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決裂

“小五！練琴呢？”一樓的小七拿著牛奶坐在沙發(fā)上，向扶梯上的小五笑著打招呼。

“嗯嗯，最近在準備曲子……”小五看著一邊正安靜地看書的林狼，迅速把后面的話給“吞掉”了。

“哦哦哦！那個呀！”小七也明白過來，沒有直接將小五點穿。

“老爸，你覺得小五彈琴怎么樣？”小七冷不丁地看向身邊的林狼，林狼放下書，稍微有些疑惑。

“什么……怎么樣？”

“就是小五彈琴怎么樣呀？”

“很好啊，怎么了？”

“我也覺得小五彈琴非常厲害，要是學(xué)音樂什么的肯定很不錯……”小七看著樓上的小五一臉驚慌，希望小七不要繼續(xù)說下去，但是小七把腦袋轉(zhuǎn)過去裝作沒看見。

“那倒是……”林狼繼續(xù)低著頭看書“不過小五成績挺好的，不需要學(xué)藝體吧？他跟老三又不一樣。更何況學(xué)音樂以后不好找工作吧？現(xiàn)在這樣不就挺好嘛?！?/p>

“是啊是啊，這樣就挺好的?！毙∥逡哺黄鸫驁A場，小七知道這事今天是沒戲了，嘆了口氣，繼續(xù)喝著牛奶。

“大家早安！”小六突然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背著一個背包向大家揮手。

“小六？早上能看到你出房間真稀奇啊。”

“嘿嘿，因為今天我就要走啦！”

“嗯？去哪？”林狼放下手中的書，狐疑地看著小六。

“出去玩唄?！?/p>

“真的？”林狼繼續(xù)步步緊逼，小六本來也不準備隱瞞，便如實交代。

“當然，出去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就是我之前通過了高校省賽，今天我要去參加全國賽的決賽了！”小六自豪地挺直胸膛“今天，我就要去拿到我人生中的第一個冠軍！”

“嗯？什么比賽啊？”

“第九屆全國高校電子競技賽，雖然我不是大學(xué)生，但是因為初賽發(fā)揮好，最后過關(guān)斬將也突破限制代表我們省的參賽代表去霧都比賽哦！”

“哎？真厲害??！”小七也笑著拍了拍小六的肩膀“不過霧都挺遠的呀。”

“為了冠軍，雖千里吾往矣！這點路程算不上什么！”

“簡單來說就是……打游戲嗎？”林狼低著頭，臉色逐漸陰郁起來。

“是這樣的，不過是去比賽哦！全國的決賽！”小六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這可是線下的官方賽事！要是拿個冠軍，那可太有分量了……”

“為什么……你就不能用那心思好好學(xué)習(xí)呢？”林狼的聲音雖然輕微，卻在空氣中顫抖著，他的拳頭緊握，整個人的肌肉緊繃，飯桌上的老大一眼就明白，林狼的憤怒近乎沖頂“即使是天賦不夠好的老三也在認真學(xué)習(xí)，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學(xué)呢？”

“這個……下次再談啦！”小六汗顏著把頭扭到一邊去，畢竟他對學(xué)習(xí)的熱情比其他人要弱得多——或者比大部分不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都弱。

“好好學(xué)習(xí)就有那么難嗎！”林狼突然沖到小六的面前，一拳將小六打倒，而小六根本沒反應(yīng)過來，硬生生地被這一拳打得捂著身子打滾，可林狼依然不依不饒，他面色紅通，嘴巴也一個勁地喘氣，活脫一只狂暴的野獸，把倒在地上的小六抓起來，對著痛苦的小六一個勁地大吼。

“為什么大家都能好好學(xué)習(xí)，就你滿腦子都是玩呢！玩游戲能干什么？能做什么！成為無業(yè)游民嗎？！玩游戲有什么用？平時用來放松我不反對，但是現(xiàn)在還要大老遠地跑出去搞什么比賽！你腦子沒問題吧！”

