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短篇】老師,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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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第一次見樂正綾其實是在高一,那個中午的太陽很辣,就連平時百米沖刺的干飯人都有些熱得邁不動步子。
洛天依剛備完課打算去食堂吃飯,沿著西圍墻的小道慢慢走著心里還在想自己這個班的化學(xué)該怎么教。
“老師,您帶手機了嗎?”身邊的聲音拉回來洛天依的思緒,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了一身夏季校服有著紅色眸子的人。
“我同學(xué)剛上完體育課可能有點中暑了,想借手機打電話給班主任?!甭逄煲缆牭竭@話后再看,一位女生閉著眼睛伏在她的背上,趕緊拿出手機找到了她班主任的號碼。
“要幫忙嗎?”她打完電話道了謝轉(zhuǎn)身就往辦公室走,洛天依擔心她背著人馬上自己也吃不消就想去扶一把。
她沒回頭,邁著穩(wěn)當?shù)牟阶訉⑷吮诚蜣k公室,像是為了回應(yīng)洛天依的好意,騰出左手揮了揮沒讓她跟上來。
到了中午午休,洛天依從班上出來準備回辦公室睡覺,剛到樓梯口就看見一道身影飛了下來,揚起的長發(fā)帶著洗發(fā)露的清香,干干凈凈的白色校服有著陽光的味道,即使脖頸被汗水打濕也沒有男生身上的酸臭味。
“哎,那位同學(xué)還好嗎?”洛天依一時間覺得心跳的有些快,看她跑得急卻還是沒忍住出聲多留了她幾秒。
“有些低血糖,吃過東西就好了。”她停下步子朝洛天依露出笑容,低頭看了看手表。
“跑這么急有事嗎?”洛天依感受到了無聲地催促,捏緊手里的課本,貪心地又問了一句話。
“沒什么急事,校服落在操場了。”她轉(zhuǎn)頭看了眼操場,寬廣的場地因為氣溫太高而出現(xiàn)滾滾熱浪。
洛天依找不到繼續(xù)留她的理由,干巴巴地說了句那你快去吧就放走了她。
洛天依把自己的不正常行為歸于羨慕她身上的那股朝氣,畢竟自己即使在學(xué)生時代都不能像她這樣小太陽一般地溫暖別人。
之后沒什么見面的機會,那第一眼的心跳加速也漸漸忘卻,結(jié)果高二分班時洛天依得到了一個驚喜。
報道的時候洛天依拿著花名冊將名字和一張張臉對應(yīng)上,幸好她記性不錯,基本找到名字打個勾再看一眼模樣,心里就有了印象。
“樂正綾……”洛天依很輕易地在名單上找到了這非同尋常的姓氏,慶幸自己提前認過一遍名字,不然開學(xué)第一天就念錯這班主任還當不當了。
打完勾轉(zhuǎn)頭去看身邊的人,記憶深處的紅色眸子映入視線,黑色的口罩蓋住的大半張臉倒讓她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漠氣場。
洛天依沒由來得高興,剛想開口說一句“又見面了”,樂正綾卻像不認識她一樣背著包轉(zhuǎn)身走到了教室最后面的單人桌坐下,紅眸里甚至沒留下洛天依的長相。
自己念了許久的人完全沒把自己當回事,一絲委屈涌上了心頭,洛天依咬了咬嘴里的軟肉不讓自己露出異常,只是手上打鉤的力氣不自覺加大,也沒心情再去認其他學(xué)生。
兩人的再次相遇并不愉快,但樂正綾冷漠的原因很簡單,她不記得洛天依了,這也導(dǎo)致她很長一段時間感覺自己是不是和班主任命里犯沖,經(jīng)常被她針對兩句,而樂正綾也不是忍讓的性子,仗著自己成績好天天一副隨意的模樣,吊兒郎當?shù)鬲氉宰谧詈笠慌牛局逄煲郎险n的小錯誤
這奇奇怪怪的相處模式持續(xù)了一個多月,洛天依又一次在年紀群里看到了巡課領(lǐng)導(dǎo)拍下來的樂正綾斜靠著椅背,一只手拿著筆把玩的照片,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喊來了班長。
“樂正綾她人挺好的啊,對誰都帶著笑,有什么忙都愿意幫,平時看上去痞里痞氣的做起事來比誰都認真,成績還挺好?!卑嚅L的回答倒是很符合洛天依之前對樂正綾的感覺,陽光樂觀還熱心。
“她是不是記性不太好?”洛天依話一出口就感覺自己有些不禮貌,乍一聽跟罵人似的。
“沒有啊,樂正綾她什么都是講一遍就記得清清楚楚。”班長有些疑惑,撓了撓臉突然想起些什么,“哦,她好像有些輕微的臉盲,經(jīng)常分不清人,不過這也不算記性不好吧?”
