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死了,神明大人》序章,逼工
織孟山峯,祈予眾生。
傳說天地初闢之時,世界上立了一棵神樹。祂撐起了天穹,壓實了陸矩,成就了如今的地貌。人們稱祂作“祈生喬”。
織天的新芽吞吐呼息,於是姑娘的群衩邊生了風。
迎日的晨露攀枝直上,於是懸天的朱陽邊掛了雲(yún)。
逡巡大陸的流澗繞近樹根,沾了一點靈氣,賜了土地豐腴。
簇擁熟枝的紅綠捎向天空,掠了一點神性,綴了灰穹明艷。
就如造物主的骨肉一般,
神樹的芽、神樹的枝、神樹的露,可以是林、可以是巒、可以是海。
神樹的紅、神樹的黃、神樹的綠,可以是人、可以是獸、可以是妖。
天、地、樹,對於那些懷了靈性的神鬼妖人來說,世界理所應當形貌如此。
而祈生喬固作神樹,護祂的神祇必然是有。那位是祈生喬的雙生神明,千百年來的盡忠職守,護其安泰,名曰守樹神九九殤。
「九哥不是說要講故事嗎,怎麼又在吹牛皮…」
「小鬼安分點,再多嘴,一會就沒妳的糖葫蘆?!?/p>
守樹神是那般儀表堂堂玉樹臨風明眸皓齒風流倜儻,但、是??!
「九哥是要比一般人要俊些,但是這樣說自己都不害臊的嗎…」
「閉嘴?。 蔷退阆袼话懵斆鞯娜艘矝]想到,居然有這麼多覬覦祈生喬權能的勢力存在,他沒有辦法,只好為天下蒼生、為世間太平,捨身守禦祈生喬,真是感人肺腑啊嗚嗚嗚嗚嗚…」那一顆雪白的腦袋愣愣悠悠,還真像是給自己說哽咽了。
一旁齊齊圍了他半個圓的小孩,聽得七成揪心二成起勁,盡皆是陶醉在遠古傳奇和說書人的出神入化裡,剩下的一成……
——出你狗屁個出神入化,我看出囧入化還差不多。
剛剛那位喊了兩次“九哥”的女孩兒是此般腹誹,捂著腦袋又添一句:「可真給秋?姐說個正著了,九哥書講得好,那度量和本事也就一介不入流的小妖賊…」只是沒想到這句往心裡去的,一不小心竟然添上了嘴邊。
「妳說誰是不入流的小妖賊?九哥我是神明、神明?。×P妳以後吃糖葫蘆前都得先默念一百次!」
這幾個小孩聽書的竹林什麼都沒有,更別談雜聲,要是平常這愛鬧騰的九某說書郎不在,自然是針落可辨。
然而這樣空落落的竹林,就獨屬空間特別寬敞,聲音傳來忒敞亮。說書少年氣得差點往前翻筋斗,要是真摔了,估計百米外的過客也能聽得清楚。
女孩翻了個白眼:「九哥…我思來想去,你天天換湯不換藥的故事裡吹頌的那位“大神明”,吹的是老傳說裡盛名遠播人盡皆知的守樹神“九九殤”,和你一個說書的“九九城岸”是能扯上什麼關系…」
不就一個油頭聯(lián)盟用來鞏固財路和人妖共和編出來的老話本傳奇嗎?怎麼還能被一個不知打哪來的童顏老妖賊吹噓成天矮陸狹樹最大?當真是常言道得好,電影看太少,時代沒跟勞?
