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小助理，十八線的小助理 這么說是因為，我的藝人是十八線小糊豆 馬嘉祺是我撿回來的藝人 說來好笑，我?guī)У纳弦粋€藝人因為道德問題塌房被封殺了，結果他有一群腦殘粉，對我進行網暴，說什么我作為助理沒有起到提醒監(jiān)督的作用 哦對了，他經紀人也被網暴了，那姐不是什么好惹的，爆了更多黑料出來，親自下場撕粉，然后換了個公司 很難不支持，笑死，我們的工資也不是他發(fā)啊，是公司發(fā)的，我又不是他媽，我份內工作可是一件沒落下！ 老實說之前那位主子真是難伺候，人品真不咋樣，老喜歡擺架子，早煩他了，真是浪費資源 要是換個脾氣好又努力的小愛豆，我一定比之前更認真工作，更積極配合經紀人，想辦法讓他出圈！ 這個想法不知怎么被老板知道了，他可能也覺得對我有虧欠吧，說讓我從小助理升到經紀人，自己去練習室挑一個單飛的來捧 我們公司主打偶像團體，所以練習室里面出來單飛的大都不會有什么很好的資源，老板這話的意思是繼續(xù)給我個活混著干，不指望有什么成績，不倒賠就行 老實說之前那位經紀人確實厲害，在她的努力下，塌房哥那種貨色還小火過一段時間，我跟著她學到蠻多的 我跟著工作人員到了一間練習室，看著那個在正中刷手機的舞蹈老師我就明白了，這些練習生都是無法成團的，所以老師也不盡心 他們中只有極少人是實力差的，大多可能是只差一點，或者說與團內的定位不符，而且大部分是因為家里沒背景沒礦 挺現(xiàn)實嘖嘖嘖 我掃了練習室一眼，角落一個喘著粗氣，渾身是汗，頭發(fā)濕答答一縷一縷沾在臉上的男生吸引了我的視線 練習室其他人大多知曉了自己的命運，這會兒都是擺爛的狀態(tài)，臉色好的很，只有他臉色潮紅，顯然是剛認真訓練完體能 我看了眼他身上的名牌 馬嘉祺 好，記住了 之后連著一個星期，我都蹲在練習室一邊看電腦，一邊留意他們的訓練狀態(tài) 也有好奇我來干嘛的練習生過來和我搭話聊天，我統(tǒng)統(tǒng)回答：我就是個做后期的，這里網好，而且摸魚也不會被抓 舞蹈老師看了我一眼，笑笑沒說話，轉頭繼續(xù)玩手機 于是那些練習生更喜歡和我搭話了，可能他們覺得爛仔就是要配爛仔吧 馬嘉祺倒是沒來和我搭過話，總是自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那里休息一會喝口水就繼續(xù)壓腿練習 排練教動作的時候，馬嘉祺總是那個做得最認真做標準的，我觀察過，沒劃過一次水 他表情管理也在線，小模樣挺標志，一顰一笑都像在下蠱 這樣的人被篩下來，應該是被資本暗箱了 我心里差不多有數(shù)了…… 這天晚上，快十二點了，我從噩夢驚醒，想起自己還有一份文件沒處理好，決定回一趟公司加班 不就是加班，又不是沒干過！ 我拍著有些暈的腦袋做到工位上，公司這會兒還有人，尤其是剪輯部，工位基本是滿的，樓上都是練習室，也能聽見練習生踏地板的聲音 這很正常，新團要出道了，公司在忙著拍努力向上這一類的成長紀錄片，練習到這會兒也正常 我突然想到我的U盤落在練習室了，于是上樓去拿，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間練習室的燈還是亮的 我們公司練習室挺多的，不會混用，那批人不像會加訓的樣子，不對…… 站在玻璃門外，我停下腳步靜靜看著里面的少年對著鏡子一遍一遍調整動作細節(jié) 不愧是我第一眼看上的人 我嘴角揚起一絲笑 馬嘉祺煩躁地搖搖頭，發(fā)梢的汗水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他無力地坐在地上，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他看不到我，我不知為什么覺得這時不應去打擾他，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看著 突然他大喊一聲，然后瘋了一樣用力又飛快地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我被嚇了一跳，有些發(fā)懵，剛想沖進去阻止他，他又突然停下來，抱著膝蓋好像在哭的樣子，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走到他身后，也不知道說什么，就拍了拍他的肩 他驚得猛地轉頭看了我一眼，自覺狼狽又轉過頭背對我，吸了吸鼻子，又重重抹了一把眼淚 “會好起來的！” 我沒頭沒腦地安慰了他一句 “謝謝” 他也只是淡淡回答 “The harder, the luckier.” 