原來……是我誤會她了?洛天依明白過來,揮揮手讓班長離開,后仰靠在椅背上綠眸看著手機屏幕上的人漸漸失了聚焦。
樂正綾不知道其中的緣由,只是班主任突然不再針對她,她也不是心眼小的人,默默地就跟洛天依和解了。
不再用有色眼鏡去看洛天依,樂正綾也發(fā)現(xiàn)自己班主任還是很可愛的,剛組建的班級總是躁動不安的,她好幾次說要走著瞧,結(jié)果走到現(xiàn)在還沒瞧見什么,還說什么什么不好的話要他們試試看,結(jié)果試了試也沒發(fā)生什么。
洛天依還可愛在即使因為學(xué)生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而滿腔怒氣,在班上罵兩句發(fā)泄一下自己就能先笑起來,最后在課上開兩句玩笑然后跟著學(xué)生一起開心。
樂正綾比洛天依完兩天知道兩人一開始針鋒相對的原因,合著是自己忘了以前的遇到過她有些生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她會因為這點事鬧脾氣,但畢竟事出自己,樂正綾開始用上渾身解數(shù)挽回一些好感了,這么可愛的班主任不能惹生氣。
不得不說樂正綾的嘴皮子確實很會哄女孩子,班上有兩把公共的椅子,一個是矮的小板凳,一個是高點的椅子,大多數(shù)時候是值日班長或者坐班老師在講臺上看班的時候用的,出于禮貌,學(xué)生一般坐板凳方便別人從后面經(jīng)過。
那天中午樂正綾正好在洗黑板,洛天依打算中午在教室里批作業(yè)就讓班委下去自習(xí),有些懶不想去搬椅子,就打算直接坐凳子。
結(jié)果那板凳比椅子矮一些,坐慣了那個高度的人一下子落空身子向后仰了過去。
“您當心點,我去搬椅子?!睒氛c正好在洛天依身后,被人靠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背頂著黑板,用干凈的右手將洛天依扶了起來,幸好板凳傾斜的角度不大,不然這下摔得可就疼了。
洛天依從人肉墊子上離開的時候還有些沒回過神,可能是有些嚇到,心臟突突地跳著,直到坐著的凳子被人碰了碰才找回自己的魂。
“喏,您坐椅子,凳子我搬走?!睒氛c耐心地等洛天依站起身,用腳勾開那張矮板凳將椅子放在了那里,俯身拎起差點害了洛天依的凳子轉(zhuǎn)身放到一邊。
“那其他人怎么不坐椅子?”洛天依聞到了樂正綾身上蘋果的清香,早上被喊去開會的煩悶一下消失不見,就像高一在樓梯口那次一樣找著話題讓她多留一會。
“他們是為了方便其他人走路,您不需要,怎么舒服怎么坐。”樂正綾待人一向禮貌,說話自然要面對著洛天依,而后者因為目的達到眉眼有些彎。
“我為什么不需要?”洛天依撐著頭,含笑的眸子就像是女朋友在問對象自己好不好看。
“因為您高貴。”樂正綾的嘴在女生里是公認得加了蜜,也是因為她一張好看的臉和開朗的性格,不然這嘴就是油了。
洛天依顯然被哄開心了,笑得眼睛瞇成了縫,故作嫌棄地揮手趕樂正綾回座位,卻又因為她露出的燦爛笑容有些心跳加速。
樂正綾回到座位抬眸看著講臺上的人眉眼彎彎,左手握拳下巴擱在上面,白嫩的臉頰小幅度地鼓動著,右手的紅筆連打鉤都帶上了輕快。
有些可愛。樂正綾摸了摸心口,可能是為了補償自己忘了洛天依導(dǎo)致她生氣了,她很努力地在腦海里留下了她的聲音,那些說話的小習(xí)慣也一并記得清清楚楚,高一的班主任也不過在自己這里留了個臉的輪廓。
兩人的關(guān)系又莫名地好了起來,班上人都莫名其妙,開始還你懟我我懟你,課上巴不得吵起來的兩人怎么就變成現(xiàn)在一見對方就笑彎了嘴角,說兩句話還要揉揉心口的小情侶模樣?
