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風云碧落玉成雙
是夜,涼日花在夢魘中驚醒,昂卡與謝喆都起身趕了過來。
“守智云頂,氣轉(zhuǎn)丹田。”昂卡說道,涼日花聽了便端坐著開始打坐,“把凈夢決運轉(zhuǎn)三周,看你這樣,是好些時候沒練功了吧?”
聽著昂卡教訓涼日花,謝喆本有些尷尬,正想退到一邊,突然反應到——“凈夢決”?又是失傳已久的碧落山絕學!
碧落山在江湖中的傳說眾多——據(jù)傳碧落山的創(chuàng)派掌門乃先朝遺孤,雖無意復國立業(yè),卻無從安置眾多追隨者,便在接近西蜀兩道的碧落山間成立了門派,將一眾從者收做門徒,精研武道奇門。因著先朝皇族姓氏上官,是以江湖亦有人稱碧落山為上官門。碧落山規(guī)矩森嚴,其中最為禁忌的,便是出仕為官,只因其主不愿卷入天下之爭。
天下混戰(zhàn)時,碧落山門徒時常救助接濟戰(zhàn)火中受害的人群,但等到天下局勢大定,這個傳奇的門派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有說,最后一任門主上官循見晉氏已成氣候,便下令全門出海而去了;亦有云上官循看中了晉氏的力量,幫著打下了西蜀兩道后,帶著所剩無幾的從人再次隱遁了;更有說碧落山被大盛太祖派人以招安為名,屠了個干凈。
上官氏有三術(shù)七決,除了之前見過涼日花使出的攝神術(shù)外,這凈夢決亦是上官氏家傳絕學之一。念及此,謝喆不禁愈發(fā)懷疑起涼日花這位養(yǎng)父的真實身份。
見涼日花不再氣急,昂卡扶她重新睡下后,與謝喆一同出了屋。
“謝小郎可是有話想問?”見謝喆幾番欲言又止,昂卡手里繼續(xù)往火盆中加柴,邊笑著看向他,“但說無妨。”
“昂卡,前輩。”謝喆頓了頓,像是不知該怎么稱呼昂卡,“您可是碧落山門人之后?”
昂卡先是一愣,繼而苦笑起來:“我還當你要和我說些關于花兒的事兒呢。‘碧落山’啊……”昂卡拍拍掌中的灰塵,直起身來微嘆口氣道,“在這大漠中生活了多年,太久沒有聽到人提起這個名字,竟是格外陌生了。”
謝喆心下一震,想來這昂卡還真是與碧落山有關系了:“前輩可是退隱到此?聽聞我大盛建國之初,貴派主人上官循前輩便解散了碧落山,命門下眾人各尋去路,除了入仕為官爭奪江山之外,完全不限。”
“呵呵呵。”昂卡笑著搖起頭來,“是,也不是。看起來小郎君也是夜難成眠,不如聽我講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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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上官氏一族,雖是皇族后裔,卻醉心修煉——這其實亦是前朝覆滅的原因之一。若說做皇帝時的上官家,是不務正業(yè),但歸隱山林的上官族人則真正表現(xiàn)出了修仙的天分。江湖傳聞上官循年屆知天命仍是玉面俊朗,一如弱冠,正是他修行服丹之故。
據(jù)傳上官氏有冊修煉寶卷,有它相助,便可大大有助于修仙之術(shù)。這寶卷本是不得傳與外族之人,然而上官循未有子嗣,其又因修行之故,頗為不屑這規(guī)定,見天下大勢已定,自己留在中原只會成為眾矢之的。上官循便在碧落門中公告,但凡愿意追隨他修煉的門徒,有一月回家交待后事,之后則要和他一同出海去尋處寶地修行,以求仙道。至于其他不愿修仙之人,可至寶庫中取了所需財物,自行離去,并無其它要求。
這之后,上官循便帶了一部分追隨者,出海遠去。而留下的人,瓜分了碧落山財寶,各自散去。
