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色和雪色之間，你是第三種絕色?！?/p>

“縱世間千艷百紅，唯獨你是情之所鐘?！?/p>

? ? ? ? ? ? ? ? ? ? ? ? ? ? ? ? ? ? ? ?? ——《旅行者日志》??

?神里綾華坐在房間內，外邊庭院中人來人往的喧鬧聲飄進她的耳朵。

她端坐于梳妝臺前，仆人托起她冰藍色的長發(fā)，細心梳理起來。

“小姐今天真美啊?！彼l(fā)自內心地贊美道。

“嗯，謝謝你?！?/p>

綾華微微一笑，出神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身披純白無暇的白無垢，留著和平日一樣的高馬尾，精致的妝容讓她本就美麗的臉龐更加俊俏。看到這樣風華絕代的新娘，沒有人不會羨慕將要和她喜結連理的那位郎君。

眼前的自己，周遭的忙碌，讓她有了一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她，就要和自己的心上人結婚了。

從前和他在一起時，從未確信過這一天會到來。

身為貴族大小姐，為了政治聯(lián)姻犧牲自己的愛情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不過好在，她有堅實的后盾——她的兄長。自從綾華和空公開戀情后，稻妻的官場上也起過流言和非議，好在綾人和社奉行成功地平息了暗流，最終促成了這門親事。

更重要的是，就算排除外界的干擾，兩情相悅的他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她知道，也絕非易事。

她曾在書中讀過游子和思婦的愛情故事。

縱情深似海，難敵世事無常。

一曲終了，游子出走半生，歸來只能跪于伊人冢前飲泣，而思婦望穿秋水，最終也不過形單影只，孤獨終老。

多少次，她都在想，自己的戀情是不是也會走向這樣的結局？

而當故事迎來童話般夢幻的劇情走向，她心中的夙愿終于得以實現(xiàn)之時，她反而有受寵若驚之感。

“小姐，梳妝完畢，接下來，就與空大人一同前往鳴神大社吧?！?/p>

綾華收起思緒，點了點頭，隨后起身走出房間。

此時，空換下旅者的裝束，穿上婚裝，正在庭院里反復排練婚禮的流程。

“可以了，空大人，您做得已經(jīng)十分符合規(guī)范了……”仆人看著一遍遍反復練習，虛心求教的空，忍不住說道。

“啊，這樣嗎……我之前對稻妻婚娶的風俗禮節(jié)知之甚少，婚禮又是我和綾華的人生大事，所以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每個細節(jié)都不想有任何差錯。”

“唉，如果有關我的事空也能這么上心就好了呢……”派蒙在一旁調侃道。

“空，你好啊?！本c華款款向他走來。

“你好啊，綾華。你那邊已經(jīng)準備好了嗎？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事……”綾華望著眼前的他。

“怎么了，綾華？突然不說話了……”空疑惑地眨眨眼。

“誒，不好意思，空……只是覺得，你穿稻妻的和服很好看呢……”

“哈哈，是么。我也覺得，我今天見到了有史以來最美的綾華呢！”空熱情地說道。

“嗯……”綾華有點害羞。

“好了，空，我們走吧。跟兄長打個招呼，然后就該去神社了?！?/p>

“好?！笨胀熳【c華的臂膀。

綾人看見二人，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一旁的托馬也十分高興。

簡單的問候之后，托馬開口道：

“二位今天真是容光煥發(fā)啊，好一對郎才女貌的新人！”

空和綾華向他微笑示意，綾人也開口道：

“二位，祝你們新婚快樂?！?/p>

他頓了一下，旋即又說道：

“綾華，今天過后，你便是空的配偶了。一定要懂得禮節(jié)，做一個賢妻啊……”

綾華笑著點頭。

“嗯，我一定會的?！?/p>

“空，你是一位品行高潔又很有能力的人。我把妹妹的終生托付給你，還望你好生疼愛綾華，也算是不辜負我的期待。”

