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 天空是混沌而幽深的，就像星星和月亮都消失了的夜晚。在恍若無源的微光下，無數(shù)晶瑩的碎片在漂浮翻飛。它們像是鏡子的缺角，又仿佛水晶的破片，從中可以看到幾個表情，或者一段過往。\n 黑色與白色的地磚交替出現(xiàn)，向這邊連接到了潛藏在蒙蒙迷霧中的陌生山川和黑色城堡，向那邊則綿延向無窮的遠方。巨大的西洋象棋棋子毫無規(guī)律地擺放在各處，它們有的完好如新，有的破碎不堪，有的直直而立，有的東倒西歪，共同點是都沉默著。\n 傲慢的化身——露茜法正坐在某個棋子上，手中拿著不知從何而來的，人偶師的檔案。\n 她看著人偶師那規(guī)范中透露出一絲局促的“證件照笑容”，嘴角微微上揚。\n “上次行動的失敗已經(jīng)成為過去，而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參悟出對付人類的終極力量——等著吧，人偶師，這個春節(jié)我會讓你見識到我的最強擬態(tài)！”\n\n 今天是新月大陸的除夕。\n 因為這個大家庭的人數(shù)實在太多，薇姬娜一大早就帶著幾位人偶在緊張有序地準備年夜飯了。\n 白花花的盤子從廚房這頭一直擺到那頭，生生擺了好幾排，它們多數(shù)已經(jīng)盛上了做某道菜的材料。南宮凜和蕖靈對準備年夜飯頗有經(jīng)驗，像是待做的清蒸鯉魚、紅燒肉、糖醋里脊、蜜汁紅棗、涼拌蜇頭、三絲蛋卷等等，都是她們建議的產(chǎn)物。\n “這個代表年年有余，這個代表紅紅火火，這道象征吉祥如意，這道寓意拔得頭籌……”蕖靈一邊指著某道菜，一邊講解它有什么喜慶的含義。可以看出來，她興致甚高。\n “我雖不食葷腥，但總喜歡看人們做這些菜肴。將對新一年的期盼融入到食物中，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拍手稱快。”\n “這道……” 蕖靈的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碟色彩繁復(fù)而又濃郁的類方體。\n “這道是我提前準備的糖塊，喂給可可一塊兒就可以防止她偷吃?！盶n 一旁的迪安娜解釋到，像是早就料到般將之端起，取了一塊兒投進正巧進來覓食的可可嘴里。\n “這是什么好吃的——”\n 可可一臉幸福地品味著嘴里的東西，而后“快活”地滿地打滾，最后躺在地上不動了。\n “小家伙昨天聽說明晚有年夜飯吃，興奮得一夜沒睡。這糖里我加了一些助眠的成分，還可以制造飽腹感——去年可可在夢游中把所有食材全吃完導(dǎo)致我們大年三十差點餓肚子的夢魘至今還縈繞在我心頭。”\n 迪安娜悠悠地解釋到，眾人聽后都不禁露出微笑。\n 亞砂將三分肥七分瘦的豬肉先切后剁做成餡兒，而后依次加入蔥，姜，鹽，胡椒粉，雞粉調(diào)味，再加入白酒去腥，生抽增鮮，用筷子一邊攪拌一邊想事。\n “以前過年的時候也在社團里和她們一起包過餃子呢……”\n 以前大家都不怎么懂，干脆胡弄一通，最后做出來的餃子要多難吃有多難吃，但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n 想到有趣的地方，她不禁莞爾。\n “想不到現(xiàn)在又有包餃子的機會了。”\n 突然，亞砂像是預(yù)感到了什么，微笑著將一只玻璃罐遞到正在盯著爐上煮茶壺發(fā)呆的雪兒。\n “柯露雪兒，這是你需要的糖?！盶n 雪兒一驚，回過神來，而后會心一笑：“謝謝，我剛剛看得出神，忘記拿糖了——這種泡法，原是在最后加入少許白糖才算完整。”②\n 微微揭開壺蓋，加入白糖，片刻后再將蓋子移去，沁人心脾的茶香頓時飄便了整個廚房。\n “大家辛苦了，喝點茶水休息一下吧?！盶n 一盞盞茶被分送到了眾人的手中。淺嘗一口，幾個小時積累下來的疲憊頓時無影無蹤。\n 這邊，安德莉亞正在捏面點。\n 她手有些粗糙，但白白的很漂亮，此刻又展現(xiàn)出了靈巧的一面。只見安德莉亞將面團放在盤子上，幾根修長的手指上下翻飛。不一會兒，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小兔子便被捏了出來。\n 一旁的朔耶真子看得嘆為觀止，連忙請她教自己這捏面團的功夫?！爸灰獙W(xué)會了這門技術(shù)，以后吾在家就可以吃到各種面點啦～”\n “捏面團的要點只有兩個：一是要熟悉面團的塑性，二是要在心里想好自己要捏的樣子?！闭孀釉诎驳吕騺喌闹更c下一陣鼓搗，捏出來的貍貓倒也像模像樣，引得它尾巴直搖。\n 另一邊，薇姬娜在搟餃子皮，九華則在和阿卡賽特比賽包餃子。\n 九華包得很快，但餃子的大小和質(zhì)量都有點兒參差不齊；阿卡賽特包的餃子每一個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美觀大方，缺點是速度太慢太慢。\n “看本喵包得多快喵～”\n “論速度，阿卡賽特略遜一籌。論質(zhì)量，阿卡賽特則是完勝。” \n “咪——你那叫略遜一籌嗎？本喵包十個的時間你只包了一個喵！”\n 大家長薇姬娜過來打圓場：“九華和阿卡賽特包得都很好，人偶師大人一定會為你們驕傲的～”\n 被表揚的兩人都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像極了天真爛漫的小孩子。\n \n 說到人偶師，此刻的他正在瑟塔布羅廣場閑逛。自己是該留在基地給大家?guī)兔?，但從月初一直忙到昨天晚上的他實在太需要休息了——不是那種呼呼大睡的生理休息，而是緩解壓力的心理放松。\n 在這喜慶熱鬧的日子里逛利托瑞斯就是很好的選擇。