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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之歌 第一章:春之夢 ver1.1

2023-06-17 22:58 作者:無情還似水東流  | 我要投稿

第一章:春之夢

總是會做奇怪的夢。

和平而幸福的世界,沒有戰(zhàn)爭,饑荒與死亡。

天空很藍,人們幸福的笑著。

母親笑著拉著父親的手,父親也笑著,從沒見過父親如此幸福的模樣。

然后,他們一起向我伸出手來。

陽光有些刺眼,不禁瞇起眼睛,等到適應(yīng)之后才認出,原來這里是游樂園。

是我擁有的,唯一一張全家福中的游樂園,照片中的我年幼到根本沒有記憶,但是,這里確是真實的。

意識到了自己在做夢,卻總是會產(chǎn)生懷疑。

從未見過的游樂園,卻知曉每一處細節(jié)。

從未見過的現(xiàn)實,卻享受的如此心安理得。

仿佛,深不見底的現(xiàn)實才是一場夢,望著父母的笑臉,不禁會覺得,想要永遠在這里生活下去。

于是,我跑向前去,奔向父母的懷抱。

孩子的哭鬧聲,天空上的航跡云,不遠處海浪拍打著,而我,枕著父親的手臂,躺在草地上,望著藍色的天空。

“明天的天氣怎么樣?”不知為何,脫口而出。

父親笑著說了什么,我卻什么也聽不見,這個世界失去了聲音。

母親笑著走過來,但是光芒逐漸消失了,世界失去了光,變得一片漆黑。

然后,父親的觸感也消失了,什么也感受不到,就這樣,仿佛世界本身消失了。

亦或許,消失的其實是我自己。

無法辨別究竟過去了多久,只是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了光亮。

微小的火苗,懸浮在空中,火焰顫動著,仿佛我的呼吸都能將其熄滅。

而我,忘記了呼吸,只是專心的看著這小小的火焰,為之著迷。

不知為何,我知道它不會輕易熄滅。

什么也不去想,只是癡迷于火焰的悅動,像是個調(diào)皮的精靈,又像是奔馳的寶馬。

悅動著,喜悅著,奔放著,就像,生命本身一樣。

“意外嗎?”有聲音問道。

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是誰。

火焰對面,有個身影,笑著。

“很壯觀吧?!毕袷谴葠鄣哪赣H一般,捧起了火焰,向我走來。

我想開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具備說話的機能。

然后,意識到了,自己并沒有身體,只是宛如懸浮在空中的一?;覊m。

“永恒之火,這是上一個人起的名字,很合適吧?”女人笑著問道。

火焰像是回應(yīng)著女人的話語一樣,爆燃了一下。

“如果是你的話,愿意點燃自己嗎?”女人注視著我,眸子漆黑,宛如黑洞一般。

我有些害怕,轉(zhuǎn)而望向火焰。

火苗依舊微小。

?

噼里啪啦,火焰逐漸騰起,火星飛濺,被一根鐵棍捅來捅去。

父親一邊翻動著木柴,一邊擦著身上的鮮血。

說是木柴,也不過是已經(jīng)碎掉的桌子和其他被劈開的木質(zhì)家具。

殘破的房屋擋不住寒風(fēng),我裹緊了身上的毯子。

父親一如既往,并不會主動和我搭話,沒有危險的時候,我們基本不會聊天。

所以,我只是盯著火盆中的火焰,希望能從那里得到一絲溫暖。

等到父親清理完自己身上的血跡之后,他坐到了我的身邊,而我也把毯子打開,等他鉆進來。

父親的懷中依然溫暖,但是我的內(nèi)心卻比屋外更冷。

我們望著盆中的火焰,許久不發(fā)一語。

支撐著我們前行的,究竟是什么呢?

“春天快要到了。”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望向父親,而父親望向遠方。

不知道父親發(fā)的什么瘋,我更加失望了,低下了頭。

他揮砍的動作越來越熟練,卻也越來越沉默,一開口,不是簡短的交代事情,就是胡言亂語。

總是說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但是,大人們都是騙子,一味的騙人,給人留有對未來的期待后,就消失不見。

一直在身邊的只有父親,可是,騙我最多的也是父親。

我抱緊了自己的身體,閉上眼睛,只想早點睡去。

可是,寒風(fēng)刺骨。

無法入眠,睜開眼,看到的仍然是父親那雕塑般的臉頰。

“我和你媽相遇時,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彼⑽⑿χ?,望著我,仿佛一切都沒發(fā)生,但是對我來說 卻是許久未見的景象。

我不禁被他的話語吸引了,而他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便繼續(xù)講了起來。

?

即使積雪消融,風(fēng)依舊是刺骨的。

烏云遮住了陽光,即使是上午,卻如同傍晚般漆黑。

如果是她的話,一定會笑著說:“正是個適合讀書的好天氣?!?/p>

裹緊了羽絨服,上半身雖然暖和,但是下半身只有短裙和褲襪,凍得我瑟瑟發(fā)抖。

現(xiàn)場人員還在忙著布景,經(jīng)紀(jì)人正和工作人員因為我而爭吵著。

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和遠處的燈光師一樣無奈的苦笑。

捋一捋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微微踮腳。

操場外圍的學(xué)生們早已把操場維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期待著。

即使想要臨陣脫逃,也沒有退路。

每次自己想要退縮的時候,仿佛一扭頭就能看見她,在背后看著我。

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眼神中帶著一絲責(zé)備。

我能做的,也只有微笑而已。

就這樣,欺騙自己,欺騙她,欺騙所有人。

都說,面具戴久了就無法摘下,如果我一直扮演著完美無瑕的季雨,我能成為一個完美的人嗎?

