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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旅行不是必要的，但它卻在一切非必要的事物中意義非凡。 旅途、旅伴、遇見的過客、所見的風景、頂住風雪的精神，這些都是很重要 的。我懷念并向往著這一切，而這也是這篇文章誕生的契機。

????上一次見到風見幽香，還是幻想鄉(xiāng)的博麗大結界尚未消失的時候，而她還是樂園四季的鮮花之主，而不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旅者。不過就在那時，她已經(jīng)對這個稱呼有一點抵觸了?！笆篱g有那么多鮮花，而我只是她們中無比普通的一員，只是活得稍微久一點，所以就是所謂的鮮花之主了嗎？”她說，“還是世界上每個存在都必須擁有一個主人？”

????這些都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樂園結界消失前，她就離開了自己定居了很久的太陽花田，把遍地嬌艷的鮮花交給梅蒂欣打理。自然，沒過多久，花田就成為了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而曾經(jīng)將鮮花視作生命的幽香本人卻始終沒有露面。當時除了寥寥幾個和她熟識的存在，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就像她喜愛的蒲公英一樣消失在了風中。下一次聽到她的消息時幻想鄉(xiāng)已經(jīng)變成了外界的一部分，不只是幻想鄉(xiāng)，一個又一個由結界支撐的境界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的世界，讓我驚訝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么多大大小小的樂園?；孟豚l(xiāng)的人類和妖怪被迫面對沒有懷抱惡意的外界人類，開始在陌生的外界竭盡所能找生活。我重操舊業(yè)去了一家報社，因為天狗的先天優(yōu)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這家在全球范圍都數(shù)一數(shù)二的報社里的首席記者。

????這時，我時隔多年又一次聽見了幽香的名字。離開幻想鄉(xiāng)之后她去了一個叫夢幻界的小世界，并且取代前任夢境之主幻月成為了新的夢境之主。在那以后，外界的人類掌握了境界的秘密，所有由境界支撐的小世界的結界都被外界的人類解析了，只有夢幻界除外，人類解析了它境界的一半，卻對夢境的另一半束手無策。編織夢境的腦科學始終沒有取得什么實質性突破，夢幻界夢境的那一半一直隱藏在未知深處。人類看見了那個如夢如幻的世界，和看見其他世界時一樣，他們想在夢幻界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的腳印。這時幽香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實的世界，我在電視上看見過她，她的容貌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只是留起了長發(fā)?！拔蚁氩怀龃蜷_夢幻界的理由，”她對全世界說，“夢境的魅力就在于此，你們永遠不知道入眠后會有怎樣的經(jīng)歷，就像一切未知的事物一樣令人著迷。而如果你們可以隨意進出夢幻界，夢境也就死去了?！?/p>

????不過，話雖如此，越來越多的人在夢中看見了一片浩瀚的星空，如黑天鵝絨幕布上的鉆石，身邊是和星星一樣閃亮的鮮花，我也夢見過?！斑@的確是夢幻界，”幽香說，她那時待在現(xiàn)實世界的時間并不多，想找到她采訪不是一件易事，“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靈魂都寄托在一朵鮮花上，你們夢中所見的就是你們靈魂所見。”

????說出這一番話的幾天后，幽香向世界宣布自己不再是夢境之主，夢幻界的一切交由幻月處理。她向聯(lián)合政府申請了一張可以無限透支的信用卡，并承諾不會用于購置一切私人財產(chǎn)。然后，她前往了廢樂園——也就是過去的幻想鄉(xiāng)——開始自己的旅途。

????她沒用多久就走遍了廢樂園?！拔一氐搅嗽?jīng)的樂園?！彼谌沼洷旧蠈懴铝说谝痪湓?，聽起來頗為蒼涼，雖然事實并非如此。幻想鄉(xiāng)作為最多彩的境界，其中的一切都幾乎保留了曾經(jīng)的樣子，甚至管理者依然是八云紫和博麗巫女?！拔液陀南銌幔俊弊下犝f幽香來到幻想鄉(xiāng)之后說，“的確，我們是很久的朋友，我當然歡迎她來我的世界，只是很抱歉那里沒什么可看的了?！弊掀綍r也不在現(xiàn)世，沒人知道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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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jié)選自《夢境之旅》，風見幽香著：

????博麗大結界之下的凈土已經(jīng)不復存在，有的只是地圖上呈現(xiàn)的幻想遺跡。

????我走進了曾經(jīng)的回憶，感受到了如霧氣般淡淡的失望，回憶竟然普通至此。我搭乘汽車在土路上慢吞吞地前進，看著沿途的風景，很多東西都保留了下來，沒有什么特別大的變化。有些時候在半夜醒來，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什么都看不見，那時我會有一種錯覺，我還在樂園，還在百花盛開的太陽花田，靜靜臥在鮮花與夢境的懷抱中，如秋夜般溫暖的世界。