\n 如織的游人穿行在道路中央，兩側(cè)是各種攤位，大都是利托瑞斯本地居民擺的，但也有克雷森特其它城市風(fēng)格的攤位，甚至還有遠渡重洋來到利托瑞斯的別國商人也在這里。\n 商販們賣的東西也五花八門——除了各種小吃和年貨外，雪拉大人的周邊、有各國風(fēng)情的小玩意兒、教會冠名的春節(jié)紀念品等一應(yīng)俱全。\n 遠處還有進行各種表演的藝人，獨特的音樂伴著陣陣叫好聲，同商販們的吆喝一起占據(jù)了人偶師的耳朵。\n “正好給大家買些禮物。”人偶師這樣想著。雖然一個人帶三十多分禮物多少有點勉強了，但自己實在是很想看到大家收到禮物時驚喜的表情。\n 從去年除夕到現(xiàn)在，家里多了六位成員，人偶師非常喜歡家人多多的感覺。\n 這一年也多虧了大家的支持，要好好犒勞一下他們。\n 人偶師一邊走一邊想該給每人買什么樣的禮物，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撞到了人。\n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看路。”人偶師連忙陪笑道歉，而后發(fā)現(xiàn)自己撞到的人好像不簡單。\n 只見那少女身穿黑白相配的連衣裙，留著一頭灰白色的長發(fā)，頭頂一左一右戴著兩只羊角樣式的發(fā)卡。這位少女有三點奇特之處：\n 一是她的眼睛是極為罕見的黑中帶金，仿佛夜空中的兩顆星星。\n 二是她的化妝品味相當(dāng)獨特，在臉上畫了兩道黑色的淚痕。這讓她乍一看像是在哭泣，但配上若有若無的微笑，使得她擁有一種迷人而又妖異的氣質(zhì)。\n 三是她穿著白色的高跟鞋，黑色的長筒襪卻只穿了一條腿，另一條腿是光著的。\n 離遠了看，這位看上去年齡不大的少女像是一位對色彩對比很有研究的藝術(shù)家，全身的打扮只有“黑和白的博弈”這一個主題。\n\n “人偶師？終于找到你了！”\n 那位少女明顯開心起來，拉住人偶師的手就要往回走。\n “我?guī)闳ヒ粋€好地方～”\n 人偶師心中相當(dāng)困惑，覺得眼前這位少女雖然給自己很強的既視感，但自己絕對不認識她。\n 有了前幾次的經(jīng)驗，人偶師知道凡是給自己這種感覺的都要謹慎對待——尤其是，這位少女讓自己聯(lián)想到了魔女境界中的傲慢。\n “這位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盶n 人偶師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往后退了兩步。\n “沒有呀，你就是人偶師，是教會的人偶師！”那少女篤定地說到，而后語出驚人——\n “我是露茜法呀，就是怪物學(xué)院里的那個露茜法！”\n “露茜法？！”人偶師一驚，仔細看眼前這位少女，再將她和自己記憶中的露茜法相比，發(fā)現(xiàn)兩人的樣貌和氣質(zhì)確實有幾分相似。然\n而不同的是，怪物學(xué)院里的那位露茜法給自己的感覺是傲嬌的學(xué)生會長，眼前這位露茜法給自己的感覺是不壞好意的怪物。\n “真的是你？”人偶師滿腹狐疑，問了她幾個只有自己和露茜法才知道的秘密——比如她喜歡去哪里約會、喜歡的禮物是什么、一起看過哪幾出戲，最后甚至連被她刪掉的《傲慢被人偶師擊敗后……》都搬出來了。\n 而眼前這位露茜法毫不猶豫地說出了所有正確答案，唯獨在回答最后一個問題的時候紅著臉錘了她一下。\n 看樣子她確實是自己認識的那位露茜法，而不是魔女境界中的怪物傲慢。\n “露茜法，你怎么會在這里？而且變成這個樣子……”\n “人家可是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得以出來的哦，剛出來就來找你啦！”露茜法甜甜一笑，重新牽起了人偶師的手。\n “我?guī)闳ノ壹铱纯??！盶n\n 同樣是瑟塔布羅廣場。\n 眼前的地攤已經(jīng)擺了三天，盡管沒有一位客人能挑戰(zhàn)成功，但每天還是人滿為患。原因在于那個巨大的玩具熊實在是過于誘人，而游戲看上去也不很難——一共擺了三個臺子，項目分別是飛鏢打氣球、投球和套圈，每個項目七個目標，七次機會，如果能做到百發(fā)百中，即可贏得那只大小堪比機械車的玩具熊。\n 挑戰(zhàn)一次僅需十金幣，失敗了也有安慰獎，由此手癢癢和湊熱鬧的人都不再少數(shù)。③\n 琉璃路過這攤位時也被那只玩具熊吸引了：單看做工和美型，并不比自己懷里的熊太郎差，則令自己打開眼界。\n “如果把它送給主公——”琉璃只是想了想便露出了星星眼。\n 交了報名費，琉璃滿懷期待地捏起第一只飛鏢。\n 空心的。\n 如果沒有什么小圈套，這場游戲怎么會一連三天都沒有挑戰(zhàn)者獲勝？周圍的游客多多少少都能猜到這一點，只是都沒說破——畢竟過年了，小商小販賺點錢不容易。而且這樣的街頭挑戰(zhàn)總會有圈套不是么？\n 大家等的，無非是一位可以撥得頭籌，順便讓大家看場好戲的高手。\n 琉璃左手抱著熊太郎，右手以二指捏住那只飛鏢，只一凝神，便將其擲出。\n “咻——”\n 氣球應(yīng)聲炸開。\n 人群中爆出一陣叫好聲——但是這第一鏢，便以將大多數(shù)人擋在門外。\n 第二只飛鏢似乎是用兩種材料做成的，一邊輕若無物，另一邊則好似有千斤的重量。\n 琉璃改以三指捏住它，眼睛瞄準，手腕一振，將之如飛刀般旋轉(zhuǎn)著擲出。\n 又是命中。\n 知道等的高手來了，觀眾臉上都浮現(xiàn)出期待的神色。\n 而琉璃也沒有讓眾人失望。\n 第三只頭重腳輕，第四只頭輕腳重，第五只鏢頭極鈍……任憑它們千奇百怪，忍術(shù)高超的琉璃都能以各種精妙絕倫的手法將其擲出，并且完美打破目標。\n 如是完成了打氣球和投球兩個項目，再套中最后兩個目標便能順利結(jié)束。