我不得而知。

這里是嘈雜的,人們走來走去,所有人都在忙碌著,只有我靠著墻,嘆著氣,望著天空,只能等待著。

灰暗的天空,灰暗的世界。

可悲的世界,正如同可悲的我們,永遠也無法逃脫。

不過,只有登上舞臺之后,才能感受到一絲活著的實感。

也許一開始只是為了遵守約定,不過后來,為了什么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現(xiàn)在就在這里,并且能做到最好。

自信,笑容,熱情,在視線與歡呼聲中登上舞臺。

世界改變了,時間改變了,我也變了。

歌唱著,在大風(fēng)中,嘶吼著,像風(fēng)中的火苗,我能做到的,只有燃燒自己。

越是逆風(fēng),就越是興奮。

山呼海嘯的歡呼,讓我感覺自己無所不能,我也舉起雙手,呼喚著。

然而,極致的刺激之后,是極致的平穩(wěn)。

我又變回了普通的學(xué)生,和其他人打完招呼之后,只想要找個地方自己靜一靜。

人不能依賴快感而活,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平平無奇的,如同涼白開般淡薄卻必不可少。

工作人員又忙著準(zhǔn)備下一個演出的人,臺下的人熱情的聊著天,也許是在聊我,也許不是,但是很快他們的注意力又將放在下一位登場的人,然后為之歡呼。

我裹緊了衣服,雙手揣兜,戴上她送我的帽子,再戴上墨鏡,這樣,大部分人都不會在意我,也不會輕易的認出我是誰。

漫步離開,遠離喧囂,遠離熱鬧,遠離人群。

歸于平靜。

教學(xué)樓內(nèi)安安靜靜的,即使是慶祝校慶,還是有不少人寧愿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或者在其他地方玩樂。

樓內(nèi)是暖和的,遠離了外面的暴風(fēng),從窗戶能看到外面的樹枝搖動。

水池留著水,水池中央的雕像依舊光彩照人,只是我并不認識他,即使聽說是第一任校長,也沒有一絲實感。

畢竟,我的生活中,只有少數(shù)幾人。

其他的人,說實話并不是太在乎。

水池中的魚依舊自由自在的游著,不遠處還有個女同學(xué)蹲著在喂魚,微笑著,用手里的食物挑逗著魚群。

回到自己的教室內(nèi),空無一人,只有燈亮著,黑板上還顯示著上節(jié)課沒放完的ppt,桌子雜亂中有著一絲有序,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環(huán)視著教室。

不知不覺中,也快要離開了,畢業(yè)之后,自己又講何去何從呢?

自己的桌子里并沒有什么書,說白了也沒有多少時間是坐在這里學(xué)習(xí)的,只有常用的課本放在這里,還有一本從她那里借來的書。

我把那本書翻了出來,放到書包里。

今天得看完,不按時還書的話她會生氣吧,一想象她生氣的樣子,就不禁想笑。

收拾書包的時候,余光捕捉到了一個小腦袋。

她在門邊窺視著,發(fā)現(xiàn)沒有其他人之后才仿佛舒了一口氣般走進來。

“我說過想來就來呀,串門又不違法?!蔽倚χf道。

“嘛,老師畢竟不提倡串班?!彼⌒囊硪淼淖哌M我的教室,仿佛很是稀奇的樣子。

這么一想,確實大部分時間她都只是在門口喊我,很少直接走進來。

我起身,拉住她的手,把她往我的座位上引,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我的座位上,她笑著掙扎道:“別鬧了?!?/p>

不過很快,她就老實下來,我爬在她的背后,把下巴放在她的頭頂上,她的長發(fā)令人羨慕,還能聞到洗發(fā)水的香味。

“你看,這就是我平時看到的風(fēng)景。”我說道。

她沒有說話,只是新鮮的把玩著桌面上的書和文具,環(huán)顧著教室。

“怎么樣?”我湊近到她的側(cè)臉,從側(cè)面望著她。

“比想象中的普通?!彼蠈嵒卮鸬?。

我笑了起來,她也笑了起來。

“不回去看節(jié)目嗎?”我問道。

“我光是從里面出來都擠了很久。”她苦笑道。

“在學(xué)校的話也沒有什么座位之分,只能人擠人了?!蔽矣行┣敢狻?/p>

“沒事,倒不如說今天感覺很新鮮,越是遠的人就越是叫的大聲。”她倒是反過來安慰我。

“嫉妒了?”我打趣道。

“我可是個心胸開闊的人?!彼χ負舻溃闹约旱男馗?。

背起書包,邊走邊聊。

已經(jīng)到了平常的晚飯時間,教室外的鋼琴被彈響,樓里變得熱鬧起來,不少高層的人趴在欄桿上望著鋼琴,討論著今天彈琴的是誰。

走廊里也熱鬧起來,不少結(jié)束學(xué)習(xí)的同學(xué)剛從教室里出來,伸個懶腰,準(zhǔn)備享受下休息時間。

高聳的天花板,長長的標(biāo)語從頂層垂到地面。

她靜靜的走在我的身旁,配合著我的腳步,我快她便快,我慢她也慢,偷偷用余光注意她,她也沒什么反應(yīng),只是沒有表情的看著周圍。

不少人注意到我們,不過大部分也只是在遠處揮揮手或者笑著點頭,我也同樣微微致意,她則完全不在意,全然當(dāng)作沒看見。

這也難怪,不僅僅是性格使然。

套用王浩的話來說,我們給人的感覺截然相反,一個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一個是來者不拒。

不過嘛,看著身邊有些無聊的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明明長著不錯的臉蛋,只是不肯笑一笑,想到這里,就忍不住上去捏上一把。

她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只是有些茫然的扭頭望著我。

我也只能嘆氣,她更加茫然。

在我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有人來了。

只是和我眼神相接,點點頭,然后就急忙轉(zhuǎn)向我身邊的人。

這讓我有些好奇。

特意像是避開我一般,來人貼在她的耳邊,一邊注意著我一邊小聲說著什么。

莫祈鶯點點頭,也說了什么,然后那人就跑開了,她又回到我身邊。

“有點事要辦,你要先回去嗎?”她問道。

“我反正也沒什么事,你大概要多久?”我回復(fù)道。

“嗯,大概一個小時吧?!彼櫨o了眉頭。

“嘛,我隨便逛逛,正好有點想去看看他們弄得攤位?!蔽倚χ吨e。

“抱歉,我盡量快?!彼雌饋碛行┚趩省?/p>

我能做的只有笑著歡送她。

倒是如了我的愿,我一直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一直呆在我身邊的話會失去很多東西。

不過,站在風(fēng)中的我,用手想要撥撩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卻怎么也理不順。

