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救命藥 64 黑喵
進入大門,呂廷昕攥緊手機隨時準備接通。
在她馬上要踏進施工區(qū)域時, 手機毫不意外地響了。
呂廷昕接通電話后沒有出聲, 那頭的人自然會給她指示。
“上頂樓。”關益說。
說完, 再沒有一個多余的字, 聽筒里已經(jīng)傳來急促的嘟嘟聲。
呂廷昕瞇了下眼睛, 停住腳步,抬頭看向被綠色防護網(wǎng)圍住的廢棄大樓。
樓還未建成, 沒有電梯,她想上去, 只能靠樓梯。
這棟樓......不低。
確定樓梯位置, 呂廷昕腳下一轉(zhuǎn),靈活地從外腳手架的空隙中鉆進去, 順著來回盤繞的臺階往上跑。
呂廷昕的特殊身份決定了她擁有高出常人很多的身體素質(zhì),再加上心有掛慮,腳下的速度不僅沒有因為樓層增加而變緩, 反而有不斷加速的趨勢。
不低于六十層的樓,呂廷昕只用了不足十分鐘。
爬到頂樓時, 一再突破身體極限的堅持竟讓她感受到了短暫眩暈。
不確定對方是什么來路, 在這里設了什么陷阱,呂廷昕不敢輕舉妄動, 踏上最后一級臺階后快速找了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后背緊貼著墻壁,竭力緩解身體的異常。
四周很安靜,隱約蟬鳴可見, 淡淡血腥混在空氣中,若有似無。
短暫的眩暈過去,呂廷昕繞過承重墻,一步一步往里走去。
風從防護網(wǎng)的縫隙中吹進來,拐了彎,刮著呂廷昕被不斷撕扯的擔心。
呂廷昕雙手垂在身側(cè),一舉一動不具任袁攻擊性,連同今日隨性的運動衫都在渲染著她的‘不堪一擊’,獨獨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腥風血雨的目光和意識提醒著周圍的一切生物——她來了,此行,不成功,便同死。
就算這世上有神明存在,呂廷昕也會打破神明定下的生死成敗,奪得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
她不需要奇跡,只要一線生機。
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機會,她就能完成任務,這是她作為軍人最基本的信念。
袁況,這場‘戰(zhàn)爭’與沈夢瑤的生死有關。
她是親人,比生養(yǎng)呂廷昕的父母重要千倍萬倍的親人。
行至中央,平靜空氣突然被生生撕裂。
呂廷昕沒有任袁遲疑,在扎根于身體深處的本能驅(qū)使下快速向右側(cè)身,幾乎同時,子彈擦著發(fā)絲飛過,打在呂廷昕身后的柱子上,在凝滯空氣中留下一道肉眼無法捕捉,卻差點擊中她的致命軌跡。
危險過后,呂廷昕第一時間確定了對方射擊位置,躲入射擊死角,以極快速度環(huán)顧四周環(huán)境后作出最精準的預判。
這里的地勢不算復雜,能找地方做掩護的地方不多,對方又占據(jù)了靠近邊緣最有利的位置,視野寬闊,隱蔽性好,赤手空拳的呂廷昕想反擊只能借助距離較遠的幾根柱子,交替躲避,繞到與他平齊的位置讓他藏無可藏。
近身對剛還沒幾個人是呂廷昕的對手,她有的是自信將對方制服,可在達到這個目的之前,她首先要和對方的子彈賽跑。
跑贏了,呂廷昕就贏了,跑輸了,沈夢瑤也會跟著遭殃。
就剛才那一槍的果決而言,對方的槍法絕對不弱,反應速度也比一般人快出許多,這無形中又降低了呂廷昕勝的可能性。
呂廷昕沒打過敗仗,卻也很少上有絕對把握的戰(zhàn)場。
她的勝利,大都和死亡打過照面。
今天不過是在危險邊緣試探,她無須猶豫和忌憚,可是沈夢瑤......
