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是一片海。沉悶，浩大。 傳說苦海有邊際，但沒人見過。 苦海不清澈。 苦海是一片渾濁、模糊、混沌的東西。 連透明的玻璃投進去也會變得不再透明，不再堅硬鋒銳，變成又軟又黏的一團。 羽毛沉到苦海里，將再也浮不上海面。 慢慢地，羽毛就會忘記天空是什么樣子。 再久一點，會連海的上面有天空也忘掉。 再久一點，羽毛不知道天空是什么。 鉛塊扔進苦海，無法沉底。鉛塊摸不到一塊堅實的海床。 鉛塊只能隨著海流隨機飄蕩，卻不知身處何處。 它看不遠，看不透。 摸不到，沒有東西可以抓扶。 只有混沌。 有一次，鉛塊好不容易抓到一件東西。 鉛塊以為從此落地，不用再被海流沖著隨機漂流。 鉛塊摸了摸，那是一段樹枝。 掉落苦海的樹枝。 同樣被海流推動。 有一次，勇敢的光試圖走進海里。 去照亮海里的一切。 但是光被海吞噬了，一點痕跡都不留。 產(chǎn)生不了一點波瀾。 海里的石頭、玻璃、羽毛、鉛塊都不知光來過。 苦海有時熱，熱得令人毛躁焦灼。 苦海有時冷，就像用細小的刀片越過皮肉，單再骨頭上劃出一道一道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