“不才祖上,正是留下的碧落山門人之一。”昂卡捋了捋短須,笑道,“這些事,連花兒亦是不知。”
“聽十三——涼日花提過,前輩您因為事故,前事凈忘,怎么——”
“的確是渾渾噩噩過了不少安生日子……”
昂卡無奈搖搖頭,繼續(xù)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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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涼日花生母蕭蕭在昂卡百會穴擊了一掌后,說他自此之后便會慢慢找回丟失的前塵往事。然則又過了十數(shù)個年頭,并沒有甚明顯變化,昂卡便不再掛心此事。直到大盛與金國和親的消息傳來,聽聞這永嘉郡主本是太祖長子、先太子的外孫女,與昆吾夫人之子有指腹婚約,奈何夫人獨子早早歿于沙場,永嘉郡主便這么被耽擱了婚事。
本來,這些南國市井軼聞與昂卡并無甚關系,然而當昂卡聽了卻像是被觸動了什么往事機關,前塵舊事自此絲絲點點浮現(xiàn)腦海。此時的昂卡,雖還未能記起所有,卻也絕不能再說是一個前塵盡忘的人罷。
“那,前輩可記起了本來名姓?”謝喆好奇問道。
昂卡默默從木椅上起身,走到門邊才輕聲說道:“本姓林,單名一個申字。”
謝喆微蹙眉頭,默念“林申”這個名字,似乎有些印象,卻又一時想不起,究竟是在何處聽聞。
“聽聞,此時已是靖北王在位了?”昂卡突然話鋒一轉(zhuǎn),提到了當今皇帝。
謝喆忙點頭稱是。
“那,安大人如今——?”
“前輩說的莫不是安濟澤大人?”謝喆先是一愣,繼而說道,“安相如今已是閣中第一人,掌管都察院與兵部。”
昂卡意味深長地笑道:“果然,果然。”
“看謝郎君對朝中事多有了解,又氣度不同旁人,可是裴州人士?”昂卡不經(jīng)意地打量了謝喆幾眼,說道,“謝老將軍身子可還健朗?”
謝喆本見昂卡對朝中事確有了解,便想著大約是認識自家老爺子的,這時聽他問起,忙笑著起身行禮道:“雖不知林伯父與祖父如何相識,但想來總是與謝家有來往的世交。祖父身子尚好,前些年已卸甲歸家,如今在裴州老家抱孫為樂。”
昂卡聞言一笑:“林某與謝老將軍確是舊識,只是多年未有聯(lián)系,卻不知他老人家已經(jīng)掛印了。”
這時,謝喆靈光一閃,似乎想起了“林申”這個名字是在何時曾聽到過!
“林伯父,您可是當年的禁軍七營掌劍郎將?”謝喆有些激動地問道,“關西林家的林友清林申大人?”這林友清乃是禁軍七營中流傳著的武神,當年便身手冠絕軍中。尤聽聞,林申曾與昆吾夫人有一番對決——林申勝在身手劍法,而昆吾夫人的陣法更勝一籌。卻不想關西林家竟然是出身碧落山的一支,這倒怪不得林申的武功大大超絕于禁軍眾將。
林申聽了卻是皺眉不語,若有所思。再看向謝喆時,神色恍惚:“關西林家?我……大約是吧。雖然已經(jīng)記起不少,卻還沒想起究竟是為何到了此地,關于身份背景也只有個大概。不過——關西,應該確是故里,腦海中有許多畫面人像,只不知各是何處誰人。”
謝喆也蹙了眉頭,心道這林氏一族十五年前被卷入嶺南王謀逆案,落得個滿門抄斬的結(jié)局。而深得先帝寵信的林友清在康元十四年被派出京,便再沒音訊,卻不想竟然在金國遇著了。更不可說的是,這林申居然是唐十三的養(yǎng)父,這其中若說不是巧合,卻也難以看明是如何計算。
念及此,謝喆其實已經(jīng)認定了,面前的涼日花義父,正是那本早就該喪命關外的林友清。又見他仍未想起全部往事,林家已滅門的消息,確是該好好斟酌一番再開口才好。
而林申此時又好像記起了不少混亂的往事,一時無語。
見狀,謝喆便徑自回到一邊,合衣躺下。好在這院里有棚欄,尤有一張竹床,可供林謝二人棲身。這小屋小院處在一處深谷中,林申又在竹床前不遠處生了火,倒也不算冷到無法入睡。