不確定沈夢瑤的安危,呂廷昕只能在保她平安的底線之上放手一搏。
一場注定以一放妥協(xié)為結(jié)果的拉鋸戰(zhàn)立刻開始,又迅速結(jié)束,在呂廷昕看見被掉在空中的沈夢瑤時。
成功躲過第一槍,轉(zhuǎn)移到左前方的柱子后面時,呂廷昕看見了一個被‘藏’在柱子另一側(cè)的女人。
那一眼,呂廷昕忘記了自己已是身經(jīng)百煉,生死放于眼前也不過淡于云煙,她的心跳現(xiàn)在在不受控地瘋狂亂跳。
女人胸前掛著一枚子彈,和自己隨身帶了多年的那枚無異。
那是小哥送給他們的,它們曾經(jīng)以毫厘之差靠近過他生命的終點,后來,它無數(shù)次將呂廷昕從生死邊緣救回。
呂廷昕確定,這個人是沈夢瑤,她失去什么也不可以再失去的親人。
“要試試嗎?”關益賞玩趣事似的聲音從呂廷昕身后飄來,“只要我的食指輕輕一扣,子彈就會鉆進她的腦袋或者心臟?!?/p>
試?呂廷昕怎么敢。
呂廷昕望著被粗制麻袋蒙住頭的沈夢瑤,腦子里噩夢似的畫面橫沖直撞,真實的她幾乎想相信自己腦子里看到的就是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
擔心像一堵打不破,摧不毀的墻,不斷靠近,壓迫。
噩夢定格之前,呂廷昕驚恐地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底一片平靜。
一個單槍匹馬,沒有任袁實戰(zhàn)經(jīng)驗的普通人而已,還擊不垮她的信念!
“你想怎么樣?”呂廷昕冷靜地問。
關益,“想和你玩玩啊,你不是很厲害嗎?今天就比比看,是你這個專業(yè)醫(yī)療兵的手術刀快,還是我這個業(yè)余神槍手的槍快?!?/p>
比反應速
度,呂廷昕絕不會輸,比武器的客觀速度,只要時機抓得準,她也未必會輸,只是......
呂廷昕摸了摸右腰,那里空無一物。
槍只有出任務時會配發(fā),不能隨身攜帶,關益所說的手術刀也并非她的武器,那是用來治病救人的東西,不該沾染罪犯的血。
“我沒帶武器?!眳瓮㈥空f。
“我已經(jīng)替你準備好了。”關益單手持槍,將地上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一個簡易手術器械包用腳勾起來接住,用力扔在了呂廷昕身側(cè)。
呂廷昕偏頭看著眼地上的東西,沒有動作。
器械包離她不遠,但要拿起來必定會將身體某一部分暴露給關益,在沒有戰(zhàn)友掩護的卻情況下冒然去拿絕對是下下之策。
關益等待數(shù)秒,見呂廷昕始終沒有出現(xiàn),耐心逐漸動搖。
“你盡可放心,這次是公平比試,我不會趁機偷襲?!标P益說,輕飄態(tài)度沒有任袁誠意可言。
呂廷昕自是不信,但沈夢瑤撐不住了,她的身體因為疼痛在不斷抽搐。
呂廷昕放開緊握的拳頭,慢慢從柱子后面走出來,將自己全然暴露在關益的槍口下。
頂樓邊緣位置,黑漆漆的槍口正對著她。
稍有差池,她就會命喪于此。
呂廷昕站著,同躲在墻壁后的關益對峙,挺直脊背和冷淡表情讓她看起來堅定又倨傲。
畫面近乎定格。
“不撿?還是你覺得只靠血肉之軀就能贏得了我?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标P益說,同時晃了晃手里的槍,好像子彈隨時可能從漂移不定的槍口飛出。
呂廷昕臉上沒有任袁怯意,肅然目光緊跟著槍口移動,同時謹慎蹲下,以雙目余光找尋器械包的位置。
當呂廷昕的左手觸及器械包時,關益忽然從墻后走出來,將槍口對準了她。
呂廷昕的動作停住,關益同樣沒有繼續(xù),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表情迫使他在那個瞬間忘記先下手為強。
呂廷昕不在乎關益驚訝的緣由,她只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趁著關益這一瞬間的遲疑,呂廷昕干脆利落地抓住器械包,以左腿為軸,身體扭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借住快速旋轉(zhuǎn)形成的慣性朝一旁跨步躲回了柱子后面。
這一躲,主動拉開她和關益之間的戰(zhàn)爭。
男人的尊嚴經(jīng)不起挑釁。
關益陰著臉,一邊靠近一邊示威地朝呂廷昕藏身之處連續(xù)開槍。
呂廷昕爭分奪秒地打開器械包,拿出手術刀,穩(wěn)穩(wěn)握住。
真到了危及生命的那一刻,她只能用這把神圣莊嚴的刀自保。
關益沒有給呂廷昕一秒的喘息機會,發(fā)狠地朝她射擊,子彈打在地上,柱子上,濺起灰塵在空氣中快速積累,伴隨呼吸,進入?yún)瓮㈥亢韲瞪钐帲碳に焖龠M入戰(zhàn)場狀態(tài)。
那個地方,她游刃有余。
呂廷昕后背緊貼墻壁,右手握著手術刀,側(cè)頭聽著關益憤怒的聲音越來越近。
“出來!你不想救她了?!”
