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覺得你好像是在看著囚犯放風呢。”

“啊？”

“難道不是嗎？我看你可是擔心我趁機溜走了，片刻都不得閑呢?！?/span>

“這不是擔心你身體不舒服嘛?！?/span>

“我也不是頭一遭從鬼門關繞回來了，不用這么緊張。何況有云叔在，真一腳踏上了黃泉路，你們也能想法子把我給拖回來?！?/span>

“呸呸，別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咱還要長命百歲，相伴到老呢。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房吧?！?/span>

“??？再待一會兒嘛，就一會兒成不成？”

“若清，聽話。”

“唔?！?/span>

楊若清吃軟不吃硬，柳霜眠平心靜氣地跟他說好話，他也實在不好使臉色。只能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準備再回屋臥床養(yǎng)傷。然而剛一只腳跨進去的時候，楊若清眼角余光瞄到了葉如風的身影。他不是應該還在關押中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外面呢？領著他的人好像是高永，難道是葉叔召他們過去嗎？看他們去的方向似乎是葉家祠堂，莫非是要……

“若清，怎么了？”

“我想去葉家祠堂看看。”

“這……不大好吧，畢竟是人家的地，沒有得到準許，貿(mào)然闖入的話會不會太失禮了？”

“有些事情該到了說清楚的時候了，我若是缺席，總是有遺憾的。霜眠，幫我這一次吧。我以后也不一定能再來藏劍山莊，走之前總該把想做的事都做了?！?/span>

“哎，我擰不過你。罷了，去就去。但盡量不要跟他們起沖突，葉家的家務事我們已經(jīng)插手夠多了?！?/span>

“嗯?！?/span>

楊若清也不愿意插手，只是有的時候想要獨善其身真不容易。就好像這一回，他自己差點成了靶子。但事后細想想，卻覺得其中有些貓膩。畢竟追殺他和葉云獻的人實力前后差距太大了，哪怕是后來他受了傷，對方也不可能一下子變得那么機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兩波不同的人在對付他們，這個假設并非不可能，如果僅憑對方穿著藏劍弟子服飾就斷定是葉名承派來的，未免武斷了些。

現(xiàn)在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他思考，盡快離開藏劍山莊為好。他總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無時無刻地盯著自己，怪別扭的。何況藏劍山莊畢竟是葉家的地盤，他再是對葉如云有恩，畢竟也是外人，總留在這里不像話。如果說霸刀山莊和藏劍山莊關系一如往常，那么他還沾沾柳霜眠的福氣?？涩F(xiàn)在呢，關系不能說緊張，只能算是緩和而已。

正思索著呢，卻也到了葉家祠堂外面。不用自己走路還真的是沒多大感覺，就這樣靠在他的背上很安心。透過窗縫可以看到葉思秦正站在中央背對著葉如風、葉如云兩兄弟，三人沉默無語。濃密的燭火映襯得三人臉色明暗相交，心思各異。他們雖然都姓葉，然而立場卻是南轅北轍。

“很多年沒有來這里了，小時候只能趴在窗邊看著大人們鄭重其事地祭拜先祖，那時候覺得這里是很神圣的地方。曾幻想著自己若是死后牌位能放入祠堂供后世子孫供奉，那一定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span>

“四叔……”

“可長大了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小時候看在眼里的美好，其實卻是最殘酷的現(xiàn)實。這金碧輝煌的葉家祠堂，是葉家所有人的桎梏所在。為了葉家的榮耀，必須舍棄自我，一切皆以藏劍山莊為重。”

“葉……四叔，你是因為不堪忍受藏劍山莊的嚴規(guī)厲法才離開的嗎？”

“也算是吧，畢竟我在長輩們眼中，就是個頑劣不堪的逆子。你們心中不是很好奇，為什么他們說我死了，偏又復生了？我想就算是如云你父親，大概都不清楚其中的內情?！?/span>

“父親他曾經(jīng)提到過他還有個幺弟，只是他回了藏劍后便再也沒見過。聽葉名渚說，您患惡疾故去了。父親很是惋惜，卻也無可奈何。他說您身份低微，不配進入祠堂，所以我父親也只能在您的衣冠冢為您祭奠一二，以盡兄弟之情?！?/span>

“你父親呀，就是個心善的濫好人，所以即便身為藏劍山莊的二當家，亦是人人可欺的對象?！?/span>

“?。?！”

葉如云非常吃驚，葉思秦雖然這些年可能都沒怎么來藏劍山莊。甚至連揚州都很少到訪，但是他對藏劍山莊卻是了如指掌，甚至于每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是恨嗎？能讓人牢記這么多年，想來他的仇不會比自己的輕。

相較于葉如云能夠跟葉思秦流暢地交談，葉如風倒是被動得多。他的父親已經(jīng)是罄竹難書、罪惡滔天。身為子女，他又如何能說自己一點過錯都沒有呢？說得越多錯得越多，尤其是從別人口中得知自己父親背著自己做下那許多傷天害理之事，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我這么說你肯定覺得我太武斷了，然而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們一家回到藏劍山莊后是什么樣的待遇?？墒悄阆脒^沒有，他為何要對待救了自己性命的兄弟如此冷漠，甚至對他的家人也十分抵制呢？”

“難道、難道說當年我父親救他性命莫非是……”

“沒錯，就是早設計好的。你或許不知道我父親膝下子嗣還算興旺，除了幾個早夭的和被許出去的，就只有我們兄弟四人在他膝下長大成人?？墒乔闳f算，他的長子居然分化為了澤兌。一時之間眾人對于葉名渚繼承莊主之位議論紛紛，而我父親為了穩(wěn)住局勢，也說了要看看其他孩子的表現(xiàn)?！?/span>

“你父親雖然膽小怕事，但做事認真勤謹，待人接物也是恰到好處，頗受上輩和葉家族人器重。雖然都是澤兌，可是眾人這么一比較，自然會挑可靠的挨過去。葉名渚面上雖然不漏，可心里急得很。他不擔心跟自己一母同胞的三弟葉名照，因為他雖是天乾，卻醉心于鑄造技藝，頭腦簡單，且一向聽自己的話。有他母親大夫人在，葉名照必然不會跟自己相爭?！?/span>

“而你父親就不同了，一旦他成為了莊主，他的那個妾室母親必然母憑子貴，壓他們母子一頭。所以他們便先下手為強，在你祖母的藥中動了手腳，以致于她二十多歲便紅顏逝去?！?/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