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伊麗莎白的面試！

伊麗莎白正在審視面前的女人：對，她都二十五歲了，比克里斯大上近三百六十五天。

可是看看克里斯，他成為一名為正義揮劍的勇士，再看看她自己，小時候那個將弟弟護在身后的姐姐，現(xiàn)在又有何作為？

要讓伊麗莎白以她疲困的頭腦來進行思考評價的話，她的評價可能會相對消極：在大學(xué)四年中考下中小學(xué)教師資格，之后一直在試著半工半讀，為提升自己的學(xué)位和學(xué)識來努力—用邁克爾的話來說，圖書館，學(xué)校和家里三點一線，她都快變成一臺機器咯。

“伊麗莎白，你要明白人生的道路還有很長—沒必要把自己推的太快，”這句安慰從邁克爾口中說出，倒還真算是人如其言，“你已經(jīng)成功了，教育學(xué)周刊論文，穩(wěn)定的工作，同事間的口碑，還有焦油坑一樣的…黑眼圈？”

邁克爾說完，又扶住洗漱鏡邊緣打量起自己的臉：看看他的黑眼圈吧，比葡萄酒湖里的深紫色還要“純粹”，伊麗莎白對他嘆了口氣—邁克爾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會為了一堆代碼疊成的網(wǎng)絡(luò)游戲，整夜通宵？

“嘿，這可不能怪我，斯利克列神龍只在上個周末出現(xiàn)，要是我想給我的矮人狂戰(zhàn)士合成龍息戰(zhàn)斧，我就得一遍又一遍刷新地圖、跑到山谷去繞過地獄骷髏，一刀刀砍斷它的翅膀還要躲過血霧！”

好了好了，伊麗莎白對矮人狂戰(zhàn)士，邁克爾的虛擬魔界都不感興趣。

她只知道自己昨天也在電腦前忙活到十一點半，而面試就在下午三點—五小時后的龐頓中城學(xué)院禮堂。

“哦，戴斯？啊，你把公會的人叫好了？把浪人武士，狼人吸血鬼加上哥布林薩滿、維京人們都叫上，我們還得去一趟腐敗骸穴。

對，我知道，那地方打起來像在坐牢?？墒窃O(shè)身處地一下吧，上次我們?yōu)榱四?，在原始森林里陪普魯托花妖玩了一整天，我的匕首耐久度都耗光了！?/p>

伊麗莎白將手持通訊裝置的狂戰(zhàn)士推出“酒吧衛(wèi)生間”，她將大門反鎖，擠出牙膏沾水。牙齒過后是臉頰，黑眼圈？一會補個妝再處理這種問題。

其實，伊麗莎白最好奇的部分在于，他們的生活本身就夠奇幻的了，邁克爾居然還要靠電子游戲來尋求刺激？換句話說，身在龐頓中城里，還有什么是見不到的么？

前往學(xué)院的公交車上，伊麗莎白的精神也處于高度緊張層面。她回想起上次面試時的尷尬：當(dāng)她轉(zhuǎn)過身去啟動電腦時，身后的導(dǎo)師們表情變得十分難堪。

“如果我要講薯條經(jīng)濟學(xué)，那上次的妝容還真算出彩。不過，無論如何，希望那孩子事后還會喜歡薯條?！?/p>

伊麗莎白又回想起上次因衣冠不整不予合格的原因：她在趕路時撞到個手捧大袋番茄醬薯條的小孩。同時，還有一大團番茄醬，被她弄到自己的背上。

不知從何時開始，伊麗莎白認為，自己似乎成了阿夫頓家庭中，三個孩子里最平庸和失敗的一個：沒有邁克爾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瀟灑，沒有露戴因的樂觀和自己父親的商業(yè)頭腦，更沒有克里斯那樣的光鮮亮麗和勇氣—

究竟是從何開始？或許是邁克爾成功推出歡樂時光馬戲團開始，或許是其他孩子們都在進行草坪球賽，可她卻在書桌前開始；亦或是從克里斯，當(dāng)年毅然選擇步入警界開始？

—是她的攀比心和虛榮，還是他人發(fā)出的光太過耀眼而遙遠，讓她進行追逐的步伐，感到吃力了呢？

伊麗莎白用手指繞過一圈卷發(fā)：一圈發(fā)絲煎蛋卷兒。這是她的生物老師帶給她的幽默—發(fā)絲和雞蛋卷里，百分之八十五都是同類物質(zhì)：蛋白質(zhì)。這笑話可真不賴。

還有五個站點，還有十分鐘。伊麗莎白收到幾條留言，發(fā)起人的號碼是邁克爾、克里斯以及露戴因，如果她的父親還在—如果威廉還在的話—伊麗莎白笑了，那他肯定會撫摸自己的頭部或肩膀，給予自己鼓勵。