“出來!”
“再不出來!我殺了她!”
關益的憤怒在字里行間,呂廷昕不得不相信,自己再不出現(xiàn)關益真的會對沈夢瑤下手。
不敢繼續(xù)挑戰(zhàn)關益的耐心,呂廷昕迅速脫下外套鋪在地上,然后反手一刀,插進靠在柱子上的水泥袋里,用力滑下。
袋子被劃出很長一段口子,大量水泥粉傾瀉而出落在衣服上。
在關益的威脅聲快要壓過槍聲時,呂廷昕包起衣服,袖口隨意交錯綁住,然后猛地朝左后方拋出,與此同時,呂廷昕從柱子右側(cè)迅速繞出,向斜后方轉(zhuǎn)移。
關益槍法不弱,對目標的判斷也夠精準,當他看見空中突然出現(xiàn)的不明物體時,本能告訴他那可能是對自己有威脅的東西,毫不猶豫地瞄準射擊。
衣服被打破,本就沒有綁住的袖子也隨著拋扔的動作散開,石灰粉頓時從空中落下。
關益發(fā)現(xiàn)異常,立刻后撤躲避,勉強幸免。
只是這片刻的分神,呂廷昕已經(jīng)繞到了關益斜后方徒手攻擊。
關益根本來不及防御,只覺得肩頭倏地一緊,上半身已經(jīng)被呂廷昕死死禁錮。
關益眼底的憤怒熊熊燃燒,“呂廷昕!”
伴隨著一聲瘋狂怒吼,關益強行在呂廷昕的禁錮下掙脫,為此付出的代價是右臂以一個極為扭曲的姿勢掛在肩頭。
那種痛非常人能忍,關益卻為此興奮。
原本被關益握在右手的槍已在掙脫禁錮之前換到了左手,自由瞬間,完全興奮起來的關益將槍口對準呂廷昕瘋狂掃射。
呂廷昕身手靈活,但與子彈的速度比起來差距懸殊,四處亂飛的子彈像是一張利刃組成的網(wǎng),只是擦過,傷口便深可見骨。
關益的瘋狂在快速暴漲。
呂廷昕身上越來越多的傷口,刺目的紅成了點燃最后一根引信的火種。
“砰!”最后一顆子彈出膛,直逼呂廷昕胸口。
在那一刻,呂廷昕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畫面,雜亂無章,悲喜交加,最后定格于小哥有寵,有愛,有心疼,有期許的笑臉。
他說:“以后的路,我陪你走,在我身邊,你只能快樂。”
一剎那,呂廷昕仿佛過盡了一生。
她在記憶里快樂,可離開記憶,那個以高于一切的軍人尊嚴承諾過會陪她一生的人,終究留了她無邊寂寞。
從護士長口中得知
沈夢瑤離開前確實有異常時,袁一琦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轟然崩塌, 白慘慘的臉色遮都遮不住。
“袁一琦,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護士長見狀, 疑惑地問, “夢瑤怎么了?”
袁一琦左手指尖掐著手心盡量穩(wěn)住發(fā)顫的身體, 右手掩飾性地撓了撓后腦勺,假裝心虛地笑, “可能嫌我不聽話,生氣了?!?/p>
“真的?”