\n 眾人興致越發(fā)高漲，甚至有些人已經(jīng)屏住了呼吸。\n 琉璃神情專注，先是拿起那個小圈在手里掂量一下——質(zhì)地和重量都很正常——而后手臂回轉(zhuǎn)，將其穩(wěn)穩(wěn)地旋了出去。\n 不出意外，只差最后一個目標了。\n 然而那環(huán)似乎是非掃大家的興致不可，在即將命中的前一刻，竟忽地偏離了航線，像是被風(fēng)吹歪了一般。\n 這當(dāng)然是攤主的小動作：第六個環(huán)物理上完全沒做手腳，但上面涂了一層對魔力相當(dāng)敏感的涂料。只要自己在背后略施小計，不愁不歪。\n 三月不開張，開張吃三月。每逢重大節(jié)日，自己便會拉著這地攤在各個國家和地區(qū)游走。近年來自己靠著這樣的小花招已經(jīng)賺了個盆滿缽滿。\n 挑戰(zhàn)者中雖不乏善使暗器的好手，也不乏會些魔法的術(shù)師，然而不是被前面千奇百怪的飛鏢小球攔住，便是在這會拐彎的小圈上吃了虧。\n 畢竟沒多少人能做到既善暗器又通魔法——真有那樣的人也不會瞧上自己這小攤，對超大玩具熊也難起興趣。\n 眼下這位小姑娘倒是真心想要，但似乎也沒這個本事。\n ——以上這些都是老攤主在電光石火間的念頭，其他游客在此間或是驚呼出聲，或是來不及反應(yīng)。\n 敏銳如琉璃也注意到了這樣的變故，但是她畢竟不會魔法，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是萬不可能的。\n 只見她右手貼在臺上迅速一拂，將最后一個圈猛地帶飛出去。那最后一個圈和偏了航的圈相碰，生生地糾正了它的軌跡，而后不偏不倚地套在了最后一個目標上。\n “以鏢止鏢”，這類防范暗器的手法原是她的看家本領(lǐng)。\n 過了幾秒，人群才反應(yīng)過來，而后爆出陣陣喝彩聲。\n 老攤主頗有些復(fù)雜地笑了笑，奮力將那個比琉璃大了不少的玩具熊抱到她面前。\n “老夫近年來靠這樣小把戲著實賺了不少錢，本以為可以一直這樣混吃混喝下去，今天卻被你這樣的小姑娘給拆了臺……”老攤主繼續(xù)道：“你年紀輕輕，擲鏢飛器的手法卻已如此高超，遠勝過老夫當(dāng)年——這獎品原是你應(yīng)得的。”\n 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情中的高興卻怎么也藏不住。\n\n 相較于這家的火爆，對面那家糖畫攤子實在是有些冷清。\n 畢竟這年頭吃的和玩的都不缺，愿意靜下心來欣賞這門手藝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n 那攤主卻也不焦不惱，兀自在那里舀糖作畫，仿佛是在邀天地欣賞。\n 手一揮，便是一道飄紋，指一頓，便是一處實筆。輕重緩急回環(huán)往復(fù)，那攤主看似做糖，實為揮毫潑墨。\n 不一會兒，一只金燦燦的小兔子便成了。如果將之與活生生的兔子或兒童畫中常見的長耳圓臉的形象想對比，便會發(fā)現(xiàn)這只兔子更多的是寫意勝形——它身子修長，微微伏在地上，似是在吃草，又像在休息，極盡悠然之感。\n 德萊潔恩在一旁看得入了迷，沒有發(fā)出半點兒聲音。那攤主直到擱勺休息，才注意身邊原來站了一個人。\n “小姑娘喜歡糖畫嗎？”那攤主和藹地問到。\n “嗯，很新奇……”德萊潔恩點點頭，而后又把它低了下去，“我的家鄉(xiāng)沒有這樣的東西?！盶n “想不想試試？”\n “我……嗎？”德萊潔恩的表情有些驚訝，隨后又變成了深深的不自信。\n “我可能做不好……”\n 那攤主灑脫地一笑：“糖畫就像是作畫，品評好壞不重其形，而在其意，關(guān)鍵是要盡興?！盶n “盡，興？”德萊潔恩重復(fù)著這兩個字，不是很能理解。\n “就是要隨心索性——只要能展露自己的內(nèi)心，就不失為佳作?！盶n 德萊潔恩學(xué)著攤主的樣子坐在小板凳上，左臂靠在腿上，右手取了半勺糖漿開始作畫。\n 然而傾倒糖漿在外人看來好似行云流水般自然，真上手了才會知道糖漿其實黏得很，手傾斜的角度小了根本流不出來，傾斜地狠了又容易全堆在一起。加上那大鐵勺其實挺重，沒有經(jīng)驗還真難畫好。\n 鐵勺重對德萊潔恩來說不是問題，但傾角的把握和如何“運筆”實在是有些太難了。她一開始幾乎是將勺子平端，糖漿自然不愿意出來。\n 而后她又將手背傾了一個極小極小的角度，它們還是不愿意給面子。\n “可以放心地把手臂抬一下——”攤主如是指點到。\n 德萊潔恩照做了，糖漿流得確實快了些，她卻不知該往何處運筆，一時間金黃色的糖漿漸漸堆成一個小山。\n “行云流水，寫意勝形。不求形似，但求盡興～”\n 德萊潔恩閉上眼睛，幾秒后又睜開——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想畫什么了。\n 手臂向外一揚，微頓后斜斜拉回，而后又向外出，如是反復(fù)一周，再隨心所欲地加點兒裝飾，一幅新的糖畫便做好了。\n “姑娘畫的似乎是一朵蒲公英？”攤主笑問。\n 德萊潔恩道：“是的，這是我最喜歡的花，希望那個人也喜歡?！盶n 見德萊潔恩面露微笑，攤主也大笑起來，知道這世間又有一人悟到了糖畫的真諦。\n\n 說到花，芙麗希婭此刻卻有些發(fā)愁——自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專賣花朵主題的小掛墜的攤位。\n 杜鵑、玫瑰、滿天星、夜來香、紫苑、雛菊、鈴蘭、梔子、康乃馨、勿忘我……掛墜的樣式實在太多太多，有些花甚至自己都沒見過，芙麗希婭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挑選，同時也苦于帶的錢不夠給基地里的大家都買一個。\n “怎么辦呢？