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衍聞言，心中剛放下的警惕再度升騰起來。

倘若認(rèn)同了這小沙彌待在自己身邊，自己豈不是要時刻受制于人？先不說自己打不過這小沙彌，就算自己打得過，自己也不敢動手。

打了小的自然會惹來老的，到時候麻煩的還是自己。

“敢問大師何出此言？”

“自然是為緣?！?/p>

“什么緣？”

“施主與我佛的緣。”

“我與佛陀有何緣？”

“施主可做佛陀，便是緣?！?/p>

“大師莫要取笑于我。我向來性子散漫，好吃酒食肉，耽于女色。每每聽見有人誦念佛經(jīng)，便如同萬蟻噬心般難忍。敢問大師，我此般無可救藥，談何與佛祖有緣，又何談成佛？”

孫衍心中只覺得無比荒謬，倘若不是礙于這老僧高深莫測的修為，還有他身邊那個可以輕松碾壓自己的修為無限接近六品的小沙彌，孫衍早就吩咐李叔送與他們些齋飯，將他們師徒二人打發(fā)掉了。

此刻與老僧解釋，只是想要婉拒，如此也就不會讓續(xù)清老僧失了面子，免得他覺得自己被觸怒了，做出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奉一師尊可是說過，秉玄寺的那主持老狗乃是一奸賊，他寺里的和尚怕也是好不到哪去。

續(xù)清老僧雙手合十，笑看著孫衍，不加言語，這更加讓孫衍覺得不甚至自在。

見續(xù)清老僧不說話，孫衍尷尬地笑了一聲，繼續(xù)解釋到：

“大師，并不是我不愿意與佛祖結(jié)緣，而是因為我的人格品性、所作所為，對于佛祖來說，實在是大逆不道。小師傅跟在我身邊，是必然要被我玷污了佛性的，到時候因我而墮入魔道，那自然是得不償失了?！?/p>

李叔站在一邊，看著眼前兩人，只覺得莫名其妙，搞得他不時地抓耳撓腮。

“阿彌陀佛。施主，正所謂佛有佛本，人有人道，倘若因為人心而污了佛性，那自然不是我佛愿意見到的，但倘若因為佛性而泯滅了人心，那當(dāng)然也不是佛祖所希冀的。

施主有自己的心，所作所為所思所想，無愧于心即可，至于佛陀為何傾向于您，自然是佛陀之性。

佛說您身具佛性，哪怕您是手中有著萬千亡魂，那自然也無愧于心。

佛說您與佛無緣，哪怕終日吃齋念佛，最終也難以修成正果。

我如此說的話，施主可能明白？”

續(xù)清不改笑容，對孫衍緩緩說到。

孫衍不明白，只是覺得眼前老僧口中的佛陀就是一魔頭。

佛教自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說法，但倘若真的渡盡天下魔頭，那讓一心向善之人如何自處？終日吃齋禮佛，卻不能修的正果，那豈不是讓輕松修成佛果的更加猖狂？這其中區(qū)分，竟然全都取決于佛陀的一己之愿，那又與人心沾得了什么關(guān)系呢？

孫衍無奈，他哪里知道今日倘若不答應(yīng)眼前老者，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好吧，大師只管將小師父留在我身邊，可我不能保證他在我身邊會變成個什么樣子。”

續(xù)清老僧看出了孫衍的擔(dān)憂，解釋說：

“施主不必?fù)?dān)心，權(quán)當(dāng)白撿一打手，宗慧雖然年紀(jì)尚小，但是已經(jīng)接近六品，還是武僧，若論講授經(jīng)書，怕是連楞伽經(jīng)都無法全然解讀，但是若是論打架。。?！?/p>

未等續(xù)清老僧說完，小沙彌總慧開口打斷道：

“師父，出家人，怎能妄用‘打架’這等言辭?！?/p>

續(xù)清老僧不由得咳嗽一聲，瞪了小沙彌一眼，換了一種語氣說到：

“倘若有人想對施主不利，宗慧還是能幫施主教訓(xùn)其一二的?！?/p>

孫衍突然覺得將小沙彌留在身邊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這師徒二人，看上去有些不像正經(jīng)和尚，但是實力確實毋庸置疑的，至少目前來看，他們對自己抱有的應(yīng)當(dāng)是善意，也許非友，至少非敵。

“去吧，徒兒，這是你的機(jī)緣?！?/p>

孫衍只覺得一陣目眩，續(xù)清老僧與宗慧的身形突然被拉開許多，續(xù)清老僧輕輕撫摸著小沙彌光禿禿的腦袋，然后轉(zhuǎn)身離去，雖然不舍，但是十分毅然。

續(xù)清老僧行步緩慢，但是每一步都彷佛邁在虛空之上，不多時，便消失在天際，在他身后只留下一條綿延的足跡。

宗慧小和尚眼中微含淚水，用僧袍擦了一下眼睛，而后走向?qū)O衍。

“施主，你叫什么？”

“孫衍?！?/p>

“我叫宗慧。”

“我知道?！?/p>

“我喜歡吃肉?！?/p>

“你不是和尚嗎？”

“師傅說，我們是武僧?！?/p>

“武僧就能吃肉了？”

“嗯，師父說武僧必須吃肉?！?/p>

“不怕噎著？”

“噎著要喝水?！?/p>

“沒有水?！?/p>

“那就喝酒。”

“還喝酒？”

“酒比水好喝?！?/p>

“你是真和尚嗎？”

“不是。”

“我就說。”

“我是武僧?！?/p>

“有什么區(qū)別？”

“我喝酒吃肉?！?/p>

“還是假和尚?！?/p>

“不是。”

“那你是不是還要娶老婆?！?/p>

“可以考慮。”

“滾！”

“好?！?/p>

“等等，你去哪里？”

“去睡覺?！?/p>

“去哪睡覺？”

“房頂?！?/p>

“滾！”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