????霧之湖依然如鏡面般平靜，河畔那棟暗紅色的紅魔館仿佛籠罩著一片紅霧，另一棟破舊的紫黑色洋館隱沒在它的陰影里，曾經(jīng)縈繞其間的靈魂氣息早已蕩然無存。遠方群山深處的云霧間依稀可見妖怪之山的頂峰，早苗的守矢神社搬回了原址，妖怪之山僅存的神性也逝去了。迷途竹林，玄武之澤，還有魔法之森，它們竟然都這么小，和幻想鄉(xiāng)一樣，小得不應該有那么多故事。

????人間之里的空氣混雜著大部分的人類和小部分的妖怪的氣息，青蒿團子與櫻花酒與油煙交融，和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城市的每一個大街小巷都一樣。但是，我還嗅到了絨毛、鱗片、繃帶、卷軸，這讓我不禁有一種錯覺，樂園的一切都沒有改變，我還在那一片虛幻的天穹下。我走過一家家記憶中的店鋪，它們依然在生長，就像夢世界巨樹上附著的藤蔓，扎根于大地，這片我們曾經(jīng)熱愛的大地。

????當我問起這里是哪兒時，人里的居民毫不猶豫地告訴我，博麗大結界，幻想鄉(xiāng)，龍神創(chuàng)造的樂園，他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離開的那一晚，我在夕陽的余暉下遙望遠方的樂園，每過去一秒，樂園就向我后退一步。落日下的幻想鄉(xiāng)，山巔被染成一抹昏黃，其他的鮮花與生命隱入黑暗，就像一具巨大的殘骸，而幻想的住民卻還依賴它而活，與骸骨共眠。

????我在過去的歲月透過悠遠的天空長久注視著那座巨大的軀體，默默看著它死去，卻又似乎還有著一絲生氣。

????我離開了，那里曾經(jīng)是我的家園，我曾經(jīng)在那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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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降落在了廢樂園附近的禁飛區(qū)，搭上巴士，在通往曾經(jīng)樂園的崎嶇山道上顛簸了小半天，直到又一次看見曾經(jīng)熟悉的景色。現(xiàn)在想要回去也沒有別的辦法。

????我在人間之里的入口找到了一家旅行社，這是結界消失后幻想鄉(xiāng)多出來的為數(shù)不多的東西之一。旅行社的游客不多，最適合造訪廢樂園的季節(jié)是夏季，秋天的這里和其他地方一樣寂寥。我買了一張門票，價格不菲，但至少這一天都可以在幻想鄉(xiāng)隨意游蕩。

????“您以前來過幻想鄉(xiāng)嗎？”前臺的女服務生問我。她大概剛過二十歲，應該是外界來此謀生的人類。

????“來過，”我說，“這里曾經(jīng)是我的家?！?/p>

????她的眼睛亮閃閃地眨了眨?！澳悄腔孟氲淖∶窳耍俊彼d奮地說，“我聽說以前這里是塵世之外的一片凈土，當時的幻想鄉(xiāng)和現(xiàn)在有什么不一樣嗎？”

????“你們這旅行社算一個，其他沒什么改變。”我拿出幽香的照片放在她面前，“我在找她，風見幽香，你應該知道她?！庇南憬鼛滋靹倓偦氐交孟豚l(xiāng)，多年前她旅途的起點。

????“她……”服務生撓了撓頭，“我當然知道，她是世界上最出名的旅者。她好像不久之前剛剛來到幻想鄉(xiāng)，現(xiàn)在應該在……”她的手指在登記表上移動，“太陽花田?！?/p>

????我問她對幽香有什么看法。

????“我以前見過她一次，她很漂亮，應該也是個很溫柔的人?！迸⑿Φ?，“并且她的書為我們帶來了旅客。”

????幽香用文字記錄她在每一個境界之間旅行的見聞，那些游記成為了高居榜首的暢銷書。出版時幽香拒絕采用出版社提供的《夢境之主風見幽香所見的境界與現(xiàn)實暨她的部分個人經(jīng)歷》書名，堅持使用原稿的《夢境之旅》。她憑借印象主義的文風記錄經(jīng)歷，極盡華麗的辭藻描寫所見的景象。有人覺得她的作品像過去優(yōu)美的散文經(jīng)典，也有人批評那些文字矯揉造作。幽香對此不置可否，她并不在意自己的作品在批評家眼中是怎樣的，她只想把自己看見的保留為永恒的文字。

????我告別了女孩，并且婉拒了她送我一程的好意。我是很久沒有回到幻想鄉(xiāng)了，但還不至于連路都找不到。我像過去一樣在天空中飛行，看著自己的影子投在潔白的云層上。這時，我想到了不久前偶然進入夢幻界所見的場景，和其他人一樣，我看見了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和星空，明朗的星夜里每一朵花都如一顆星星般閃亮，那的確是一個比幻想鄉(xiāng)更美好的世界，如果我是幽香，我也會選擇夢幻的境界。

