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與僧(三十)

【無心X蕭瑟】妖與僧
35.落塵
蕭月離將蕭瑟送出天啟城之后便獨自回去了。
蕭瑟在解官與虎賁郎的陪同下繼續(xù)行程。
從西城門出來,是一條陡峭難行的石梯山道,兩側(cè)草木茂盛。此道坡度大得車馬皆不能行駛,行客罕至,十分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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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扶著欄桿跟著領(lǐng)路的官差一步步爬下,沉重的腳鐐摩擦著石階,啷啷鐺鐺地響著。他雙目失神地眺望遠(yuǎn)方夕霧籠罩的重重山巒,只覺前途茫茫,心中萬分悵惘。
一不留神,腳上的重鐐卡在了石階間的藤蔓上。
那條柔韌的藤蔓似有意挽留他,奮力纏著他不放。
他跨步向前,卻狠狠地絆了一下,左腳崴了一崴,身形一歪,險些摔倒。一陣疼痛使他不禁吸了口冷氣,蹙眉咬了咬唇,雙手抓著欄桿止步不前。
身后的官差見他停步,也不問緣由,只管催促他前行。
他沒怨言,也沒解釋,只是默默蹲下身,三兩下扯開纏繞在腳鐐上的青藤,忍痛拖著重鐐一瘸一拐疾步而行,盡力跟上了領(lǐng)路官差的步速。他不敢走得太慢,以免遭受鞭棍驅(q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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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之后,他們又行過了一條名為「接天」的鐵索吊橋,橋的另一端是旭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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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踏入旭光城的地界之際驀然駐足,蕭瑟情不自禁地回身眺望那座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天啟城。
他曾喜歡在天啟城的城墻上俯瞰大地,卻是初次站在下方仰望這座城。
舉目望去,天啟城高高聳立在高原云巔,四周云煙繚繞,宛如一座恢宏的天城。
今日天色陰郁,銀灰的城墻在灰蒙蒙的蒼穹下顯得特別暗沉,霜天迷霧灰了整座城,也灰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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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他已經(jīng)被這座熟悉的都城拒之千里外了。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是卑微低下的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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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城墻上的望臺像一雙雙眼睛,將冷酷無情目光射向他,冷得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盡管如此,念及城中親友,他仍有幾分不舍,此一別或許是永別,此生無緣再見。
靜靜凝望了一會,一根烏銅棍在他背上輕輕敲了一下,提醒他該上路了。
他閉目深嘆,收斂了紛雜的心緒,轉(zhuǎn)身向前,沒再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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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憂愁,而蕭羽卻很歡喜,他開心得連苦酒都嘗出了甘甜。
「殿下,六皇子遭貶,各方勢力也會有所收斂,不再針對他。我們可不能松懈?!过埿霸谝慌蕴嵝训靡獾氖捰?。
「不急,父皇安排與他同行的都是軍中排得上名次的高手,不好對付。而且在天啟城附近下手容易惹人眼球,等他滾遠(yuǎn)些再動手也不遲。聽說流放之途艱難困苦,那就先讓他嘗些苦頭,再過些時日,待他們一行人累到筋疲力盡之時,我們再出手,也就萬無一失了。」蕭羽盤算著,拿著小刀往地圖某座城的位置一插,對龍邪說,「去傳個話,敢給他優(yōu)待的人全是亂黨!」
龍邪應(yīng)了一聲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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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解隊伍在入夜前及時趕到了旭光城的衙門報到,順利完成一日行程,在衙門附近的驛站留宿。
走了一日,蕭瑟已筋疲力盡,等不及晚飯送來就先小睡了一會。
醒來時,胡福給他端來一碗素面和一盤雞肉,說雞肉是衙門長官陽大人特意給他加餐。
陽大人敬蕭瑟對瑯琊王的情義,憐他年少遭受放逐,故而對他特別關(guān)照,為他提供了良好的住處和飲食。
而蕭瑟只吃了份例內(nèi)的面條,雞肉沒收下,讓胡福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他心有不安,擔(dān)憂那位陽大人會因為這份好意而被視為瑯琊王的黨羽。他不想連累其卷入黨爭惡斗之中,故而不敢領(lǐng)受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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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福卻不能理解他的心思,困惑道:「為何還回去?你怕這雞肉有毒啊?」