那說書的白毛郎嘴角一頓,又往上咧了兩三許,話本往後頭當成凳子坐的大石頭一按,好似話真給問到點上:「那自是…」他站起身來大舞雙臂,帶勁生風,要施展什麼神通一般的——
「擒人者多為王者。獨孤九九年歲,輓歌九九殯殤,溯古云,即南面九九八十一城岸,九九城岸乃雅致所名,我亦大有來頭??!」
他右手上翻,齊天托掌,方圓餘三不及四丈的七、八支竹子自頂往少年郎的掌心簇攏,彎的不太自然,但也不見竿上折損,瞧來真似祈生喬的權能“張展埏垓”。
「我本祈生喬雙生,大守樹神九九殤…」
「臭妖賊?。 ?/p>
這陣罵聲鼓足了氣,由遠而近,打斷了站大石頭上少年的話頭。
九九城岸一噤,聽過聲音,心裡有數(shù),是她來了?!高@一天天的,她當真不煩?」他腹中怨了句,當即側拔一步,傾身下石。
果真沒半刻,竹林裡驀地探了一抹紅影,逕向少年郎原本站的大石頭上欺過去。
九九城岸已然踏穩(wěn),向大石頭回擲目光。
女孩兒大略二八年華或多個一兩歲,一頭黑髮流如清澗,膚若凝脂白勝雪,勁裝結束,手裡長劍一柄,看來是捉妖的道行一家。
「我還道是哪隻紅毛猩猩跳塊石頭跳這麼慢,原來是我們輕功不到家的道士姐姐啊?!咕啪懦前逗偃坏?,心裡暗喜:「幸好出來的人是她,要不然我下石頭可能就是用滾的了?!?/p>
「別廢話,妖賊!待我把你捉起來,看你還能得瑟到幾時!」
道士少女翻身躍下大石,抖了抖劍尖,轉柄入鞘,一面向九九城岸闊步。
說書人…或說妖,見小道士迎面走來,倒是滿臉不在乎,像極了牡羊迎博美,十成勝算。
哪知道…對方一過來,不是拔刀相向不是馭氣施法,一隻白嫩嫩的手捏去,緊拽在九九城岸的耳垂上。
「啊疼疼疼疼疼…」
「妖賊,你剛剛打算對小娫他們做什麼?」
「…做、做什麼…疼!能做什麼?說書而已…哎呦妳輕點?。?!」
「沒想到你這妖賊還是隻騙人精,我都瞧見你對他們施展妖術啦??!」
「那只是表演給他們看開心的…疼,指甲縮回去?。?!」
一眾小孩看說書郎和小道士原本又是輕功又是耍劍的,盡皆從他們身邊退了七、八步,後來見他倆兀自的拌起嘴來不動干戈,三步拆兩步的又慢慢湊了上去。
「小娫小娫,那個紅衣姐姐是誰?」見他倆嘴上功夫鬥的來勁、沒空打擾,小男孩向剛剛一口兩口頂撞九九城岸的小女孩問道,原來她就是小娫。
「是我家二姐,雖然目前打不過九哥,但身手還是很厲害的?!贯崦婺菐拙湓捙⒐倘粔旱鸵袅苛?。她雖然尊敬,但也是怕這位勁裝的小道士。
「原來如此…那她為什麼這麼生氣呀?九哥又沒有對我們做什麼…?。 鼓泻⑨輳坊砣婚_朗,捱著小娫的耳邊道:「難不成是在氣自己打不過九哥…」
「她當然是打不過…啊啊疼疼疼…」
「我和你問話,不準分心??!」
雖然還沒死,但有一半的小孩已然開始悼念九九城岸了。
小娫見姐姐沒聽見,道:「不是,秋?姐不會和自己的能力過不去。」女孩又偷偷瞟秋?一眼,將話音壓到最低:「她肯定是因為九哥給我們說書,還偷偷表演自己以前沒看過的特技,醋勁大發(fā)?!?/p>
一眾小孩“哦~”的一聲,紛紛覺得有道理,又見一旁鬥嘴的主角們都頓住了,身子一抖一抖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娫,沒想到妳家的紅毛猩猩姐姐喜歡聽我說書,還特別愛吃檸檬啊疼疼疼疼…」
「小娫,不許胡說!!我是看這個臭妖賊對著你們…對著你們……似要使壞一般!!行道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我,不會錯的??!」
原來在剛剛聽見九九城岸倏然一句的“打不過”,少女也聽出了端倪,運起內功來細探那小孩眾都囁喏了些甚麼內容,誰知道不聽還好,一聽就粉紅泡…咳…壞人清好。
「原來妳行道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妳必須要和小孩過不去呀…疼疼疼,喂!你打算把我耳朵給拽下來?。俊?/p>
「總比耳朵長著給你亂聽別人說話還好的多??!」少女氣紅了臉,對小孩們發(fā)脾氣又怕成了真過不去一般,不大得體,自然委屈說書郎,作了受氣包。