我并不會去盲目的湊熱鬧,不然我會變成熱鬧本身。

她為了陪著我,也從來沒有參與過許多活動,像是同班同學(xué)一起表演的節(jié)目之類的,即使有人邀請她哪怕只是去臺下鼓掌,她也會拒絕。

我們彼此,都失去了不少東西,但是,也獲得了不少東西。

我喜歡的是表演與歌唱,在富有活力的人群前,仿佛自己也會充滿激情,她呢?
我不得而知。

行政樓里是寂靜的,很少會有學(xué)生來這里,而老師和領(lǐng)導(dǎo)往往和嘈雜不沾邊。

天空更加昏暗,一天都沒有見過太陽露面,總感覺少了些什么。

不過,在溫暖的樓中望著外面狂風(fēng)大作,倒是一件美事。

確實,是個適合午睡和看書的天氣。

所以,我繼續(xù)漫步,前往目的地。

周圍盡是緊閉的房門,連窗戶都沒有,只有冰冷的牌子掛在門口,標(biāo)明著房間的用途。

狹長而幽暗的走廊,前面的窗戶沒有關(guān),吹的窗簾四散飛舞,因為天花板很高,窗簾也很長,像是古老電影中的女星裙子一般,飛舞著。

盯著窗簾,有些入神,在死氣沉沉的建筑內(nèi),這是我唯一見到擁有些生機的東西,舞動著,雜亂無章,有時候在里面,有時候被吸到外面,凄慘的像一塊破布,又柔順的像一段絲綢。

想來想去,還是走上前去,冷風(fēng)鋪面而來,順著脖子鉆入衣領(lǐng),不禁打了個哆嗦,然后用力關(guān)上了窗戶,這個窗簾也如同它其他的伙伴一樣,歸于寂靜。

窗外樹枝搖曳,而室內(nèi)已經(jīng)歸于平靜。

不,也不是完全寂靜。

很細微的翻書聲,在拐角的不遠處,看不到人,但是我知道那里就是圖書室。

我耐著性子,等待著,許久,又聽到了翻動書頁的聲音。

毫無疑問,有人在拐角那里,并且并沒有在圖書室內(nèi),而是在走廊里看書,因為這里剛剛很是嘈雜,所以對方肯定也知道有人把窗戶關(guān)上了。

怎么辦?平時并不會有人在圖書室,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想要去那里坐一會,不過有人在的話就要另說了,都逃到這里了,可不想被人拉著聊半天。

不過再一想,對方也不一定是很熱情的人,也不一定會對我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畢竟,聽聲音,是在安靜的讀書,想要安靜獨處的人,不止我一個。

無論如何,都該行動了,就這樣,邁出步伐。

?

書本的重量,令人略感安心。

一直以來,我都只是一個讀者,讀著書中天馬行空的情節(jié),為之著迷。

那里是另一個世界,與我所處的現(xiàn)實不同。

那里的情節(jié)或許離譜,或許悲傷,或許歡樂,或許就如同平常的每一天。

我所鐘愛的,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世界。

但是,盡管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是天選之子,但是仍會在經(jīng)過漫長的時間后認識到,自己只是這個美麗世界的一個過客,自己并不特殊,只是種群的一份子,只是一個普通而平凡的個體,也許獨特,但是并不特殊,受傷會痛,悲傷會哭,開心會笑,是一個人類。

我的身體和幾天前沒有多少差別,只是因為知道了某個事實而變得不斷猜疑,總會覺得自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算是安慰劑效應(yīng)的反面吧。

自己嚇自己是徒勞的,但是對此我也沒有什么辦法,一想起自己不久后終將死去的事實,手仍會忍不住顫抖,沒有一絲實感,明明自己和之前沒有什么兩樣。

知道自己需要坦然的面對現(xiàn)實,越早面對就越早解脫,要做的事情多如山,需要寫下遺書,需要和親友告別,需要想一想自己在最后想要做些什么,可是越是想,就越是會害怕的原地發(fā)抖,無法邁出一步。

于是,我又一次的逃開,坐在地板上,感受著地板的冰冷,翻著書頁,一頁又一頁。

逃進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現(xiàn)實。

即使書本本身已經(jīng)破舊,但是其內(nèi)容是來自更久遠的過去,再版又再版,內(nèi)容的話看年份的話甚至是在三戰(zhàn)前創(chuàng)作的,但是這本書大概是十多年前印刷的,真搞不懂這個圖書室的管理員是個什么神人,明明紙質(zhì)書差不多已經(jīng)全面淘汰了,但是卻還是能搞到這種應(yīng)該進博物館的古董貨。

但是,我很感激, 它的分量,它的歷史,它精彩的情節(jié),一切的一切都令我安心。

書中想象的戰(zhàn)爭和實際發(fā)生的并不相同,主角的勇氣也一如既往的令人感嘆,但是這本書有趣的地方不在于如此,有趣的事,主角在書本前半部分就死去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主角,嘛,戰(zhàn)爭,這種事很常見。

寂靜的空間,只有我,零星的腳步聲即使路過,也沒有人停下腳步,我也不會抬頭去看來人是誰,畢竟我基本上都不認識,他們也裝作沒看見我,這樣就好。

等到意識到的時候,能聽見風(fēng)聲吹的窗簾亂響,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誰,為了什么,打開了窗戶,于是我又被窗戶吸引,望向窗外。

天空依舊灰暗,人聲從被打開的窗戶傳來,外面似乎很是熱鬧,除去音樂聲,還有仿佛近在咫尺的歡笑聲,那是我曾經(jīng)擁有過,卻再也不會得到的歡樂,忍不住讓人回想起自己的高中時代,明明只是一年之前,卻仿佛是幾十年前,仿佛變成了一個垂死的老人,回憶著生命中的榮光。

歡笑的朋友,和藹的老師,熟悉的校園,腳下的操場,一切的一切都只存在于回憶中,即使我現(xiàn)在啟程,回去,也沒有什么意義。

同學(xué)們疏遠了,老師們一如既往的忙,再回去,也只是會像一個陌生人一樣茫然的站在中央,無所適從。

冬天像是永遠也不會結(jié)束一般,灰暗的天空也仿佛永遠不會放晴,意識到了現(xiàn)實是如此暗淡之后,我又埋下頭,繼續(xù)讀書。

一頁又一頁,永不停息。

直到。

“咳咳,能讓一下嗎?”聽到了,很是熟悉的聲音。

但是我并沒有抬頭,也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也許是自己已經(jīng)麻木了,只是茫然的挪開了屁股,又感受到了冰涼的地板,有些后悔,等她走了再坐回去吧。

“謝謝?!眮砣巳绱苏f道,聽聲音是掏出了鑰匙插進了門鎖中。

扭動把手,吱呀呀的門打開了,她推門而入,但是遲遲沒有關(guān)門,像是在顧慮著什么。

“里面有座位,要進來嗎?”聽起來,有些猶豫。

我抬起頭,看清了她是誰。

同時,走廊內(nèi)一如既往的寂靜,也沒有冷風(fēng)吹拂,我才意識到,不遠處的窗戶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了。