「不是?!故捝唵谓忉?,「我只是不想給陽大人惹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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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福聽完,不以為然,嗤笑道:「一盤雞肉而已,能惹什么麻煩?你不吃我吃!」說著,他拿起雞腿大口大口地啃起來,并招呼其他人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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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肥美的雞腿被三兩口吞了大半,蕭瑟沒來得及勸住他,又生氣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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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
次日一大早又要繼續(xù)趕路。
依照法規(guī),他們每日須在戌時前趕往指定的衙門報到,若逾期未至,解官與犯人皆要受到相應(yīng)的處罰,因此誰也不敢耽擱。
前幾日還算順利,不誤日程。一路上,蕭瑟沉默寡言,不吵不鬧,老老實實地行進(jìn),解官也沒刻意為難他,也就相安無事。
可到了第五日,蕭瑟已有些吃不消。沿途道路多為山林,崎嶇坎坷,連日趕路,他身體透支嚴(yán)重,步履維艱,疲累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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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還下起大雪,他們在一間神廟里滯留了一個多時辰才繼續(xù)趕路。
黃昏將至,諸位解官步伐越發(fā)急促,而蕭瑟卻步履蹣跚,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樣。
見他如此怠慢,他身后的差役督促道:「喂!蕭大老爺!你走快兩步,別磨磨蹭蹭,戌時前若到不了月宴城衙門報到,依律你須受杖責(zé)二十,我們也會被罰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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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蕭瑟抱怨道:「戌時前?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兩山之隔,就算用輕功全力跑過去也未必趕得及吧?」
一路跋山涉水,他早已氣虛力乏,饑寒所致,又覺頭暈?zāi)垦!r且腳上戴著粗鐵重鐐,鏈長不足三尺,步子邁不開,只合小步慢行;腳踝處隔著布襪被堅硬的鐵銬磨出了血水,雙腳也起了腫泡,每走一步就傷上加傷,痛上加痛;一雙腿已酸痛難耐,如今連正常走路都勉強,更別說急行快跑了。
他自暴自棄地停下步子,軟身靠在路邊石頭上癱坐下去,不走了。坐下之后,就不想再動身。今天日程尚未結(jié)束,他已深覺體力不支,只想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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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坐下,差役惑然道:「你這是干什么?我們在趕路!」
蕭瑟懶怠地抬眸說:「橫豎都是遲到了,何必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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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福提醒道:「我們倒是無所謂,日薪本就微薄,耽擱兩個時辰也就扣光了,但你與我們不同,你每遲一刻鐘加受十杖,五百杖封頂,再遲就當(dāng)逃犯論罪,你若覺得遲到無妨,大可睡一覺再繼續(xù)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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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杖是會把人打成肉餅的。蕭瑟坐不安穩(wěn)了,心下罵道:這是什么品種的狗官定的狗屁條規(guī)?!
他實在不想動,又問:「因暴雪延誤也不能通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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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解官也無奈,其中一人說:「山水相隔,兩邊天氣未必相同,如何讓人相信是暴雪所致?早些年就是有人常以此為由而逾期不至,才使今日衙門只認(rèn)死規(guī)不講變通?!?/p>
稍作思考,蕭瑟提議:「要不你們幫我解開鐐銬,讓我用輕功過去?既然你們的任務(wù)是送我過去,我若能按時報到,你們也不必被罰俸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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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提議聰明過頭,傻子都不敢信。于是,同行八人毫無猶豫地拒絕了:你若有那么自覺,豈非顯得我們的任務(wù)很多余?
有人說:「若讓你逃了,我們得擔(dān)責(zé),輕則革職,重則吃三年牢飯,我家有老小,擔(dān)不起這罪!」
蕭瑟滿心無奈,又勸道:「這是互惠互利的辦法,你們就不能信我一次?」
八人異口同聲地說:「不信?!?/p>
一名虎賁郎解釋道:「陛下有言在先,若不能在期限內(nèi)將你送至青州府衙,我們會被充軍邊塞,還得連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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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信任的蕭瑟自閉了,暗自罵道:一群蠢貨!我是不講誠信的人嗎?
