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林戰(zhàn)犯中僅有的上校特務(wù)：長得像割頭小鬼，戴笠曾想槍斃他，毛人鳳又坑了他一把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軍統(tǒng)局更名為保密局并進行了大幅裁員，各省站分為甲乙丙三等，上海、南京、天津、北平、四川、云南等大一點的地區(qū)為甲種站，定編一百六十人，我們熟悉的保密局天津站少將站長吳敬中（原名吳景中）也確有其人，但他卻不是保密局天津站最后一任站長。
據(jù)當時還擔任保密局總務(wù)處少將處長（此人參與了軍統(tǒng)裁員，并幫毛人鳳當上了保密局第二任局長，后來才被派往云南當站長）沈醉回憶，在吳敬中逃離天津后，其職位由天津警備司令部稽查處少將處長李俊才接任，這個李俊才可能就是電視劇《潛伏》中制定“黃雀計劃”的行動隊隊長李涯的歷史原型。
有人說保密局甲乙丙三級省站的站長級別不同，有少將也有上校，這種說法得到了沈醉的證實，他在回憶錄《戰(zhàn)犯改造所見聞》中特別提到了一個“老朋友”：“章微寒是北京戰(zhàn)犯管理所中，僅有的一位上校級軍銜的軍統(tǒng)浙江省站站長?！?/strong>
沈醉說的是“戰(zhàn)犯管理所僅有的上校站長”，而不是“保密局僅有的上校站長”，說明像章微寒那樣非將軍級的省站站長不止一個。咱們今天要聊的這位保密局浙江站站長，被沈醉描述得就像古龍筆下的“割頭小鬼”。
章微寒于1933年畢業(yè)于“浙江警官學校”后轉(zhuǎn)入戴笠辦的杭州特訓班受訓（杭訓班比臨訓班還早），他的同期“同學”在軍隊和特務(wù)系統(tǒng)基本都當了將軍，在警察部門工作的也有不少大城市警察局長，只有章微寒卡在上校軍銜上不動。
章微寒的軍銜一直升不上去，除了戴笠不喜歡他，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他的長相太 奇特了：“他（章微寒）的年齡比我（沈醉）還大好幾歲，只是他身材矮小，不過矮得均勻，不像有些矮子，頭和上身均正常而腿卻生得短，他是全身皆短小，所以看上去有點像小孩。最有趣的是，他寫的字也像小孩寫的一樣。”
看歷史照片我們就知道，沈醉和吳敬中的相貌都是比較不錯的，起碼都是身材健碩五官端正，長得像“割頭小鬼”的章微寒在特訓班就不受戴笠待見。
曾任力行社特務(wù)處行動科組長、軍統(tǒng)局監(jiān)察室中?？崎L、天津站副站長、總務(wù)處副處長、保密局局本部少將機要秘書的王業(yè)鴻回憶，戴笠一直看章微寒不順眼，在特訓班的時候曾關(guān)過他禁閉，在抗戰(zhàn)期間，更是差點將他拉出去槍斃。
這個王業(yè)鴻在1949年沒逃出去，也沒能熬到1975年跟章微寒一起被特赦，但是他在1956年病逝于武漢前，寫了很多關(guān)于戴笠的回憶文章（也可以叫交代材料），其中就有兩次提到了這個“割頭小鬼”章微寒。
戴笠這個人很有意思，他看不上的人，就是進門先邁左腳都是錯。章微寒進門邁的是哪只腳咱們不知道，戴笠要關(guān)他禁閉的原因也很簡單：“章微寒是警校第三期畢業(yè)生，在杭州有不少熟人，在受訓時，外出同熟人點了頭，經(jīng)同學密報，馬上關(guān)禁閉，約兩個星期才放出來，還說是特別‘寬大’了?！?/strong>
關(guān)禁閉還是小事，章微寒正式參加特務(wù)工作后，又一次犯了錯，這次戴笠是真要殺他了。
那是在1937年八一三抗戰(zhàn)時，戴笠派余樂醒負責破壞鬼子“出云”號主力艦。為了圓滿完成任務(wù)，老戴還從老蔣那里請來手令，讓兵工署特發(fā)了一批炸藥。