九九城岸拗不過烈姑娘,又給人家一手抓了耳朵,嘆了口氣,只好低首認錯作謙態(tài)。
「我錯了,紅…紅顏嬌娥好妹妹,下次說書,一定帶上妳。」九九城岸兩掌合十,奉承求和。
他說書人要卑躬屈膝,“紅毛猩猩”四個字到嘴邊,自然滴溜溜的轉成褒人家的其他詞兒。
許是九九城岸說書說久了,生平最會的就是尋人家開心,或哄人家開心。
——通常這技能是一塊施放的,人家生氣了便哄,一哄開心了,又是一頓五六七八、我是你爸,常叫人喜怒無常換的累、沒完沒了。
話如此,他交友雖廣,但老愛呈嘴快,想和他關係走近一些的人,一般都會罵罵咧咧的退回去原來的位置。
「你倒好,一張嘴滑不溜的?!股倥褪?,兩邊嫩頰透的胭紅。
她從小聽九九城岸說書聽大的,人家什麼樣的個性,少女固然清楚,但一句粉黛佳人乍地往耳裡轟,縱明了是存心阿諛,小道士也難免藏不住喜,面露粲態(tài)。
「不好、不好。姑娘莫讚,小生這嘴巴巧可不是天生的?!咕啪懦前冻林暎值溃骸敢姽媚锩镭W絕世,天縱紅顏宛若仙女下凡,一張嘴不會說話也得練得舌燦蓮花?!?/p>
說書人似說完戲一般的低腰躬身,一片雪白的髮垂面搖漾,參差了一小束黑,恰巧遮住他的臉。
——小道士並不知道,蔽在瀏海下的那副面容,一弧俏唇勾的好生狡黠。
「能行,肯定能行!她抓了我耳朵這麼久,一定留下痕跡,等打發(fā)走這隻紅毛猩猩,這工作險我是要定了!!」九九城岸在心裡高呼,更聽說最近瓊饌亭新推出的厚酌濃燉牧馥牛好評如潮,我拿到這筆錢定要去嚐嚐。
盯——
「「…哇啊??!」」只聞一聲甚是嬌糯的驚叫與自己齊出,果然小道士也嚇了一跳,九九城岸更是未看先覺左首瞪著兩顆圓碌碌的眼珠子。
小娫托著下巴,兩束打理過的麻花辮不羈蕩到身子跟前,倚身蹲低翻白眼:「嶂巖大哥老說九哥風流,但我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應該管叫下流?!?/p>
「你家嶂巖哥說我風流?明明他自己才是那個做事最自由的…算了,不管了?!?/p>
九九城岸清了清嗓,目光雙接秋?的眸子:「紅…小道士,求求妳今天網(wǎng)開一面,得理饒?zhí)幥茵埲耍胚^我一介小說書人吧…妳們姓萬的氣度不凡,必光宗耀祖、子孫滿堂!」
麻花辮的女孩半垂眼皮:「你還想做我們萬家的女婿,和秋?姐生孩子啊……果然好下流…」
「小娫,不許胡說?!谷f秋?扶著額頭,看來自家的妹妹也不是第一次口沒遮攔了。
「嶂巖哥說你風流,想來是你這隻小賊只是做事沒個禮數(shù),也沒幹什麼壞勾當,人品還不算不端,今天就不抓你回長春筵了?!?/p>
萬秋?回擲視線,清婉嬌媚參幾分明悍精幹,是塊模特兒的料子,可惜生在道行世家。說書郎不勝唏噓。
九九城岸欠身,又是恭恭敬敬的低姿態(tài):「多謝小姐開恩,那……」他伸出左手食指,輕輕抵兩下還被萬秋?一手薅著的耳垂,只見小道士又是一拉…
「啊!妳幹什麼啊三流道士!真當我沒脾氣啊?」只可惜人家嘴快,剛剛那種狀態(tài)維持十秒不成。
「我不遣送你回長春筵,但家主萬煌業(yè)有令,你得跟我來一趟萬府。在那之前,我是決計不會放開你的耳朵!」
「不是,你得說個道理嘛…我又不是萬家的,沒理由聽煌老爺?shù)脑挵 拐f書郎只覺心中一陣苦楚,道:「再說,你們家主的話帶外人身上,總有些不妥…」
「我只是奉命行事,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向家主請問便是。」萬秋?劫下話頭,又突然想到了什麼,往說書郎的耳朵一拉,道:「還有,屆時會晤家主,不得無禮!」
小道士義正詞嚴,眸裡兜了不及十也餘八的剛正不阿,九九城岸知道說不動她,滿臉大便。
「行啊,妳喜歡我的耳朵,那我留給妳便是?!咕啪懦前墩麄€身子急往右一提,只聞“唰”的一聲,左耳還留在小道士手裡,人影卻已經(jīng)溜到五丈之外了。
「「「?。?!」」」眾人盡皆驚呼。