????我透過云層看見了我的目的地，以前遍地太陽花的太陽花田，現(xiàn)在一片雜草叢生的野地。一個身影立在花田邊緣的小木屋旁，她的下半身隱沒于茂盛的野草中。

????我降落在幽香身前，她看著我，眼中并沒有流露出驚訝。這并不奇怪，我早就告訴了她我將要來拜訪，就在她剛剛學會使用手機的不久以后。她的面容還是那樣，氣質也和以前別無二致，只是把紅色的格子裙換成了寬松的長褲。

????“裙子在旅途中很多地方都不太方便?！庇南愀嬖V我。

????“你不應該把花田交給梅蒂欣打理的?！蔽艺f，“看，現(xiàn)在這里和所有荒地一個樣?！?/p>

????“是我告訴她這么做的?！庇南阈Φ溃拔蚁肟纯醇兇獾淖匀?，那種不加修飾的原始美麗，所以我告訴她什么都不用管?！?/p>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提出想跟幽香同游幻想鄉(xiāng)和夢幻界的請求，出乎我意料的，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據(jù)我所知，她不喜歡有人跟在她身后，也從未帶過誰進入夢幻界。

????“為什么？”我問。

????“反正總有一天我得答應這種請求，那還不如讓你和我同游?！彼卮鸬?。

????“并且，有時候旅者也想要一個旅伴?！彼f，想了想又補充道：“只是有時候?！?/p>

????我們沒有再在幻想鄉(xiāng)停留，幽香有在禁飛區(qū)飛行的許可證，我們可以不用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她帶著我飛向下一個目的地。

????“你這次來有和幻想的住民說過話嗎？”幽香問。

????“沒有，”我回答，“只跟那個旅社的外界女孩聊過?！?/p>

????“如果你跟幻想鄉(xiāng)的原住民搭過話，他們會告訴你博麗神社在哪，參拜途中有哪些危險，魔法森林和霧之湖不能去，還有巫女是幻想鄉(xiāng)結界的守護者?！庇南阏f，“我第一次聽見時很驚????訝，結界不早就碎掉了嗎？”

????“也就是說，他們一直假裝博麗大結界還在？”我說。

????“這里的住民……”幽香說，“你有沒有聽說過鯨落？我來到外界后在書上看到的，外界大海里的一種奇觀。當一頭鯨魚，也就是很大的那種魚死了，它的尸體沉下去，就在海底圍繞著它形成一個小小的世界，很多生物靠它的尸體還能活很多年。幻想鄉(xiāng)，就是這個東西?！?/p>

????我沒有答話?；孟豚l(xiāng)在我們身后漸漸遠去，也許在漆黑的海底離開一架大魚的骸骨就是這種感覺？現(xiàn)在我們不屬于它，只能往前去，把對它的回憶與向往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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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上古有神話般的吟游詩人，永不停息地走在路上，唱著含義模糊的歌謠；我知道過去的王朝會四方招募勇敢的探險家，他們懷著并不純潔的理想，在海上留下一條金色的道路。但是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外界的人類征服了旅途，轟鳴的機器疾馳或飛行，撕開遙遠的距離，扔下滿路的風雪。再然后，境界讓世界變成了兩個點，我們從起點走入，從終點走出，沒有顛簸和煎熬，不會頭暈或者嘔吐，失去了一切路途的艱辛。但是，這還是旅途嗎？我們踩上的地面，還能叫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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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聽到幽香決定搭乘飛機跨越世界上最廣闊的海洋，前往另一岸時，我即使作為一個要盡可能冷靜的記者，還是不受控制地流露出了失望。

????“如果你不跟著我，我本來是想乘船前往大洋彼岸的?！庇南阏f，“但是你應該沒有那么充裕的時間吧？”

????“那為什么不搭乘境界列車？”我問，“還有這是去夢幻界的路嗎？”境界列車是紫的杰作，在每一個足夠大的城市都有站點，幾乎與傳送門無異。

????“去夢幻界之前，我想先看看別的地方。”幽香說，“并且你想想，從一個景點，瞬移到另一個景點，然后拍照、瞎逛，或者像我一樣寫下來，你覺得這樣就是旅途了嗎？為什么叫旅途？就是因為我們也要走在路上，走過沿途的風景?！?/p>

????“飛機上看得到什么啊？”我嘟囔道。

????“看得到很多?！庇南慊卮?，“比你想象中的多?！?/p>

????幽香用她另一個名字買了機票?！啊?strong>Thalia’，”我念了出來，“什么意思？”