后來出了個意外,并不是兩人之間鬧了矛盾,而是學(xué)校里能聽到很多的誰誰誰跳樓自殺了,這事就這么正好被這一屆高二碰上了。
那天上午最后一門課目考完,放松的學(xué)生們吃飽了飯正昏昏欲睡地午自習(xí),洛天依在外面雙肘撐著護欄翻看群里的通知。
樂正綾坐在位置上有些待不住,放下筆將寫完的試卷往前面組長的位置上一丟,悄悄地從后門溜了出去,洛天依站的地方在右邊正好有個突出來的支柱,借著這個遮掩她順利地跑去了廁所。
“喂喂,真要跳樓啦?”“誰知道啊,這都沒人打110的嗎?”……樂正綾聽到了洗手間里同學(xué)的對話,回頭看了眼走廊那頭的洛天依,視線一偏,隱隱約約的人影站在右手邊教學(xué)樓的樓頂,心口猛地一跳,樂正綾抬腿直沖向洛天依,修長的身子像是矯健的豹子掠過每個班級。
“別看。”樂正綾迅速穿過了走廊站在洛天依身邊,微微喘著氣骨節(jié)分明的左手剛剛覆蓋上洛天依的雙眼,伴隨著耳邊的尖叫聲樂正綾眼前落下一道人影,紅色的眸子收縮,雙腿有些發(fā)軟地抱著洛天依往后退,直到后腰頂在教室的窗臺上才回了神。
“別看,別看……”樂正綾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腦海里不可抑制地冒出曾經(jīng)看過的跳樓事件的現(xiàn)場圖片,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只是仍捂著洛天依的眼睛在她耳后喃喃自語。
洛天依從剛才聽到樂正綾奔跑的腳步聲到被捂住眼睛拖著往后走都是懵的,只是聽到了尖叫和一個男生的嘶吼,“他跳了!”緊接著樂正綾在耳邊的輕喃因為巨響而斷了一瞬,洛天依不笨,她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事,有學(xué)生撐不下去跳樓了。
洛天依的手覆上了腰間樂正綾死死抱著自己的小臂,耳后的聲音有些顫抖,卻仍護著懷里的人不讓她看見這個場景。
洛天依掰了掰樂正綾的手才得以轉(zhuǎn)過身抬頭看著她,一直帶著笑的臉現(xiàn)在有些發(fā)白,薄唇跟著顫抖的喘息微微抖動。
洛天依突然心生恐懼,如果自己班上的學(xué)生跳下去了呢?如果是她跳下去了呢?
這些想法令洛天依越發(fā)慌張,伸手抓緊了樂正綾的衣服下擺,遵循著本心將身子前傾低頭靠在樂正綾身前,聞著她身上的清香心情卻有些沉重,一條生命就這么在自己面前消逝。
“上次…高一借我們的校服,不是送了一包糖嘛,你去幫忙每個人發(fā)一顆?!甭逄煲啦荒茉倭魬贅氛c的懷抱,努力克制著聲音的顫抖,開口時還是哽了一下。
樂正綾也緩過了神,收回虛搭在洛天依腰上的手臂,轉(zhuǎn)身走進教室。
“你們都吃顆糖,不要想太多,都開心一點?!甭逄煲辣е忠锌吭谇伴T上,目光追隨著樂正綾的背影,教室里的學(xué)生都不傻,外面那么大動靜自然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你也吃一個,開心點。”樂正綾給每個人發(fā)了糖,多下來的她還留了個心眼,給了班上已經(jīng)有抑郁傾向的學(xué)生,抬頭發(fā)現(xiàn)洛天依垂著腦袋站在門口,甚至?xí)r不時用指節(jié)揩一下眼角,走到她身邊將自己的那份剝開用糖紙抓著遞到洛天依嘴邊。
“你……不會這樣的吧?”洛天依抬起頭看著樂正綾強扯出的笑臉,主語在嘴里轉(zhuǎn)了半晌還是落在了她身上。
“我不會,我每天過得可開心了?!睒氛c仍是笑著,紅眸里映著洛天依的身影,“吃糖,別難過了?!?/p>
洛天依工作了這么久第一次被學(xué)生喂糖,也是第一次有人會這么護著她,不讓她看見殘忍的畫面,回想起來,有好多第一次都是樂正綾給她的。
