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人最愛的花,藏在豬腦殼里


-風物君語-
鮮肉的香氣
豆腐的質(zhì)感
四川的省花
舌尖的天堂

這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愛吃腦花的,和還沒敢吃腦花的。

小時候學過一個成語,叫“腸肥腦滿”,不巧,我倒著念了足足十年的“滿腦肥腸”——每每想起,記憶里一片火鍋沸騰,滿桌腦花與肥腸上下翻飛,光是念叨著就口水直流、兩眼冒光。
腦花,是吃貨通向老饕的一張入場券。和我一樣,大多數(shù)人對腦花的印象,都來自于紅油翻滾的四川火鍋。

放眼全國,最解腦花風情的,莫過于最愛吃、也最會吃的四川人。四川作為中國豬肉消費量第一的“吃豬大省”,當地人對腦花的狂熱追捧,幾乎不限男女、無關老幼、可直可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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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火鍋的壓軸之作,是冒菜的神來之筆,是燒烤的無冕之王,是面條的靈魂伴侶,是麻婆豆腐的奢華升級;它可以涮煮、香炸、油煎、用錫箔紙烤著吃、和豆腐一起燒著吃、留著晚上下面吃、與各色葷菜一起鹵著吃……無處不在,無所不能。

腦花,綻放在了四川人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六分飽,下腦花!”
四川人煮腦花,是個極具儀式感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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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鍋紅湯翻滾,眾人圍鍋而坐,待到六分飽的時候,環(huán)視一圈確認都是同道中人,于是腦花閃亮登場,由經(jīng)驗最足的老手操刀下鍋——之所以要選擇“六分飽”這個微妙的時間節(jié)點,主要是此時食客們大多“肚中有貨”,可以聊天喝酒,以打發(fā)煮腦花的漫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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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七上八下”的毛肚,“微卷即食”的鴨腸,白生生的腦花要在翻滾的紅湯中醞釀個十幾分鐘,才能保證整個腦花被煮透,麻味辣味也能充分浸入每一分肌理。因而腦花總是以“壓軸菜”的身份出場,四川人吃腦花,不為果腹,只求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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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飽的食客們,不著急在鍋里撈油水,自然就保證了腦花的完整。在四川,每當有人準備煮腦花的時候,總會帶著幾分霸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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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花下鍋了!腦花下鍋了!筷子不要亂??!(??,音cao,意為攪動、翻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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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所有精心準備的繁瑣、漫長等待的焦慮,都會在吃到第一口腦花之時釋然——嫩滑如豆腐一般的口感,伴隨著腦花獨到的肉香,同時征服了味蕾和鼻腔,一路裹挾著紅湯中熬煮的各色香料、味碟中的蒜蓉香菜海椒,長途奔襲腦門,滋味直沖天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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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只覺得靈魂失重、物我兩忘。等回過神來,鍋中碗里早已空空如也,眾人你一筷我一筷夾完腦花,飲盡最后一口酒,或轉場或告別,瀟灑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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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想獨享一份腦花,串串店里的冒腦花絕對是不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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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火鍋煮腦花的大張旗鼓、興師動眾,四川的冒腦花,往往被裝到一只小碗里,白嫩的身軀上面蓋著豆豉、香菜、芹菜、大頭菜,加上碗中一點紅艷艷的小米辣提味,碗底一筷子脆生生的豆芽解膩,腦花靜靜地躺在濃香的湯底中,如同眾星捧月,地位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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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獨享的腦花,自然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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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喜歡用筷子將腦花劃成幾塊,用配菜豆芽包裹著吃,一口咬下去,脆嫩的豆芽和軟糯的腦花交相呼應,層次感十足;有人熱衷于在碗里加上一點點醋,除了解膩,還能讓腦花的質(zhì)感更加順滑;還有人會叫上一碗白米飯,然后將腦花攪得稀碎蓋在上面,一份自制腦花蓋澆飯新鮮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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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花”入各眼,其中滋味只有自己才知道。
腦花的七十二變
腦花,最先是伴隨著川渝火鍋的興盛而出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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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今天的四川,一口火鍋早已容不下腦花的自由發(fā)揮。它從火鍋店,一路稱霸燒烤攤、笑傲川菜館,無論鹵味鋪子還是街邊面館,凡有川味的地方,幾乎皆有腦花相伴。