……”芙麗希婭耷拉著小臉兒，很是失落。\n “這不是芙麗希婭嗎？”\n 頭頂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n 芙麗希婭抬起頭來，“店主姐姐！”\n 說這話的正是芙麗希婭平日里打工的那家花店的店主。因為芙麗希婭乖巧能干，又是花卉行家，店主非常喜歡她。而且由于店主人很好，兩人已經(jīng)有些情同姐妹。\n “你怎么在這里呀？”芙麗希婭很好奇，她們店是不賣花朵主題的掛墜的，甚至連假花都不賣。\n “這是我朋友開的攤子，只是她今天正好有事，就拜托我來幫忙看一下?！盶n 店主姐姐笑著解釋。\n “那花店……”\n “今天休息一天，就當(dāng)是讓花花們也過個好年吧～”\n “嗯！”芙麗希婭很喜歡這個說辭，開心地笑了起來。\n “芙麗希婭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嗎？”\n “嗯！”芙麗希婭應(yīng)了，而后又低下頭。 “可是這里的掛件這么多，人家不知道該怎么選……如果全都買的話錢又不夠……”\n “這簡單！”那位店主姐姐扯了一只袋子，“這里所有的掛件，你見樣拿一個，錢算我的，就當(dāng)是送你的新年禮物！”\n “這，可以嗎？！”\n “當(dāng)然可以，這種小玩意兒主要溢價比較高，本身并不怎么貴。而且芙麗希婭這一年幫了我這么多，送你禮物是應(yīng)該的呀～”\n “謝謝姐姐～”\n\n 這邊，南宮凜正在挑春聯(lián)。\n “一元復(fù)始門心皆水，萬象更新物我同春?！盶n “孟春之月方營室，寶蓋進豕恰是家?！盶n “朱門北啟新春色，紫氣東來大吉祥?！盶n “財源茂盛福星照，鴻運當(dāng)頭吉事通。”\n ……\n 一幅幅文采斐然的春聯(lián)擺在一起，著實讓人心里喜洋洋的。南宮凜一時間不知道選哪幅比較好，直到她看見了角落里的一幅春聯(lián)——\n “金虎歸山辭舊去，玉兔下凡迎春來?！盶n 自己小時候見過這幅春聯(lián)， 那時候的自己也不過六七歲。④\n 雖然新月大陸的文字和自己家鄉(xiāng)的漢字頗差別頗大，但它們的意思卻是相同的。兩個不同的世界，此刻因為一副小小的春聯(lián)聯(lián)系在了一起。\n 南宮凜思緒萬千，不禁動容，當(dāng)即決定就要它了。\n “姑娘好眼光，這幅春聯(lián)這幾天賣得很好，就剩這一副了。”\n 攤主目光敏銳，見她明顯愛這幅春聯(lián)愛得深，故意將它吹得天上僅有地下全無，好以此抬高價格。正好這幅春聯(lián)被隨意地掛在角落，不像其它熱門的春聯(lián)下面都明碼標價。\n “請問多少錢？”\n “只要二百金幣?！睌傊魑恍?。\n 南宮凜一驚——其他的春聯(lián)也不過幾十金幣，這一副雖然自己確實喜歡，但攤主要價如此之高，只怕其中多少有些“趁火打劫”的意思。\n “春聯(lián)的價值就是要有人欣賞才能體現(xiàn)嘛～二百金幣確實是貴了點兒，但對這位姑娘來說肯定不算什么吧？姑娘現(xiàn)在要是不入手，怕是待會兒就要被其他人買走啦——”\n 見南宮凜還在猶豫，那男人連忙煽風(fēng)點火。\n “哎呀，這位姑娘，你可真是走運。老實說我也很想要那副春聯(lián)呢～”\n 身后傳來了葉月雪的聲音。\n “對吧？——”攤主眉開眼笑，覺得這位客人是宰定了。\n “不過這先來后到的規(guī)矩嘛，本小姐還是遵守的，只好忍痛割愛啦——”葉月雪如是說道，裝模作樣地把所有的春聯(lián)都瀏覽了一遍，而后隨手一指。\n “就這幅吧。老板，這幅春聯(lián)多少錢？”\n “這幅也是搶手貨——只要六十金幣?！盶n “挺合適的價格嘛?！比~月雪也不講價，大方地從錢包中取出六十金幣，遞給了攤主，后者歡天喜地地收下了。\n “嗯，這幅春聯(lián)本小姐真是越看越喜歡?！盶n “哈哈，喜歡就好，春聯(lián)嘛——肯定是要買合自己心意的——”攤主陪笑著，忽然意識到自己中計了。\n 葉月雪狡黠地一笑，故意大聲說道：“老板是懂春聯(lián)的，本小姐卻不懂，還請老板講一下這兩幅春聯(lián)的差別?！盶n 聽了這話，周圍的顧客都瞧向那幅“金虎歸山辭舊去，玉兔下凡迎春來?！?，又瞧了瞧葉月雪手中的“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廣進達三江”，最后將目光鎖定在攤主身上。\n 攤主大窘：南宮凜想要的那幅春聯(lián)自己要價甚高，葉月雪買的那幅自己則沒耍心思。\n 按照常理，越好的東西才會越貴——至少對于年貨來說是這樣的——如果自己說二百金幣的要價合理，就是承認了兩幅春聯(lián)有高下之別，也就是承認了南宮凜的品味高出喜歡這幅春聯(lián)的人一頭；而如果不這么說，就是承認了自己在宰人，強行讓南宮凜“為愛買單”。\n 無論怎么選都是死路，況且葉月雪聲稱自己很喜歡買到的春聯(lián)，這就相當(dāng)于在把攤主往第一條路上推。\n “攤主造詣甚高，我等難以望其項背，但給我們這些不懂的客人講講，也是不要緊的吧？”\n 葉月雪乘勝追擊，周圍的客人也紛紛助攻。\n “這……這……”\n 那名男人滿臉通紅，本就有些賊眉鼠眼的面相變得更加滑稽了 。\n “既然攤主也不懂，那這幾幅春聯(lián)就請大家?guī)Щ厝ゼ毤氀芯亢貌缓冒?？”\n “好！”\n 眾人大喜，紛紛挑選喜歡的春聯(lián)帶走，一旁的攤主是有苦說不出，再也不敢提價格的事了。\n 葉月雪趁機拿了凜想要的春聯(lián)，而后拉著她洋洋灑灑地走了。\n \n 臨近年關(guān)，大大小小的商販都為提價想出了各種各樣的理由，其中不乏漫天要價的。\n 而平時就不走尋常路的葉月雪萬不會被這種小伎倆難住，深諳商人心理的她問到價格后往往是先亂砍一氣，而后三言兩語便把攤主們忽悠瘸了。