“聽著，伊麗莎白，我想說，盡管我們總有些小沖突。可你一直是我的好伙計，就像氣泡戰(zhàn)士蘇達廣告里說的：你會成功的，你一定會的！我會在這兒，你的大哥邁克爾，他會一直在這里挺你的！”

第一站過去，三名乘客快步離開。伊麗莎白有些欣慰，心中的緊張感隨之松懈。她將第二段留言打開，首先是一段金屬磨碎風(fēng)格的雜音：不用說也知道，是夢魘玩偶們。

“唔，伊麗莎白小姐，能聽到嗎？悄悄告訴你哦，其實主人她和克里斯，一直都相信你一直可以的。唔，我的話有點繞口了?！?/p>

“伊麗莎白，我的姐姐，從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我們之中最優(yōu)秀的，但是記住，無論你想要做什么，我們都會由衷祝愿你的成功?！?/p>

“伊麗莎白，加油！”最后的話，是所有人一起發(fā)給她的祝福。伊麗莎白關(guān)閉手機，冰冷的靠椅，也無法冷卻心中的溫暖。

是啊，許多年前就是這樣，當(dāng)他們在車站告別彼此時，當(dāng)她要來到龐頓中城的中心區(qū)就讀大學(xué)時。

每當(dāng)她想要做出些什么，家人與朋友們不會懷疑其成功與否，只有支持與鼓勵，常伴身邊。也許，這就是…家人的意義…？

“喂，別想動手動腳?！币恢皇直鄞钌弦聋惿咨磉叺闹心昴腥?，就連伊麗莎白都沒有注意到，在她專注于電話錄音傾聽時，那名中年男子正對自己大衣的斜兜試探五指。

對伊麗莎白做出提醒，將中年男人抓個現(xiàn)行的青年，他的年齡與伊麗莎白相差無幾。懷舊風(fēng)格的灰白色百葉窗眼鏡下，他的機敏無法被迷霧蒙蔽。

塵粒不沾的白色圍巾下，男人未過肩的短發(fā)隨風(fēng)飄蕩。暗青色染劑讓短發(fā)散發(fā)出深海似的神秘。男人用戴有皮質(zhì)手套的五指，將伊麗莎白的錢包歸還原主。

坎貝爾不想惹麻煩，他只是負責(zé)送貨，還恰好同這位女學(xué)者順路?？藏悹栕罱鼪]怎么籌備“煙火表演”之類，被維多莉婭的子彈卸掉一只手臂后，他學(xué)會低調(diào)行事的重要性。

不過，早已因墜河被判定死亡的他，也沒有被公開發(fā)布通緝令。伊麗莎白出于禮貌，回敬他一個微笑與一句感謝?？藏悹柼崞鹕磉叺谋ｋU提箱，對她點頭告別。

“這里面，可是能出人命的玩意兒。拇指一按—別人的小命，你的了?！?/p>

十五分鐘后，坎貝爾用指甲刀上的撥片削磨指甲，身靠地下停車場中的大理石稱重柱對買主做出介紹。

“呼—到時候，最精彩的煙花表演，你就是男主角。準備好你的錢了么？”

坎貝爾的問題，沒有得到鈔票做以回應(yīng)。只有另一個問題—用問題來回答問題—這是坎貝爾最反感的方式，不過，既然對方是個人傻錢多的財包，低聲下氣些也沒什么。

“加特，你確定用這包小驚喜，就能炸翻整座龐頓中城學(xué)院，你真的確定是么？”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就另請高明吧。不過據(jù)我所知，這兒要貨的人不止一個，開價的人也不只有你，我的朋友—既然空氣中多出些火藥味，坎貝爾也是時候搶幾塊肉咯。

坎貝爾·加特，坎貝爾的假名之一。做這種事就要切斷尾巴，做的足夠干凈才好。對方也推來一個手提箱。

“這是我今年看到過，最美麗的東西了。下次需要我的話，老號碼聯(lián)系?！?/p>

箱中的鈔票，坎貝爾只是略微掂量，就能估計出它們的份量和香氣。不過下一次，坎貝爾希望面前的小家伙還能有命付錢，而不是被押進大牢。

錢是怎么來的，坎貝爾不關(guān)心。反正都是在灰道上撈金礦，錢的來源不重要，重點在于它們能否安全、長期被保存在口袋里，被自己花出去，變現(xiàn)成穿在身上、咽進肚里的享受。知道這些道理，就足夠了。

“我知道她把我們開除了，可是用炸彈？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給我閉嘴，你這條小膽蟲。今天下午她就要進行面試演講，我要讓她…為對我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你明白么？”

坎貝爾試著忽視身后的爭吵。

回想起公交車座上那位疲憊的女學(xué)者，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命運真是造化弄人啊?？磥斫裉煜挛纭@位美麗的女士，就要變成鍋肉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