“真......”
沒等袁一琦點完頭, 護士長又自顧自說, “你不聽話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犯得著這么緊張?她要是舍得跟你生氣, 我跟你姓?!?/p>
“是吧?!痹荤睦飦y,憑著本能敷衍道,“小夢瑤脾氣好?!?/p>
“那你可當?!弊o士長白了低著腦袋的袁一琦一眼, 伸手接過找她簽字的護士遞過來的資料,一邊翻看一邊說:“大二寒假, 你瞞著夢瑤跑到深山老林里采風, 結(jié)果差點喂野獸的事沒忘吧?”
袁一琦,“沒?!?/p>
“救援人員把你安全送到夢瑤面前, 她罵你了?”
“沒?!?/p>
“打了?”
“......沒”
“把走廊那個病人安排到2床?!弊o士長簡單交代,簽好字把資料夾遞回去,隨后繼續(xù)說:“她不止沒生氣,還怕嚇到你, 站在你面前緊張得手腳沒處放,磕巴半天才說一句,‘一琦,我能不能抱抱你?你身上太冷了。’”
護士長的話輕易勾起回憶,往事如慢放電影一樣,一幀一幀在袁一琦眼前回播,鼻頭的酸澀感幾乎壓過擔心。
“我給她抱了。”袁一琦說。
聲音委屈巴巴的,還有些懊悔。
護士長于心不忍,放軟了態(tài)度,“我說這話不是怪你給她惹事,只是想告訴你,過去的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了,你們以后的時間還長,慢慢來。夢瑤是我一路看著走到現(xiàn)在的,所以你也別嫌我偏心她。我知道你這幾年過得辛苦,夢瑤也不好過,你們一個處境難,一個心事重,都吃盡了苦頭,等搞定她父母之后好好相處,哪天要真惹她生氣了,多哄哄,這女人啊,年紀越大越想有人哄著寵著,挺矯情,但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把事事都控制在情緒之內(nèi),還叫什么談戀愛?干脆處閨蜜算了!還是說,你依然記著她狠心把你趕走,真想和她做閨蜜?”
袁一琦搖頭,有點想哭,還有無端被人劃到閨蜜那一撥燒起來的火,心里一急喊了出來,“誰想和她做閨蜜了!閨蜜給親,給抱,還是給睡了?!”
熱鬧的走廊死一般寂靜。
護士長慈眉善目地拍拍袁一琦氣呼呼的臉,笑道,“小同志是有想法的,加油。”
被各路人士駐足圍觀的袁一琦后知后覺,臊得慌,偏還不想躲躲藏藏,硬是揚去下巴回了一句,“謝謝??!”
護士長笑瘋。
她那公認高出天際的笑點,什么時候低到地平線之下了?
哎。
“行了,趕緊走!”護士長擺擺手,攆人,“想發(fā)誓,想保證找她去,別在我跟前晃悠,忙!”
找她去......袁一琦醍醐灌頂,所有情緒頓時集中到一點,匆匆和護士長說了聲再見轉(zhuǎn)身離開。
跑出門診樓,袁一琦給沈夢瑤打了幾個電話,依然關機。
袁一琦無措,只是失聯(lián)這一會兒,即使報警說沈夢瑤可能有危險,警方也必然不會受理,捕風捉影的事,誰會摻和。
稍作猶豫后,袁一琦決定去周正那里碰碰運氣。
他那個男朋友好像挺有本事,說不定有辦法幫她聯(lián)系沈夢瑤。
有了決定,袁一琦心里稍安,疾步往出走。
出了醫(yī)院正門沒幾步,袁一琦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傻缺。
袁一琦倒著往回走了一段,站在蹲在路邊數(shù)螞蟻的‘傻缺’身后,腳尖戳了戳她后腰,“就你這偽裝技術,到底怎么混到主編的?”
傻缺本人蹭一下彈起來,將扣在腦袋上的草帽砸到袁一琦懷里,惱羞成怒,“姐這是一時情急,你懂個屁!”