甚至因為今年是兔年，她靠向吃了敗仗的攤主們兜售隨手制作的雪兔已經(jīng)小小地發(fā)了一筆財。\n \n “凜！商人小姐！”\n 弁天看見她們，大老遠便向兩人揮手。\n 和葉月雪一樣，學(xué)到了“先進經(jīng)驗”的她也是滿載而歸——為了好好地體驗痛痛快快放煙花的感覺，她已經(jīng)攢了一年的零花錢了，這次的收獲也遠比預(yù)計的多。\n\n 另一邊，莉莉艾洛和艾妮斯手中也提著不少年貨。\n “真好啊，這樣和平幸福的景象?！崩蚶虬甯袊@到。\n 艾妮斯表示贊同：“我們就是為了守護這樣的景象才奮斗至今的?！盶n \n “年貨組”的幾位人偶最后匯合到一起，準備回家。\n “你們好啊～”\n 是阿娜斯塔西婭，眾人紛紛打招呼。\n “人偶師沒和你們在一起嗎？”\n 莉莉艾洛一愣， “他早上就出門了，說要出去散散步，順便邀請你和妲麗安雅尼克他們一起在基地過年?！盶n “他是這么說過，但這個點了還沒來本小姐家，本小姐等不急了就自己來找他了。”\n 艾妮斯脫口問道：“他還沒有去過你們家？”\n 阿娜斯塔西婭點點頭\n 眾人偶面面相覷，都微覺不妙——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們都感覺自己和人偶師的靈魂連接弱了少許，只是她們或認為是錯覺或認為是離人偶師太遠了，再不然就是光顧著置辦年貨了沒有注意到。⑤\n 而現(xiàn)在，眾人偶一經(jīng)提醒，再相互確認一番，已經(jīng)確定了這種感覺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整越來越強。\n “喂……你們的表情……不是在開玩笑吧？”見眾人偶臉色都不太對，阿娜斯塔西婭也慌了。\n\n “監(jiān)測的結(jié)果表示人偶師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這里?！蔽骼罩Z斯抱著一臺儀器，如是判斷到。\n 眾人之后迅速返回了基地，發(fā)現(xiàn)人偶師仍是不在。幾位行動力較強的人偶迅速勘察了整個利托瑞斯，發(fā)現(xiàn)無論在哪里，那種感覺都如影隨形——除了經(jīng)過某個人跡罕至的街道的時候。\n 現(xiàn)在已是黃昏，除了少數(shù)幾位人偶留守在基地，余下二十多位，還有妲麗安、雅尼克、阿娜斯塔西婭，都站在一間破屋門前。\n “已經(jīng)勘查過了，這間屋子沒有任何物理上的異常。”天音祈直接從墻壁那里穿了出來。\n “沒有任何地下室或者可以藏人的地方?！盶n “這地方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種詭異的不現(xiàn)實感——有些像魔女境界?！盶n 在場的眾人中，以迦瓦娜對魔女境界最為熟悉。\n 妲麗安取出聯(lián)絡(luò)員專用的探測儀，鼓搗了相當(dāng)一陣之后，表情嚴肅地肯定了迦瓦娜的猜想——“這里確實是魔女境界，而且魔力和無序度都遠超教會記載的其它任何境界……”\n “如果人偶師在里面……”\n 她不敢往下再說，眾人卻都明白她的意思。\n ——只怕是兇多吉少。\n 但既然靈魂連接還在，就說明人偶師暫時還沒有性命之憂。\n 于是問題只剩下一個——如何把人偶師救出來。\n 這個境界還沒有被教會所記錄，人偶師又不在場，想要進入只怕是難如登天。⑥\n “有一個辦法可以在既沒有人偶師在場又不借助教會裝置的前提下進入魔女境界……只是這種方法需要的魔力難以估量?！辨惏簿従徴f到。\n “那就是由外界直接向入口釋放魔力，外界的魔力強度超過魔女境界的瞬間，人偶們可以強行進入……”\n 人偶們交換一個眼神，當(dāng)即決定硬闖面前的境界——穩(wěn)妥的辦法不是沒有，比如妲麗安現(xiàn)在就去教會把眼前這個境界登記在境界傳送儀中，而后由雅尼克帶領(lǐng)伊莎貝拉前去打頭陣。但這樣的弊端是需要花的時間太多——一個新的魔女境界，從發(fā)現(xiàn)到評估，再到登記并且與之建立鏈接，需要的時間至少要以天為單位——而且對雅尼克和伊莎貝拉來說太過危險。\n “摯友……”雅尼克的聲音有些低沉。\n “儀器給出的結(jié)論是這個境界最多支持十二名人偶同時存在?！辨惏踩缡钦f到，而后又補充了一句：“這只是理論上的數(shù)值，因為從來沒有過先例?！盶n 相較于其他人偶師，人偶師平日里可以一次帶領(lǐng)五名人偶進入魔女境界已經(jīng)是非同小可了，而眼下要有十二名人偶同時進入……\n 瘋狂，只有這兩個字可以形容眾人的想法。\n 但是——\n “我們沒有選擇，必須盡快救出人偶師大人?！盶n 薇姬娜神色鄭重地說了一句，而后領(lǐng)著大家迅速討論進入境界的人選和開啟入口的方法。\n 幾分鐘后，尼柯萊特、柯露雪兒、密斯特、朔耶真子、愛莉莎、夢咲音月、拉薇拉，迦瓦娜、越一彌心、月野未夜，伊汐爾，歐若拉十二人被選為參與此次行動的成員。\n 蕖靈，米涅德溫，天音祈和薩緹婭四名魔力最強的人偶則負責(zé)打開境界的入口。\n 其余人員負責(zé)現(xiàn)場的守衛(wèi)。\n 時間緊張，大家甚至來不及互相安慰或者鼓勵。\n 但這樣的話終歸是要說的。\n 蕖靈道：“舊夢隨煙去，新生入凡塵——”\n 米涅德溫道：“心隨顰蹙動，已非觀歲人。”\n 薩緹婭道：“天欲奪吾君，何妨弒鬼神？”\n 天音祈道：“蜃星知我意，即開彼世門！”⑦\n 四人調(diào)動自己全部的魔力，同時灌注到境界的入口處，那入口像是被不斷攪動的水面，一圈又一圈地向周圍擴散著無色的漣漪。\n “還差一點！”薩緹婭咬牙切齒。\n “我來！”迪安娜和阿娜斯塔西婭不約而同地喊到，而后共同將自己的魔力也送入“那片水”中。