????“九繆斯中司掌牧歌的神靈，”幽香答道，“在這個世界，如果我要用名字，一般都是用這個?！?/p>

????那你心中向往的還是那一片凈土的田園牧歌嗎？這句話我沒有問出口。幽香戴上墨鏡遮住自己的鮮紅的雙眼，我們跟著為數(shù)不多的乘客登上飛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要是他們知道自己和著名的旅者同時也是夢境之主的存在擦肩而過……

????我們坐在剛剛能伸直腿的座位上，幽香摘下墨鏡，她的頭靠在有幾道劃痕的機窗上，隨著飛機的搖晃而輕輕振動。

????“看啊，”她對我說，“我們在把黃昏拋在身后?！?/p>

????我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太陽漸漸從我的眼中遠去，過了許久，星月從天空中浮現(xiàn)，它們的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和云層。云在銀色的星光和月光下猶如綿延不絕的銀色雪山，映照著暗藍色的夜幕。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明亮的月光——”我的聲音拖得有點長。

????“我記得你可以操控風的力量，”幽香說，“試著吹開云層?！?/p>

????我招來一陣風，它小心翼翼地避開飛機，吹散了我眼前的云。然后我看見了，透著一縷極淡極淡的藍色的黑色大海，海面波動著，有無數(shù)銀白的光點在其上閃爍，如同遠古發(fā)光烏賊的化石，或者破碎水晶中的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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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幻想鄉(xiāng)，在夢幻界，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自然，未曾想象干旱可以蔓延千里，沙?？梢越M成海洋，帶刺的巨大植物屹立在沙海中，青翠欲滴，凝結著珍珠般的露水。風、沙、星辰，這就是我眼前世界的全部。

????銹跡斑斑的鐵架佇立著，黃沙在慢慢淹沒它，埋葬一具早已死去的尸體和骨架，或者墓碑，與漫天璀璨的星辰遙相呼應。我聽說這個鐵架曾經(jīng)是一座發(fā)射臺，人類在這里飛向蒼穹，他們的足跡印在了月亮上，也有先驅犧牲在天空的爆炸間，他們旅途的起點都是這里。

????現(xiàn)在的外界人，還有來自樂園的我們，都無法想象，不太遙遠的過去有一個充滿艱辛的時代。那里有光嗎？那里有水嗎？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鮮花嗎？我不知道。但是我從歷史書中知道的是，希望的火種從這里升上天空，就在這里，在卡納維拉爾角，在這個無數(shù)傳奇曾經(jīng)上演的地方。

????我抬頭看著他們，看著黑色幕布般的天空，看著如鉆石般閃耀的星辰，我想知道，那千千萬與我擦肩而過的人都去了哪兒？我未曾見過的那些人又去了哪兒？映入我眼中的星光中有沒有他們的身影？逝去的靈魂，它們的歸宿究竟是不是星空？或許是，也或許不是，唯一可以肯定的，在它們消散的那一刻，世間再無它們生命的印記。

????我不久以前才知道“一千億”這個數(shù)字，一萬個一萬，再乘以十。外界人類的書告訴我，我們的小世界在一個叫做銀河系的巨大世界中，那里有一千億顆和我們世界一樣的星星，就像一片星星的沙漠。我難以想象那些黯淡的光點是一千億個世界，那么，那一千億粒沙塵是否也是一千億個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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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飛機，幽香頗為不舍地放棄了乘車旅行的想法，帶著我飛向目的地。我看著沿途的景色逐漸變得蒼涼，花田變成草地，草地變成巖石，巖石變成荒漠，直到目力所及的綠色只剩下仙人掌，幽香和我才落在一座小小的沙丘上。我們在黎明的前一刻抵達了這里，“我想看看日出?！庇南闳缡钦f道。

????黑色夜空中的星星淡去了，只剩一個耀眼的銀白色光環(huán)懸掛在夜空，我一時沒想到它是什么，它只是安靜地發(fā)著光，黑暗里的萬物在它的微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這時，我聽見了幽香的歌聲：

????夜色中點點微光勾勒著露水

????藍天，黑天，向寒而開的花

????昏惑的金屬與城市間風奏著交響詩

????漫天黃沙與星辰映照著破曉

????……

????“這是你寫的歌詞嗎？”我問，我不太好說出來我感覺這段歌詞平平無奇。

????“我在了解了外界的歷史后，寫了一首某一個時代的歌?！庇南愦鸬溃拔矣X得自己有必要來這里看一眼。我們現(xiàn)在就在那個時代的遺跡?！?/p>

????“但是這里不是境界吧？”我環(huán)顧四周，試探著說。

????“哦，的確，這里只是外界的一片廢墟而已?！庇南阈α诵?。她撩開額前的發(fā)絲，望著遠方一條白色的光線，就像一只緩緩睜開的眼睛。

????太陽在沙漠盡頭升起，光芒逐漸照亮綿延的沙丘，過去的遺跡點綴其間。銹跡斑斑的發(fā)射臺依然直指天空，指向自己為此而生的宇宙，好像還在等待下一次發(fā)射；已經(jīng)幾乎被黃沙埋葬的倉庫曾經(jīng)沉睡著飛往太空的鋼鐵，如今它像一個沉睡的巨人，沙粒隨著風在它身上滾動，似乎在宣告著它的死亡；佇立在沙漠中的仙人掌與干旱為伴，曾經(jīng)蔥郁的綠地如今只剩下它們。

