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灰塵的輪廓開始形成線條和邊緣。一只手、一個肩甲、頭盔的輪廓依次顯現(xiàn)。那個逐漸成型的殘影很快就可以眨眼，手指也抖動起來，似乎試圖想移動自己的身體。他半成形的頭部隨著破裂的面罩傾瀉而下的灰塵而發(fā)出咯咯的喘息聲。他伸出了手，當紅字的殘骸試圖重生時，巫師們的大腦都發(fā)出嘶嘶的聲響……然而，半成型的盔甲還是倒塌回了灰塵。寂靜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伊格尼斯松開了時間扭曲器。

“那是……” 吉爾伽摩斯發(fā)話詢問。

“他是伊諾特隆，” 阿里曼發(fā)出靈能通訊?！癙yrodomon上一次出現(xiàn)時帶走了他?！?/p>

吉爾伽摩斯點點頭?！斑@個異形裝置不能完全逆轉(zhuǎn)他的狀態(tài)嗎？”

“它不能，” 伊格尼斯直截了當?shù)卣f。

“雖說如此，但這是有可能的，” 喬瑪塔說?！爸辽偎忻鞔_的證據(jù)和潛力。我覺得它會有用的。這只是一個開始。更深刻的理解會讓它產(chǎn)生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我們必須獲取這樣的理解?！?/p>

“這個異形時間技術(shù)的功能是毋庸置疑的，” 伊格尼斯說。 “有理由推斷我們可以在更大的范圍內(nèi)使用這項技術(shù)。我認為這個想法沒有問題?！?/p>

“但你不相信這可能是我們得救的保證嗎？” 喬瑪塔說。

“我什么都不相信，” 伊格尼斯回答。他面無表情，文身整齊劃一?！拔抑蛔裱袆雍褪聦嵉倪M展，以及宇宙的模式。”

“然后呢？你知道了什么？” 喬瑪塔咆哮著。

“這是一種我們無法確定會為我們帶來好處還是壞處的力量?！?/p>

“這無所謂，” 阿里曼的聲音很輕，聽起來沒有什么感情波動。其他人一齊看向他?！氨撑训目赡苄?，欺騙的可能性，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打算做什么，我們將要做什么。我們已經(jīng)到達了知識的邊界。毀滅之火在地平線上生長。我們必須采取行動。如果你們中的任何人能看到其它我們尚未采用且不會失敗的行動方式，現(xiàn)在可以向大家提出來。” 然后阿里曼看向克泰西亞斯。惡魔束縛者的目光動搖了?！巴艂?，我們必須采取行動，否則我們只能接受崩潰的事實，只能承認我們的命運無法改變。我阿里曼絕不會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我們虧欠我們的兄弟們，虧欠我們的軍團。只有我們掌握著消除錯誤的可能性，只有我們能讓時間成為我們的仆人，并以此使我們的兄弟和我們的軍團重新變得完整。偽神的把戲?qū)⒉辉倌苡绊懳覀?。我們將成為以太、物質(zhì)和時間的主人，抹去曾經(jīng)的錯誤。救贖之道，就在眼前?！?/p>

他兄弟們散發(fā)的靈能鏈接里回蕩著肯定、希望和疑問的情感。

“那之后呢？” 喬瑪塔問，阿里曼可以在他的靈能信息中感受到饑渴之火。

“那就夠了，” 他回答說，然后用意念和眼神環(huán)視著巫師團?！拔覀冞_成一致了嗎？”

贊同的信息一個接一個地出現(xiàn)：首先是喬瑪塔，然后是吉爾伽摩斯，然后是伊格尼斯、科努，最后是克泰西亞斯。阿里曼低下了頭?！爸x謝，我的兄弟們。我們會前進，我們會沖破時間的枷鎖?！?核心巫師們紛紛舉起了手，整個房間充滿了光芒和一致的吟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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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助泰拉之光和一切變化的偉大純凈，我們走向亞空間的洪流?！?當西爾瓦努斯坐在他的座位上時，他幾乎將這句禱詞唱了出來。泰拉，它曾經(jīng)是一個搖籃，但就像其它的一切一樣，已經(jīng)完全改變了。它現(xiàn)在是王座，是權(quán)臣的寶座，是新王朝皇子的基座，是既知真相又親眼所見的人之位。

