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上星狼?
編輯/ Pel、彼方?

“那種引人入勝又寓教于樂的氣質(zhì)，讓所有年齡段的觀眾都能樂在其中?！?/span>

著名作家雷·布拉德伯里在《華氏451度》里有一句很出名的話：“大多數(shù)人不能到處周游，不能和所有人交談，不能知道世界上的各個城市，我們沒有那么多時間金錢，也沒有那么多朋友。但是對一個普通人來說，要看到其中九成的東西，唯一的方法就是看書。”

盡管布拉德伯里老爺子在小說里對電子熒幕深惡痛絕，認(rèn)為正是電視和網(wǎng)絡(luò)使人們忘記閱讀。不過到了21世紀(jì)，電子熒幕已經(jīng)成為許多人獲取知識最重要的窗口；而自從人類被疫情侵襲，我們也無法像從前那樣自由地旅行，探索世界各地的人文和風(fēng)景。

那么，有沒有哪部動畫，既可以娛樂大眾，又具有很強的知識性，還能讓人足不出戶領(lǐng)略各地風(fēng)土人情呢？

答案就藏在許多8090后的童年回憶里，那就是曾在1994年播出動畫劇集、近年來又被網(wǎng)飛重啟的《神偷卡門》（Where on earth is Carmen Sandiego?）系列。

動畫《神偷卡門》講述了巔峰偵探社的年輕偵探扎克（又譯作柴克）與艾薇與傳說中的大盜——卡門·圣地亞哥之間的追捕較量，這位大盜穿行于世界各個角落，而為了追捕這位法外狂徒，兩位偵探不得不跟隨她一面領(lǐng)略世界各地的風(fēng)景，一面追尋她犯罪的蹤跡。

這部動畫片最早于1994年2月在福克斯電視臺播出，后來被引進(jìn)到國內(nèi)，經(jīng)由電視臺上的小神龍俱樂部（美國廣播公司（ABC）在中國創(chuàng)辦的欄目，曾播出《星際寶貝》《藝術(shù)創(chuàng)想》《馬丁的早晨》等大量歐美兒童劇集）進(jìn)入大家的視線。

《神偷卡門》片頭，首先是一個在鍵盤前敲打的神秘背影。點擊程序后，一張詭異的大臉隨之跳出來：“哪里才能找到神偷卡門~”；

接著伴隨輕快的主題曲“神偷卡門??圣地亞哥??”，身穿紅色外套的卡門·圣地亞哥和扎克艾薇穿梭于中國、埃及、美國等地。

第一集開頭，卡門·圣地亞哥便溜進(jìn)博物館偷走梵高自畫像的眼睛，騙過保安警察的追捕逃之夭夭——接著畫面逐漸縮小，原來這是一段發(fā)生在電腦里的“劇中游戲”。

隨后，性感的女聲對玩家發(fā)出挑戰(zhàn)：“玩家，我又逃走了?！?玩家則用溫柔的少年音回應(yīng)：“卡門，我會抓住你的?！苯又x擇角色艾薇，展開冒險。

神偷卡門的整個故事都發(fā)生在“玩家”的電腦里，就像所有益智節(jié)目一樣，被選中的偵探會同“玩家”，也就是與電視機前的小朋友互動。仿佛觀眾操縱著角色游玩一場游戲。各種名言警句與地理科普十分密集地穿插在作品里；專為插入廣告設(shè)計的轉(zhuǎn)場也有向電視機前觀眾提問的橋段。

《神偷卡門》的敘事手法放到如今，就是所謂的元敘事（meta），或者也可以稱作“打破第四面墻”。相比于那類方便觀眾沉浸其中的傳統(tǒng)敘事手法，《神偷卡門》更鐘情于“寓教于樂”，動畫一開始就告訴你這是一盤游戲——而事實上，我們在“小神龍俱樂部”里所看到的那部動畫《神偷卡門》，也確實由游戲改編而來。


一、寓教于樂的文字冒險游戲

游戲《神偷卡門》最早發(fā)售于1985年，由一家小型游戲公司Broderbund開發(fā)。最初游戲立項時，《神偷卡門》的定位是一部懸疑推理解謎游戲。加入世界地理知識是老板Gary Garlston后來的建議：這樣一來，就可以在每個游戲包裝盒里附帶一份《世界年鑒》的副本打包售賣。

彼時，游戲產(chǎn)業(yè)與計算機圖形技術(shù)都處于萌芽階段，最早的文字解謎游戲《洞穴冒險》沒有圖像或音效，依靠輸入文字命令角色行動，再將行動的結(jié)果反饋到屏幕上。

《神偷卡門》的游戲流程同樣是點擊屏幕，獲取線索，追蹤罪犯，最終與大盜卡門一決高下。不同之處在于，開發(fā)者為玩家造訪的30座城市繪制了精美的圖像，宮殿、大廈、櫻花、棕櫚樹……世界各地的景觀都可以在游戲中見到。