兩人的關(guān)系就在這不言說中默默拉近著,洛天依會在樂正綾吊兒郎當?shù)哪佑忠淮纹毓庠谀昙o群里時喊她到辦公室,揚手就拍在她肩膀上笑著讓她上課坐好了,結(jié)果被樂正綾離開時丟在桌上的大白兔奶糖甜得彎了眼角。
樂正綾也是老雙標了,別的課上一副流氓樣,憑著挑不出毛病的考試分數(shù)和問啥都回答得上的腦子在老師面前橫著走,結(jié)果一到洛天依的課就乖乖離開了椅背,一雙紅眸越過整個班級穩(wěn)穩(wěn)黏在她身上,偶爾視線對上了還要給她個笑,有時候洛天依因為學(xué)生一連幾個答不上問題有些生氣,視線一轉(zhuǎn)就看到了樂正綾手上的大白兔糖紙,香甜的味道憑空出現(xiàn)在了嘴中,氣頓時就消了。
學(xué)生時代總是過得很快,兩人就在這日常的互動中眨眼間到了高三,氣氛突然就變了。
洛天依帶的班是全校的目光都盯著的班,開會的時候五句話有三句都落在這個班的成績關(guān)乎到學(xué)校整體情況,即使還有一個兄弟班級,洛天依身上的壓力也快壓得她喘不上氣。
樂正綾隨意慣了,升上高三也沒覺著有什么不同,該怎么上課怎么上課,該玩的時候玩得開心,只是因為洛天依情緒的變化有些煩躁。
假期進來的第一場考試,不用說都知道會難看成什么樣,整體分數(shù)下滑,連平均分都是不及格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升職成主任這事兒落在別人身上大概都是開心的,但洛天依現(xiàn)在只想辭官,就因為坐上了這個位置,鋪天蓋地的事情就壓了過來,課表要她排,成績要她整理,大小事宜都要她負責,洛天依已經(jīng)忙得連回辦公室都沒時間了。
樂正綾最先發(fā)現(xiàn)洛天依升官了,高二那一年養(yǎng)成了大課間去給她送糖的習(xí)慣,最近這幾天跑辦公室見不到人不說,上午課間放在那兒的糖,到了下午還在原位。
本就壓力大的人在排完這次考試的名次后連生氣都做不到了,晚自習(xí)值班時眼神放空地看著下面奮筆疾書的學(xué)生,翠綠的眸子因為疲憊和迷茫失了神采。
放空了許久,洛天依端起杯子,牙齒輕磕邊緣才發(fā)現(xiàn)水已經(jīng)空了,眸子慢慢聚焦看到的是樂正綾皺著眉思考的模樣,原來自己一直在看她嗎?
洛天依甩開這奇奇怪怪的想法,端著杯子去外面的直飲機倒水,路過敞開的后門時還是忍不住看了下她的側(cè)臉。
樂正綾在認真寫作業(yè)不假,但她分了心神放在洛天依身上,知道她現(xiàn)在心情很糟糕,也知道她倒水去了許久都沒回來。
“啪!”玻璃杯碎裂的聲音在安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樂正綾就像高二那年一樣心口緊了緊,煩躁感迅速蔓延,放下寫完的試卷起身就往外走。
跑到直飲機面前,洛天依小小的身子蹲在玻璃殘渣邊,肩膀輕顫白皙的手指甚至拿不穩(wěn)碎片。
“壓力大的話最好發(fā)泄一下,哭也是可以的?!睒氛c蹲在洛天依身邊,把她手中的碎片拿過來丟在一旁,也不顧地上的水和可能有的玻璃渣單膝跪下,直起身子用雙臂環(huán)住了洛天依。
“嗚……”懷里人咬死了下唇不發(fā)出聲音,如同受傷小獸般的嗚咽從喉中溢出,緊緊抱著自己的手松開攀上了樂正綾的胸口,溺水之人一般抓住了她的衣襟。
“沒事了沒事了,哭出來就好了,我們下次考好,一定考好……”視線瞥到了被洛天依扔在地上的手機,那是校領(lǐng)導(dǎo)的私聊界面,一長段話其實就是說她沒帶好這個班。
熟悉的清香環(huán)繞全身,洛天依忘記了對方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學(xué)生,只想賴在她的懷里,只想呆在這避風(fēng)港里。
樂正綾將洛天依的臉按在了自己的肩頭,她已經(jīng)咬破了自己的唇,為了減少她的痛苦,樂正綾貢獻了自己的肩膀,疼痛讓她的身子有些僵硬卻還是一下一下地輕撫洛天依的背。
