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神之瞳

實話說當時的冷紫霄沖上去的那個動作里滿是破綻，但是勝在了先手和武器確實是一寸長一寸強的特性之下，巨鐮掃過的輝光里就像是空氣都被切開一般，閃爍著死亡和麻木。

這時候圍觀的人群已經(jīng)不淡定了。

“拜托對一個女孩子你還要先發(fā)制人，有沒有點騎士精神??？“人群中有人開始聲討起了冷紫霄，畢竟身為圍觀的吃瓜群眾，看熱鬧不嫌事情大是他們的傳統(tǒng)藝能。而且這里根本不是冷紫霄的陣地或者說是根據(jù)地，那就像裝滿了沙丁魚的船艙里扔進了一條鲇魚一樣，不被群起而攻之就算幸運的了。

“聲援落宸女神+1，這就是無恥的偷襲行徑！“

“+2！“

“……+10086！“有人開始玩起了梗。

就在吃瓜群眾們?nèi)后w聲討冷紫霄，怒挺凌落宸的時候，人群里的一個其貌不揚的漢子嗤笑了一聲，用沒人聽見的聲音自言自語。

“戰(zhàn)場上管你是男還是女……都是該死的智障?！?/p>

“而且這幫人都想不到實力差距，一個已經(jīng)到達‘S’評價的瓦爾基里去打一個新手，這本身就不公平……一群蝌蚪上腦的家伙?！?/p>

面對冷紫霄氣勢上就很強的一擊，凌落宸僅僅是往前刺了一劍。

沒錯就是一劍，一記古樸無華大巧不工的一劍。讓人看上去就像是隨意刺出的一劍，但是就是這一劍，只有面對的冷紫霄才感覺到那種直面死亡一樣的感覺……

就像是又回到了機場事件一樣的感覺，那時候的自己只能等在長椅子底下孤立無援，隨時是一顆流彈或者是一柄短劍就會結束自己的生命的時候一樣……

生命竟然是這樣廉價的嗎？在那時冷紫霄才第一次明白這個血腥的道理。

一劍，硬生生從鐮刃里穿過了冷紫霄的攻擊，銳利的劍鋒僅僅差著一點點就會插到冷紫霄的心臟上……這時候的凌落宸根本就沒打算留手，反正這里的醫(yī)療條件夠好，不是死透了都可以救活。所以打個半死還是沒問題的……那就當成給他的第一次教訓！

“反正那家伙也是個紈绔子弟，貪生怕死是肯定的。只要他扔下武器認輸，我就只拿他一條胳膊，算是給他個教訓……”凌落宸如是想著，只要冷紫霄抗不住這一劍里面的劍意認輸，她就把劍勢橫掃，頂多砍掉他的左胳膊。

“我會死嗎？”而此時冷紫霄的心里在反問自己。

也許會死吧，自己的自負，自己的驕傲，自己的自尊……也許都是自己這次沖動的源泉。俗話說沖動是魔鬼，又說什么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都是些只要認慫就可以活得很好的方法閃現(xiàn)在他的腦袋里，就像是魔咒一樣揮之不去。

劍鋒已經(jīng)抵在了冷紫霄的心臟上。

但是冷紫霄絲毫沒有把武器放下的舉動。

這時候凌落宸實際上也有點懵，按照她的推測這時候冷紫霄早就應該大叫著抱頭認輸，然后自己假裝沒收住手砍他一條胳膊，就算是他背后的人權勢再怎么滔天再怎么厲害也只能咽下這口氣。因為在學院里只要兩方開始決斗的話是除了生死其他不論的，掉一條胳膊那都是少的。

“這人是瘋了？再不走我可就來不及變式了……”，筆下說來雖慢，但此時的劍鋒已經(jīng)刺穿了冷紫霄的白色外套，距離他的心臟也就是幾厘米的問題了。如果捅穿了心臟的話可就是真的沒救了，她的那把刺劍上是有麻痹毒素的，雖然僅僅是延緩行動的那種，但是刺到心臟的話難免會造成全身器官衰竭使人致死的。

但是冷紫霄仍然是不閃不避，就好像是等著那把劍刺穿自己一樣。

他的眼神漠然，漠然到就像是你盯著一件死物一樣，不會去在上面傾注一絲感情一般。

劍鋒已經(jīng)接觸到冷紫霄的心口，凌落宸都可以感覺到劍鋒上熟悉的感覺，那是劍鋒刺穿肌肉的手感。作為一名手刃過天機會上萬特工的影子元勛，這種手感自然是再熟悉不過。

“他瘋了……”凌落宸的眼睛不可思議的睜大了。

而這時的冷紫霄實際情況是什么呢？

他的腦袋里是混亂的，無序的。所謂漠然的眼神只不過是一種失神的狀態(tài)罷了，因為有一個家伙……一個小人，或者說是一個人格，正在瘋狂的想要爭奪他身體的操控權，想要把這具孱弱的身體徹底接管。

“你現(xiàn)在才知道你是個弱者嗎？這種像是被捕獵的獵物一般毫無還手之力的感覺應該是很屈辱的吧？還是說你就想被這把銳利，有毒，但是又有點香艷的刺劍……啊不美人兒，狠狠的貫穿你的心臟嗎？”那個聲音里面充滿了譏笑，嘲諷，憑臨眾生的冷血和身為惡魔的誘惑?！澳憔筒幌雵L試去改變什么嗎？或者說是把面前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占為己有呢？”