而其中最為驚艷的，莫過于大boss卡門·圣地亞哥的形象——一身紅色大衣，戴著寬大沿邊帽、棕色波浪頭發(fā)的成熟女性。據(jù)創(chuàng)作者回憶，她的設(shè)計靈感部分來源于巴西歌舞明星卡門·米蘭達(dá)（Carmen Miranda）。

《神偷卡門》在開發(fā)初期并非定位教育游戲，開發(fā)商甚至擔(dān)憂打著“教育”口號的游戲，會降低孩子們的購買欲望，Broderbund高管后來回憶說：“我們盡可能不給游戲貼上‘教育’標(biāo)簽?！逃瘜⒆觼碚f只代表無聊，我們想做有趣的東西?！?br>

游戲正式發(fā)售后，盡管初期銷量不如預(yù)期，但良好的游戲素質(zhì)還是吸引到了家長老師們的注意，一段時間之后，游戲在市場和口碑上都收獲了相當(dāng)不錯的成績，接著它移植到了DOS、Mac、SNES等多個平臺，發(fā)售4年后銷量達(dá)到80萬套，6年后銷量達(dá)到200萬套，各大媒體也都給予游戲較高的評價。

2021年，《神偷卡門》與《星際爭霸》《動物森友會》《微軟飛行模擬》一起入選了世界電子游戲名人堂。

二、從綜藝節(jié)目到“大女主”冒險動畫

《神偷卡門》的熒幕首秀并不是我們熟悉的動畫片，而是PBS推出的真人互動節(jié)目。

1991年美國的一項民意調(diào)查顯示，美國四分之一的民眾并不知道太平洋到底在哪里。PBS的制片人從中嗅到了商機，決定乘上“卡門熱”的風(fēng)潮，抱著向全國年輕人傳授地理知識的想法，買下了《神偷卡門》的特許經(jīng)營權(quán)，將這個大半屏都是文字的像素游戲改編成真人互動的綜藝節(jié)目。

這部面向兒童的綜藝節(jié)目類似知識競賽：向全國各地募集小選手，每期三名選手彼此競爭，通過回答地理問題得分，勝出者將得到全美免費旅行的機會。

正如PBS的制作人所預(yù)料的那樣，《神偷卡門》綜藝節(jié)目大獲成功。不久之后，Broderbund決定將《神偷卡門》動畫化。

1994年，由Joe Barruso和Stan Phillips導(dǎo)演，Phil Harnage（代表作《地球超人》《鯊魚俠》）編劇的動畫版《神偷卡門》在美國正式播出。動畫將游戲與電視節(jié)目相融合，綜藝?yán)锉环Q為“新秀偵探”的三名參賽者在動畫里變成“玩家”所選擇的角色，向小偵探提供線索的電視主持人，則成了電腦里那個被稱作“老大”的詭異大臉。

這部動畫依然穿插有高密度的提問和知識點，巔峰偵探社里的年輕小偵探和電視節(jié)目一樣追逐著神秘大盜卡門，但故事真正的主角是卡門·圣地亞哥。

她自小被巔峰偵探社收養(yǎng)，17歲時就成為了巔峰偵探社里最偉大的偵探，當(dāng)她倦于追捕罪犯后，就自己建立了一個名為V.I.L.E（Villains' International League of Evil，國際惡人聯(lián)盟）的犯罪組織。她偷竊不是為了擺脫貧窮，而是為了尋求刺激。所以有時她也會搭救偵探或者與他們聯(lián)手合作。雖然神偷卡門是個大盜，但也沒有到喪盡天良的程度。

當(dāng)時，熒幕上的女孩形象乏善可陳：不是模特，就是歌手或芭蕾演員——尤其是拉美女孩們。但卡門·圣地亞哥截然不同，她也是西班牙裔，卻穿著紅色的大衣，頭腦聰明，是一個危險邪惡組織的“老板”，酷得不得了。她不需要在動畫熒幕上袒露身體來討好觀眾，也不是常規(guī)影視里那類故意賣蠢的“花瓶”女孩（比如《捉鬼敢死隊》里的電話員），而是一位叛逆又強大的【反派】。

這位女性大盜是女孩們的偶像，也是少數(shù)族裔的偶像。是專屬于女孩的“朋克”。

1998年，Broderbund倒閉，將神偷卡門的版權(quán)交由給了The Learning公司。The Learning公司做了許多《神偷卡門》主題的游戲，如今打開steam，還能在上面找到一部來自他們的《神偷卡門》。這段時間，電視節(jié)目早被時代拋棄再無續(xù)作，動畫也逐漸退出了人們的視線。

直到2019年，網(wǎng)飛喚醒了這個塵封已久的IP，推出了重啟作《大神偷卡門》（Carmen Sandiego）系列。

三、網(wǎng)飛重啟，年輕靚麗的俠盜卡門

《大神偷卡門》無論在美術(shù)風(fēng)格還是敘事方式上，都與前作《神偷卡門》迥然不同。
導(dǎo)演Kevin Dart是一位來自美國的獨立動畫人，此前參與制作過《她》《超能陸戰(zhàn)隊》《天才眼鏡狗》等電影，擅長繪制簡練又絢爛的插畫，《大神偷卡門》也將她的個人風(fēng)格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即使只是隨手截下動畫里的一幀，也能當(dāng)作插畫來欣賞。