????“仔細看看，你不覺得很美嗎？”幽香說。

????“的確。這和廢樂園一樣，殘骸記錄著故事?！?/p>

????“其實這里晚上更美?！庇南泐H為遺憾地說，“夜空很明朗，你剛才也看見了，外太空奇跡般的棱晶之城?！?/p>

????我想起來了?！拔胰ミ^那里，可能會讓你失望，那里就是一個巨大的數(shù)據(jù)庫，我也只在那里收集了報社需要的數(shù)據(jù)而已?！蔽艺f。

????“但是在地球上看它無比壯觀?！庇南阏f，“夏天的卡納維拉爾角是熱門景點，不過也只是晚上?！?/p>

????“那為什么我們不早點過來呢？”我問。

????“我想看看大多數(shù)人未曾見過的風景。”幽香回答，“也還不錯，不是嗎？”

????我們離開了埋葬過去和綻放希望的荒漠，幽香曾為此佇立長久，她傾盡辭藻描繪的夜空只給我留下了驚鴻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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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之國，我曾經(jīng)在那里駐足，一個簡陋的樂園，一個簡單而純粹的幻想鄉(xiāng)。這個世界猶如幻想鄉(xiāng)的前世，卻和它屹立在同一個時空。它是一個古典神話的拓印，有人類，有妖怪，有神靈，有真實的星空和虛偽的太陽，但是沒有秩序與守護，沒有理性的萌芽。我做了很多夢，有在現(xiàn)世的紀實文學中知曉的戰(zhàn)車和飛船，也有僅僅存在于我們幻想世界的魔法與神性。我只是那里的一個過客，沒有房子，也沒有宮殿般的洞穴。露水溫暖的夜晚，我在一片無名的草地上入眠。

????我經(jīng)常在星空下醒來，然后面對茫茫星宇靜坐。我見過閃動的星空，也見過靜止的星空，后者是在夢幻界，仿佛凝固的螢火蟲化石鑲嵌在黑色基巖的天幕，前后似乎都是深淵，但掉下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過是在夢境間遨游。

????而閃動的星空中最顯眼的是南十字座，微不足道的小小星座，蒼天的孤星。我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見了懷著各種信念來到此處的幽靈、天使、魔法使和科學家。她們有的與我擦肩而過，有的停下腳步，和我交流，這樣我們的生命中就互相擁有了彼此，在遇見前和遇見后，都不再是原來的我們了。

????但是，有人能理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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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香說得沒錯，東之國就像幻想鄉(xiāng)的一個古老的鏡像，映照著過去相似的場景。

????我們在卡納維拉爾角的不遠處，地球另一端找到了它，然后走進了位于東之國的地獄入口?！皷|之國有點大，今天我們就逛這一個地方吧?！庇南阏f。守衛(wèi)入口的漂亮吸血鬼饒有興致地打量了幽香很久，“你又來了，”她說，“這是你的朋友嗎？”

????“嗯?！庇南阈χc了點頭，“伊莉絲，別小看她，她可是一個很厲害的天狗記者呢?！?/p>

????“沒想到你也會找人同行，”伊莉絲說，“不打擾你們了?！?/p>

????“她是你的老朋友嗎？”離開伊莉絲后，我問。

????“以前來東之國時見過一次，上一次旅行也見到了她?！庇南愦鸬?。

????地獄的主色調是巖漿的橙黃和巖石的暗紅，吐著舌頭看起來傻傻的怨靈在空中飄來飄去。但是我覺得這個世界并不單調，象征著生命的妖精在地獄無處不在，和以前幻想鄉(xiāng)的那個瘋瘋癲癲的妖精一樣。昏黃的地獄之月懸掛在渾濁的天空上，月面上隱約可見一個少女的面容。

????“你覺得地獄怎么樣？”幽香問我。

????“還不錯吧。”我誠懇地點了點頭。博麗大結界還在時，我采訪過地獄女神赫卡提亞。“你可能沒有想過，”她說，“地獄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幽香望著遠方，她的視線好像沒有停在任何一個地方。

????“其實我去過天堂。”她說，“死天使薩麗艾爾帶我去的?！蚁硎艿鬲z，也不是說天堂不好，天堂只有天使和善良的人，善良的人總是千篇一律，而地獄就有亡魂、骷髏、筋肉虬結的惡鬼、永恒燃燒的火焰，還有枯木般干枯的手臂來抓我的腳踝?！@是她的原話?！?/p>