直到樂正綾右邊肩膀和胸口的校服濕了個透洛天依的情緒才緩和下來,想想身為老師在學(xué)生懷里哭得梨花帶雨也是羞恥,洛天依現(xiàn)在就是只鴕鳥埋著頭不肯起來。
“再不回去,班上人要說我倆幽會去嘍?!睒氛c捏了捏洛天依的耳垂,兩人的關(guān)系就算不說,班上那些懂王也猜了個透。
鴕鳥不出意外地炸了毛,甩開樂正綾就往教室走,苦了她還要找掃帚清理玻璃杯的尸體,不過看到她紅紅的小耳朵和重新好起來的心情樂正綾還是勾起了嘴角。
這段心知肚明的關(guān)系是怎么點破的呢?還要感謝校運動會。
洛天依一直覺得樂正綾的力氣和體力是個謎,看上去苗條的人能把塊頭比自己還大的女生從最東邊的操場背到西圍墻還不帶喘。
結(jié)果高二的運動會樂正綾被拉去做助理裁判沒能參加比賽,好不容易熬到高三,洛天依恨不得把所有項目都報在樂正綾名下,但看了看“單人項目沒人限報三項”的規(guī)則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報名表給了樂正綾讓她自己選。
“800,400,100,競賽項目我包了,團體賽可以另報,那4x100和16x50我也跑了吧?!睒氛c倒也干脆,直接把最累的項目全攬了下來還一副輕輕松松的樣子。
“400和100在同一天,100還分預(yù)賽決賽,你能跑嗎?”洛天依靠在辦公椅上,現(xiàn)在自己的辦公室跟樂正綾的差不多了,來了還能喝口茶。
“不信我?那我扛著你去跑兩圈?”樂正綾眉毛一挑,作勢就要把人抱起來,惹來了洛天依的掙扎,辦公室沒人歸沒人,但這里是學(xué)校,能不能有點身份差異認識。
到了比賽的時候,樂正綾一副隨意的樣子坐在看臺上,拿著功能性飲料慢悠悠地喝著,一旁的洛天依反倒緊張得不行。
“你熱身過沒?”“活動過啦?!薄澳憔o張嗎?”“你比我緊張?!薄坝泻脦讉€體育生,你跑不好也別沮喪?!薄拔沂且驗椴幌牖煸谀猩牙锊挪蛔鲶w育生的?!薄傊@沒營養(yǎng)的對話持續(xù)了很久,偏偏樂正綾還耐心十足地一一回應(yīng)。
發(fā)令槍響起的一瞬間洛天依認識到了樂正綾和其他人的差距,沒有任何停頓的起步和沖刺,這400米她從開始就在提速,明明身處最內(nèi)圈卻在第一個彎道就到了最前,差距一直在拉大,最后沖線時樂正綾甚至有余力停下來走過終點線,而那體育生還有半個直道沒跑完。
樂正綾喘著氣任由各個鏡頭懟著自己拍,一瞬間的爆發(fā)讓她有些耳鳴,腎上腺素的激增令心跳如同擂鼓。
明顯散發(fā)著熱氣的身子被人一把抱住,吃多了大白兔的人現(xiàn)在身上都帶了奶味,樂正綾偏過頭看到了洛天依雪白的頸側(cè),咽了口唾沫有些牙根發(fā)癢。
最終,在激素的作用下樂正綾將洛天依的鴨舌帽摘了戴在自己頭上,裝作累了一般低頭靠在她的肩頭,卻是借著帽檐的遮擋咬上了那誘人的脖頸。
“!”洛天依明顯嚇到了,僵著身子不敢動,害怕哪個鏡頭透過縫隙拍到兩人間的秘密。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樂正綾松開出現(xiàn)了痕跡的皮膚,抵著洛天依的耳垂念著這四個字。
就這么順理成章地利用腎上腺素完成了表白,也這么順理成章地確定了關(guān)系。
樂正綾在洛天依的撒嬌下把沒報名的項目也玩了一下,沙坑跳遠直接超過了第一名的成績,跳高的背越式那柔軟的腰肢看得人直呼“我好了”,可能這腰有多好,這人體力有多棒,以后的洛天依會認識得更深。
本來洛天依還覺著自己和學(xué)生談起了戀愛無視了校紀校規(guī)還可能影響她的成績,打算以運動會上是激素作怪就當是鬧著玩了,結(jié)果樂正綾愣是氣得幾天沒給洛天依送糖,吃習(xí)慣的人只能自己去買,可那大白兔吃進嘴里味道怎么都不對。