鑒于《神偷卡門》的綜藝和游戲都已時隔太久，這部動畫去掉了前作游戲式的互動元素。不再有AI老大和坐在電腦前的金發(fā)白人男孩時刻提醒你這是一場游戲，而只是一部純粹的動畫。

被巔峰偵探社追蹤的卡門·圣地亞哥仍是主角，但背景故事得到大刀闊斧的改造。在《大神偷卡門》里，卡門改由被V.I.L.E撫養(yǎng)長大，皮膚變得更黝黑，似乎在強調(diào)她的少數(shù)族裔個性，和前作中身材高挑、嘴角總會露出神秘笑容的紅色女人相比，她在這部動畫里更像一個與目標(biāo)觀眾們同齡的小女孩。

這樣的改變最開始被不少老粉絲所抱怨，不過很快，這位新任的神偷卡門就以豐滿的人物塑造獲得了觀眾的好評，她既周游世界體驗當(dāng)?shù)仫L(fēng)土人情，又與惡聯(lián)反派斗智斗勇，更有探尋自己身世這一條“暗線”，全新的劇情和世界觀設(shè)定讓觀眾新鮮感十足。

在《大神偷卡門》里，V.I.L.E位于一座與世隔絕的小島，是所專為培養(yǎng)罪犯而建立的學(xué)校。自小在這里長大的卡門學(xué)會了各色犯罪技巧。盡管她比所有學(xué)徒都更優(yōu)秀，但她心中種下叛逆的種子，不愿走上邪惡罪犯的道路，在第一集就逃離V.I.L.E，之后成為“反派的反派”，輾轉(zhuǎn)全球各處偷走V.I.L.E偷來的東西，再還給失主。

舊版動畫里那“玩家”的背影，也轉(zhuǎn)過身來成為具體的角色——一個偶然黑進(jìn)V.I.L.E信號的天才黑客，他成為卡門的朋友和搭檔，幫助她逃離小島，并在后來的冒險里為卡門提供情報。“玩家”同時充當(dāng)老版動畫里老大和玩家這兩個角色的作用——既提供目標(biāo)情報，也負(fù)責(zé)穿插講解科普知識。

巔峰偵探社的兩位新秀偵探——扎克與艾薇，則成為了卡門的伙伴，崇拜著這位穿著紅色風(fēng)衣的冷酷女孩。

盡管改動如此巨大，但《大神偷卡門》依然沒有放棄寓教于樂的屬性。例如在第一季里，當(dāng)他們踏入印度尼西亞時，“玩家”就會向卡門（和觀眾）科普這個國家的地理位置以及與印尼有關(guān)的知識。

印度尼西亞主食大米，而大米就是這一集犯罪的關(guān)鍵。在打斗橋段，當(dāng)?shù)靥禺a(chǎn)榴蓮變成武器，卡門和反派的身影也以印尼“哇揚皮影戲”的形式投影出來。這些文化的小知識點滲透進(jìn)了《大神偷卡門》的每一個故事細(xì)節(jié)和美術(shù)當(dāng)中。

結(jié)語

網(wǎng)飛其實有許多翻拍80-90年代劇集的備案，不過《神偷卡門》因其兼具知識性和娛樂性脫穎而出。網(wǎng)飛的兒童內(nèi)容總監(jiān)Andy Yeatman說：“（《神偷卡門》）伴隨當(dāng)年的孩子們成長，如今他們成為了父母，《神偷卡門》重啟之后，他們就有機會把它介紹給他們的孩子了，父母與孩子之間也能有個共同話題?！?

不過，即便家中沒有兒童或?qū)ㄩT沒有情懷，筆者依然誠摯向大家推薦《大神偷卡門》，雖然各方面都和老版有很大區(qū)別，但作為一部時隔20多年重啟的作品，它依舊在很大程度上了延續(xù)了老版動畫乃至游戲原作的氣質(zhì)——那種那種引人入勝又寓教于樂的氣質(zhì)，讓所有年齡段的觀眾都能樂在其中。相較于其他被重啟的老作品而言，某種程度上，這樣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可以被稱之為幸運。

參考資料

Carmen Sandiego: The True Story | NowThis Nerd - YouTube

DefunctTV: The History of Where in the World is Carmen Sandiego? - YouTube

Carmen Sandiego: CEO, Intellectual, Positive Latina Role Model | The Mary Sue

Kidscreen ? Archive ? So ’90s? Netflix talks rebooting content for today’s kids

Carmen Sandiego & Its Influence On Our Worldview

Public Papers of the Presidents of the United States: William J. Clinton (1996, Book II) - Remarks at the Children's Television Conference (govinfo.g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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