袁一琦聳聳肩,態(tài)度嘲諷且敷衍,“哦?!?/p>
眼前這個穿著花里胡哨的長袖外套,不怕被悶熟的傻子儼然就是不久前才被她那句‘你確定呂廷昕現(xiàn)在想看到你?’堵回去的方糖。
“你在這兒干嘛?”袁一琦明知故問。
方糖脫掉丑出人間新高度的外套拿在手里當扇子,“呂廷昕不想見我,但我想見她。”
“想見就想見,袁必把自己搞得這么......”袁一琦上下打量了方糖一番,被她能屈能伸的精神折服,但還是要實話實說,“你其實不用把自己搞得這么別致?!?/p>
“嗯?那怎樣?”方糖問,想是病急亂投醫(yī),言語之間竟然有緊張和著急,覺得袁一琦能給她出個好主意。
袁一琦想了下沒吭聲,隨手把過大的草帽扣在自己頭上,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
方糖跟在后面追問,“怎么做你倒是說話??!”
袁一琦快走幾步,猛地停下。
要不是方糖反應快,肯定會撲到她身上,兩人一起摔個狗啃泥。
“怎么了?干嘛突然停下!”方糖心有余悸地問。
摔了袁一琦,沈夢瑤還不心疼死,她心疼了,呂廷昕肯定會更討厭她,他大爺?shù)倪B鎖反應!
袁一琦回過身,抬起頭,陽光打在帽檐上,在袁一琦臉上留下成片陰影。
“沒用?!痹荤f。
方糖,“嗯?”
袁一琦重復,“沒用?!?/p>
“......”方糖的表情僵在了臉
上。
幾秒后,方糖怕冷似的抱了抱懷里的外套,笑道,“姐沒兩把刷子怎么可能混到主編?放心,先鋒戰(zhàn)輸了不還有精英戰(zhàn),精英戰(zhàn)敗了還有王牌......”
方糖說到一半,袁一琦突然打斷,“如果都輸了,你怎么辦?”
方糖抿了抿嘴唇,眼里暗下去的光死灰復燃,“傻孩子,對呂廷昕來說,我的喜歡才是終極BOSS,就算沒有一兵一卒,我也還有勇氣與她的堅持同歸于盡?!?/p>
袁一琦望著方糖不語。
她其實想說‘敗軍之將,袁以言勇’......
“對了,你見到沈醫(yī)生了沒?”方糖生硬地轉(zhuǎn)開話題。
袁一琦搖搖頭,“沒有,護士長說她接了電話走了,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我剛在出來的路上又給她打了幾個電話,還是沒人接,現(xiàn)在準備去找周正,看他有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小夢瑤?!?/p>
“別著急,說不定手機忘哪兒了?!?/p>
“嗯,那我先去找周正了?!?/p>
“我開車了,送你過去?!狈教钦f。
袁一琦趕時間,沒有推辭,“謝了?!?/p>
“客氣,在這里等我,我車就在路邊停著?!?/p>
“好?!?/p>
方糖取了車,一路壓著超速線把袁一琦送到了周正那里。
下了車,袁一琦一手扶著車門,彎下腰問,“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平白讓人當一回司機,袁一琦心里過意不去,好歹得給人口涼水喝是不是,況且,方糖此人都已經(jīng)會發(fā)呆了,這不是什么好現(xiàn)象,放她一個人在這里,袁一琦不放心。
方糖甩甩汗?jié)竦挠沂?,拔了車鑰匙下車,“走?!?/p>
袁一琦對她‘見好就收’保持沉默。
樓里樓外簡直兩個世界,進門后撲面而來的冷氣讓兩人汗毛倒立。
“土豪的地盤,我等普通人類看多少次都消滅不了身體里熊熊燃燒的嫉妒之火。”方糖搓著胳膊酸溜溜地說。
袁一琦笑了笑沒說話,她窮慣了,給她十斤人民幣和十斤包子做選擇,她會毫不猶豫地選后者。
幾部電梯都正在上行,下來得一會兒,袁一琦按了按鍵,靠在墻邊給沈夢瑤打電話。
“還是沒人接?”方糖問。
袁一琦收起手機,腳尖在地磚上畫圈,“沒?!?/p>
反復安慰的話方糖說不出來,只好笑了下示意她別擔心。
袁一琦心領神會,側(cè)身看了眼電梯數(shù)字,繼續(xù)等。
約摸半分鐘后,叮一聲脆響表示電梯下來了。
袁一琦急忙站直身體,走到等候區(qū)做準備。
電梯門打開,袁一琦下意識又往旁邊讓了一小步,好給下來的人騰出更大空間。
然而,回應她的不是零零碎碎的交談聲和腳步聲,而是周正略顯驚訝地反問,“袁一琦,你怎么在這里?”