意識到這一點的洛天依再笨也知道自己動了心,卻又不想影響樂正綾,她應(yīng)該有更高的舞臺,而不是被自己這一眼就能看到職業(yè)盡頭的人絆住腳步。
可惜,有的人心甘情愿和她牽絆在一起,樂正綾將年級排名拍在了洛天依的桌上,這次的分數(shù)不是她負責,結(jié)果學(xué)生比她這個班主任還先弄到名單。
“我這次給你考第一,超第二名24分,下次我給你考倒一,比倒二低24分。”樂正綾的話擺明了在告訴洛天依她一直為了不出風(fēng)頭在控制著名次,面前這人氣急了真的做得出來,下次考試是統(tǒng)考,洛天依不為了學(xué)校的名次也要為樂正綾的學(xué)分考慮。
“錯了錯了,我不會再說鬧著玩什么的了,你認真考,昂?”洛天依伸手抱住了樂正綾的腰,服了軟讓她別再氣了,又覺得這話說得有些敷衍,紅了耳朵低聲補充了一句,“我也喜歡你?!?/p>
樂正綾這下開心了,攤開掌心將白白胖胖的大白兔送到了洛天依嘴邊。
有了依靠的人,這壓抑的高三一年也過得快了不少,眨眼間班上的學(xué)生已經(jīng)開始在群里發(fā)自己的高考分數(shù),一句句“老師辛苦啦,我們畢業(yè)啦”惹得人紅了眼眶,只是等了許久,都沒看到特別關(guān)注的消息彈出。
洛天依的名單里所有學(xué)生都寫上了分數(shù),只有“樂正綾”那一欄一直空著,洛天依心急如焚,不肯告知分數(shù)那八九不離十是考得不理想,后悔自己當初怎么就和她發(fā)展了關(guān)系卻又不敢直接去問。
就這么著急了一個星期,洛天依打的電話全部石沉大海,許久沒吃到糖的人心里都泛起了苦,被拋棄的委屈在收到房東的合同到期的信息后徹底爆發(fā),洛天依蜷著身子在椅子上顫抖又強忍著不哭出聲,回憶起了不到一年前自己被人擁進懷里的溫暖,頓時壓不住喉中的嗚咽。
“這地方也太偏了,讓我好找?!笔煜さ穆曇敉蝗辉诙呿懫?,洛天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猛地回頭就看到一身迷彩服的樂正綾帶著笑站在自己房門口。
“你……”一開口就是哽咽,洛天依胡亂地揉著眼睛害怕自己真的是思念成疾。
“怎么哭成小花貓了,這么大人了羞不羞?”樂正綾當然知道她在哭什么,大步上前把人攬進懷里,用帶著皂香的袖口給人擦眼淚。
“你……你以為我想哭啊,還不是……唔!”洛天依一下子炸了毛,手上一點力氣沒留使勁推搡著樂正綾,卻被人塞了顆糖在嘴里。
“好啦,不鬧脾氣了,這不是你學(xué)生我太優(yōu)秀,成績剛出來就被軍校盯上了,跟綁匪一樣直接給我強制入學(xué)了,你看,校服都給套上了?!睒氛c挺直身板給洛天依看自己的軍裝,迷彩綠在她身上倒也合適。
“那你還要去別的???”洛天依抓緊了樂正綾的衣服,最好的軍校和這里幾乎是在一北一南兩頭,得而復(fù)失的感覺涌上心頭。
“那肯定要去,我還等著它給我發(fā)錢呢?!睒氛c猜人心思的能力一直很強,故意逗洛天依把話藏了半句,不出所料看到了她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但是呢,因為我太優(yōu)秀,學(xué)生分了我一間單人宿舍,跟公寓差不多,可以帶家屬入住?!睒氛c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把鑰匙在洛天依面前晃了晃。
“那,我去給你當保姆?”洛天依就像怕樂正綾反悔一樣搶過了鑰匙攥在手心。
“那不是,學(xué)校附近的高中在招老師,你帶出我這么個優(yōu)秀的人去那里應(yīng)聘還不簡單?”樂正綾從背包里掏出個文件袋,倒是連簡歷都幫洛天依寫好了。
“而且我那宿舍可是打算好了只能讓我老婆住進去?!?/p>
“那我能住嗎?”
“這輩子只有你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