“嗯，我一定會的?！笨請远ǖ攸c點頭。

“那就好，二位。事不宜遲，立刻動身前往鳴神大社吧?！?/p>

空和綾華在仆從的跟隨下，走出神里屋敷，向山頂走去。

他們望著周遭的一草一木。

還是熟悉的小徑，他們穿過一個又一個鳥居，就像以前那樣，又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神里屋敷內，綾人望著眼前的忙碌，心中百感交集。

婚娶典儀，身為社奉行的他并不陌生。早年，他自己也曾親身參與過幾場意義重大的婚禮籌備。

但看著自己摯愛的妹妹也將開始屬于自己的婚姻，身為兄長怎能不感慨。

“家主，在想些什么呢。”托馬從百忙之中抽出身來，來到綾人的身邊。

“呵，沒什么，有些感觸罷了……”綾人笑了笑，波瀾不驚。

“是啊，別說家主了，就連是僅僅作為家政官的我，看到小姐出嫁，也感慨萬千。但小姐和空是真心相愛，她也一定會幸福的?！蓖旭R點點頭。

“是啊，空的為人，你我都再熟悉不過了……”

“家主你看，空求婚采用的是蒙德那邊的傳統(tǒng)，到了婚禮，雖說儀式遵循的是稻妻的習俗，可在諸多細節(jié)，也有璃月等國的影子。各國習俗組合在一起，非但沒有生拼硬湊之感，反而是推陳出新，相映成趣?？磥?，空為了小姐的人生大事真是費了不少心思呢?！?br/>

綾人贊許地點了點頭。

“那好，家主，屬下還有事在身，先告退了。一會兒我陪您一同前往鳴神大社?！蓖旭R站著和綾人一起看了會兒，隨后便暫時告別了綾人。

他走后，綾人依舊看著眼前眾人忙碌的景象，雙眸里古井無波。

神前式婚禮，是稻妻貴族婚禮的常見形式。

所謂“神前式”，是指在神社內，以稻妻對雷之神明的崇敬為基礎所舉行的婚禮儀式。新娘著純白的和服，新郎著附有家紋的和服在神社的神明前許下結婚誓言，正式結為夫妻，整個儀式過程可以說是相當莊嚴肅穆。

鳴神大社內，陽光明媚。樹上薄櫻初綻，格外爛漫。在鳴神島的這片圣地，空和綾華的婚禮已然揭開序幕。

參列者陸續(xù)登場。

首先是新人的至親，綾人和熒。

然后是這片大陸上最為尊貴的存在，塵世七執(zhí)政。七神肅然入座，本就沉寂的會場更加肅穆。

這是只屬于空的排面。

最后是各路親朋好友，密密麻麻，很快擠滿了會場。

各位嘉賓即將入席完畢，空和綾華就要入場了。

此時的空穿著印有神里家椿紋的和服，搭配黑底的羽織，看起來十分俊朗。

他望向身邊的綾華。

“綾華，緊張嗎？”