我說完就拿起U盤出去了 馬嘉祺回頭看來我一眼，清秀的臉上兩邊各有一個分明的巴掌印，紅紅的眼睛似是頹喪，卻又亮起光 這個周末是合約到期的日子，公司要遣返這批練習生 大家都是一副無所謂早知如此的樣子，坐在地上個個垂著頭，有幾個還在討論找好的出路 馬嘉祺依然是在角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我感覺他四周散發(fā)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野心，不甘…… “明天有一場考核，成績最優(yōu)者會被這位經紀人小姐選去單獨出道！” 舞蹈老師看看底下那一張張不可思議的臉，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我也覺得好笑，但憋住了 我看到馬嘉祺猛地抬起頭來，眼睛很亮，臉上雖然有驚訝，但看向我時表現(xiàn)出的卻是勢在必得的信號 我莞爾 解散前，我悄悄給離開的馬嘉祺手心里塞了一張紙條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我，我沖他笑著眨眨眼 紙條上寫的是： 好好休息，你稍微準備一下都沒問題的 我相信你 然而，第二天，馬嘉祺卻沒來公司 一直到考核結束 宣布結果時，我黑著臉，不耐煩地用手指敲著桌面，還是那樣掃視了一眼練習室 一直沉默了二十分鐘，我都沒宣布自己最后選了誰 “大家解散吧，最遲三天后我會通知的” 我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 底下怨聲一片，有幾個人走出去前還狠狠瞪了我一眼 真好笑，就那業(yè)務能力跟幼兒園文藝晚會一樣，觀眾不往他身上丟菜葉就不錯了，竟然敢瞪我 我嗤之以鼻 “這一批其實都不怎么樣，但剛剛有幾個過得去啊，都沒看上？” 舞蹈老師收拾著東西，笑著說我，“還挺挑！” “我看上的沒來” 我煩躁地摸摸眉心 “你是說那個叫馬嘉祺的吧，確實，他是這些人中最強的，和那幾個成團的比不差多少，也很上進，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舞蹈老師遞來一個表格，“吶，上面有他聯(lián)系方式，你要是實在不舍得就去找他” “謝了！早說??！” 我笑著一把抓過那張紙，揚了揚，走出練習室 我打了馬嘉祺電話好幾次，都是無人接聽 我索性找去了他家 他家在一個極深的巷子，我在里邊七拐八繞了好一會，在接近盡頭的地方找到了他家 又敲了好一陣門，沒人應 好，姐的耐心到極點了 “誒，你找誰？” 對門一個大媽問我，她穿著褪了色松松垮垮的裙子，上面滿是油漬，頭發(fā)也亂得不像樣 我對上她警惕的眼神，還是禮貌地笑著回答：“是啊大媽，你知道馬嘉祺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找他干嘛？他早搬走了！幾個月前就搬了！” 大媽仍皺著眉，態(tài)度很不好 我還想問什么，她就把門關上了 我有些惱火，但想到那晚獨自在練習室練習的身影，還是俯在門上大聲喊道：“大媽，我是馬嘉祺公司的，找他續(xù)約！我不是壞人，你能告訴我他去哪兒了嗎？” 拖鞋摩擦地板的聲音響起，大媽走來將門打開一條縫，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我 我忙把工作證給她看，又把自己拍的馬嘉祺訓練的視頻給她看 大媽于是展開了笑容，向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剛剛以為你是來找事的，小馬這孩子……算了，這些話我不好多說” 大媽嘆了口氣，“他沒搬走，就住這里，不過他現(xiàn)在在醫(yī)院” “醫(yī)院？他出什么事了？” “你去了就知道了” 大媽給我報了地址讓我去找馬嘉祺 我聽大媽的話，走進ICU，心臟砰砰慌亂地跳 話也不說清楚，真是…… 我嘀咕著，實際上第一次來急診，我感到沒由來地緊張恐懼 詢問了前臺關于馬嘉祺的信息，我來到手術室門口，看到少年垂著頭坐在冰冷的等候椅上，雙手捂著臉，像是睡著了 馬嘉祺怎么總是低著頭啊…… 我悄悄坐在他旁邊，動作很輕，但他還是察覺了，突然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是我后原本有些迷迷糊糊的眼忽的睜大，驚呼道：“你！你怎么找來的！” “不想看到我？” 