“等等！老爸！別這樣，別這樣！”老大也過來扳著林狼的手臂，但是那條手臂卻太有力量了，老大幾乎動搖不得。

“我們那個時候想讀書都沒得讀??！你現(xiàn)在有機會，有時間去好好上學(xué)，好好讀書……為什么……為什么……”

林狼再次憤怒地把小六摔下去，但是幸好老大接住，雖然一起跟小六倒在地上，所以小六倒是沒什么大礙。

“為什么就不能用功呢……明明我們那時想要讀書是那么困難……為了讀書要犧牲那么多……明明犧牲了那么多??！為什么你就不可以好好珍惜！”

大家第一次聽到隨和的林狼的怒吼，于此同時——還有林狼眼角欲搖欲墜的淚珠。

這是所有人第一次看見如此暴躁的林狼——還有這樣脆弱的林狼。

“老爸……你從來就不尊重我，從來就不喜歡我！”小六顫抖著站起來，滿眼的淚水奪眶而出“是，我比起其他兄弟，既沒有學(xué)習(xí)能力又沒有學(xué)習(xí)的熱情，但是啊！我也有自己所喜歡的，所熱愛的東西?。〉抢习帜銖膩聿蛔鹬匚?，從來不！我不知道你們那個時候?qū)W習(xí)究竟有多難，但是我知道在你面前想做我喜歡的事情比登天還難！”

“你他媽的懂什么！”

“誰愿意懂你！”小六毫不示弱地向林狼吼去，反而讓林狼稍微有些震住，小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穿上鞋，背上背包，打開大門，可是他的聲音還是顫抖著。

“好，我不懂你，既然如此那就就此別過吧，反正你也不愿意懂我，我也不指望你會懂我，愛我，畢竟……你又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如果是我的親生父親，肯定會愛我，會支持我的?！毙×叱鲩T去，雖然話語是那樣的決絕，但是聲音卻是顫抖著的“我不會回到這個不屬于我的家了?！?/p>

“那你就永遠都別回來了！”林狼也怒吼著回敬，隨著那一聲冰冷的關(guān)門聲，林狼也走向臥室，把門重重地關(guān)上“你們都別去找他！”

窗簾所遮掩的房間，此刻沒透露進一絲一毫的光線，林狼把手放在開關(guān)上，但沒有選擇打開開關(guān)。

他的力量就像是被抽空一樣，虛弱地走到床頭柜邊，打開抽屜，拿出了底層的一張封面，上面寫著“人體的奧秘”，但是僅僅只是這樣單薄的封面，封面應(yīng)該鏈接著書的一端只有黑色焦糊的痕跡，就像是被火焰灼燒過一樣，而翻過來，只有一排小字。

“本書歸博鳴所有?！?/p>

但是在“博鳴”這個名字后，下面又加了一個添字符，添字符下，赫然寫著痕跡比那上面更嶄新卻也很老舊的幾個小字。

“和林狼?！?/p>

林狼溫柔地抱著這張輕薄的紙片，淚水從他的臉頰劃過。

“博鳴，我錯了嗎？”

?

“那這樣吧，加一個你的名字，‘本書歸博鳴和林狼所有’，這樣就沒問題了?！?/p>

“哎？！這樣真的好嗎？”

“當然可以呀，畢竟林狼……你會珍惜它的，對嗎？”

“當然！”

……

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就像是我會好好珍惜你一樣……

?

“林狼，你的力量不是為了茍延殘喘而生的，也不是為了對這個不公的世界施以暴刑而存在，更不是為了折磨你自己而降予的，而是為了保護??！為了保護重要的事，重要的人，有時我們不得不放棄的選擇，對你而言卻是可以兼得的，有時我們求而不得的一切，對你而言卻是唾手可得的。我不是想要你愛這個世界，更不是想要你仇恨這個世界，兩者都只是對你的折磨，我只希望你愛你自己，然后再愛別人，最后……去保護那些重要的一切吧，用你那讓人驕傲的力量，用你的心?！?/p>

“那我要保護你?！?/p>

“……好啊，那……拜托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