她的表情有些復(fù)雜,像是在糾結(jié)著,但是她并沒有把我拒之門外。

“這本書,下半部這里有嗎?”注意到她還是有些在意我,本來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我只能尷尬的笑著舉起手中的書。

“應(yīng)該吧,祈鶯一般都分類好了,按首字母去找就行,如果沒有那就是沒有?!彼⑽⑿χ?。

她走進去,熟練的微微打開窗子,用抹布擦一擦灰塵,從角落的小冰箱里拿出了飲料,然后拉了一張椅子,坐在椅子上,從書包中抽出了一本書。

“啊,隨便坐?!彼⒁獾搅宋疫€傻站在原地,連忙說道。

“嗯?!辈恢獮楹危@片狹小而充實的空間,第一次有了安心的感覺。

看似雜亂卻有井井有條的書架,中央的長條大桌子與眾多椅子,從椅子上的私人物品不難看出,這里的座位是固定的,但也側(cè)面看出這里并沒有太多人造訪。

原本暖和的室內(nèi),被冷風(fēng)侵入,窗外的歡樂逐漸散場,天色也更加昏暗。

“小一,開燈?!彼p輕喊道,燈便亮起。

“不冷嗎?”忍不住問道。

“嘛,某人嫌棄學(xué)校的暖氣有些太熱了,會讓人遲鈍,所以我也習(xí)慣了,不過你要是冷的話也可以把窗戶關(guān)上的。”她微微撩起頭發(fā),隨意的坐著,看著書。

獨屬于少部分人的領(lǐng)域,令人安心,令人放松,一個完美的避風(fēng)港,真是不可思議,自己緊繃的神經(jīng)也放松下來。

而其中,最不思議的是,桌子的中央,是一盆鳶尾花,被照顧的很好,花朵盛開著。

雖然對花草了解的不多,不過,總感覺很是異常,一眼就能看出的異常,以及本能的恐懼。

余光能感受到她的視線,只能先走進書架中,尋找著。

對于人手各種顯示屏的今日來說,除了上課的課本,似乎并沒有特意尋求紙質(zhì)書籍去閱讀的必要,網(wǎng)絡(luò)上的資源更加全面與便捷,實體書又沉重,又難以保養(yǎng),還難以攜帶。

不過,仍有不少人喜歡,就像仍有人喜歡閱讀被投進郵箱的報紙一樣,比起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更像是少部分人的興趣。

望著破舊而古老的典籍,不禁感慨,過去的生活是如此的遙遠,人們總是在暢想著未來的新奇的同時而懷舊,即使是三戰(zhàn)前的世界模樣,對我來說也如同一個異世界一樣遙遠。

而閱讀這些之前時代的書籍,則有種會回到過去的感覺,感受過去的氛圍,了解他們當(dāng)時在想著什么,想象自己置身其中,好借此逃避即將到來的未來與不忍直視的現(xiàn)實。

如果硬是要總結(jié)自己的愿望,那應(yīng)該是回到過去。

想要做回?zé)o憂無慮的孩童,不需要在意大人的事情,不需要考慮明天的事情,只要每天開開心心的度過就好了。

借走手上這本書時留下的空隙還在,填上空隙,又隨手抽出另一本。

隨意的翻著,隨意的看著,表面上是在看書,其實是在聯(lián)想,望著書中的主角和自己做對比。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忘記了什么事情。

“喂,還醒著么?”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就來。”苦笑著回復(fù)道。

走出書架的迷宮,她優(yōu)雅的坐著,注意力依舊在書上。

風(fēng)微微吹著,吹起了她的發(fā)絲,桌上的花朵搖曳著。

“有找到嗎?”她問道。

“嗯?!焙喍痰幕貜?fù)道。

“那就好,畢竟祈鶯收集的大部分都是自己喜歡的書,說實話,品味不敢恭維?!彼猿缘男χ?。

望著發(fā)自內(nèi)心笑著的她,不禁試著去想,上次自己真正開心的笑著是什么時候。

大概是,從父母身邊逃開之前的事吧。

“啊,隨便坐就好了,反正現(xiàn)在沒別人?!彼f道。

老實的拉開椅子,找了個遠離花朵的位置坐下。

注意到了我很在意這朵花,她微微皺眉。

“過敏嗎?”她問道。

“不會?!蔽一貜?fù)道,同時又往外拉了拉椅子。

她有些不解,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

“很漂亮吧,她送給我的,知道我喜歡花兒。”她嘿嘿的笑著,讓人忍不住著迷。

和舞臺與電視中給人的感覺不同,現(xiàn)在的季雨,比起一個完美無缺的偶像,更像是個個性鮮明的鄰人。

仿佛就是你的同班同學(xué),也許還是你隔壁的青梅竹馬,每天笑著聊著學(xué)校今天發(fā)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完全不像在舞臺上,在攝像機中,那個有著完美的表演,隨意掌控現(xiàn)場,堪稱神一般只能佩服而無法捉摸的人。

她本人并沒有什么變化,仍舊是慵懶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但是,我眼中的她已經(jīng)不同以往了。

“很漂亮啊?!蔽抑荒芨袊@道。

再次安靜下來,她雖然在翻書,但是明顯注意力不在書上,時不時用余光觀察著我,令我有些好奇。

“不看書嗎?”終于,微微撅著嘴,有些生氣的問道。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盯著她看,惹她生氣了吧。

“抱歉,有些入迷了?!敝荒芾侠蠈崒嵉牡拖骂^。

“學(xué)校里的人都知道公私分明哦。”她抱著胳膊。

“是出于尊敬嗎?”我不禁問道。

“是出于禮貌。”她好像更生氣了。

“還請不要把我趕出去?!蔽抑荒芸嘈χ狼?。

“倒也不至于。”她也觀察起我來。

然后,我也意識到了,被別人一直盯著看是多么煎熬的事,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說起來,你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吧,為什么會在這門口坐著呢?”她的眼神中充滿了質(zhì)疑,回答的稍有差錯,也許就會被當(dāng)成想要追星的狂熱粉絲趕出去了吧。

