教匈奴心驚膽碎,拱服漢德威?!?/p>

還記得在北京那會兒,我和群先他們都很喜歡馬連良先生唱的《蘇武牧羊》的折子戲,那里有我們敬仰的愛國精神與民族氣節(jié),我們時常唱著折子戲里面的唱詞,穿梭在長曲的胡同中,徜徉在互助社那個平凡樸實的小院里。

而此時,戲臺上,上演的卻是蘇武即將回歸漢廷,單于卻獨獨不放他在北方的妻子阿云,最終阿云自刎而死的片段。

“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我輕輕的嘆了一句,轉身離去。

延年跟在我的身邊,也是一陣沉默。

也不知怎的,年少時看戲的豪情萬丈早就煙消云散,而此時,我的腦海中,翻來覆去的,都是寂靜空蕩的北海,白云流雪,整個大地一片蒼茫,亦如蘇武的心境,漫長的堅持與等待,最終化成了無盡的落寞。

我想到了那個自刎的阿云。

我當然知道,歷史上,蘇武在北方匈奴是沒有妻子的,他孤身一人,堅守到了最后。

“你說,為什么后人在述說英雄的故事時,總要給他杜撰一位紅顏,相伴左右呢?”我抬頭望著朦朧的月色,喃喃自語。

“一種慰藉吧?!毖幽暝谖叶呡p嘆,“或許,世人覺得,他一輩子過的太苦了,總要有一位知己,給他孤單的人生添一抹柔軟的亮色?!?/p>

我有些感慨,凝望著路燈下昏黃的燈影出神,不知為什么,眼睛有些濕潤。

路邊,木棉花開的正好,火紅的花,高傲的挺立著,偶爾隨風落下幾瓣花瓣。

我的視線被那滿地的落紅牽扯著,忽地想起那年北京的那場大雪,以及那雪中傲然綻放的紅梅。

“曉來庭院半殘紅,君知否?”我懸著一顆心,緩緩開口,這一次我并非像七年前一般無心發(fā)問,而是有意為之。

目光瞥到他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他依舊是靜默,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輕語。

我苦笑,他胸中有更為廣闊的天地,又怎會像我這般因為兒女情長而傷春悲秋的?

他瞇瞇著眼睛,順著我方才目光的方向看過去。在縹緲的月色下,我再也看不見他的表情了,也無法揣測他此時心中的所思所想。

在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后,他忽然側過頭,靜靜的抬眼看著我。

“唯求,月邊疏影,共攜手。”他語調清和,語速很慢卻很鄭重。

說完,他深深的舒了口氣,露出了難得的輕松的笑容。

“走吧。”他牽起我的手,帶著我,并肩隱沒在這溫柔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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