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結束，我竟不記得他叫向騰輝，我只記得，他是蘇木和馬虎的父親，他是那么多孩子的父親。雖然，他們都是孤兒；雖然，他們從來沒有對他喊過一聲“爸爸”。

——前言 好久沒有在電影院為一場電影哭得這么肆意，千思萬緒涌上心頭，好在結局尚好，忍不住想借電影的三場“車戲”，一次訪談，絮叨絮叨。 壹 他第一次在車里吞云吐霧，笨拙地學習抽雪茄，思忖著一個“好主意”——模仿王老板的樣子去談生意。沒想到這單生意還真讓他談成了，他開始帶著那些孩子打黑拳謀生。也沒想到，后來，他再也沒戒掉這雪茄，只剩這點樂趣了。 蘇木和馬虎，初生牛犢，如鷹似狼，第一次就打得狠了，兩個孩子鼻青臉腫地躺在床上。他這個傲嬌鬼，一邊說著狠話，一邊心疼。 他們閑聊著，比起馬虎說“要錢”，蘇木已經(jīng)看到他格斗的意義——為了姐姐能走出山村。那窗外的光不知怎的，一下照在蘇木的臉上，襯得少年陽光溫暖，一下又暗了，把他們埋進黑暗，如此反復。正如這群孩子們的以后，沒有未來，卻注定波折。命數(shù)太爛，前路未卜。終其一生纏斗，就能沖破命運的牢籠嗎？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格斗是他們這群孩子唯一的出路。畢竟，哪里還能遇到第二個愿意騙他們、管他們的人。 貳 他在機場接兩個打完比賽的孩子。大型格斗預備賽，肯定經(jīng)歷一番搏斗較量?？蓪λ麄儊碚f，就像出門旅行了一趟，現(xiàn)在要跟爸爸回家了。 兩個少年的臉上，從走出機場大廳便一直洋溢著幸福、恣意的笑。誰能想到，孩童時期狠得像一頭野狼的馬虎，長成這般陽光模樣。不管是桀驁的馬虎，還是內(nèi)斂的蘇木，都變得陽光開朗，一身正氣。 聽著老父親吹牛皮，他們相視而笑，多少帶著寵溺，直叮囑老父親別再抽那破煙。 這些年來，他把他們養(yǎng)得多好、多正！還記得訓練館里，孩子們一拳一拳，拳拳發(fā)力，他剁棒子骨一刀一刀，刀刀斷骨。一頓一頓，把他們養(yǎng)得可壯實了！（養(yǎng)得白白胖胖，所以后面可以賣掉了，哈哈哈調皮一下～） 叁 華麗的現(xiàn)代都市街頭，車如龍。一群川劇變臉藝人在停滯的車流中穿行，吐一道道火柱，瞬息間變化臉譜。 怎就停在他的車前，窗外那藝人吐出熊熊火焰，像他燃燒著的內(nèi)心世界。一張張臉譜，投射到車內(nèi)他的臉上，似乎宣示了他內(nèi)心的絕望、自責、憤怒、悔恨……又好像在諷刺那些吃人的媒體與輿論，給他扣上一張張世人想看到的面具——十惡不赦、喪盡天良、圖財害人……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段鏡頭，我更偏向于這段鏡頭是他當下內(nèi)心的寫照。車中的他，本如死一般，他的兩個孩子，一個犯罪，一個廢了。他總想給孩子們最好的，卻不知所托非人，惡人太多，他一定認為是自己把孩子們推到了火坑里，抽自己多少個巴掌都不解恨。紅臉、黑臉、一張一張臉譜在他的臉上變換時，他痛苦、自責、悔恨卻毫無辦法。 淚水決堤而下，寂靜的電影院里，我哭得不能自已。 肆 鏡頭一轉他上了訪談節(jié)目。那現(xiàn)場背景也是牢籠，是他被輿論裹挾、圍困的象征。 我正詫異，視頻里的馬虎那樣指責他，他為什么不爭辯？為什么不借機告訴大家真相？主持人口口聲聲說要還原他的內(nèi)心世界，還原事件真相??！他真傻！ 殊不知，是我太傻。只有真正遭受過輿論風暴的人，才知道一切辯解的語言是多么蒼白無力，世人想要的從來不是真相，他們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只想找到一個宣泄情緒的由頭。網(wǎng)暴，本就是被正義化的情緒宣泄。 令人欣慰的是，獄中的馬虎是和他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借用了媒體的力量，讓輿論徹底翻轉。真解氣！那個該死的俱樂部被懲治（我直呼打死那些個俱樂部老板?。瑑蓚€孩子的合同也拿回來了，蘇木在病床上歡呼終于自由了！ 我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淌，我怎么能懷疑他養(yǎng)大的孩子，那可是他養(yǎng)大的孩子啊！遺憾的是，馬虎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暫時失去自由。 伍 為什么喜歡稱呼蘇木和馬虎為孩子？因為從始至終，蘇木和馬虎一直都是他的孩子。王鳳叔說“我就一個孩子，進去了沒關系。你不行，你有那一幫孩子，你要是進去了，他們怎么辦？” 我不知道，馬虎和蘇木是否聽說過，他曾被騙吃藥，最終失去冠軍的事。但在面對同類似的困境，甚至是威逼吃藥時，他們選擇拼死抵抗，絕不退縮！ 在與命運格斗的這條路上，他們吃了太多苦，付出過慘痛的代價，但他們終究比他幸運。 蘇木最后站上國際比賽的八角籠中。那場比賽，賽場鏡頭給的全部是黑白色調，直至他打贏了，那束光才慢慢顯現(xiàn)，一掃過去一切陰霾，向死而生。 而他，事了拂身去，深藏功與名。那個背影，逐漸隱沒于黑暗。 但是與那次散伙飯不同。散伙飯的燈滅，是他借著黑暗埋藏自己的痛苦和淚水，躲到廁所里沖著水流，無聲哭泣。 而這回，他的孩子贏了，他就贏了。哪吒逆天改命也不過如此。他用一個騷氣的打火機點燃一支雪茄，一口吞云吐霧，轉身得那么帥氣、輕松。 （插一句，寶強抽煙，真的夢回《樹先生》） 終 我該怎樣用我貧瘠的語言評價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他是一個被大山里觸目驚心的貧困刺痛的人，他是一個為自己的悲憫與善良付諸行動的人，他是一個歷經(jīng)無數(shù)失敗卻依然沒有倒下的人，他那么滑稽地自欺欺人，又那么真誠地傾囊助人，他的人生那么失敗又那么成功。 他是蘇木和馬虎的父親，是那么多孩子們的父親，是朋友的哥們，是姐姐的弟弟，也是母親的兒子。他就是向騰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