這兩日事不停歇,又受了傷,好不容易此時大約能放松一些,聽著篝火不時的噼啪聲,謝喆果然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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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來時,謝喆便見到?jīng)鋈栈ㄅc幾只白狼在雪地中嬉戲——披散著一頭長發(fā)的少女,面上繃著一道白紗,雖是衣衫破損,卻難掩麗色。而不時發(fā)出歡樂低吼的小狼,繞著少女時跑時停,遠處林端云間有鷹盤旋,讓人不由得心靜。
“阿春,你瞧前邊——”傳來說話聲,謝喆一個翻身下來,幾步掠到了涼日花身前不遠處,戒備著小徑轉(zhuǎn)角處過來的人。
來人竟然不是初見,正是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倆兄弟,身后背著雪笠,牽著他們的怪馬緩緩走來。
“咦?”那阿春和珍哥也認出了謝喆,似乎也有些驚訝,對視一眼后仍是不緊不慢地的走了過來,只是那阿春沖謝喆眨了眨眼:“你們竟然也在山里?對了,我們路上見著和你們一起的那位了,被人捆了在樹上呢。”
涼日花聽到動靜也趕了過來,見是那夜驛站里見過的兩兄弟,也是一愣,心說還真是有緣。此時聽到阿春沒頭沒尾的這么一說,立馬想到了是指前去求援的雋克,果然是被人攔下了。
“那,他還活著嗎?”涼日花問道??辞鍋砣耸沁@兩兄弟后,謝喆不再嚴陣以待,不管如何,這兩位都不像是和那隊鐵面人一道的。他站到?jīng)鋈栈ㄉ磉?,聽了阿春說雋克的事情,也是一時心驚。
阿春還沒答話,那珍哥看到幾只小狼歡快地跑了過來,乖巧地臥在她腳邊,先開口問了:“你可是姓蕭?”珍哥看著涼日花一臉鄭重。
“姓蕭?”阿春看了眼那幾只毫無兇相的小狼,又看了看滿臉茫然的涼日花,“珍哥,白狼跟了的那姓蕭的么?”
涼日花猜這兩兄弟大概是認識母家的舊友后人,自己正想多了解些蕭蕭的事情,忙說道:“我不是,但家母正是姓蕭,狼王與她一同在這山中長大。”
珍哥聞言輕蹙眉頭:“那這般說,你如今替令堂守著命輪?”
本還想借機問問蕭蕭的事情,卻不想珍哥接下來這句問,讓涼日花再次陷入迷茫:“‘命輪’?什么命輪?”
涼日花輕輕拍了拍開始不安穩(wěn)的小狼:“家母早便離世,雖是留了些遺物,但其中未見有什么命輪,亦無只字片語提及。”
聽到這邊的動靜,林申也和巨大的白狼王跟了過來。一見到阿春兩兄弟,那白狼王便渾身長毛炸立,對著兩人直呼粗氣。阿春一見此,笑著一捅身邊的珍哥:“誒,你瞧這新狼王的樣子,只怕是小時候被你嚇過好幾次的那個吧?”
“不知兩位是?”林申上前和二人招呼,“似乎與蕭家有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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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還沒有正式互通姓名,卻也估計不是什么對頭人物。林申引著眾人來到院里,立在蕭蕭的墳前:“這便是蕭家妹子的墳塋,兩位既然是故舊后人,便見個禮罷。”
阿春和珍哥只是略一躬身。林申因不知其與蕭蕭之間輩分幾何,倒也不敢說禮有不合。
“涼日花是蕭蕭妹子的女兒,她身去前便將其交托給我撫養(yǎng)長大。”此時雪又下了起來,林申領著阿春和珍哥進了屋,在簡陋的方桌旁坐下,“不知兩位小哥是誰家子弟?此次前來可是有何長輩所托?”