????“那你怎么想呢？”我問。

????“我嗎？”幽香看著縱橫交錯的巖漿紋，說，“地獄沒有鮮花，我不怎么愿意待在這里，就這樣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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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花、雪、月、星、塵、冰、火，我夢想中的世界是這樣的，擁有這一切。我尋找著它，為此撥開荊棘，踏過沼澤，經(jīng)歷了即使對我來說也無比艱辛的路途，但我還沒有找到這一切。

????后來，到了幻想鄉(xiāng)，那是最接近我理想的世界，我在那里駐足、生長，汲取大地與境界的養(yǎng)分。一個群星閃耀的夜晚，很多小妖精在我的花田嬉戲，我在遠處靜靜地觀望，她們的翅膀在幽藍的夜色中是一抹又一抹五顏六色的光。那時我明白了，我所期待的就是這個，這些飛舞在花田中的生命。

????那一夜，我一直看著她們的熒光，如同頭頂?shù)男强瞻氵b遠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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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中傳來了人類的聲音，我警覺地豎起耳朵，不是錯覺，的確有活著的人類正身處地獄。我順著聲音看去，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被幾個白色的光團追趕。

????“那里好像有人類。”我指著那個方向對幽香說。沒有一絲猶豫，幽香和我起身飛向那個方向。飛向近處我們看見了一個褐色短發(fā)的人類少女，她懷中抱著一個相對于她的身材很大的背包，幾只看起來無害的怨靈在她身后窮追不舍。

????“要是不救她，她就會被怨靈纏身。雖然不致命，但是會留下不可逆的創(chuàng)傷?！庇南阏f。

????地獄的風充滿令人不悅的焦灼，但還是勉強能操控。我俯沖到那個人類身前，抱起她飛離地面。幽香豎起一道屏障，將怨靈隔斷在另一頭。

????幾分鐘后，我們帶著這位人類工程師里香回到地獄入口。伊莉絲面色難看地扯著自己的衣服，人類的確禁止進入地獄，但是如果有人類成功潛入，她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在做一個課題，”里香說，好像根本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研究地獄里生命的存在形式。我本來在不遠處部署了用于脫身的簡易武器系統(tǒng)，但是忘記調試成單機操作了，地獄里根本沒有信號?！?/p>

????“那你研究出你想要的東西了嗎？”幽香問。

????“差不多。除了小部分的靈體，地獄里的生命基本上也是普通的碳基生物，和我們一樣，也和你們這些境界人一樣?！崩锵隳抗庵型钢唤z輕蔑，“境界人的出現(xiàn)看起來改寫了我們的歷史，但實際上并不比過去每次的改變影響更大?！?/p>

????“我們沒有試圖改變任何事物，是你們先找到的我們?！庇南阏f，我很明顯聽出她的語氣有點不快。

????“境界被解析是我們科技發(fā)展的必然結果，我不知道境界人為什么對此這么抵觸?！崩锵阏f，“聽說過‘北封’這個境界吧？在被解析前，那是一個遍地冰雪與妖魔的地獄，是我們打開結界后調節(jié)了氣溫，收容了妖怪，讓那里得到了安寧?！?/p>

????“但是你們也毀滅了北封的基石，殺死了守護者，而他們曾經(jīng)在過去千年守護那個世界?！庇南愕恼Z氣冷了下來。

????“我知道你是誰，你就是那個來自夢境的旅者，所謂的夢境之主?！崩锵隳抗庾谱频囟⒅南?，“你還認為自己的那個夢世界的境界是不可突破的嗎？你所謂的守護就是躲在你那個角落做著關于其他世界無聊的夢，不管那些世界怎樣你都不會做什么。不要以為夢境的原理可以一直庇護著你，我們不會停止探索，總有一天夢世界也會被我們打開的，這一點是你們這些安于現(xiàn)狀的境界人永遠無法理解的?！?/p>

????“我們只是想擁有自己的一片凈土！”幽香失控地喊道，又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外界的人類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有自己的樂園，自己的世界?！?/p>

????“我就出生在東之國，”里香說，“在我記事沒多久，一次結界異變就把我丟到了外界，是它拋棄了我。你口中的樂園讓我失去了親人和童年，所以不要定義我們的世界，也不要告訴我們應該追求怎樣的世界?！?/p>

????我們身邊是東之國黃昏的天空和地獄暗紅的巖漿，清澈與渾濁交織在我們眼前，如同人類的一幅名畫身后奇異的背景，名字我忘了。幽香的指節(jié)泛著淡淡的紅色，她沒有再說什么，沒有再理會里香和剛剛經(jīng)歷過的地獄，也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這么轉身離開了。