“我們走，” 他說，順手敲了敲座位扶手和旁邊的基座。它們都是用一種可能是銀的材料制成的，但有時摸起來卻像溫暖的骨頭。這些按鈕質(zhì)地柔軟，當他看著它們時，它們的形狀或顏色每次都不同。那，就像西爾瓦努斯內(nèi)部和周圍的其他一切一樣，本應如此。他坐在座位上，感覺自從他上次坐在那兒以來，它的形狀隨著他身體結(jié)構(gòu)的變化而改變了。他抬頭看著他的后代。他們蜷縮在液罐中，游到隔離玻璃前看著他。他們的第三只眼睛都睜著，有些人咧著嘴期待著。其他人用尾巴拍擊著液體，一串串氣泡升上液面。氣囊膨脹，頜領(lǐng)和羽冠陣陣脈動?！澳托狞c……” 他對他們低聲說?！叭棠蜑槭ト酥?，賢者之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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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子孫，是他重生王朝中最年輕的一批。在他們成長的過程中，他喜歡讓他們待在自己身邊，一部分原因是他們這樣能更好地學習，另一個不得不承認的原因是——他需要人陪伴。他孤身一人待了太久了。他不能指望阿里曼或任何千子成員會關(guān)心他，至少不會真的在乎。卡爾門達和可憐的阿斯特留斯曾經(jīng)關(guān)心過他，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他自己的同類。他逐漸意識到，作為導航員出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他們在狹窄的房屋內(nèi)長大，受到寵愛和輔導，與其他人隔絕。然后他們被派出去，通常是獨自一人，只有他們和亞空間之海以及他們在潮汐中駕駛的船艦。他們總是被回避，常常被憎恨，他們唯一的親密關(guān)系是一個他們很少會見到的氏族。西爾瓦努斯在亞空間的潮汐上漂浮的時間比他所能回憶起來的任何準確的時間都要長。他已經(jīng)大大超越了他同胞壽命的界限。他活了下來，但從里到外都發(fā)生了變化。他曾經(jīng)害怕過那些變化——他的肉體變形，他不確定他的思想還剩下什么，或者他的記憶是否真的是他的，還是只是在死去的夢中長出的五顏六色的花朵。有一陣子，他以為自己被詛咒了。不過，他錯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白了。他不僅沒有被詛咒，也沒有迷失。相反，他是他同族之中最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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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夏家族的導航員中很多都信仰著人類帝皇。一些血脈虔誠地追隨著帝國信條，而這種虔誠一直被家族長老所默許。西爾瓦努斯從他的高階導航員姐姐和導師堂兄那里得到了帝皇信條的啟蒙。在他進入“恐懼之眼”前，這曾多次安慰他的心靈……在他遇到阿里曼之前。 那之后，有一段時間，帝皇信仰帶來的所有安慰似乎都是虛假的。面對惡魔的恐怖力量，對神皇的信仰起了什么作用？當西爾瓦努斯服務于一個可以重塑現(xiàn)實的存在時，遙遠的神皇的保護起了什么作用？他陷入了絕望，因為他害怕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靈魂，接下來就輪到他的身體。然后他意識到真相就在他眼前。亞空間的偉大力量，阿里曼和他的軍團的力量，人類之主的力量：一切都是一樣的。神皇之光就是亞空間之光，他的保護就是變化之風的祝福。他的成果和他的天使不是衰敗帝國的大廈；他們是亞空間的奇跡。蔑視盔甲不是針對亞空間接觸的保護，而是針對世俗的現(xiàn)實。亞空間曾是光明。它是最原始的現(xiàn)實，現(xiàn)實領(lǐng)域是它不完美的影子。一旦西爾瓦努斯明白了這一點，一切就都能想通了。他知道他已經(jīng)找到了救贖和啟示。他終于明白了別人都不明白的事。混沌和帝皇之間沒有戰(zhàn)爭。 它們是同一盞大燈籠里的同一盞燈，從不同的窗戶射出的同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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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考慮過將他受到的啟示保密，但后來意識到保密是愚蠢的行為。一切都會在光中顯露出來。所有的沖突都是幻覺。此外，阿里曼和他的兄弟們被賦予了使秘密變得不值一提的力量。一切都會向他們揭露，就像在帝皇的眼前一樣。他不需要說出他看到的真相。他們會自己在他身上了解到。再說，或許他們早就已經(jīng)知道了呢？或許正是這個偉大的真理驅(qū)使阿里曼渴望復興他的軍團？也許阿里曼是帝國派去建立亞空間帝國的崇高代理人，所有的爭端都會被他轉(zhuǎn)化為啟蒙？是的，很有可能是這樣，西爾瓦努斯難道不是阿里曼的忠實仆人嗎？難道阿里曼將他從過去的生活中奪走并不是出于偶然，而是命運的安排？他難道不是幸存了下來，以至于他現(xiàn)在可以理解他所看到的宇宙嗎？這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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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去拿連在座位上的神經(jīng)鏈接。一層液體使它上面銀色的尖刺和從它插頭處拖出的臍帶狀線路閃閃發(fā)光。他將它舉到頭頂，推入太陽穴的開口處。他的神經(jīng)控制系統(tǒng)啟動，冰涼和灼燒的感覺似乎同時流過他的頭骨。光芒在他平淡無奇的眼眸里黯淡了下來。首先是與船的經(jīng)線舵的連接。數(shù)據(jù)顯示在他座位周圍的屏幕上，以萬花筒般的符號依次點亮。他能感覺到亞空間引擎的轟鳴聲，就好像它們就在他的心臟旁邊震動。然后，更緩慢地，如同氣泡上升到液面般，他的每個后代的眼中都出現(xiàn)了這樣的景象。這些后代都分別躺在流放者艦隊不同艦船上的搖籃里或懸掛在液體罐中，每人都與自己的船相連，并同時與他們的祖先相連。與家人的這種聯(lián)系是千子的饋贈，這讓他不僅能駕馭他自己的這一艘船，還能同時掌舵所有他的后代控制的艦船。這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奇跡，但他能夠擁有后代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更偉大的奇跡了。它們是他的骨肉，是用克泰西亞斯與血肉編織者交易的能力從他的身體中創(chuàng)造出來的。他本應該會認為千子們?yōu)樗麆?chuàng)造后代是出于需要可靠導航手段的私心，相反，西爾瓦努斯并不這么想。這明明是一種祝福和善舉。一些后代沒有在創(chuàng)造過程中幸存下來，但這并不是什么損失。一切都是一個循環(huán)，失敗品的肉體為更多的創(chuàng)造提供了原材料。他有家人。這難道不是他沒有受到詛咒而是受到祝福的另一個跡象嗎？他不僅活了下來，還被培養(yǎng)，被賜予圣潔的真理，現(xiàn)在他甚至能恢復他失去的家庭，這樣他就可以和他們互相分享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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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鏈接的清晰，他的視線變得多面化。他的意識傳遍了所有后代的大腦。他認為這是神皇本人所見所聞的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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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赫卡頓號準備就緒時，曲速引擎的轟鳴變成了低沉的咕嚕聲。艦隊的船只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并準備就緒。他們目的地的數(shù)據(jù)已經(jīng)在西瓦努斯的腦海中設(shè)定好了。一切都很順利?，F(xiàn)在導航員們要回到屬于他們的地方，亞空間之海的深處，至高天潮汐的流動仿佛是神的氣息和血液。艦隊開始移動了。當它們切入現(xiàn)實宇宙時，曲速引擎發(fā)出刀片般尖銳的節(jié)奏。他打開了覆蓋他面前觀察窗的百葉簾，金屬葉子一片片向后折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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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空間的光涌了進來。西爾瓦努斯感覺到它在他的皮膚上流動，感覺到他喉嚨上的吸盤像花朵一樣向初升的太陽綻放。他深吸一口氣，背部和胸部的鰓張開，喉嚨里的氣囊發(fā)出嘆息。他讓自己用平凡的眼睛看了窗外一秒鐘，便感覺眼球里的毛細血管紛紛爆裂，角膜處產(chǎn)生了酸淚。