阿春見珍哥沒有答話,只好訕笑著回應林申的問話:“族姓月狐,家中子弟皆以玉為名。這是家兄瑧,在下月狐瑃。”原來是阿瑃,他指著該是瑧哥說道,“此次來,是為了家中一件多年前交由蕭家長輩掌管的重要物事。”
“就是那個什么‘命輪’?”涼日花追問道,“可是,家母確實沒有留下任何關于命輪的信息,兩位可還有其它線索?”
二人并未說話,倒是謝喆湊了過來,向月狐兄弟倆一拱手道:“兩位上次匆匆離去,還未及好生道謝。”
瑧哥淡淡說道:“不必言謝,因緣際會罷。若不是恰巧遇上,救了蕭家后人,只怕這次我們兄弟倆還要白跑一趟。”阿瑃也跟著點頭稱是。
“你說,這新狼王——會不會知道命輪所在?”阿瑃伸手去點狼王的額頭,它倒不躲,只是似乎不太情愿地低哼了兩聲,“我看至少是去過之前的所在。”
瑧哥微微頷首:“那你便問問它罷。”
“我說,小白你可知道命輪所在?”
狼王自鼻中噴氣,似是對于阿瑃的問題很是不屑,繼而扭身往屋外走去,仰首往遠處的山峰長嘯一聲。再扭過頭來看屋內(nèi)眾人,赤目中精光灼灼。
瑧哥站起身,一拉身側(cè)的阿瑃:“狼王煩請前邊引路。”
說完,二人便自顧自的跟了上去。涼日花和謝喆看了看林申,見他未有阻止之意,便也快步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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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一路走來不緊不慢,卻是在山中好幾番周轉(zhuǎn),再回首看來時路,已經(jīng)難以分辨究竟到了山中何處。
謝喆本是擔心涼日花身上有傷,一直在后邊關注著,卻不想她似是完全沒受影響,輕松地跟在前面二人一狼之后兩三步外。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正當謝喆猶豫著是否需要出聲提醒休息一會時,眾人停在了一處如刀劈而下的絕壁前。
此處已是居浮山極深處,林高云重。只見那絕壁聳然立在前方,兩側(cè)是突而拔高的峰巒在云間藏頭露尾,尤可見得白鶴在峰前飛過,好一處仙蘊非凡的所在。
然而,此時的狼王卻止步不前,立在山下密林前不再動了。跟上來的涼日花見月狐兄弟二人對狼王躬身道謝后,便沖著自己和謝喆微微頷首示意,讓他們過去,謝喆和涼日花忙緊步趕上。
阿瑃指著身后的絕壁道:“我們兄弟倆要上去找個重要地方,你倆可要一塊去瞧瞧?”說完,阿瑃嘿嘿一笑,一臉篤定的樣子很是確定謝喆二人的回答。
涼日花還未答話,瑧哥已不知從何處扯出兩條長巾,也不見他怎么動作,就已系在了涼日花和謝喆的腰間:“抓緊了。”
還不等二人答話,只覺腰上一緊,身已騰空,忙牢牢抓住了身前的長巾,任由月狐瑧拉著,飛身向那絕壁高處而去。衣袂飛揚間便已在半空之中,再看去,身側(cè)云移鳥翔,風聲鼓鼓,下邊的密林已經(jīng)遠不可及,而那在林邊躍動的白點,大約是狼王罷。
涼日花心驚神搖,轉(zhuǎn)頭去看謝喆,見他也是一副魂神不屬的樣子,卻是一下樂出了聲:“謝郎可是懼高?”