\n “就是現(xiàn)在！”妲麗安高聲叫到。\n 話音未落，十二名人偶共同飛身進入了那魔女境界。\n\n 穿過那扇門的瞬間，人偶師便意識到自己進入了魔女境界。\n “終于，人偶師，你終于中計了！”\n 傲慢得意萬分，轉(zhuǎn)身對著人偶師大笑道：“這下你再也跑不掉了！果然對付人類，擬態(tài)為人是最強的招數(shù)！”\n 誰知人偶師卻并沒有像傲慢預(yù)想的那樣驚慌失措或者跪地求饒，而是微笑著說到：“你的模樣與露茜法確實有幾分相似，但你終歸不是她——一個人的氣質(zhì)是無法完全模仿的?！盶n 傲慢不屑道：“這難道不是你為自己的愚蠢尋找的借口嗎？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她，為什么還要跟我來到這里？”\n 人偶師回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直接出現(xiàn)在利托瑞斯的，但如果我不來，你就有可能對其他人下手——比如我身邊的人。 ”\n 傲慢明白了人偶師的用意，但并不覺得他明智。\n “我是不會對其他人下手的——我的目標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偶師?！盶n “我如何有此等榮幸？”人偶師笑問，同時四下打量自己眼下所處的境界。\n 以黑白為基調(diào)，極度的無序中蘊藏著一絲凌亂的美感，確實頗有傲慢的風(fēng)格。\n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值得我關(guān)注和打敗的人類?！被扇诵蔚陌谅热伺紟煱艘活^，兩人又靠得很近，以至她不得不仰起臉來。\n “不同于其他的人類，你聰慧而有自知之明，心思敏銳卻不奸詐，情感豐富而全無虛偽。同時在教會的諸多人偶師里，你是最強的那個?！盶n “承蒙夸獎。”傲慢的話竟意外坦誠。\n “但最關(guān)鍵的原因并不在此——”她繼續(xù)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你抱著一個可笑的想法：認為人類可以和怪物和平共處?！盶n “為什么你覺得這是愚蠢的想法？”人偶師看著她的眼睛。那雙奇特的眸子中仿佛就蘊藏著答案。\n “人類自私自利、道貌岸然，永遠不值得相信！”\n 人偶師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n “人類并不全是這樣——我還以為你知道怪物學(xué)院的存在，會對教會有所改觀?！盶n “哈哈哈哈！——”\n 似乎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經(jīng)，傲慢突然放生冷笑。 “那所怪物學(xué)院，就是教會虛偽的鐵證！”\n 過了一小會兒，傲慢繼續(xù)道：“教會自以為藏得很好，但那座實驗室從起建到完工，從你‘入學(xué)’執(zhí)行任務(wù)到帶著那幾個家伙的眼淚‘畢業(yè)’，全都在我的觀察之下！\n “你以為教會建那所學(xué)院的目的真的像對外宣稱的那樣嗎？教會那樣做的目的不是給怪物們提供什么溫馨的家園或者幫助他們過上所謂普通人的生活，而在于儲備戰(zhàn)力！\n “所有的學(xué)生記憶都受到限制，一旦畢業(yè)就會被分配到各種‘崗位’上直接或間接地參與對抗甚至屠殺同類的活動。\n “如果那些怪物們乖巧聽話，教會就會在謊言中將他們的價值徹底榨干，直到他們那本就少得可憐的力量全部逸散——如果其中有誰察覺到了異?；蛘摺蔀楫惓！?，教會根據(jù)他們的實力強弱采取不同的措施：實力強一些的，比如你上次遇到的那幾個，會派你這樣的情感大師前去安撫和馴化；實力弱一些的，則會被直接處理掉，對外則宣稱其是‘因故退學(xué)’。\n “當(dāng)然，那些實力強大的怪物一旦失控，下場和那些弱者也是一般無二?！盶n 一口氣說了這許多，傲慢不得不停下來緩一緩。\n “那些怪物是我們散落的些許力量化成的，但并不具有本體的記憶，按你們?nèi)祟惏l(fā)觀點，是可以當(dāng)成不同于怪物的獨立個體的。但你們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呢？”\n “事實是，教會并沒有把他們當(dāng)成人，而是怪物——更加弱小的、可以控制的怪物。\n “承認吧，對你們?nèi)祟悂碚f，怪物終究是不可能和平相處的存在，就像其他任何非我族類，如果不能奴役，就徹底消滅。”⑧\n “——至于再往前的事情，就不必提了?！盶n 人偶師不知道所謂的“再往前”有多往前，但想必是某一段或某幾段讓她印象相當(dāng)深刻的事。\n 傲慢將目光重新放到人偶師身上。\n “你雖然也是人類，但和他們不同，你始終抱著那樣的念頭。我們怪物不像人類那樣只知道趕盡殺絕，如果你愿意留在這里，就可以和我們一起生存。\n “這樣既算打敗了你，又算救了你——將你挑出來，人類中就再也沒有抱著那種念頭的存在了，我們可以無所顧忌。\n “這里是只屬于我的境界，是我可以隨心所欲的地方，這里的魔力不會侵蝕你，也不會有人類前來打擾，更不會有魔女或者怪物對你不利?！盶n 對于傲慢的邀請，人偶師不置可否，而是選擇了沉默。\n 他緩緩閉上眼睛，不再出聲。\n\n 時間回到現(xiàn)在，十二名人偶已經(jīng)進入了傲慢的境界。\n 而出現(xiàn)在她們面前的是其余六罪。\n 一場大戰(zhàn)勢不可免。\n\n 貪婪邪笑著將一枚金幣在空中拋了兩下，而猛地擲向密斯特，后者閃身躲過。一旁的月野未夜抓住機會向她開了一槍，卻被她的寶箱擋住，沒有造成任何客觀的傷害。