????我緊跟在幽香身后，直到我們在一家簡陋的客棧落下腳。幽香看上去心事重重，是里香說到她在意的事了嗎？我還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我并不是來旅游的，我的目的和幽香所說的那些外界人類一樣，是為了自己，還要寫一篇幻想鄉(xiāng)和夢幻界的新聞報道。我也希望自己能像幽香一樣擁有一個能為之付出一切的世界，那樣說不定我也能純粹許多。

????“我們……”我看著幽香面無表情的側顏，盡可能地想好好組織語言，最后還是決定直說，“什么時候去夢幻界？”

????“你做過夢嗎？”幽香此時又好像平復了情緒，她含著笑問我。

????“當然做過啊。”

????“你是想夢見什么就能夢見什么嗎？”

????“……怎么可能。”

????“夢幻界也一樣。”幽香說，“睡吧，睡一覺起來，你和我都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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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jīng)聽見一個來自遙遠天空的呼喚，仿佛是我的奴仆、長輩，或者愛慕者。我不知道是她尋找著我，還是我在冥冥之中尋找著她，但是我聽從了她的指引。我走過了境界、城市、冰雪和樂園，走過了自己的的回憶、眷戀、執(zhí)著和憤怒，最后找到了她。那一刻，我閉上雙眼，讓現(xiàn)實的世界消失，黑暗籠罩眼前的一切，接著無邊的黑暗里亮起了一片銀色的光點，是星星。漫天星河向遠方涌去，凝聚成一個白色的光團。然后我落入彩虹的河流，隨它一起漂泊向另一個世界。

????夢幻界中不存在與美無關的事物，她就像那種所有人都經(jīng)歷過的完美夢境一般攝人心魄。從夢幻館清澈的窗玻璃中我看不見幻想鄉(xiāng)中存在的人世百態(tài)，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我也找不到眼淚與汗水。夢幻界的居民們永遠無憂無慮，生活在澄澈星空的田園牧歌之下，永遠不知悲傷、痛苦、恐懼為何物。我知道他們無法面對外界，在夢境被撕裂的那一刻，他們熟知的一切都會改變。

????夢幻界的日升日落如程序般規(guī)律，天空中的星辰如貼紙般清晰。夢幻館的穹頂是一座半球形的透明全天星圖，璀璨的星光會在洋館的大廳投下一片銀色的光輝，那里可以看見塵世之外全部的世界，我也能借助星圖在它們之間穿行。彌漫著黃塵的沙漠、散落著破碎時間的虛空、銀色星光下的水晶之城、冰天雪地里風聲如音樂般悅耳的村落，早在世間的境界被解析前我就看見了它們，在另一個世界守望著它們。昨天的幻想鄉(xiāng)也許就是明天的北封，折射著光芒的棱晶之城過去也不過是是彌漫著宇宙塵的虛空。不斷變遷的見證者只有亙古不變的星空，和映照著每一顆星辰的境界。

????我將用此生守護著這片土地，也是守護著我們最后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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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醒來，醒來?！?/p>

????無邊的黑暗深處隱隱傳來一聲聲呼喚，像夏夜的螢火蟲一樣在我的意識里緩緩移動。我揉了揉眼睛，一陣刺眼的光輝填滿我的視野。當我適應了這一片亮光時，我才徹底看清了眼前的世界。

????刺眼的光芒來源于無比璀璨的星空，暗藍色的天幕上懸掛著無數(shù)銀白色的光點，與之交相輝映的是遍地鮮花，一片一望無際的花海，一朵花都如一顆星星般閃亮，有如水晶制成的工藝品。幽香屈膝坐在我身邊，星光為她披上一件銀色的披肩。

????“這里……”我還沉浸在面對此等奇景的震撼中。

????“沒錯，這里就是夢幻界，夢境生長的源泉，無數(shù)外界人類向往的旅游景點，”幽香看著我，她的眼眸已然變成一種深邃的紫色，和紫動用境界的力量時一樣，“也是我們最后的未知與永恒?！?/p>

????我張了張嘴，還是沒想到應該說什么。

????“走吧，我?guī)憧匆幌挛业氖澜?。?/p>

????幽香帶著我飛過綿延不斷的群山，青翠的草地在夜晚的微風下泛起陣陣波瀾，像一片綠色草葉的海洋，而點綴其間閃爍的鮮花就是海面映照的星光。夢幻界的夜色并不黑暗，似乎四處都有黯淡卻無處不在的微光，正如美麗的夢境般夢幻。

????“鮮花中閃耀的光芒是靈魂，每一個存在或存在過的生命都有一朵屬于自己的鮮花，其中孕育著他們的夢境?！庇南阏f，“外界有一些人類在夢中到達過夢幻界，他們眼中所見的景色就是那朵屬于他們的鮮花所見的景色。你的鮮花是一朵漂亮的風信子。”