“姑且還是有正當(dāng)?shù)纳矸莺屠碛傻?。”我苦笑著,取出了發(fā)給自己的出入證。

她湊上前來,看著出入證。

“那所大學(xué)的?”她有些驚訝。

“那所大學(xué)的?!蔽尹c點頭。

“很痛苦嗎?”她像是在顧及著我的心情。

“倒也沒什么,沒什么實感?!蔽依蠈嵉恼f出自己的感想。

“算是來我們這里避難?”她問道。

“更像是療養(yǎng)吧,老頭子天天說我跟個死人似的?!蔽抑钢约旱谋亲樱貜?fù)道。

“看得出來?!彼荒樛榈狞c點頭,反而讓我感到更有趣。

“所以呢,不是為了想要見我來的嗎?”她打趣道。

“在你開門前,我都不知道你在這里上學(xué)。”我只能苦笑。

“也許吧?!彼瓷先⑿艑⒁伞?/p>

“倒是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呢?!蔽艺归_了反擊。

“哪里?”她微笑著問道。

“哪里都不像,公眾面前的季雨就好像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完美到令人質(zhì)疑是不是機器人扮演的,即使羨慕也永遠無法觸及,只能夠仰視的存在?!蔽一貜?fù)道。

“沒有人是完美的?!彼龂@氣道。

“也許吧?!蔽乙矊⑿艑⒁伞?/p>

“說出來的秘密就不算是秘密了,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話,這個話題都要打住咯。”她俏皮的說道。

“嗯。”我也贊同。

“畢竟,我只是來看書的。”我低下頭,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書上。

“算你聰明。”能聽到她的笑聲。

然后,重歸寂靜。

風(fēng)吹著,從半開的窗子中流瀉而出的不只有寒風(fēng),還有外面的歡笑與熱鬧。

曲終人散,再熱鬧的慶典,也有謝幕的時候,我也忍不住抬起頭,望向窗外,三兩成群的學(xué)生們,開心的討論著,歡笑著。

仿佛能聽到一般,想起過去自己和友人的對話,不禁浮出笑容。

“明天什么時候報道?”

“明天什么時候領(lǐng)書?”

“明天一起出去玩吧?!?/p>

“明天上什么課來著?”

“明天要考哪科來著?”

“明天畢業(yè)照幾點拍?”

“再見了?!狈路鹉芸吹剑麄冊趽]著手,在遠處。

“嗯,明天見。”我也笑著回應(yīng),但是很快微笑就消失了。

已經(jīng)沒有明天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大家都各有前途,各奔東西。

只有我,因為沒有了明天,而只能在原地徘徊。

“高中哪的?”像是注意到了我一直望著窗外,她像是受不了般,向我搭話道。

“說了你也不知道。”我嘆氣道。

“我不知道的多了,比如說,為什么你一臉?biāo)廊艘粯拥谋砬??!彼钢艺f道。

“也許是因為我是個死人。”我打趣道。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彼貜?fù)道,逞強的語氣中,有著一絲憂傷。

“是啊,所以我還沒死,但是也快了?!闭f出來了,遠比我想象中的要輕松,雖然把沉重的話題扔給別人并不太好,但是,無法抑制想要傾訴的沖動。

雖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并沒有能夠理解自己的人,不過,若是她的話,她會說些什么呢?

懷著一絲期待,我盯著她。

她的眼神,有著一絲同情的同時,意外的堅毅。

“確實呢?!币馔獾模姓J道。

“能看的出來?”我忍不住追問道。

她從衣兜中摸出一面鏡子,丟給我,我接住。

“自己看咯?!彼f道。

樸素的小鏡子,確實,女生的話確實可能會帶著。

抱著開玩笑的心情,不太情愿的我,照起了鏡子。

鏡中的自己,沒什么特別的,正如每天洗漱時看到的自己一樣。

細小的特征,只有自己知道的缺陷,自己帥氣的一面,全部知道的清清楚楚。

但是,越是看,就越是感覺,鏡子深處有著什么。

什么東西,在深處,蠢蠢欲動

毫無疑問,是自己。

但是,仿佛透過了表面,又看到了自己的內(nèi)在,赤裸裸的自己。

都說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也是最討厭自己的人。

心臟在跳動著,但是,仿佛缺氧般無助,想要大聲呼救,卻連喘氣都成了奢望。

就這樣,溺水在內(nèi)心的海洋,被吞噬,被窒息。

無法忍受到想要了結(jié)自己的時候,鏡子被奪走了。

大喘著粗氣,趴在桌子上,全身上下冷汗直流。

“看起來能看見呢?!眰鱽淼氖牵撬届o的聲音。

“看見什么?”倔強的,回擊道。

心臟跳動,血液流動,仿佛自己又活了過來,身體在表達著欣喜。

“照鏡子還能看見什么?!彼袷鞘懿涣税阏f道。

“我?”我問道。

“嗯,所以我也知道,你活不久了吧?”她溫柔的說道。

“那我能透過鏡子看到你嗎?”我反問道。

“真遺憾,鏡子的主人是我。”她笑著回復(fù)道。

“那你一開始就知道了嗎?”活動著自己的身體,感覺已經(jīng)恢復(fù)回來了,沒有什么大礙。

“怎么可能,我再怎么閑也不會沒事去亂用這個去看人吧?!彼龂@氣道。

“不是很方便嗎,可以輕而易舉的看透別人,這樣連對話都能省去了?!蔽艺f道。

“你也太悲觀了,再說,和別人交談可是一種樂趣,這樣還有什么意思?!彼粷M道。

“不過,這到底是什么,你自己的能力嗎,還是鏡子的?”我忍不住問道。

她沒有說,只是望著我。

是要殺掉自己滅口嗎,忍不住苦笑起來。

“鏡子的喲,這玩意,喜歡被稱為遺物,具體的,說了你也不知道,用處很多,能力很強,但是基本上使用遺物都要付出代價,也許是血液,也許是物品,也許是你的笑容?!彼凉M不在乎的說道。

“你這么成功,和它有關(guān)嗎?”依舊,無法管住自己的嘴。

“沒有,我會對別人使用鏡子,還是頭一次?!彼J真的盯著我。

“為什么?”傻傻的問道。

“因為父親說過,這是應(yīng)該拿來救人的工具,怎么可能會隨便亂用,再說,血液抽多了我可吃不消?!彼龂@氣道。

“你是救不了我的,抱歉啊,讓你難過了?!蔽艺f道。

“嗯,我不會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擔(dān)心什么,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币馔獾?,她比我想象的更豪爽一些。

“不過,總感覺很吃虧呢,明明我對你一無所知,你卻在瞬間就了解了我。”我苦笑道。

“是嗎,不知道才是幸福哦,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一種負擔(dān)?!彼f道。

