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禁軍部隊不可能有哪個師團帶彈弓當主武器,而郡國弓箭手人人額外佩有短劍……
蠟松鎮(zhèn)北一村,與其說是正式的地名,更像是一個編號。
確實是這樣,在仔細詢問了帕曼之后,師淵搞清楚了大家是如何借助一目了然的編號來指代村莊的。
為了講清楚這件事,師淵看了帕曼的那本筆記,里面有一幅草稿地圖,那是蠟松鎮(zhèn)周圍村莊分布的示意圖:

這幅圖遠非規(guī)范的軍事地圖,僅僅大致指示了村莊的數(shù)量和布局,連比例尺和指南標都沒有,遑論等高線。草圖中央那個畫著大松果的市鎮(zhèn)當然是蠟松鎮(zhèn),往北數(shù)第一個村就是師淵和帕曼現(xiàn)在所在的“蠟松北一村”。再往北數(shù)一個就是北二村,以此推廣,東邊的依次是一到四村,越遠編號越大。
按照這個規(guī)則,師淵見到陶欣的村子應(yīng)該叫“蠟松東四村”,在那張草圖上仿佛是個濱海漁村。然而師淵知道,實際上那里距離海岸可遠著呢!
西南角畫著鐵砧的那個市鎮(zhèn)是什么,師淵問了,帕曼回答那是鐵壁山城,也就是墨鵲大人為民兵隊訂購短矛的那個市鎮(zhèn)。
“哈哈!帕曼閣下未免將鐵壁山城畫得太近了吧!”師淵不禁失笑,他以前看過更規(guī)范的地圖,盡管鐵壁山城也在雪途郡,但距離此地也是非常遙遠的,都快到本郡最西南了,和郡府燕前城倒挺近。
帕曼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師淵閣下不要取笑,我從箴言之壁中獲得過兵法圖例的學(xué)識,也實際見過一些作戰(zhàn)地圖,認真畫是肯定能畫好的?!彼故遣唤忉屗麨槭裁床徽J真畫,因為調(diào)查員都是熟門熟路的本地人,這筆記只有他自己看嗎?
帕曼似乎想起來什么,補充道:“墨鵲大人有一張尺寸很大的地圖,比我這個詳細,你有需要可以找她看?!?/p>
兩人聊著,走進村子里。
北一村看上去和別的村子也沒什么不同,籬笆圍著一片民居,村民各個面有菜色。師淵對周圍隨便瞟了幾眼,倒是沒有看見手握兇器、臉上涂油彩的壯漢,要是有那樣的,肯定都是祭壇護法。
師淵與帕曼在村中央的水井邊下驢,將驢栓在井邊的馬樁上。
師淵在墻根下坐下來,將帕曼的筆記往自己的空白本子上抄。
埋葬了霍蘭·克里斯托平閣下的那個大坑,應(yīng)該在東一村和東二村之間,師淵這么估摸著,在自己筆記上的那版地圖草稿里添加了一個圓坑的小小標注。這么看來霍蘭的殞命處還挺近的,如果后續(xù)別的調(diào)查員再去東邊的村子,很有可能會發(fā)現(xiàn)他的遺體。
師淵注意到帕曼為村子標注的序號不是方形四角字,應(yīng)該是某種自創(chuàng)的符號,用短斜線的數(shù)量來表示順序,坐牢的人算日子也往墻上刻這個。
再翻了翻,處處是簡筆畫一樣的圖案草稿,要么就是自創(chuàng)的簡陋符號,大概能猜到在指代什么,但實在沒有信息量和摘抄價值。
不用說了,原來帕曼是文盲。師淵忍不住撇嘴,將帕曼的筆記本雙手奉還,微笑著說該抄的都抄了。
“我平常都把重要情報記在腦子里,回鎮(zhèn)上口述給墨鵲大人或阿乖閣下,由她們寫下來?!迸谅鲱?,似乎是透視了師淵在心里翻的白眼。
天地良心!師淵表面上還是很禮貌客氣的,聽到帕曼這么說便不由得自責:這不會讓帕曼閣下受什么刺激吧。
須知這世上文盲海了去了,目不識丁的一抓一大把,誰都不當回事兒,四十來歲的大老爺們,能如此小心眼兒嗎?