沒錯，冷紫霄身上最大的秘密還不是小凌這個人工智能，而是一個自己的影子，自己的毀滅人格。簡而言之就是冷紫霄實質(zhì)上是個精神分裂患者，在他的身體里是有著所謂的“第二人格”的，而這個第二人格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手和毀滅者。在那個第二人格的口中，他掌控之下的冷紫霄根本就是一臺冷血的殺戮機器，這也是他一部分性情冷漠的原因之一。他不想把這個第二人格釋放出來，因為這個人格很明顯就是想搶占這個身體。為了讓自己不變成殺人狂，冷紫霄才成為了一個高冷男性。

盡量少和人接觸……就算他要出來也沒人可傷害……這就是冷紫霄的想法。

“你覺得我會讓你去做到這一點？自從我出生開始你就一直像影子一樣伴隨著我，我不說，不表現(xiàn)，把你關進內(nèi)心的牢籠里，在外人面前把你藏起來。結果這臨到生死關頭，你還是賊心不死啊……”冷紫霄自言自語道，就像是對一個已經(jīng)很久的宿敵或者是老友說話一般，絲毫沒有顧及這時的自己即將被刺穿，心臟會直接開一個口子。

真的很奇怪，一個即將會死掉，會被刺穿心臟，會變成一具尸體的人。竟然還有心思去和……另一個自己聊天？

“你覺得就算我死了，你會有機會接管這具身體嗎？被刺穿心臟的話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吧，我死了你也就與這個世界說再見了。所以這反而是最好的做法，你，和我，為我這次的狂妄付出一點代價?！泵鎸λ劳?，冷紫霄反而笑了，那是他臉上可以做出的最后一絲表情?！斑€是讓這個邪惡的我，離開這個世界吧。”

“再見了，這個世界?！绷杪溴返膭ψ罱K還是來不及收回，最終還是輕易的刺穿了他的心臟，鮮紅的血液從傷口邊緣狂噴，就像是淋浴的花灑在噴水一樣。

在場的學生們都蒙了，就連這時還握著劍的凌落宸也蒙了。誰都沒想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家伙居然這么頭鐵，居然直接就這么把自己送上了凌落宸的劍鋒上。

而凌落宸也被這噴濺的鮮血搞得不知所措，本來只是一場切磋……或者說是長輩給后輩的教訓罷了，結果還把人命搞出來了。在黃昏學院的歷史上是出現(xiàn)過決斗的時候失手把對方殺死的，但是不論如何，殺人了就是殺人了。在這里殺死同門的話那是直接上軍事法庭的，而軍事法庭會干的事情也很簡單。

槍決。

“完了……”圍觀的人群紛紛捂住了臉準備作鳥獸散，因為大家的心里面都很明白失手殺人是什么罪名，就算你是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也沒人愿意扛上這個共犯的名頭。所以……還是人走茶涼。

“我……這也太……沒時間了！”凌落宸現(xiàn)在顧不上周圍的人已經(jīng)開始準備離開了，在這里決斗殺人的話結果她也清楚，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幫他先把血止住然后原地呼叫醫(yī)生，說不定是還可以救回來，只不過幾率低一點罷了。

但是身為一名特工……幾率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用！哪怕一絲幾率，他們都會去做！

就在她抱住冷紫霄，準備先幫他壓迫傷口止血，同時周圍的人正要逃走的時候，一聲悠長的呼吸聲突然從凌落宸抱著的那具軀殼中響起。

那一聲呼吸聲簡直就像是遠古的巨龍從沉睡之中醒來的長呼，就連地面上的塵土都被這一下呼吸給揚起，在空中劃作洋洋灑灑的灰塵幕。而呼吸的主人卻絲毫沒有想動的主意，又像是被束縛在火焰中的冰霜巨龍。

“這可真的是新生啊……嘖嘖，這個可憐的‘冷紫霄’?！币驗檫@個變故實在是太過突然，凌落宸抱著冷紫霄的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而懷里的冷紫霄居然開口了，而且聲音也變得更加的具有侵略性，殺伐之中帶上了一絲輕佻，而輕佻之中又帶上了一抹……對逝者的惋惜。

同時更加奇怪的異變出現(xiàn)在“冷紫霄”身上，本來是一個幾乎有著拳頭大的貫穿傷，就在這一句話的功夫上，新生的肉芽已經(jīng)開始覆蓋上那把刺劍，同時肉芽們就像一只只小手一般開始把刺劍往外推……往外推……直到那把刺劍當啷一聲被推出去砸到地面上，滑稽的彈跳了幾下才停住。

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冷紫霄“的衣服，本來純白色的唐裝現(xiàn)在被染得是黑紅色和鮮紅色一大片一大片的，更加是顯得這時凌落宸懷里的人的妖異。

“你們這些人類啊……無知，膽小，高高掛起……還真的就是一場盛大的浮世繪，不過你們……“”冷紫霄“躺在凌落宸的懷里，扭過頭來看著那些正準備四散逃跑的人群，輕蔑地笑了出來。

“既然都來了，走什么?。俊?/p>

所有人都沒看清楚凌落宸是怎么被甩出去的，只看到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音爆聲響起，凌落宸的身體就像一顆炮彈一樣被甩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距離這大約有三四千米的鐘樓上，硬生生把鐘樓砸了一個碩大的坑洞。

而冷紫霄早已經(jīng)站了起來，手里不知何時又握住了那把詭異的黑色巨鐮。此刻的冷紫霄手里握住了武器，和剛才握住武器的氣勢根本就是天差地別，剛才還是一種初學者的生疏和人畜無害的Cosplay風格，而現(xiàn)在手里握住巨鐮的他，宛若一尊降世的撒旦一般，光是讓人看著就想跪在地上乞求他的寬恕，哪怕是留個全尸。

“準備好，迎接這死亡的盛宴了嗎？”冷紫霄的瞳孔里全然沒有一絲所謂的憐憫或者是恐懼，反而是寫滿了對殺戮的喜悅，以及……對鮮血的渴望。

死神，第一次張開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