“比如說,不知道該如何和我相處了嗎?”我笑著問道。

“是啊,太自來熟也不太好,但是裝看不見也好麻煩。”她微微撓頭。

“后悔了嗎?”我問道。

“這倒不會,因為,你還是個蠻有趣的人?!彼⑿?。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也許,在此退場才是禮貌的,自顧自的傳入了她的生活,又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但是自己已經(jīng)沒法自然的同別人說出明天見了,并不希望自己成為拖累別人的亡靈,那么,也許在事態(tài)變得無法挽回之前,離開會比較好吧。

“春天,快要到了呢?!彼巴?,呆呆的說道。

“什么?”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的問道。

“花開花謝,春天又要來了?!彼p輕玩弄著桌上的鳶尾花。

不知為何,直覺告訴我,這朵花并不會凋謝。

“好好活下去吧,少年?!彼χ瑢ξ艺f道。

“明明我比你大?”我有些納悶。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啦。”她笑著擺手。

“你是為什么活著呢?”不禁問道。

話一說出,自己都感到有些后悔,如此莫名其妙的問題。

“為什么呢?”她摸著下巴,望著天花板。

門把手,扭動。

隨后,門被推開,瞬間,強烈的寒風(fēng)讓人忍不住發(fā)抖。

戴著和她一樣帽子的少女,站在門口,有些好奇的盯著我。

“也許,意外的單純呢?!彼倥χf道。

“什么?”少女不解的問道。

“呀,這位小姐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動人呢?!奔居甏蛉さ?。

“額,你發(fā)的什么瘋?!鄙倥荒槗?dān)心的表情。

“你是?”少女不再理會季雨,轉(zhuǎn)頭望著我,問道。

“確實,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季雨仿佛突然開悟一般,附和道。

你早就知道了吧,雖然內(nèi)心這樣想,但是也不能真的說出來。

“我叫何奕?!敝荒苓@樣,老實的報上自己的名字

“欸,和那個何弈同名嗎?”少女自顧自的點頭,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

“額,還是有點區(qū)別的?!敝荒苓@樣,苦笑。

“是嗎。”少女對我失去了興趣,不過出于禮貌,還是微微欠身。

“我姓莫,叫我小莫就好了?!彼绱苏f道。

“祈鶯還是真是容易害羞呢?!奔居甏蛉さ?。

“所以,你怎么悠閑的坐在這聊天?”莫祈鶯抱著胳膊,看上去有些不爽。

“吃醋了?”季雨笑著問道,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

“看看手機?!蹦睑L揚了揚頭,冷笑道。

“啊,完全忘了。”解鎖了手機的季雨,僵住了。

“哎呀,當(dāng)時調(diào)靜音給別人拿著了,忘記解開了?!奔居甏蛑?。

“服了你了。”莫祈鶯一臉無奈。

“不過,還好這里開著燈,不然我就要去回家的學(xué)生堆里去找你了?!蹦睑L也微笑著。

是出于對圖書室的自豪呢,還是對友人的信賴呢。

亦或者,兩者都有呢。

我并不清楚,只是望著這兩人,有了一絲懷念的感覺。

懷念那個,也曾經(jīng)被朋友擁簇的自己。

“抱歉抱歉?!奔居觌p手合十。

“有找到喜歡的書嗎?”注意到我身前的書,莫祈鶯的表情緩和了一些,并沒有剛見面時給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嗯?!蔽一貜?fù)道。

“那真是太好了?!彼恼Z氣很是平淡,柔和的笑著。

不止是我,季雨都看呆了。

“怎么了?”注意到了目瞪口呆的我們,她有些不解。

“沒什么?!碑惪谕暤恼f道。

與明亮而溫暖的室內(nèi)相比,就連走廊都顯得黑暗而陰冷。

即使獨自一人漫步,也不會感到害怕,雖然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學(xué)校,遇到的也全都是陌生的人。

走出建筑,寒風(fēng)撲面而來,城市依舊明亮,抬頭,看不見星星。

“怎么樣?”丁俊暉裹著大衣,在不遠處等待著我。

“還好吧。”我走過去,回復(fù)道。

他看上去依舊,懷有對我的愧疚,但是,我已經(jīng)不再怨恨他了。

他已經(jīng)是個老人了,還能再見幾次花開呢?

“有什么有趣的事嗎?”像是注意到了我心情的好轉(zhuǎn),他問道。

“沒什么?!蔽彝舛d禿的樹干。

“只是,總感覺,春天快要來了?!蔽椅⑿χ?,說道。

仿佛已經(jīng)能看到,鮮花盛開的景象。

正如她的微笑一般。

“明天見?!比绱耍瑢ξ艺f道。

微笑著,像是使用了什么魔法一般,對我施下了咒語。

我才意識到,原來,笑容有著如此巨大的力量。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崩项^子久違的也露出了笑容。

雖然春天還沒到來,但是,我的心中。

已經(jīng)被種下了一個,小小的種子。

也許會發(fā)芽,也許不會。

不過,邁出步伐,這并不是我現(xiàn)在需要思考的事。

明天會到來,無論我希望與否,無論我害怕與否。

我能做的,也只有一邊抑制著自己顫抖,一邊微笑了吧。

即使憎恨,即使抱怨,即使賭氣,卻也無法否認。

自己被這個不公平卻十分美麗的世界所吸引。

頭一次,產(chǎn)生了強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

為了,再次與她相見。

懷揣著小小的愿望,蜷縮在被窩中,沉沉的睡去。

?

站得越高,就越是會讓人覺得,自己離天空更近一步。

有人會關(guān)注地面,想象著如果自己不慎跌下,會是怎么樣悲慘的風(fēng)景。

重力拉扯著你,使你加速,迎著風(fēng),像是沐浴在暴雨之中,時間被拉長,感官更敏感,恐懼,興奮,一切的一切,只等待著一個瞬間,落地的瞬間。

有人則會抬頭,關(guān)注著天空。

風(fēng)很大,甚至把叼在嘴上的煙都吹飛了。

嘆氣。

雖然很吵,很冷,吹的很讓人難受,至少,在樓頂?shù)娘L(fēng)景很好。

隔壁樓都不如這里,這里有著絕佳的視角,可以遙望整個城市。

無論是密集的住宅區(qū),還是遠處延綿的群山,還是最近剛剛開始動工的隔離墻。

一切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自己也是一樣。

坐上了名為時代的車,前進著。

天很藍,大晴天,云很少。

自從學(xué)生時代結(jié)束之后就很少有機會去思考未來了,恨不得把任何閑暇時間都拿來休息。

即使聯(lián)系下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也只有陌生感。

大家都在做著自己的事,仿佛猶豫不決的只有自己。

還有人,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了,永遠。

但是通訊錄里仍然留有他們的一席之地,一個名字,一個號碼。

抬頭,望著藍天。

很難想象,曾經(jīng)一起歡笑的他們,現(xiàn)在都變成了什么模樣。

有人胖了,有人瘦了。

曾經(jīng)調(diào)皮搗蛋的人認真的站著崗,一絲不茍。

曾經(jīng)一絲不茍的人如今在電視節(jié)目上,帶動著人們歡笑。

彼此之間仿佛變成了陌生人,但是見面之后,又仿佛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算了,隨它去吧。