這妖法甚是神奇,一般情況下的肢解,縱然只是一小塊耳朵,場面也應當血淋淋的一片,今日萬秋?手裡卻一點紅也不見,仔細往說書郎的側臉一瞧,左首甚至似原本就沒生過耳朵,只見白鬢招揚。
「哈哈,有緣再見啦,紅毛猩…噗…」恍惚間,紅光一乍。還沒見萬秋?展開愁顏,九九城岸便被誰給一掌攫住了臉,踏不出這第六丈。
「反派臺詞都出來了,能不能給點面子、讓我跑啊……」九九城岸心中一歎,便捏拳作要回擊,誰料拳頭搓好、定了睛…
「老…老老…老、老闆!!」說書郎慘呼。
一眾道士小孩都好奇了,是什麼人能做那懶惰蟲的上司?忙往藏在說書郎身前的人影拋去目光。
只見狂風忽驟、青絲飛揚,登時一股妖力差點掀禿竹林,萬秋?趕忙闔眼護身,更沒空隙一睹“老闆”容貌。
「此等法術耗力耗神、駕馭不易。若使不善,易反噬自身。你有所不及,不準用,懂?」那頭聲音空靈清麗,原來是個女郎,萬秋?心想。
「懂?。∥沂且黄ば南蚯乩祥?,老闆的話我自當是字字千金,永世銘記!!」某底氣見底的說書郎又低首認錯,可謂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一片丹心向著誰?」那聲音又道。
「一片丹心照向秦、煊、衻、老闆!!老闆放心,這次法術沒失控??!」
「很好,沒忘。你要知道,要是你受了什麼傷,我不好交代…」秦煊衻右手一擺,一片赤紅頓時張?zhí)毂榈兀瑝簼B五腑,說書郎噎喉難耐,又給她睨了一眼:「你也不會有下次了,明白?」
「自然、自然,小生刻骨銘心。」
「妖力有形…絕一流的高手,究竟是何方大妖…」萬秋?只覺那藏在說書郎跟前的身影傲視群雄不可方物,禁不住打了寒顫。
「後面的後生晚輩。」那聲音冷冷道。
「啊…是,小女子在?!谷f秋?趕忙行禮,一旁的小孩,懂事的都模仿起道士姐姐的動作,不懂事的、膽小的,便躲在萬秋?的身後,不敢探頭。
「抱歉,嚇到你們了吧?!谷f秋?還在猶豫要不要一睹她貌,那話主秦某便自行繞開說書郎,走到一眾人前。
只見嬋娟步步生蓮,華髮漾漾如水,猶似綠林竹影生花紅,絕艷脫俗。
除說書郎一人之外,眾人盡皆望出神。還以為如此妖中翹楚是怎麼一位年邁老嫗,結果人家不僅年輕芳華,還生得嫵媚漂亮。
姑娘垂腰道:「卑職李依萱,是御樹聯(lián)邦旗下酒館-『長春筵』的負責人,適才無意打擾,敢情原諒?!姑廊送聦俦M顯秀雅,言詞謙和。
麻花辮女孩只覺秦煊衻長得和一眾人年齡相仿,風態(tài)覷來卻不易近人,更甚有不食人間煙火的顏色。
小道士聽到“御樹聯(lián)邦”四字,趕忙回敬:「沒有的事,識得前輩,晚輩此生足慰。」她又抬眸,支起視線:「敢問前輩…」
「請。」
「是,晚輩無意冒犯,但前輩……似是一人負了兩個名字?」萬秋?拱手道。
聞言,小娫在一旁腹誹:「好一個『李依萱』,九哥剛剛還不是那麼叫的,真當眾行騙詐欺?」當然,小娫還是聰明識相,沒把話啐出嘴來。
——她知道,別說秋?姐和那個成天貧嘴的說書郎了,就連在武林脫穎而出的自家大哥“萬嶂巖”也決計不是她的對手;有云,仇家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但要惹上這等大人物,麻煩事可就不是能用數(shù)字來計算那般簡單了。
「混跡世道,多幾個名字也多幾個方便。秦煊衻、李依萱,指的自然都是我,我也自能肩承這二位的身份?!骨仂有€侃侃答覆,雖銳氣不斂、禮數(shù)不全,但前輩出言,萬秋?自當是字字千金,聽得入神。
更甚連某名字帶娫、嘴皮子耍得溜的小女孩心裡都沒聲音了,秦某所言故是有它的道理立得正。
「前輩賢明,晚輩今日受教?!谷f秋?又是連忙點頭,對御樹聯(lián)邦管理階層的人物好生景仰。
「晚輩褒讚,卑職承蒙?!骨仂有€拱手相禮,又道:「要事在急,恕不奉陪,告辭?!?/p>
「欸喂喂喂等等等等…妳說要走,是不是肯定帶著我一起走?」九九城岸趕忙喊道,似有什麼重要事沒成的。
「當然,你還是不是給長春筵的雇傭?」
「要是現(xiàn)在走了,這可…怎麼辦?」九九城岸指了指自己的左首,示意耳朵不在上頭。
秦煊衻滿臉無奈,自己捅出來的簍子還得別人收拾,這老妖怪是怎麼活到今天的?
