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成了異鄉(xiāng)。這次回家，早上起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腿疼膝蓋疼，是酸疼，膝蓋里面涼嗖嗖的，疼了一天，臨上回城的火車，腿疼也沒完全緩和?，F(xiàn)在胳膊也是癢癢的，可能與早上沒有洗澡有關(guān)，不過以前一周洗澡一次也一樣沒事兒。回老家這一天，一直不停地咳嗽，胸口還疼。這一切均表明，我似乎不怎么適應(yīng)老家了，有水土不服表現(xiàn)了。 空氣不新鮮。睡一夜早上醒來，房間里面的空氣，臭烘烘的，憋的我頭疼，就像高反或者感冒了一樣，疼的真切，讓人無奈。窗戶都關(guān)的嚴嚴的，若打開又會有雞圈里面的臭氣和噪音涌進來，真是兩難啊。 多重臭味混合。我發(fā)現(xiàn)家里有各種各樣的臭味。雞屎、兔屎兔尿、狗屎狗尿、人屎人尿、農(nóng)藥、發(fā)霉氣味、老咸菜、臭豆子等臭味怪味，老人味也時常冒出來，只是不同地方其混合的比例不同，但都已足額足量保證了。臭味讓人呼吸困難，呼吸成了大問題。 抹不掉的灰塵。家里到處都是塵土污垢，盆子一洗半盆墨汁。碟子碗杯子的身上，都是臟兮兮，油乎乎，似乎永遠都不可能洗干凈。一個毛巾可以洗出幾盆子污水。唉，家里的水一定比黃金還貴！ 垃圾堆積如山。?家里垃圾特別多，整個廈底下存放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碼起來的垃圾，不是垃圾，或許老人的寶貝更貼切。各類寶貝，大多都是過時的，壞的，不值錢的，堆積在這兒純屬收藏癖，與價值無關(guān)，只滿足了收藏的心態(tài)。 一對活寶。家里還有兩個表兄弟，一個是蚊子，一個是蒼蠅。蚊子社恐害羞，躲藏在角落里，早上晚上出來覓食，最喜愛的食物是：人血。冒著被打死的風(fēng)險，也要吃一口，喝一口。 蒼蠅占據(jù)了飯桌，擺在地上的鍋碗瓢盆，這些都是他們的地盤，密密麻麻，烏泱泱。吃足喝飽的，都在天花板上，心滿意足地舔舐著指頭和臉蛋。 可怕的聲音。噪音似乎比以往少了。但蚊子嗡嗡聲，聲音雖小，但不寒而栗。家里養(yǎng)的一只土狗，是個傻子，沒完沒了的朝我叫喚。我一靠近，哎呀咧嘴，面目猙獰。 狗貴有自知之明。這狗真是傻，它被拴著，再喂一喂就被賣掉殺了吃肉了。它淪落到如此地步，還打了雞血一樣看家護院，真是沒有看清時務(wù)。要是我，就趴在哪兒裝死狗，活一天算一天。 不可避免的衰老。這次回家發(fā)現(xiàn)父親更壯了，氣色更好了，但彎腰更厲害了，腿腳也不行了，離開電動車走不遠了，用父親的話說：感覺清亮地，一天不如一天了。 百歲老姑。老姑身份證一百多歲，保守估計也要九十七八。前幾年摔一跤坐輪椅，這次回家得知我老姑身體條件比以往都好，在家里可以干從玉米棒子上搓玉米粒下來的活了。只是干一天活后，睡覺特別香甜。頭腦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涂，幸好她有一個同樣的兒媳婦，兩個人相互誰都不埋怨誰，相處融洽。 逞一時口舌之快。令人驚奇的是，老娘還是老寒腿，但不住腳地到處走，耳朵聾的越來越厲害，答非所問，你說東一句，她說西一句，她只顧朝外輸出，似乎并不關(guān)心別人說什么，但沒完沒了的問身邊人在說什么，好奇心仍舊那么重。 不被挽留的老人。這次回家，又從表達能力很好的老娘哪兒，知道了幾種怪病，還有老人不死給家人添麻煩，一家兒女都明白老人為何不死了。人的生命力，在農(nóng)村老人的彌留之際，或者最后幾年，最能看出頑強。 死亡的契機。父親總結(jié)了老人三怕。一是怕跌倒，二是怕落床，三是怕失火。老人遇到這三件事，大多很快死了。前者是老人很老了，本來身體不咋滴，一跌倒，一落床就摔碎了。臥床不起，無法鍛煉，肌肉細胞會被身體其他細胞吃掉，導(dǎo)致肌肉萎縮，身體縮小。失火會讓老人嚇破膽，丟魂落魄，魂不守舍，命不久矣。 回歸成孩子。父親感慨，人死的時候，會縮的很小很小，和平時比小了很多，輕了很多，一直縮成一團。大哥說村里老人，死的時候，瘦的嚇人，皮包骨頭，大腿像小孩的胳膊。他感慨人年齡過大，遲遲不死，的確成為家里人的負擔(dān)。 像嬰兒一樣死去。他還發(fā)現(xiàn)很多老人臨死階段的反常，例如，干凈文明的老先生，年近百歲，臨死半個月不吃不喝，不穿衣服，赤條條，光溜溜，只穿一個嬰兒的尿不濕。頭腦清醒，但徹底不說話了，就一直像嬰兒一樣睡覺，不停地翻身，靜靜地等候死亡的到來。 炸開的石榴。家里石榴今年結(jié)的不如往年多。今年的石榴不多，而且都得了皮膚病，黑黢黢的，沒有了往年的石榴皮膚光澤。中秋過去了半個月，石榴都炸開了，裂開了口。摘下一個，一吃還超級好吃。我家石榴其貌不揚，但內(nèi)外品質(zhì)高，估計是個社恐分子，把自己弄丑，是為了在大眾視野里隱藏下來。 昏暗的燈光。家里的燈光是極其昏暗的，剛好實現(xiàn)似乎能看清人臉，又看不清人臉的最佳藝術(shù)氛圍感，模糊是家里光線的最好水準?；蛟S是燈泡太老了，退化了，懶得耀明锃亮。也可能是被灰塵，蒼蠅屎，蓋住了。 移風(fēng)易俗。爹還是村里白事的主力。哥姐建議他年齡大了，不要參與了。他說半夜人家砸開我們的門，晃蕩磕一個頭，如果不過去，沒有人情味，會得罪人。爹在村里算是德高望重，經(jīng)常給亡人挖坑打框，里面有很多規(guī)矩，也是傳統(tǒng)。嫂子說，現(xiàn)在白事從簡，事情很少，只有吃飯的時候，突然都沖了出來。 老娘的感慨。臨出家門的時候，老娘感慨：如果再過十年，我們兩人都在，能看你們哥仨坐在一起說話喝酒，哪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