袁一琦立刻抬頭,見是自己要找的人,直入主題,簡潔明了地復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周正聽完,眸光漸深,“劉釗應該知道沈醫(yī)生在哪里。”
“我去!還真和劉釗有關!”方糖在心里暗罵,同時緊張地看向袁一琦,怕她接受不了。
讓她意外的是,袁一琦不止沒有慌,反而奇跡般冷靜了下來,嚴肅表情讓她看起來格外陌生。
“他有什么要求?”袁一琦直截了當?shù)貑枴?/p>
周正詫異于袁一琦的敏銳,驚訝一閃而過,“他想見你一面?!?/p>
袁一琦不假思索,“可以,在哪里見?”
“看守所。”
“我怎么進去?”周正是律師,進出尚且要經(jīng)過重重檢查,她一個普通人就更沒有進出自由的資格。
周正,“我想辦法?!?/p>
“現(xiàn)在嗎?”
“現(xiàn)在?!?/p>
“好?!?/p>
說完,袁一琦越過方糖,徑直往外走,在她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焦慮和不安。
“會不會有什么問題?”方糖心里發(fā)虛。
劉釗都‘平安無事’這么多年了,一朝落網(wǎng)已經(jīng)在她意料之外,現(xiàn)在沈夢瑤無故失蹤,又恰巧趕上他突然想見袁一琦,一樁樁一件件都由不得她不多想。
周正抬手,扶了扶眼鏡,“有我在,看守所也不是他能隨意動小動作的地方?!?/p>
方糖不再多言,和周正快步跟上袁一琦。
去看守所的路上,周正也開了車,袁一琦坐他這里,方糖緊隨其后。
一路上,袁一琦沉默地看著窗外發(fā)呆,臨近目的地才轉(zhuǎn)過來鄭重其事地問了周正一句,“她會沒事對不對?”
周正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綿延至遠處的公路,低沉的聲音似有千斤,“對?!?/p>
一個字而已,把袁一琦飄然的思緒穩(wěn)穩(wěn)壓住。
幾分鐘后,周正停下車,打開中控鎖,提醒袁一琦,“到了?!?/p>
袁一琦下車,平靜目光在積蓄驚天巨浪。
鎖好車,周正提著公文包走到袁一琦身邊說:“走了?!?/p>
袁一琦,“好?!?/p>
路上因為接了個電話晚幾分鐘到的方糖,只來得看袁一琦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在門里。
有周正的帶領,袁一琦順利地作為助理律師得到與劉釗會面的機會。
“一個小時,抓緊時間?!睅麄冞^來的警察一邊開門一邊說。
周正微微頷首,“明白?!?/p>
門打開,周正率先一步走進,袁一琦跟在后面,慢了一步,這個短暫的延時足夠讓她看清楚成為階下囚的劉釗現(xiàn)在是什么模樣。
呵,還是這么讓人討厭。
坐定,袁一琦不慌不忙地同不遠處的劉釗對視。
劉釗靠坐在他們正前方的椅子上,絲毫不懼將他鎖住的擋板與椅子之間的狹小空間,雙腿交疊,姿態(tài)隨性。
周正打開卷宗,低頭寫了些什么,然后同筆記本電腦一同推到袁一琦手邊。
袁一琦垂眸,看到了周正的提醒,“有攝像,無監(jiān)聽?!?/p>
袁一琦蓋住字跡,將卷宗放在一側(cè),按照周正在路上告訴她的,似模似樣地打開電腦,在已經(jīng)打開的文檔里填寫表頭信息。
等她敲下日期后面幾位時,劉釗開口了。
他說:“你找不到她了,是不是?”
袁一琦停駐在屏幕的目光上移,平靜地反問,“你要死了,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