余樂醒花了大筆經(jīng)費，招收了七八十名“專業(yè)潛水員（就是專門潛水偷躉船倉庫物資的小偷）”，讓他們攜帶炸藥到兵艦附近安裝爆破，由丁繼曾、章微寒具體負責，章任隊長。
軍統(tǒng)花了大錢，老蔣也寄予了厚望，可是臨到行動時，這幫家伙居然跑得一個不剩，連炸藥也沒了：“戴笠大怒，準備將丁、章二人槍斃。1938年正月，我（王業(yè)鴻）剛由上海率領(lǐng)青浦特訓班學生逃到九江，我去看他時，因為我同丁、章二人是同學，他憤怒地對我說，他準備槍斃丁、章二人?！?/strong>
王業(yè)鴻當然不想眼看著老同學被槍斃，就婉轉(zhuǎn)地勸諫：“報告主任，繼曾、微寒是你的學生，他倆年紀都輕，都沒有經(jīng)驗，你應(yīng)當了解他倆能否勝任，明知不能勝任而又派他倆去做，做不了就槍斃，會使很多同學誤會的，請主任考慮?！?/strong>
戴笠余怒未消，又把章微寒關(guān)了兩個星期禁閉，這位“割頭小鬼”，演了一出“二進宮”。
戴笠不待見的特務(wù)，在毛人鳳那里也得不到重用，沈醉說章微寒“晉級很慢，直到新中國成立前當了站長，還只是一個上校。（下文黑體字為沈醉回憶錄原文）”
一般來說，只有武官和特務(wù)少將以上、文官廳長以上才有資格進功德林，但是章微寒卻以上校站長的身份跟沈醉做同學，這里面當然也是有原因的。
通過沈醉回憶，我們發(fā)現(xiàn)章微寒不但長得特小，腦容量似乎也不大，沈醉稱之為“忠厚”：“杭州解放了，忠厚老實的章微寒并不埋怨老站長失信，反而原諒他，認為是浙贛鐵路中段被截斷，所以顧不得來接他了?！?/strong>
沈醉說的這個“老站長”，就是毛人鳳的弟弟毛萬里。1948年毛萬里兼任浙贛鐵路警務(wù)處處長，就把站長讓給了章微寒——這其實跟李俊才接吳敬中的黑鍋是一個道理。
杭州即將解放，章微寒就跟“老站長”毛萬里商量，要浙江站遷出杭州，毛萬里拍著胸脯告訴他：“一旦時局有變化，我的那一節(jié)警務(wù)處長專用車廂，隨時會附加在任何一列開往南昌的火車上，來迎接你和全站內(nèi)勤人員及電臺！”
章微寒信以為真，直到杭州快包圍，也沒等到那節(jié)專門接他的車廂，他就只好跟保密局天津站末代站長李俊才一樣到軍管會公安部門自首了。
章微寒要是誠心誠意自首，即使進了功德林，身份也會是管理人員而不是戰(zhàn)犯，他自首后還是腳踏兩只船：“他穿上解放軍的軍服，為公安部門工作。他除找到一些原浙江站的人員和過去在軍統(tǒng)中工作過的人，帶到公安部門去自首登記外，還對幾個不愿去自首而愿回臺去的盡最大氣力掩護他們平安離開了杭州。”
被章微寒放走的特務(wù)，除了一兩個真正溜掉外，其余的都被抓了起來，一審就知道章微寒搗了鬼。
當時公安部門還想給章微寒一個機會，但是毛人鳳在島上又采取了新行動：“認為章肯定是‘身在杭州心在臺”，機不可失，應(yīng)當多方面去利用這一大好關(guān)系，重建浙江的潛伏工作。”
在毛人鳳指派下，一批又一批過去認識章微寒的特務(wù)便紛紛奔向杭州，這些人被抓后，全都招供說是來找章微寒的，只有兩個漏網(wǎng)之魚溜進了章微寒家中，結(jié)果被甕中捉鱉：一條魚外出活動時被抓后馬上竹筒倒豆子，公安人員去章微寒家搜查，把剩下那條漏網(wǎng)之魚和章微寒一起抓住了。
這下子章微寒再也裝不下去了，他拋下假面具，老老實實地當起了“功德林小木匠”，還很得意的告訴沈醉：“這木匠活兒我已能獨立操作了，以后出去做什么床兒、桌兒、椅兒時，除了斧兒、鋸兒等外，還能使用錛兒呢！”
在功德林戰(zhàn)犯管理所，章微寒還是童聲童氣地說帶著“兒化音”的方言，沈醉聽了也憋不住笑：“章微寒和許多人一樣，萬萬沒有想到，他特赦后送回杭州，會當上浙江省政協(xié)委員，不需靠做木匠來維持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