\n “嗖嗖嗖嗖——”\n 不等兩人有進一步的動作，貪婪白手（因為帶著手套）一揚，數(shù)十枚金幣以驟雨之勢襲向密斯特和月野未夜，兩人都是一驚。\n 騎士飛轉(zhuǎn)長槍，殺手擲了一枚手雷，堪堪擋下這輪攻擊。但事情似乎沒有這么簡單——兩人全身上下都有數(shù)道極細的劃痕，正緩緩?fù)鉂B血。\n 那金幣有古怪！\n “請掩護我！”密斯特使了一招蒼雷亂舞，敵我皆是眼花繚亂之際，她如是喊到。\n 后者應(yīng)了一聲，卻無從尋找她的身形。\n “你去哪了？”\n 月野未夜停止攻擊，裝出一副四下尋找的樣子，實際上已經(jīng)瞄準了貪婪。\n “裂空穿雷槍！”\n 密斯特閃電般出現(xiàn)在貪婪面前，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而后身子一側(cè)。\n “真夜焰火！”\n 奇襲回敬偷襲，從造成的傷害來看，密斯特和月野未夜不算吃虧。\n\n 穿著紫色洋裙的怪物看著眼前的柯露雪兒和越一彌心，妒心大起，抓著長刀的右手虛揮一下，兩道紫黑色的刀光分別襲向兩人。\n 雪兒手持法杖，使了一招寒霜沖擊，激射而出的冰箭和刀光相碰，雙雙歸于沉寂。\n 彌心則箭步上前，將對手的攻擊斬破，而后趁這空擋一躍而起，連揮數(shù)刀制住對手。\n 雪兒知道她的意思，抓住這個機會短暫吟唱，而后使出了自己的奧義絕對零度。\n 這幾招下來嫉妒受傷非輕，但她的笑容卻更加瘋狂，似乎心中有無形的妒火在熊熊燃燒。\n 四下里突然密密麻麻地爬出來一堆暗蛛——并非是圖鑒中的人性怪物，而是字面上的暗蛛。\n 這些暗蛛速度既快，數(shù)量又多，轉(zhuǎn)眼便將兩人團團圍住。本就怕蟲的彌心此刻嚇得臉都白了，但她轉(zhuǎn)念一想自己此行是為了救出人偶師，連忙靜下心來，趁雪兒使用魔力洪流將它們沖開的瞬間對著嫉妒釋放了α·煌極射線。\n 嫉妒頭一歪便將之避過，誰知這只是彌心的虛招——只見彌心不知何時已經(jīng)躥到了她身下，身子低伏，雙手分別按住兩只刀柄。\n 喧炎增上·炎落死苦！\n \n 相較于前兩名怪物，憤怒的攻擊則要凌厲得多：只見她出手便是殺招，握緊巨錘，飛身攻向最近的愛莉莎。\n 愛莉莎大驚失色，忙用筆在空中迅速地寫幾下，用出了奧義書典山海。同時真子在一旁協(xié)助，這才堪堪擋住這一驚天動地的一擊。\n 憤怒調(diào)整狀態(tài)，再要使“懲戒之錘”，卻發(fā)現(xiàn)眼前的真子變成了三個。\n 怪物們每次團建，到猜謎或者抽鬼牌的環(huán)節(jié)憤怒都會大輸特輸，因此她也不多說話，將巨錘改成橫揮，一招將三個真子全都擊中。\n 冰霜侵襲，沙華紛擾，災(zāi)厄纏身，憤怒只抽了一次，便贏得了三個獎品。\n 愛莉莎和真子都不怎么擅長攻擊，但干擾和抗傷能力是一流，魯莽的憤怒一時間拿她們不下。\n\n 暴食的恢復(fù)能力眾人有目共睹。為了盡快解決她，尼柯萊特扔給迦瓦娜一個圓底燒瓶，后者將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而后攥著法杖沖上前去，左手推出，打斷了她的動作，而后右手法杖揮舞，一記懲戒之矛直直地刺入她的肩頭。\n 暴食吃痛，暫時失去反擊的能力。\n 迦瓦娜卻不給她喘息的機會，身子向后猛地一撤，拉開足夠的距離后直接祭出罪火孽獸——\n 又是物理又是火焰，一連串的攻擊著實讓她受傷非輕。暴食并非全無智力，看出尼柯萊特手中的藥劑具有極佳的強化作用，于是迅速沖到她面前，奪過尼柯萊特拿著的另一瓶藥劑將其一飲而盡——而后痛苦地咳了起來，似是中毒了。\n 萬毒之王尼柯萊特嘴角一勾：這怪物有智力，但不多。\n \n 色欲見自己的兩位對手——音樂和歐若拉——都不像是能被輕易魅惑的類型，相當(dāng)明智地選擇了避其鋒芒，轉(zhuǎn)而在戰(zhàn)場上四處逃竄，時而干擾其他人偶的動作，時而對自己的隊友使用各種秘術(shù)。\n 當(dāng)然，在荊雷奔襲和幻狐三昧火的夾攻下，她更多地只是在逃。\n\n 懶惰大概是最沉穩(wěn)的敵人——她一開始就給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極厚的護盾，無論是拉薇拉手下機器人的炮火還是伊汐爾的法術(shù)都奈何不了她。\n 但至少她現(xiàn)在被牢牢地牽制住了，等到其他的怪物被擊敗，躲在護盾里的她還能睡得著么？\n\n 色欲飛到這邊，見懶惰在兩位人偶的全力攻擊下尚能高枕無憂，欣慰自豪之余多少產(chǎn)生了羨慕之意——然而待到四位人偶將自己牢牢鎖定，這樣的小遐想也就不被允許了。\n \n 十二名人偶對陣六名領(lǐng)主級的怪物，這多少有些勉強。但好在眾人偶配合無間，又對六罪相當(dāng)熟悉，以至戰(zhàn)況雖然有些焦灼，但終歸是對幾方有利一些。\n \n 遠處的傲慢和人偶師并肩而立，后者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整個戰(zhàn)場。\n “你的那些人偶確實了得。雖然只是幻象，但在我的境界里竟然還能略占上風(fēng)。”\n 傲慢如是稱贊到，人偶師則沒有接話。\n “但是到此為止?！盶n 傲慢輕輕打了一個響指，六只怪物的魔力瞬間暴漲數(shù)倍。人偶們敵不過，戰(zhàn)力很快折損大半。\n\n 色欲扭動腰肢，只是一個飛吻便惹得諸位人偶頭昏腦漲，待到勉強恢復(fù)神智，她們已經(jīng)被六罪圍在了一個圈里。\n 貪婪得意萬分，取來一只寶箱輕輕一推，不可勝數(shù)的鋒利金幣便急急襲向不善體術(shù)的伊汐爾。后者幾乎楞在原地，多虧迦瓦娜舍身一撲才免受大部分傷害。\n “我來為你治療！”內(nèi)疚萬分的伊汐爾剛要對滿身傷痕的迦瓦娜施展治療魔法，自己的法杖便被嫉妒手中的利刃斬作兩截。