他只覺身心疲憊,情不自禁地蜷縮起雙腿,閉目埋頭伏在膝上,那一刻,仿佛真想將自己丟入夢中,與塵世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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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快走!你真想睡呀?」見他毫無行動之意,胡福因急生怒,手握鞭柄一揮,朝他狠狠一甩。
蕭瑟迅捷地側(cè)身一閃,避開了突如其來的鞭子。長鞭擦身而過,擊在石塊上,霎時灰塵漫漫,一道深長的凹痕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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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一驚,正欲對胡福發(fā)怒,然而抬頭撞上八雙眼睛嚴(yán)厲逼視,他不敢再有怠慢,滿腹憋屈地忍痛慘扶著身邊的石頭起身,拖著沉重的腳步奮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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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月宴城衙門時,他們已經(jīng)遲到了一個時辰。
月宴城衙門長官岳大人等候多時,堂中早已備好刑具招待蕭瑟。
臨刑前,掌刑的皂吏猶疑道:「大人,他們?nèi)羰潜┭┭诱`,一百杖似乎重了些?」
岳大人并非冷酷無情之人,遲到之事,他本可寬恕。可他聽說了旭光城的陽大人因多給蕭瑟一盤雞肉而遭貶職,便引以為鑒,不敢對蕭瑟從寬處置,以免讓有心人扣上「徇私枉法」之名。
他一陣頭疼,揉了揉太陽穴說:「咱們按規(guī)矩辦事,不偏不倚,也讓旁人便找不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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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吏不放心,又問:「可這畢竟有失公允,六皇子若記恨在心,日后會不會翻舊賬?」
岳大人倒不擔(dān)心這層,「蕭楚河已經(jīng)不是皇子了。自古以來,被流放的皇親國戚或是病死于途中,或是終老于流放之地,能重返帝都者寥寥無幾。明德帝不缺皇子,蕭楚河既然已被逐出皇室,也就不大可能有機(jī)會回去了。況且,他身后各大家族與瑯琊王牽連很深,謀反案中已經(jīng)被除去大半,如今他們勢力敗落,存活者人人自危,自然也無人敢出面維護(hù)他了。你不必多慮,該怎么打就怎么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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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吏最終是起了憐憫之心,手下留情,沒將蕭瑟打成重傷??伤矝]敢太敷衍了事,手上的刑杖還是讓蕭瑟吃足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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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似乎特別漫長,月黑風(fēng)高不見曙光。
月宴城驛站的小囚室里,油燈昏黃。蕭瑟枕著手臂俯臥在冷冷冰冰的硬床板上閉目養(yǎng)神,背部由肩到腿皆染了斑斑血跡,衣下多處皮開肉綻,陣陣腫痛如巨浪在身上不斷撲打,疼得無法入睡。
迷迷蒙蒙間,一股熟悉的藥粉味飄散過來,是十分濃郁刺鼻的苦味,使他想起了多年前在寒水寺初遇無心的情景?!负蜕?,你來了?」他下意識地呢喃一聲。
有人在他身旁坐下,一只手輕輕柔柔地?fù)崦澏恫灰训募绨?,他稍稍平靜了一些。另一只手徐徐悠悠地掀開了他的上衣,露出一道道深深淺淺的血痕和一片片斑斑駁駁的瘀傷,寒風(fēng)絲絲縷縷侵抹肌膚,他又打了個冷顫。
緊接著,那只手漸漸滑到他腰間,小心翼翼地扯動他腰帶,繩結(jié)松脫之際,他猛地睜開了眼睛,不顧傷痛,翻身跪坐在床上,驚呼道:「誰!」
燈火之下,蕭瑟看清了他的臉——是胡福。
「緊張啥呀?我只是給你上藥!」胡福嘲弄地笑了笑,扶著墻壁從容起身,指著桌上的藥粉說。
「滾出去!」蕭瑟惱怒地罵道。這一路以來,他飽受胡福色眼褻瀆,早已對其嫌棄至極。
滾出去是不可能的。
胡福原地不動,一臉賤笑,陰陽怪氣地說,「你這楚楚可憐的樣子還真是令人欲罷不能?!挂浑p細(xì)長的小眼又用邪欲的目光冒犯蕭瑟,觀賞他鬢發(fā)半掩的玉顏,觀賞他白皙的柔頸,又賞他喘息微促的胸膛,再到他鐵鐐束縛的雙手,最后停在他腹下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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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挪身欲取桌面的藥瓶砸胡福,反被他一把摟入懷里,又被他用紗布纏封了嘴巴。
蕭瑟受制于人,被鐵鐐束縛的手腳沒有太多掙扎反抗的余地,背上的鮮血淋漓的刑傷更使他虛弱無力。