“帕曼閣下不是在箴言之壁前得到了兵法的啟示嗎,教教我怎么打仗唄?”師淵以討教的口氣對帕曼說,這是當然的。
安慰自尊受傷的老人難道還能說什么“雖然你不識字但是也不要灰心喪氣”嗎?
帕曼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胸膛挺起來,要給師淵說道說道。于是師淵站起來,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帕曼指著師淵別在腰后那把短劍,說師淵閣下擅長使用短劍是吧?
師淵很謙虛地回答,“擅長”是遠遠談不上的,自己只是憧憬某些有名劍客,想努力模仿喀諾大人的劍術(shù)而已。
“那你這個想法就很膚淺了”帕曼端起他的短矛,“短劍啊,大家都是當做副武器來用的!”
副武器,主武器。這個概念非?;A(chǔ),在各國各郡,但凡是有武藝傍身的,都應(yīng)該知道正規(guī)部隊打仗往往拿加長桿的長矛、大槊。
禁軍部隊不可能有哪個師團帶彈弓當主武器,而郡國弓箭手人人額外佩有短劍當副武器,這前者是因為人們普遍認為武器就是分貴賤,后者則在理論上永遠不該拔劍——兵法不允許弓箭師團被敵人接近,否則就是戰(zhàn)術(shù)的失敗。
“這…我用短劍還有錯了?!睅煖Y本來都打算用一輩子短劍了,現(xiàn)在卻有人勸他換門功課,于是嫌學(xué)起來太累,“喀諾大人拿個副武器不也把土匪打得落花流水么,再說蠟松鎮(zhèn)的那些郡國輕步兵不也只拿了短劍?”
帕曼這一聽,便瞪著眼睛給師淵解釋:“喀諾大人是何許人也!禁軍騎兵第四師團副指揮,修理幾個土匪不還是輕而易舉,好高騖遠可要不得啊?!?/p>
至于駐守蠟松鎮(zhèn)那些,屬于雪途郡-郡國劍盾輕步兵第二十六師團,那風氣是爛得不成樣子了,本來每人都應(yīng)該配一面盾的,因為預(yù)算不足有些兵士“只在賬目上有盾”,加上作訓(xùn)懶散,實際巡邏時沒有一個帶了盾的,有盾都不拿,一個個拎著短劍在那兒溜達,成何體統(tǒng)?!
師淵不禁發(fā)出嘖嘖的附和,原來蠟松鎮(zhèn)的郡國部隊也不算紀律嚴明,看來還是離郡府或者王都太遠了。
“所以師淵閣下聽我一句勸,不要在短劍上死磕,你要是想學(xué)運用短矛的技藝,我可以把我的心得傳授給你?!迸谅@么說,看上去推心置腹好不真誠。
師淵嘶地吸一口涼氣,托著下巴像是認真思考了一番,回答:“晚些再說吧,等我攢錢添置主武器。現(xiàn)在完成墨鵲大人授予的使命最要緊?!?/p>
師淵實際上考慮到了自己要前往王都,將來有經(jīng)常穿過密林或在室內(nèi)械斗的必要,一直持握長柄武器太笨重,還是短劍輕便靈活,更適合他這種依賴閃避和左手投擲物的游俠。
結(jié)果帕曼又不樂意了,給師淵說什么撿根木棒也能練、磨刀不誤砍柴工之類的。那股熱情勁,真和祭邪神徒糾纏路人有得一拼!師淵明白為什么帕曼在郡國部隊招人嫌了,于是嗯嗯的應(yīng)付著。
師淵為了轉(zhuǎn)移話題擺出很有興趣的樣子,指著帕曼那柄短矛:“帕曼閣下這桿兵器有點與眾不同啊?我聽到你揮動它時發(fā)出的聲音特別響?!?/p>
“我這桿?”帕曼將短矛端起來,說這是訂制的“哨頸短矛”,設(shè)計是帕曼自己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