「那邊的道士姑娘?!骨仂有€輕轉內力,聲音一甩,即便只隨口細喃,也足夠在場眾人清楚入耳。
萬秋?趕忙拱手:「在!晚輩萬秋?,出身卑賤,不值一提,目前卑職御樹聯(lián)邦伏惡部第二小組幹員…」
某說書郎一聲嗤鼻,降妖三大家之首萬家散魂劍,好一個出神卑賤,不值一提。
秦煊衻扶著頭,嘴角卻是一飄:「我是要你還耳朵給人家,不是叫你自報身家…」這小道士認真過頭,雖然可愛,但也犯頭疼。
「啊…」萬秋?一頓,又低下腦袋:「晚輩糊塗?!咕o接著轉身將東西塞給九九城岸,道:「妖賊,要是你給秦前輩添麻煩,我必定再來捉你。」
「我自然不會造成她的困擾?!咕啪懦前督舆^物什,一臉自信:「畢竟一會兒就掰掰啦。」
說書郎倏地拔腿轉身,秦煊衻當即攔住行徑,萬秋?反應過來,也趕緊佔住後路。只見九九城岸也不跑、也不罵,右手一甩,將什麼給丟得老高老遠。萬秋?定睛一看,竟是方才還人家的耳朵。
「告辭——」說書郎揮手作別,剎的全身散開,似是雨驟老木塌、摧枯拉朽地崩解。
說是“崩解”,其形更似水,那形不具肉血之綿柔、不具骨腱之剛勁,只是一股腦的向外攤開,許“融化”更甚貼切。
緊接著,“融化”開來的水猛然上旋,向扔出去的耳朵追趕,一絲一縷、飄飄裊裊——卻是極快,像極董其昌執(zhí)筆,撇墨只一瞬,卻不礙我空靈飄逸。
不半刻,人兒已經(jīng)連身影都捉不著了。
小道士心急如焚,早知道東西別給到妖賊手裡,前輩還交代過不許人家使那左道妖法,這下壞了,剛剛那不直接犯兩個忌了?
萬秋?只想趕緊把人家捉回來,亡羊補牢,道:「那是往牧馥村的方向,我這就趕過去…」
「用不著?!骨仂有€只側目過來,道:「是我讓他跑的?!?/p>
?????
小娫滿臉不解,一下不準他拆耳朵使妖法,一下當他全身上下肢解個遍也沒個事,還獎勵人家不用工作……這秦煊衻也是夠陰晴不定的。
美人兒見她表情不禮貌,也不理會:「我沒有撤下結界,他原本跑不了,我便刻意漏了個縫,那邊妖力弱,他才敢把耳朵往那邊扔?!?/p>
萬秋?不明白她的意圖,只道:「前輩是……有意為之?」
「要是我不想讓他跑,別說丟耳朵了,他眼睛一動我就廢他經(jīng)脈?!骨仂有€說得淡漠,在萬秋?耳裡聽來卻萬分滲人。
——她隱約感覺人家真有那個本事。
「我來這裡,也不是助他逃跑,要是我不來,逃跑的是妳們也說不定?!乖捯舾Τ?,秦煊衻瞳孔一愕,大抵是想到了什麼,捏著下巴改口又道:「我收回,那廝氣焰雖高,但一談到動手,也不管熟強熟弱,跟隻狗打架估計也是他投降先?!?/p>
秦煊衻對外原本話不多,但拿那個人來聊天本來就很有話題性,萬秋?難得覺得親近。
「話題扯遠了?!骨仂有€手一擺,紅袖拂風,日輝過綢,在地上碎成了花影,她將結界給撤了,又道:「我來是保證他能逃跑,還順著我指的路跑?!?/p>
小娫不明所以,趕他去那個方向做什麼?難不成給人家在那個破村子辦生日宴?萬秋?則搶後開口:「前輩有何意圖?」
秦煊衻眸子一睜一閉,絳墨紛亂,像極李宅敞簾,海棠蕭索。
她面朝西,淺淺道:「不知道多久了,他也該工作了?!?/p>
她眸子裡映著祈生喬。
《別再死了,神明大人》序章,逼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