胡福的魔掌輕而易舉地鉆入了他的衣下,厚繭緊緊貼著他溫?zé)彳洕櫟募∧w,在胸腹上下游撫,時重時輕,研磨出一簇簇邪火。魔掌漸移漸下,猖獗的手指被緊勒的腰帶不識時務(wù)地妨礙了,只好探向緊扣的雙向繩結(jié),著急地摸索著,一時不得其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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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然間,蕭瑟聚力于右肘,往身后極力一撞,趁著胡福動作一滯,他猛一翻身,伸出利爪狠狠一抓,在胡福右眉到臉頰劃出的一道深深的爪痕,鮮血淋漓;又在胡福吃痛驚叫捂臉之時,聚力右膝,往其胯下要害一記重?fù)?,趁其痛得五官扭曲失聲啞叫,連忙取來桌上的藥瓶,將藥粉倒出,往胡福鼻孔里眼睛上亂糊一通,使其一時無法行動。
在藥粉辛辣的刺激下,胡??鹊脦子舷ⅲ纯嗖灰???嚷曉谟撵o的深夜里突兀地響起,驚擾了外面的守衛(wèi)。他們聽到動靜,警覺地聚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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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囚室里,蕭瑟站立在床邊,不慌不忙地扯下了纏在嘴上的紗布,故作鎮(zhèn)定地對來人說,「他想殺我,我不得不防衛(wèi)。」實情太難以啟齒,他沒敢直言,見他們愕然不語,又說,「你們?nèi)舨恍?,大可去報案,讓衙門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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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胡福被扶了起來,理順了氣,用清水洗去眼鼻上的藥粉,才說:「誤會!一場誤會而已!我只是來給他上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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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把事情鬧大,而蕭瑟也沒緊咬不放,畢竟這事若真報官解決,對誰都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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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之際,又要繼續(xù)行程。
蕭瑟一夜沒休息,只覺整個人時而輕飄飄的,仿佛風(fēng)一吹就散去,時而沉甸甸的,宛若磐石不可移。走了一小段路,便側(cè)身倚靠著路旁的枯樹樹干不再前行。他臉色慘白,神情困頓,差役見他如此模樣,不禁問:「你是不是走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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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試探著問:「走不動可以不走嗎?」
他很想坐下歇息,可臀上火辣辣的杖傷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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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差役說。
蕭瑟倍感意外,目露疑色,正想確認(rèn),卻聽他繼續(xù)說,「我們可以找輛囚車送你過去?!?/p>
聞言,蕭瑟想拍飛他,卻沒有力氣,瞪了他一眼,倔強又委屈地說,「我不要,我還能走?!挂呀?jīng)渾身疼痛難受了,不想被塞進(jìn)囚車?yán)锸芫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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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瑟拖著傷軀跟著隊伍艱難地走了半日,小歇之時,他在一株山茶花前駐足。
山茶白底紅斑,開得燦爛,白如雪,紅似血。
這樣的山茶,瑯琊王府中有許多。他伸出雙手欲將之捧入手心,可他還沒觸及,眼前這一朵盛放的山茶竟毫無征兆地墜落塵泥。它還是燦爛美好的模樣,來不及枯萎就已凋零。
他忽覺心里一陣空蕩,仿佛心上的肉在那一瞬間被剜去了一塊。
不知為何,突然難過得無法呼吸。
他鬼使神差地轉(zhuǎn)身,昂首往天啟城的方向極目遠(yuǎn)望,看不見那座屹立天邊的都城。
唯見霧靄沉沉,耳邊忽聞報喪鳥叫喚,哀鳴聲響徹云層。
他眼前漸漸迷蒙了。
是淚花。
是昏花。
是幻影。
他看見銀屑紛紛撒落,掩埋一席勝雪白衣,凍結(jié)一灘如火血跡。
他伸手欲觸摸,幻影卻倏忽消失。
「皇叔?」他低喃著,腦中轟然一響,雙膝一軟,跪倒在那朵零落的山茶花前,淚水無法克制,淚珠不斷地往下墜,滴落在花瓣上。