謝喆沒好氣地笑笑:“十三娘莫要取笑,此時都是他人手中牽引之子,何必呢。”卻見那邊如云長發(fā)與衣裙在風中舞成一片,一張膩白芙蓉面正迎著日光,晶瑩若玉,清亮眼眸笑盈盈看著自己,橫在臉上的白紗不損絲毫明艷,反增幾分媚嬌,一時便癡了。
“風云碧落玉雙成,緣緣繾繾,天涯懷紛亂——”云間傳來歌聲,卻是前方御風向上的阿瑃悠悠唱來,“長歌只影月中天,零零淡淡,獨飲紅塵漫……”
涼日花想,自己這是遇到仙人了,只是月狐二子似是和自己亡母祖上多有牽連,卻不知是否知曉她身去內(nèi)情?至于這前去找尋的命輪,是怎樣一處所在?阿瑃此時唱起的曲,可有其中深意?還不及細想,眼前一晃身子一頓便落到了實地上。四下看去,果然已經(jīng)立在那絕壁之間伸出的一處石臺之上,看這石臺平滑齊整,應是先人依山勢所建,此時冰雪相覆,也透出幾分絕地之韻。
立定后,瑧瑃二人便徑直往石臺前的洞穴走去,涼日花和謝喆忙不迭跟上。
這洞穴足有十丈上下,巨大無比,壁上卻無絲毫斧鑿痕跡,令人稱奇。二人跟著月狐兄弟倆張望著走進洞穴,被洞中入骨涼氣激得一顫,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定睛看去,竟是個口袋洞,入口已是極大,內(nèi)里更仿佛大殿一般,且四下里幽光點點,也不知是哪里所發(fā),只映得光亮清明。洞穴雖大,卻沒有什么物事,除了當中一方高臺,便是正對著洞口的玉璧,壁上光潔無瑕,卻顯得有些突兀。
阿瑃和瑧哥立在高臺之上,對著那玉璧正說著什么:“……看來,就是這里了。只是人還未尋到,空有浮生壁,也是無用。”
“既然入得洞來,見了浮生壁,我們便已經(jīng)對了。”瑧哥忽的大袖一揮,一片銀輝籠上了玉璧,霎時洞內(nèi)大亮,直逼得人掩面避讓,“想來,要尋之人不久后便會遇上了,待到機蘊成數(shù),自然功成。”
涼日花和謝喆二人見這異象,不由得心生敬畏,卻不知道月狐二子攜他二人同來又是何意。正猶疑著,阿瑃轉(zhuǎn)身對涼日花道:“那蕭家花兒,你本靈智已消,脫出局去,卻因緣得了我?guī)c心血,再入此中。”說著,阿瑃看了看一邊的謝喆,笑眼彎彎,“待到他日齊聚,昭道機至,咱們再來此處相會罷。”
“我,我有話想問兩位。”涼日花上前一步,朗聲說道。
聞言,瑧哥也轉(zhuǎn)過身來:“哦?”
涼日花自袖袋中取出了蕭蕭留給她的那顆珠子,托在掌中:“這是先母遺物,卻不知道是否與她身故之事有關。兩位既與蕭家有故,若有知曉,煩請相告。”
阿瑃笑著走了過來,看了看蕭蕭那顆珠子,卻是笑意更深:“小花兒,我不認得這珠子,看起來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大概只是你娘親和人相許之物罷。”高臺之上的瑧哥也沒有多話,看來確實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物件,只嘆蕭蕭藏了半生的珠子,不過是個平凡之緊的。這般的無力,直讓人氣悶。
涼日花默默點頭,又將珠子收進了袖袋。
謝喆見涼日花怔忪,幾步走到她身側(cè),想伸手去扶她,不及動作又退了回來。
高臺上的瑧哥看得清楚,不由得嘴角含笑。
此時,洞外山風吹了進來,揚起了涼日花的腰間的絲絳,細細一縷輕輕巧巧就這么落在了謝喆還未收回身側(cè)的手中,指間的涼意讓他一愣,下意識地便捏住了??粗V了的兩人,阿瑃也是笑著搖頭,回身對瑧哥道:“這浮生壁前,饒是多紈绔的少年郎,多無心的娘子,都心似拂煦魂如夢了。”
“這便帶他們下山去吧,既已證知這二人是局中身,也不必再多留。”瑧哥說著,走下臺來,又將二人腰上系上了長巾,“莫忘了給洞口布上陣。”
說完,月狐瑧就牽著涼日花二人,飛身向洞外崖下而去。
涼日花回過神來時已在空中,山風旋旋,卷起一片若云團的涼日花,飄落而下的人,伸手去探,卻只是指尖拂過了那一簇簇瑩白的松軟。
剛剛落地,瑧哥便收了長巾,和二人道了珍重,飛身而去。
仰首望去,絕壁上另一道身影亦縱身跟上,轉(zhuǎn)瞬就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