手機震動著,在左口袋,是私人的手機。

“喂?”望著屏幕上的名字,有一絲遲疑。

“喂,最近怎么樣?”電話那頭的人笑著問道。

“嗯,還好吧。”我回復(fù)道。

“說起來,你和大倉還有聯(lián)系嗎,這幾天我想找他結(jié)果聯(lián)系不上啊?!彼麊柕?。

“大倉去世了,丁老師?!蔽移届o的回復(fù)道。

沉默。

“是嗎,什么時候的事?”他問道。

“也就前陣子吧?!蔽肄D(zhuǎn)個身,倚靠在欄桿上。

如果我就這樣墜落,會怎么樣呢?

“前陣子的事聽說了嗎?”他問道。

“你說的是襲擊的事嗎?”我問道。

“是啊?!彼貜?fù)道。

“我這里有個人,想要你來檢查一下?!彼f道。

“老師,你也知道我出不去?!蔽铱嘈Φ馈?/p>

“知道知道,他會去你這的,不用你出來。”他說道。

“他和那個玩意有關(guān)嗎?”我問道。

“和那個玩意無關(guān)?!彼貜?fù)道。

“是嗎,那去找琴珊她們那不是更好嗎,離你還近,也不需要辦什么麻煩的手續(xù)?!蔽铱嘈Φ馈?/p>

“嘛,畢竟也是差不多見不得人的情況,還是交給你好一點?!彼χf道。

“好吧,那一會把具體的安排發(fā)給我?!笨嘈χ瑫r感到右側(cè)兜里的手機震動著。

“好,那你忙?!彼麙鞌嗔穗娫?。

而我,望著還沒有抽的煙,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扭頭,走入門中。

等到有空看手機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許久。

查看消息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丁老師的最后一條消息是:“人已經(jīng)到門口了,有空了去接一下?!?/p>

時間,則是一個多小時之前。

一邊希望他沒有捅出什么簍子,一邊連忙飛奔出去。

等跑到正門前的時候,已經(jīng)徹底沒了力氣,正門的廣場很大,人并不多。

這里并不是普通的醫(yī)院,所以會來這里的人也不多。

遠處依稀可見,欄桿外有人。

越是走進,就越是清晰。

年輕人被軍用人形包圍著,他卻在和門衛(wèi)有說有笑。

“你就是何奕嗎?”我大喘著氣。

“李醫(yī)生,你總算來了?!遍T衛(wèi)見了我,笑著說道。

“啊,是的?!焙无人坪跤行┚o張的樣子。

反而面對我更緊張嗎,我瞟了眼軍用人形,只是圍在他周圍,并沒有舉起武器。

辦完必要的手續(xù)。

“跟我來吧?!本瓦@樣,領(lǐng)著他走進醫(yī)院。

“丁老師都給你說什么了?”我問道。

“啊,不要亂跑亂看,跟著你走就好了。”他說道。

“對了,跟好我,不要亂盯著別人看,尤其是病人。”我說道。

“嗯?!彼貜?fù)道。

走進醫(yī)院內(nèi),穿過大廳,坐上電梯。

“啊,醫(yī)生。”突然聽到了意料之外的聲音。

扭頭,看見了坐著輪椅的她,與背后推著輪椅的護理人形。

我半蹲下來,笑著說道:“呀,曉春,今天身體狀態(tài)不錯嗎?”

“嗯,正好天氣也不錯,就想出來轉(zhuǎn)轉(zhuǎn)?!鄙倥χ?,舉起僅存的左手,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般。

“挺好的,回去之后記得注意休息?!蔽医o護理人形一個眼神,人形微微點頭。

電梯停下。

“再見?!焙螘源合蛭覔]著手。

“嗯,我晚點會過去一趟?!蔽乙矒]手。

門關(guān)閉。

只剩下我們兩人。

“她,只有左手了嗎?”何奕忍不住問道。

“嗯,畢竟這里不是什么正常的醫(yī)院,接收的肯定也不是正常的患者?!蔽艺f道。

“真可惜呢,年紀(jì)輕輕?!彼⑽⒌皖^。

“你呢?”我問道。

他沒有回應(yīng)。

“算了,檢查一下就知道了?!蔽覈@氣道。

走到自己的辦公室里。

“換身衣服,身份牌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差不多就這么多東西,你自己看看,有問題就問薇薇安?!蔽艺f道。