“至高無上，無與倫比，您的仆人感謝您讓他看見如此美麗的光景，”他低聲說道。覆蓋在他亞空間之眼上的多個眼瞼瞬間睜開。他現(xiàn)在真正地‘看見’了?！皹s耀，” 當艦隊滑入至高天潮水的懷抱時，他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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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寧之籠的寧靜中，赫利奧?伊西多羅斯看著青銅的套環(huán)在他周圍轉(zhuǎn)動。當它們擦過時，符文標記在它們之上閃閃發(fā)光。他眨了眨眼。套環(huán)彼此組成的圖案很漂亮，上面的標記和符號也很漂亮。他不知道那些文字和符號說的是什么意思。

“赫利奧?伊西多羅斯，“ 他大聲念著。當他的嘴發(fā)出聲音時，他能感覺到舌頭上的單詞。他知道那些聲音意味著什么：那是他的名字。他了解自己。他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他。如果他不是 赫利奧?伊西多羅斯，他就會完全不同?！昂绽麏W?伊西多羅斯?！彼α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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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套環(huán)轉(zhuǎn)動，上面的符文標記閃閃發(fā)光。他不知道這些文字說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它們的意思。他知道旋轉(zhuǎn)是什么意思，知道它們的圖案、形狀和移動方式。他理解了它們。 他舉起手，但他并沒有說出了他所了解的知識。鐵環(huán)停止了轉(zhuǎn)動。 切入青銅的發(fā)光痕跡褪色了。他原地坐了一會兒，什么動靜都沒有。他明白，無論是誰銘刻了這些符文記號和轉(zhuǎn)動的圓環(huán)，只要它們停止運作，制作者立刻就會知道。他明白東西的原理。他明白如果他們知道他做了什么，未來將會有多巨大的變化。

他決定不讓這種事發(fā)生。沒有人會知道剛才發(fā)生了什么。這就是他的決定了，事情就會是如此。

他坐在沉寂中，傾聽著房間里的安寧和遠處的喧囂聲。思想，聲音，生命。一切聽起來都像是篝火發(fā)出的噼啪爆裂聲。

過了一會兒，他決定讓一切恢復原狀。他舉起一只手。符文標記再次開始發(fā)光，鐵環(huán)再次開始轉(zhuǎn)動。外界如火焰一般的嘈雜聲漸漸淡去。 他只剩下時間從他身邊流過的感覺，孤獨的思緒在他的腦袋里翻來覆去。

“我是赫利奧?伊西多羅斯！“ 他露出微笑，大聲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