\n 情況對我方極為不利，尼柯萊特決定使用自己前段時間研發(fā)的，效果極佳但副作用尚未明確的新型增幅劑。\n “哇！??！——”\n 正待調(diào)配，一心報仇的暴食飛到她面前，張開大嘴做了一個極其恐怖的鬼臉，效果拔群——尼柯萊特嚇了一大跳，不說試劑全沒了，就是她自己也險些進了暴食的肚子。\n “咕——”\n 暴食將嘴里的東西全部吞下，似乎相滿意。\n “唔！”歐若拉悶哼一聲，在重重保護下仍被憤怒一錘擊飛了出去。\n “呃！”密斯特被嫉妒的攻擊重傷，雙手將長槍杵在地上才勉強沒有倒下。\n ……\n 別說為受傷的隊友治療，剩下的幾名人偶單是突圍都成問題。\n 拉薇拉臉色極差，但全無懼意，略微思考后作出指揮——\n “大家集中力量攻擊色欲！”\n 攻守本領(lǐng)極差，干擾能力驚人，先干掉色欲確實是眼下最好的方略。\n 然而在懶惰的幫助下小愿望成真的色欲又怎么會被輕易擊?。縗n 人偶們的力量已經(jīng)消耗了大半，六罪則個個都像將所有的正面buff全部吃滿。\n 剩余幾位人偶的奧義打在色欲身上，就像清水倒入瀑布、煤塊扔進黑夜，全然起不到效果。\n\n 慘烈的景象令人發(fā)指，而這其實只發(fā)生在分秒之間。\n “不要傷害她們！”\n 人偶師看得渾身顫抖，猛地捏住了傲慢的肩膀。\n “這可以看成是你向我認輸了嗎？”\n 傲慢輕笑。\n “她們對你的心意令人敬佩——只要你答應(yīng)永遠留在這里，我就不會為難她們?！盶n 人偶師搖了搖頭。\n “對我來說你確實是特殊的，但這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n “我只是要選第三條路——”\n 人偶師從懷中摸出兩樣?xùn)|西：一個小型的術(shù)式催動器，還有一把折疊刀。\n \n 迪安娜曾教過自己幾個關(guān)鍵時刻可以保命的法術(shù)，其中就包括了以自己部分生命力為代價暫時封住目標魔力的“魔力枯竭術(shù)”。\n 該法術(shù)的厲害之處在于初動力是施術(shù)者的生命力，而一旦目標的魔力有一小部分受到影響，便會產(chǎn)生連鎖反應(yīng)，幾秒鐘內(nèi)便會使其魔力回路全部癱瘓。\n 就好比排成金字塔的多米諾骨牌，只需用外力將第一張骨牌擊倒，其他所有的骨牌都會被“自己人”推倒。\n 雖然有效時間較短，但這招貴在出其不意，對施術(shù)者的魔力要求也甚低——只要命夠硬就行。\n 只要命夠硬就行。\n 雖然這里是傲慢的大本營，但自己現(xiàn)在離她足夠近，又有催動裝置的幫忙。如果是以自己全部的生命力為代價……或許能成功。\n 就是失敗了，也可以給人偶們一個喘息的機會。\n “你……你瘋了嗎？”見多識廣的傲慢一眼便看穿了人偶師的心思。\n “為了她們，你竟然愿意做到這種程度？！”\n “她們是我的家人?！盶n “……”傲慢沉默了，看向人偶師的眼神變得相當(dāng)復(fù)雜。\n \n 實際上不止人偶師，人偶們也都有后手——人偶在境界外受到極大的限制，但可以通過燃燒靈魂強行提升自己的力量，同樣的，如果在境界內(nèi)這樣做……\n “呼……”密斯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明明還沒有一起吃年夜飯，怎么能倒在這里……”\n “吾乃神明，為了信徒可以不惜一切……”\n “我欠了他這么多，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還了……”\n “勇者大人，這次就讓公主來救你吧……”\n ……\n ……\n ……\n 人偶師向人偶們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將折疊刀打開，高高地舉過頭頂——\n 傲慢抓住了他的手腕。\n\n “已經(jīng)夠了。”\n 因為是低著頭，傲慢的表情不為人偶師所知。\n 她打了一個響指，六罪的幻象連同人偶們身上的傷一起盡皆消失。\n 傲慢松開人偶師的手，轉(zhuǎn)過身去。\n 她似乎在哭。\n “帶著你的人偶們走吧，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就是陌生人了?！盶n 人偶師不動。\n “為什么不走？滾??！”\n 傲慢猛地轉(zhuǎn)過頭，歇斯底里地朝人偶師喊著。\n 她果然在哭。\n “明明本傲慢都決定放過你們了，為什么還不知好歹？想要再用哪套說辭安撫我嗎？不需要！”\n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那些人類的所作所為，永遠也不會相信人類和怪物和平共處的一天真的可以到來，永遠！”\n 據(jù)說只有小孩子或者在賭氣的人才會輕易用“永遠”這個詞，連用更是如此。\n “我承認人類存在你說的種種缺點，也認同你說的教會創(chuàng)建怪物學(xué)院動機非純……”人偶師緩緩道：“但人類和怪物能否和平相處，這個問題我無法給出答案——因為我不能代表所有的人類，你也不能代表所有的怪物。”\n 他站在境界的出口處，望著利托瑞斯的夜空。\n 群星閃爍，月光正好，到處都是綻放的煙花。\n “但我一直都相信，凡事總有例外——就像你和我——而且這種例外并不是沒有擴散的可能。”\n 悠揚的鐘聲敲響，春節(jié)到了。\n 人偶師回首。\n “一起過年嗎？現(xiàn)在吃年夜飯也不遲。”\n “……如果你是在懇求我的話?！盶n 他笑了。\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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