“薇薇安是?”他問道。

屋內(nèi)的顯示屏亮起,揚聲器中傳出聲音。

“您好,何奕,我是這家醫(yī)院的主控AI,薇薇安,很高興為您服務(wù)。”薇薇安說道。

“啊,你好?!彼c點頭。

“沒見過嗎?”我笑著問道。

“嗯,其實沒怎么去過醫(yī)院,不知道醫(yī)院里有自己的主控。”他苦笑著撓撓頭。

手機震動。

“剩下的問薇薇安吧,她會教你去哪里怎么做,我先接個電話?!蔽艺f道。

“好。”他點點頭。

“喂?”我說道。

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走到窗邊。

“喂,我是晨曦,還記得嗎?”她說道。

“記得記得,有什么事嗎?”我問道。

“嗯,倒不是什么官方的事?!彼q豫著,似乎在考慮著措辭。

“您說?!蔽一貜?fù)道。

“上次去你那見的患者,姓何的那個?!彼f道。

“何曉春?”我問道。

“對對,就是她,她現(xiàn)在怎么樣?”她問道。

“額,沒什么特別的,一切正常吧。”我苦笑道。

“是嗎。”從她的語氣中,并不能聽出她的想法如何。

“她還是有嫌疑嗎?”我問道。

“嗯,算是吧,留意一點,有任何不對勁的事就聯(lián)系我。”她說道。

“好的好的?!蔽一貜?fù)道。

“尤其是她身體的變化,要特別留意,傷的不正常,甚至有些刻意,很明顯和你懂的那玩意有關(guān)?!彼f道。

“了解了,我們這邊詳細的數(shù)據(jù)是一直有在監(jiān)測的,有任何不對勁就第一時間聯(lián)系您好吧?!蔽艺f道。

“嗯,不過如果有危險,記得保護好自己優(yōu)先?!彼诘?。

“好的好的,如果沒什么事我就先掛了,我這還有病人?!蔽艺f道。

“哦,抱歉,耽誤你時間了。”她說道。

“沒事沒事,那我掛了哈?!蔽艺f完,就掛斷了。

扭頭,何奕已經(jīng)不在了。

嘆氣。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喃喃著。

看看表,還有時間,先去看她一趟吧。

“何奕如果在我之前回來了,就讓他在這等一會?!蔽曳愿赖?。

“好的?!鞭鞭卑不貜?fù)道。

拿起平板,想了想,還是換成了自己習(xí)慣的本子。

翻看著本子,里面都是我自己寫下的記錄。

不知為何,還是紙質(zhì)和手寫更令人安心一些。

這個本子,是為何曉春準(zhǔn)備的。

里面的內(nèi)容很多,很雜。

走廊里靜悄悄的,病房的門緊閉著,偶爾能遇見剛打開門從中離開的護士。

走到了她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沒鎖。”她喊道。

我推門進去。

她躺在床上,望著窗外。

床邊,是在給她聊天的醫(yī)護人形。

比起和人類聊天,她似乎更喜歡和仿生人形聊天。

“呀,醫(yī)生,今天怎么這么早?”她扭過頭來,望著我,微微笑著。

“嗯,今天不算忙?!蔽乙不匾晕⑿?。

“要加入嗎?”她問道。

我從墻邊隨手拿個馬扎,也在她床邊坐下。

“加入什么?”我問道。

“辯論賽。”她正色道。

“題目是?”我問道。

“人類到底能不能移居到其他星球上?!彼俸俚男χ?。

“很宏大啊。”我扭頭看看護士,護士也笑著。

“怎么突然想到這個了,和你的夢有關(guān)嗎?”我試著問道。

一提起她的夢,她就會沉默許多。

“不知道啊。”她很干脆的說道。

“義肢的事怎么樣了?”她轉(zhuǎn)移了話題。

“你不是已經(jīng)試過了嗎,具體的微調(diào)還要一段時間?!蔽倚χ貜?fù)道。

“嗯,我想早點試試自己走路,這樣就不用麻煩別人推著我了?!彼f道。

“輪椅不好操控嗎?”我問道。

“不太好,而且,用自己的腿不是更好嘛。”她笑著回復(fù)道。

是在顧及著我嗎,雖然已經(jīng)盡量表現(xiàn)的不在乎,可是她總能捕捉到人細微的表情,像是惋惜,像是同情。

“嗯,等等吧,等調(diào)整好才行,不然萬一把自己摔傷了就得不償失了?!蔽野参康?。

“也是啊,那就等吧?!彼镏欤职焉眢w交給床,陷入床內(nèi),放松身體。

她總是喜歡望著窗外,仿佛永遠也看不膩外面的天空。

和我一樣。

“你說,等我出院了之后該干嘛呢?”她問道。

“恐怕沒那么容易讓你出院,至少等查清你的身份吧,現(xiàn)在沒有身份的話寸步難行啊?!蔽铱嘈Φ馈?/p>

“也是啊,不過不能就這樣給我個身份嗎?”她問道。

“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我就去幫你申請吧?!蔽一貜?fù)道。

“那,一言為定?!彼χ?。

“嗯,一言為定?!蔽乙残χ?。

手機震動。

“檢查差不多了?!笔莵碜赞鞭卑驳耐ㄖ?/p>

“是電梯里跟你一起的人嗎?”她問道,直覺意外的敏銳。

“嗯,他錯過了學(xué)校里的體檢,臨時來我這里檢查一下?!比魺o其事的扯著謊。

“不用回去嗎?”見我仍然坐著,她問道。

“暫時不用,他那邊有別人照應(yīng)?!蔽倚χ貜?fù)道。

她又望著窗外。

即使電視開著,或是有人聊天,也不能吸引她多久。

她總是在望著窗外,像是在思考,也像是無意識的行為。

“最近做夢了嗎?”我決定換個話題。

“也許吧,記不太清了?!彼嘈χ?。

“我看看?!蔽曳咀?。

里面記錄了許許多多關(guān)于她的事,不少是關(guān)于她的夢。

說是夢,卻太過于正常了。

說是記憶,卻又和現(xiàn)實不符。

她沒有任何記憶,只知道自己的名字。

她總是會做夢,夢見的都是些不可思議的事。

之所以被送到這里,也是被懷疑和遺物有關(guān)系。

雖然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是遺物確實存在著,有著令人匪夷所思能力的道具。

而這里接收的人,大部分都有著不能外泄的秘密。

有些是被遺物所傷的人,同事都認為他瘋了,因為一抬手就能切斷別人胳膊顯得很是天方夜譚。

有些是和遺物有關(guān)的人,像是類似晨曦那樣追查著遺物的官方人員,受傷之后也會被送到這里,普通的醫(yī)院和醫(yī)生沒有處理這方面?zhèn)榈慕?jīng)驗。

何曉春的身體是殘缺不堪的,沒人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她只是偶然間被人發(fā)現(xiàn)倒在血泊中,然后因為非正常的傷情而被送到我們這里。

比起直接死去的人,她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但是,她本身也并不正常。

數(shù)據(jù)庫里沒有她的信息,也就意味著,至少她不是在這個國家出生的,也沒有在這里登記過。

不過離譜的東西看多了之后,這些都不算什么了。

她還活著,情況還在好轉(zhuǎn),這就足夠了。

“今天要講講嗎?”我問道。

“講什么?”她問道。

“你的夢?!蔽一貜?fù)道。

“嗯,講什么好呢?”她望著天花板。

“講些你想講的吧,還有時間。”我笑著說道。

“嗯,好吧?!彼f道。

“我好像夢見過,長大成人后的自己?!彼米蟊蹟[出一個健美的姿勢,仿佛炫耀著自己的肌肉一般,不過她的胳膊很是細,完全沒有鍛煉過的樣子。

就這樣,時間緩緩流逝。

一個講述者,一個聽眾,一起做著光怪陸離的夢。


過去之歌 第一章:春之夢 ver1.1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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