????“那你的鮮花呢？作為曾經(jīng)鮮花的主人。”我問。

????“不知道，我還沒有見過她?！?/p>

????我們來到了夢幻界的一座小小村落，住民們已經(jīng)沉睡了，在沉眠中的另一個世界漫步。夢境中的人做夢會來到哪里？是更深一層的夢境？還是對于我們而言的現(xiàn)實？幽香不打算告訴我，我也沒打算問。

????村落籠罩在幽藍的夜色中，但我看見有一戶人家還亮著橙色的爐火光，是一家小小的魔法雜貨店。我跟著幽香走進店鋪，店主人是一名魔法使，一個可愛的金發(fā)小女孩，一只面色不善的白貓懶洋洋地趴在她肩上。女孩的名字叫愛蓮，幽香是她店里的?？?，經(jīng)常來買一些奇奇怪怪的小東西，比如會唱歌的盆栽，還有能讓花朵變色的藥水?！皭凵徥且粋€喜歡做夢的孩子，”幽香介紹道，“她比我來夢幻界的日子還早，聽幻月說她有一次誤打誤撞闖進了夢幻界的入口，然后就這么一直待下去了?！?/p>

????“夢幻界的住民……都是這么進來的？”我問。

????“嗯，確實如此。”幽香回答，“愛蓮、艾麗、橘子、胡桃……甚至幻月，包括我。沒人知道是誰創(chuàng)造了夢幻界，也沒人知道是誰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p>

????“那……我也可以這樣嗎？外界的其他人也可以這樣嗎？”

????“是的，你們都可以這樣?！?/p>

????最后我們來到了夢幻館，夢幻界的中樞，也是幽香在夢幻界的家。守護夢幻館的妖怪、吸血鬼和死神立刻注意到了幽香，她們向幽香俯下身子，整個夢幻界仿佛都在此刻低下了頭。

????“如果有外來者不愿意留在夢幻界，那么我會在夢幻館送他回去?！庇南阏f，“我應該沒猜錯，文，你不愿意留下來吧？”

????我沉默著點了點頭。的確，我還無法放下外界冗雜的現(xiàn)實，那里雖然有數(shù)不清的艱辛與痛苦，比如處處壓榨員工的無良老板，一眼望得到頭的工作人生，還有房租、物價、項目等等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但那里始終是我的一個家，我現(xiàn)在生活的地方。

????離開夢幻界只是一瞬間的事。星圖上一顆星星忽然間變得無比閃亮，它的光芒吞噬掉我眼前的一切。當我眼前再次出現(xiàn)現(xiàn)實的圖景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東之國那家簡陋的客棧，獨自一人，而幽香則留在了夢幻界，或許在籌備她的下一次旅行。遠天黎明的晨曦正緩緩從地平線中冒出，照亮這個普通的世界，我眼中所見更真實的世界。

????這次旅途有什么意義？對于我來說可能就是一篇比較特殊的報道，相當于半個月工資的獎金，或者一季度的房租，僅此而已。幽香也只不過是找了個旅伴陪她一同旅行了24小時，她沒有找到守護與開放的平衡，里香這樣的人類依舊對她抱有惡意。但總會有改變的吧，在這次旅途之后，總會有什么不一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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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比清晰地記得自己出生時的一切。

????我誕生在世界上第一朵鮮花的懷抱中，那時的我只是一個若有若無的概念，被季風帶到了一個萬物生生不息的角落，和其他不認識的原始植物一同汲取陽光、水分和清冷的空氣，在群山狹隘的一方天地間度過了悠長的歲月，直到成為一個擁有強大意識的個體。我與最古老的鮮花一樣古老，因為這個巧合，百花們尊奉我為四季的鮮花之主。當我見到第一個人類時，我喜歡上了這種成熟而優(yōu)美的形體，于是我化身為一個有著人類外形的妖怪，成為了一個人類口口相傳的傳說。

????也就是那時，我聽見了夢幻界的呼喚，她告訴我，我是另一個存在的主人，而不是鮮花。這種呼喚一開始若有若無，漸漸變得清晰，在我的夢境里，她就像一個真正的實體般與我對話。那之后我離開了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太陽花田，第一次走出那個角落。我看見了凍土、沙漠、凝結著死亡的荒地，沒有一朵鮮花開放其上，而我什么都做不了。這時我明白了，我并不是鮮花的主人，于是我回應了那個聲音，聽從它的指引，尋找自己究竟主宰著什么。

????直到那一刻，就像所有境界的守護者第一次真正看見自己的世界那樣，我第一次以夢幻界主人的身份站在夢境的星空下。微風拂過我的臉頰，沉靜的星光像一只溫柔的巨手般撫摸著我。那時，我聽見了很多聲音，每一絲風的低語，每一粒沙的嘆息，每一只鳥的鳴叫，更多的是火焰，淡藍的火焰，在百花心中永恒燃燒。

????我依然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迷惘而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獨自承受著漫漫風雨，但卻從未停止前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