綾華此時身著全白拖尾的白無垢，美得超脫凡俗，宛若天女下凡。

“誒？那個，還，還好……”她將手放在胸前，有些吞吞吐吐。

“放松一些。時間差不多到了，我們出發(fā)吧?！笨胀炱鹚氖?。

“嗯。”綾華笑得很甜美。

兩人在一眾賓客的注視下攜手走進會場。

他們面前，是此次婚禮的神官，八重神子。

在神子的引導下，他們完成了修祓。

隨后，神子神色莊重，捧上了祭祀神明的禱文，吟誦起來。

全場肅穆，鴉雀無聲。

接著，兩位巫女上前，交替使用“三三九度”杯向新人敬酒。綾華接過酒杯，先飲一小口，再輕柔地把杯盞交給空，空喝過后，綾華再喝下最后一口。

這種儀式就是“三三九度”交杯酒。新人交互連喝三杯，象征這段姻緣乃合天、地、人之好，九度交杯，有著白頭偕老、長長久久的意思。

三杯飲罷，到了奏上誓詞之時。

空和綾華相視一笑，攜手走到神櫻前。

燦爛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十分明亮。

他們緩緩下跪。

“申告白辰，鎮(zhèn)魂之由。畏畏神威，誠惶誠恐。云山蒼蒼，江水泱泱。戀伊之意，亙古綿長。愿定永盟，此言無誑?！?br/>

空擺出祝禱的姿勢，嗓音清亮而莊重。

“申告白辰，鎮(zhèn)魂之由。畏畏神威，誠惶誠恐。碧空云起，白鷺于飛。戀斯之意，如岳如洋。愿定永盟，此言無誑?！?br/>

綾華的聲音婉轉動人。

真摯的誓言回響在神社，令在場每一個人動容。

“下面，請二位交換戒指?！?br/>

此前，空贈予綾華一枚冰藍色的戒指。后來，神里家也動用名工巧匠，打造了一枚珍貴而美麗的戒指。

兩人將那珍貴的寶物戴在彼此的無名指上，高舉自己的手掌，昭示這份廝守一生的契約正式生效。此時，兩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無比幸福的笑容。

接著，按照慣例，空和綾華暫且退下，由八重神子向神明謹獻纏有白棉紙的小楊桐樹的樹枝。

隨后，她再度起身，轉身面對賓客，朗聲道：

“常道恢宏，鳴神永恒。各位，在將軍大人的注視下，為這對幸福的新人舉杯吧！”

所有親友舉杯互敬，向兩人表達衷心的祝福，愿他們相守一生，白頭偕老。

儀式結束后，賓客們紛紛移步神里屋敷，參加婚宴。不過，七神倒是先行告辭了，一來他們當中有幾位有重擔在身，同時他們也都不想讓婚宴的氣氛太過僵硬。

① 修祓：神前式婚禮儀式的步驟之一，用水洗凈身心。

神里屋敷內，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旅行者，神里小姐，祝你們幸福?。∮锌粘砦业臒熁ǖ?！”

“哈哈哈哈哈哈，旅行者，恭喜恭喜！以后在稻妻，神里家照顧不到的地方跟我荒瀧一斗說，由我荒瀧派罩著你！”

“哎呀，小家伙，以后可要好好寵著你的大小姐哦，要是還膽敢拈花惹草，我就去找將軍把你斬作齏粉……”

…………

空這邊，昔日旅途中的好友紛紛向他道喜。而綾華也換上了一襲華麗鮮艷的織錦拖尾和服，接受著眾人的祝福。

綾人和熒手捧杯盞走了過來，臉上洋溢著笑容。

“哥哥！祝你和嫂子早生貴子！”

空笑著點點頭。

“綾華，你能和喜歡的人結婚，哥哥我真的很高興呢……”

“哥哥，謝謝你……”綾華嫣然一笑。交杯之間，兄妹情誼，盡在無言中。

喜慶的氛圍洋溢在空氣中，也氤氳在空和綾華的心里，讓兩人都沉浸于幸福的海洋，有點暈乎乎的……

忽然，空感到身體急劇灼燒起來。一陣強烈的頭痛使他感到天旋地轉，差點沒站穩(wěn)。

“呵，果然來了嗎……”空苦笑道。

趁著周圍的人沒有察覺到異樣，他強打起精神，悄悄回到了房間。

可是綾華怎會注意不到。不過一會兒，發(fā)覺空不見的她，開始了焦急的尋找。

空此刻獨自坐在房里，腦海里浮現(xiàn)出當時和天理的對話……

“異鄉(xiāng)人，你確定放棄前往下個世界嗎？”天理叫住空和熒后，緩緩開口道。

“對，沒錯。”空堅定地點點頭。

“為什么，你明明知道代價……”

“當然。我做決定自有我的道理?！笨辙D過身。

“那就祝你好運，異鄉(xiāng)人。”