如果要為腦花的各種做法分個高下,私以為比起煮腦花、冒腦花,川渝的錫紙烤腦花更為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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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邊燒熱的鐵板上排列著一碗碗小小的腦花,炭火炙烤,煙氣繚繞,滋滋冒出的油珠在錫紙碗里歡愉地雀躍翻滾,在豆腐口感、肉的香味之外,還為腦花表面蒙上了一層焦香風味。一勺蒜蓉、一把蔥花、一點小米辣、一勺秘制調(diào)味料,一碗烤腦花便勾住了路人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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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jù)一位“搞科幻”的朋友說,每次他們一群科幻作家在成都聚會,哪怕是酒店晚宴,也要點上幾十份烤腦花外賣上桌,大抵是有助于“大開腦洞”。尤其在《三體》問世之后,更是有人給烤腦花取了個駭人聽聞的別稱——“烤云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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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烤腦花在川渝地區(qū)內(nèi)部,也是有派系的。錫紙烤腦花是重慶派的代表作,炭火將麻辣咸鮮逼進腦花中,重油重味,過癮得很;宜賓派的烤腦花則會將腦花劃開,像普通燒烤一般刷油上炭爐上烤制。辣椒面、花椒面,蔥花、折耳根在腦花上留下道道痕跡,表皮烤得干香,吃起來又是另外一種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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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表皮干香,干炸腦花倒是做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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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花洗凈去筋后,加入各種香料煮十幾分鐘,晾涼切成滾刀塊,掛蛋糊、下油鍋、炸至兩面金黃,吃起來外皮酥脆,內(nèi)里軟糯嫩滑,口感上類似于早些年的“油炸冰淇淋”,有些餐館最后會淋上一勺魚香汁或者糖醋汁,有些則會配上一小碟辣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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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菜館子里更常見的,則是腦花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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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脫胎于麻婆豆腐的“新式川菜”,直接把細嫩的豆腐和軟糯的腦花燒在了一起,在花椒和紅油的包裹之下,乍一看幾乎分不出區(qū)別,如果有幸遇上手藝高超的大師傅,也許只有一筷子加入口中的時候才會發(fā)出驚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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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原來這塊是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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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原版的麻婆豆腐,腦花的加盟如同神來之筆,在不破壞整體順滑口感、紅白色調(diào)的情況下,直接讓這道菜鮮味提升了一個臺階,隱隱散發(fā)出的肉香、油香,在下飯之外更是一解肚中饞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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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人對腦花的研究遠不止于此——比如鹵腦花,四川人好鹵味,腦花正好吸味,用常見的川鹵浸泡腦花,醇厚的滋味侵入每一條“腦回路”,一口咬下汁水充盈整個口腔;腦花面則要屬樂山的最誘人,往往用一大口搪瓷缸盛面,澆上一層腦花干臊,攪碎了大口吞吃,比芝麻醬更濃,比牛肉粒還香!

肥腸撫平腸胃,腦花安放靈魂
若說對“吃豬”這件事的研究,四川人排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作為年年豬肉消費量領跑全國的“吃豬大省”,四川人吃豬能從頭吃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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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于嘗試腦花,在四川吃貨界只算得上初窺門徑;若是能對羅隔肉,豬沖、花腸、眉毛肉、蓋板肉的吃法娓娓道來,方可稱得上略有小成;只有當一個吃貨在火鍋店主動問“有沒有豬天堂”時,這才是登堂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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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豬的每個部位,都能為川菜提供豐富的食材。火爆雙脆、干煸肥腸、蒜泥腰片、腦花豆腐、金銀豬肝,肝腰合炒、夫妻肺片……基本上你想得到的豬內(nèi)臟都出現(xiàn)在了四川人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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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四川任意一家火鍋店打開菜單,對豬五臟六腑更是了如指掌。豬黃喉、鮮郡肝、大刀腰片、腦花都是火鍋店的常客,脆生生的黃喉總是第一個被撈完的,大片的腰花裹上滿滿的干辣椒吃起來最過癮,郡肝總是被煮老卻每次都要點,肥腸結子蓄滿了肉香和鍋底香,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濺,很是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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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不過百年,多數(shù)四川人選擇了在“吃”這一道上精進,用肥腸安撫腸胃,用腦花安放靈魂。看似“重口味”的腦花,就像是川菜的一道縮影,代表著四川人對飲食保持好奇的包容之心,和對味覺孜孜不倦的一路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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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王一
編輯 | 九月
圖片編輯?|?朱夢菲

腦花,你最偏愛哪種吃法?
本文系【地道風物】原創(chuàng)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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