淚眼問花:皇叔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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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王謀逆案不終結(jié),天啟城風(fēng)波不休止。自從六皇子被放逐之后,百官不敢言語,民間卻集了萬民書為瑯琊王請命。后來,天啟城出現(xiàn)了一群來路不明的士兵,打著救瑯琊王的旗號四處燒殺搶掠,禁軍將其鎮(zhèn)壓下去之后,蕭若風(fēng)被押赴刑場處死,期間多方義士試圖營救,最后,蕭若風(fēng)橫刀自盡于蕭若瑾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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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離境外。
奇石山小鎮(zhèn)。
魔族使團(tuán)已經(jīng)順利離開北離,車隊正在小鎮(zhèn)補給物資。使團(tuán)在一家客棧歇息。
客房內(nèi),紫衣侯與白發(fā)仙坐在茶桌前,等候正在沐浴更衣的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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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侯為方才收到的信息感到失望:「蕭若風(fēng)竟然沒起兵,還真是浪費我一番苦心啊?!?/p>
他所策劃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蕭若風(fēng)與蕭若瑾搞內(nèi)斗,不料蕭若風(fēng)居然寧愿含冤自盡也不起兵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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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悶悶不樂,白發(fā)仙安慰說:「北離損失一戰(zhàn)神,對魔域來說也是好事?!?/p>
紫衣侯不多想了,知足道:「也對?!?/p>
白發(fā)仙又問:「蕭楚河呢?有消息嗎?」
紫衣侯斟了一杯茶,說:「蕭楚河被貶出天啟城之后就沒動作了。他已淪為罪民,掀不起什么風(fēng)雨?!?/p>
突然,布簾一掀,無心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激動地問:「你們在說什么?蕭楚河出什么事了?」
他從浴室出來,碰巧聽到聊天才知天啟城出了大事。
紫衣侯與白發(fā)仙面面相覷,這一路上,他們沒把天啟城的消息告訴無心,怕他擔(dān)心蕭瑟,如今他既然已經(jīng)聽到,也不便再隱瞞了。
無心聽完詳情,片刻無語,神色憂郁地望向窗外的天空。
紫衣侯勸慰道:「少主不必?fù)?dān)心,蕭楚河此時離開天啟城是好事。他已失勢,不宜置身于權(quán)爭惡斗的危險之中?!?/p>
無心依舊無言。他想見蕭瑟,想伴其身側(c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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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闊天低,清風(fēng)沉寂,蒼茫暮色浸染寒城。
瑯琊王自盡的消息傳到了各地,民眾紛紛議論,有人嘆惋,有人不屑,有人悲憤,有人稱快。
路過市區(qū)時,蕭瑟聽到了議論聲,他失魂似的怔愣了許久。棍棒敲落在身上,他似乎也沒多大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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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yuǎn)的童年。
某夜,他曾溜進(jìn)蕭若風(fēng)的書房,取來書架上書默默翻閱。
蕭若風(fēng)發(fā)現(xiàn)之后,驚訝地問:「夜已深了,你怎么還不睡?」
他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裝了星辰,稚氣的聲音說:「我想快點長大?!?/p>
蕭若風(fēng)哭笑不得,揉了揉他柔軟的狐耳說:「誰告訴你半夜偷偷跑出來看書就能長大的?快回去睡覺!」
他甩了甩身后的狐尾,不愿回去,理直氣壯地說:「皇叔也沒睡,我也想跟皇叔一樣?!?/p>
蕭若風(fēng)直接把他抱了起來,一邊往寢室走一邊說:「你還這么小,怎能與我一樣?」
他將狐耳貼在蕭若風(fēng)臉上蹭了蹭,答非所問地說:「我長大后就能像皇叔一樣,頂天立地,氣吞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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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心中追隨之人驟然遠(yuǎn)去,蕭瑟忽覺心無定向,身似浮浪,漂泊于茫茫天地,逆旅無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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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楚河篇還差一點點就結(jié)束了?……_(:з」∠)_ 猶豫了好久,還是刪了夯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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