言罷，空和熒張開翅膀，離開了天空島。

“空，你怎么在這？”綾華打開房門，有點驚訝地走了進來。

“抱歉，綾華，我的身體出了些問題，有些…失態(tài)了。”空的表情淡定自若，她卻能察覺到他的不適。

他的身體似乎產(chǎn)生了一些異樣，不知從何而來的金色塵埃從他體內逸散而出，漂浮在空中，旋即消失不見。

“'這是怎么回事，空，你，你沒事吧？”綾華有點害怕，一臉焦急地仔細打量他全身上下。

一種莫名的恐懼侵襲著她，使她的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她日思夜想，翹首以盼，好不容易才把他等來，好不容易今天終于和他成親……

她好害怕，害怕他又要離自己而去……

她不要這樣……

“沒事的，綾華。”空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

“空，到底怎么了？”綾華的眼里滿是疑惑和擔憂。

“我，失去力量了……”空緩緩開口道。

“誒？！”綾華目瞪口呆。

“先前，仰仗我異界旅者的身份，我可以輕松獲取塵世七執(zhí)政的權柄，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而當我放棄繼續(xù)旅行，與你共度一生，我也會受到此世之法則的約束……”

“也就是說，當我為你停下腳步時，我就再也不是那個曾經(jīng)擊敗了魔龍、見證過神隕的，傳奇的旅行者?！?br/>

“我只是空，永遠愛著你的，空。”

綾華望著眼前的少年。他的話讓她陷入長久的震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空也望著她。

待到力量完全散盡，他緩緩站起身來。

“綾華，如果這樣，你還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嗎？”

“那是當然！”

綾華毫不猶豫地回答，聲音比平時要響亮一些，口氣里帶著大小姐少有的堅定和真誠。

不過，她很快又低下了頭，有點害羞。

“空，很久之前，在你還沒來稻妻前，我仰慕你，確實是因為你那些英偉的事跡……”

“不過，在和你真正相處后，我知道，我愛上的不是所向披靡的旅行者，而是空啊。那個會容許我的任性、珍視我的愿望，陪著我一起逛祭典、累的時候為我提供肩膀的空……”

綾華上前摟住了他。

“所以，只要空還是那個空，我的情意，不會有絲毫改變……”

她的話語觸動了空的心弦，他莞爾一笑，張開雙臂回應了她。

種種回憶涌上心頭。

自從家園破滅，他便風餐露宿，漂泊無依。

羈旅于不同的世界，旅途的漫長和艱辛，只有他自己懂得。

可那些，似乎都不太真切了。

唯獨初見她的情景、與她相處的畫面、她的那支舞，仍鐫刻在他的腦海。

她給他的溫暖，撫慰了他舟車勞頓后疲倦的靈魂。

白鷺公主、社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她于稻妻人是權貴，是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可于他，不過是旅途中邂逅的妙齡少女。

他愛著的，是只為他起舞的神里綾華。

此時此刻，提瓦特大陸上最為幸福的夫妻緊緊擁抱在一起。

一個人要走過多少山高水遠，見過多少?？菔癄€，才能碰到對的人，那個愛到足以放下身份、真誠相待的人？

直至此刻，空才明白過來——

不必著急，不必懷疑，不必迷茫?？v前路漫漫，也請堅定地邁步走下去吧。那個人或許就在下一個國家，就在下一座城，就在下一條街道，下一個拐角。當相遇之時來臨，你便會知曉一切的歸宿。

此時此刻，受邀前來的戴因斯雷布，望著餐桌上花瓶中盛放的花朵，神情若有所思。

因提瓦特是最像游子的花。當它被折下來時，便會變得無比堅韌、永不枯萎。只有回歸故鄉(xiāng)適宜的土壤，它才會重新變成原本柔軟的模樣。

至于那個故鄉(xiāng)是第一還是第二，大可以忽略不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