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冰冷的雪地里，勉強睜開雙眼，狂風(fēng)吹動著我破爛的衣角。赤裸的雙腳被凍得通紅，血跡被疲憊不堪的我拖拽了很長一段。入目盡是斑駁，搖搖晃晃，我癱倒在地。 很長一段時間后，我醒了過來。抬眼是陌生的天花板，"我這是……死了嗎？"我想伸出手來抓住什么東西，我的手卻抬不起來。"我應(yīng)該是死了。"我這樣想著，眼睛昏昏沉沉閉上了。 "你醒了？"一個低沉地聲音從耳邊響起，一字一頓。我又一次睜開眼，眼前的這個男人滿臉是說不盡的累，身上布滿了灰塵。他的胡子很多，很碎，他的臉上有一道可怕的燒傷。 "我死了嗎？"這一次，我開口問到。我的聲音很弱，很細(xì)小，但他還是聽清楚了。"沒有。" "哦。"我自戰(zhàn)火和硝煙，冰天雪地里走出，我從死人堆里爬出，我身上裹挾著很多陌生人的血。腐爛的血腥味包裹著我，我漫無目的地行走，看不到終點。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暗淡的眼神中出現(xiàn)了一絲光，干裂的嘴微微張開，顫抖著，喉嚨里發(fā)出不可名狀的聲音，就好像救了我比救了他自己更值得慶幸一般。我或許可以為了他活下去？或者說，我，值得活下去嗎？我的眼神飄忽不定，我也不知道該看向哪邊。 我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臉，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蒼老的臉。出人意料的溫暖，我從來都沒觸碰過此般溫暖。我向他伸出了手，向我黑暗中唯一的陽光，伸出了手。 那段時光，應(yīng)該是快樂的，或許吧。 那場實驗室的爆炸，奪走了很多人的生命。我從實驗室逃了出來，本能的求生反應(yīng)讓我跑了起來。 我是實驗品。 我睜開眼就是漆黑的牢籠，他們每天扔給我一塊凝固性物體。那是吃的，那是活下去的食物。他們剝奪了我的情感回路，以此來證明，人類失去情感會不會變得更聰明。很可惜，他們失敗了。 "我愛你。" "愛？是什么。" 他笑著，眼底藏著光。將我緊緊抱著，在我耳邊低聲道，"這就是愛。" 天邊的魚肚白一點點暈染開，占據(jù)了我的視線，陽光爬上我的手臂又爬下去。 "很多年前，我也是那個實驗室的實驗品。"他自嘲地笑了，又抬頭看向天邊。"我意外獲得了永生。" "我看著周圍人一點點地消失，我發(fā)現(xiàn)我的時間停止了。" "很久之前，地球還不是這樣滿目瘡痍……" 看過了太多悲劇，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已經(jīng)碎掉了。我抱住了他，他的身體微微顫抖。我說:"我愛你。"他低聲笑了，隨機哭了起來。 我聽鳥唱歌，聞植物的氣味，感覺霧氣在陽光普照的溫暖日子里從腳下升起。這樣平凡而又普通的生活，一天又一天地重復(fù)著。我不知道他活了有多久，我不知道他以前看到過什么，經(jīng)歷過什么。我只知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他自己種著菜，自己做著飯菜。應(yīng)該是好吃的，不然他怎么會笑。 我不會笑，不會哭，我只會牽動著我臉上的肌肉，那應(yīng)該是"情緒"。 "愛我，然后殺了我吧" 我將胸口對準(zhǔn)了他的獵槍口。 風(fēng)吹過稀拉的草皮，還是發(fā)出了"嘩啦"的聲音。周圍很安靜，他背對著陽光，我看不清他的臉。良久，他抱了我一下，抱得很緊，時間很久。我聽到他的喘氣聲，很慢，很重。 "砰——"槍響之后，我癱倒在地，血液一點點滲透進(jìn)泥土。正如多年前我第一次遇見他時，倒在了他的面前。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