我問他 他剛想說什么，這時尷尬的事情突然發(fā)生了，馬嘉祺的肚子響了起來 咕，好大一聲，在安靜的手術室門口更顯突兀 馬嘉祺臉色一下子變了，尷尬地別過頭，我憋著笑，在手機上給他定外賣 馬嘉祺的余光瞥到了我的手機界面，轉過頭皺著眉，用手掌遮著屏幕 “不用” 他冷淡道 “點兩份打八折還送湯” 我打開他的手，繼續(xù)操作，“我找了你一上午，快餓死了” 馬嘉祺把手收回去，尷尬地抓了一下頭，然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又不說話了 “有沒有忌口？” “沒” 他應道，“一會兒我把錢轉你” “不至于，我給你點的最便宜的，十一塊打八折也就八塊多，你一會兒認認真真聽我講合同就算還人情可以吧” 我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電話號碼多少，為什么我今天打那么多次都不接” 馬嘉祺微微一愣，然后掏出一個又小又破的手機，屏幕已經碎得不成樣子，長按開機鍵還是全黑 我抿著嘴不知道說什么 在等外賣的這段時間，無論我問什么馬嘉祺都不回答，他執(zhí)意要先看合同 其實他不說我也知道，做這一行肯定要背調，馬嘉祺背調不過關，是我求了老板好久，一哭二鬧三上吊還加威脅，押了自己的工資和工作合同打包票他才同意 雖然讓我?guī)Я撕贤瑏砗炈巧厦娴臈l件并不好，優(yōu)惠福利不多，資源不多，還很辛苦，沒多少休假 至少是包吃住，還有加薪機會 和大部分小糊豆差不多了，平均水平 至于為什么背調不過關，從老板的談話和今天我的所見所聞可以簡單推理一下 馬嘉祺父親去世的早，只有母親拉扯他長大，因為媽媽之前是高級職員，工資不算低，而且他爸爸也留了不少遺產，母子早期生活并不困難，甚至可以說有滋有味，不然馬嘉祺不會學音樂舞蹈 但是兩年前，馬嘉祺母親突然查出癌癥，雖然是中期，但昂貴復雜的治療還是很快掏空了他們的積蓄，他們搬進小巷子，馬嘉祺甚至背上了一筆不小的債務 至于為什么鄰居大媽防著我，應該是之前有討債的上門吧，她是想保護馬嘉祺 想著想著，飯也吃完了，我心情復雜地看著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飯的馬嘉祺，他眼眶通紅，眼里布著血絲，眼下黑眼圈很深 察覺到他要抬頭，我迅速撤回了自己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道：“合同你好好看看，條件確實不怎么樣，但已經是我能為你爭取到的最好結果了” “你爭取到的最好結果？” 馬嘉祺抬起頭，眼神定定地看著我，“為什么幫我？” “不知道……” 我笑了笑，不說話 馬嘉祺還是盯著我，盯了一會兒，見我確實不搭理他，只是道了聲謝謝就低頭看起了合同 沒一會兒他就去前臺接了筆，簽好名，把合同遞給我時，看著我滿意的笑又問了一句：“為什么？” “明天可以來公司報道吧” 我不理他，自顧自答 馬嘉祺咬了咬嘴唇，嗯了一聲 我陪著他在手術室門口坐了很久很久，馬嘉祺媽媽一直到傍晚才從手術室被推出來 我拍拍馬嘉祺的肩，他看著病床上那個瘦的不成樣子，臉色蒼白憔悴的女人眼里滿是心疼和難過 “我送阿姨回病房，你好好聽聽醫(yī)生怎么說，這邊有我，不用擔心” “好！謝謝！” 馬嘉祺從來不會漏掉謝謝，每一聲都禮貌而疏離，但這一聲我能聽出真誠的感激 晚上，依然是吃著八折的外賣，我和馬嘉祺簡單說了說之后的工作 “以后我就是你的經紀人，有問題盡管和我溝通，你要是能紅我也會飛黃騰達的，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可能是我自信的樣子太過好笑，馬嘉祺的嘴角終于扯出一絲笑容 “阿姨的醫(yī)藥費和之前的債務，公司都會填上，但是就像合同上說的，十年，整整十年都要為公司打工” “嗯，放心，我想清楚了” 馬嘉祺吃完了飯，向我伸出手，我很自然地把吃剩的盒子遞給他 過了一會兒 “你好好休息吧！明天見老板拿出好點的狀態(tài)” 我看著握著母親的手緊緊抿著嘴唇的馬嘉祺，繼續(xù)說道，“我會看著的，你睡吧” 馬嘉祺搖搖頭，我態(tài)度堅決 “我今晚就在這里，你先睡吧，以后經紀人替你熬夜的日子多著呢” 我笑道，“你黑眼圈不好看，真的” 馬嘉祺又被逗笑了，點點頭，趴在床邊上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就帶了馬嘉祺去公司報道 溝通很愉快，老板看了訓練視頻后，對馬嘉祺總體上還是很滿意的，畢竟那些債務對于我們這樣的大公司來說并不困難 馬嘉祺出了辦公室，老板把我留下來 “那么多人，也不是沒有和他實力差不多的，非得是他？” 老板，不，現(xiàn)在這副神態(tài)的應該說是李菲，我的繼兄 “捧小糊豆很辛苦，你心里有沒有數(shù)？” 他皺了皺眉 “嗯，我只是覺得他和我很像吧，十五歲之前的我” 李菲嘆了口氣，摸摸我的頭讓我出去了 馬嘉祺站在門外等我，看到我出來也只是抬眸看著我 好像小狗……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部新手機遞給他 “拿著，之前舊的那個可以丟了” 馬嘉祺倒也不矯情，接過手機端詳了一下，還是皺了皺眉，“多少錢，我打欠條” “工費，老板說我們家藝人不管糊不糊都有出圈的可能，別讓報社說寒酸” 我頭也不抬，看著自己的微信，“你自己去設密碼吧，我已經給你微信發(fā)了好友申請，記得通過一下，還有，” 我看著好友申請里那個可愛的柴犬頭像笑了笑，“你的緊急聯(lián)系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