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驁羨&清冷湛/雙潔he)湛夫人 第五章
? ? 許多人都畏懼著燕樓,但并不是每個人都懼怕。
? ? 水柔柔認(rèn)為魏無羨不是沒想過內(nèi)憂外患齊起的困境,而是他一點也不在乎!相較于他個人的好斗興趣,燕樓的興亡無足輕重得多。這是她不能忍受的。她不能坐視燕樓這樣被他輕率的拖著滅亡。
? ? 定遠(yuǎn)城東郊外五十里處,一片荒煙漫草里,有座荒置的茶棚。水柔柔坐在里頭,而她兩名忠心的下屬站立在外頭,無視高照的艷陽正襲人,動也不動地靜待久候的人到來。
? ? 比約定的時間遲了許久,但是向來嬌貴的水柔柔并無不耐。只要能扳倒魏無羨,她什么都忍。
? ? "小姐,他來了。"一名中年男子轉(zhuǎn)身對她恭敬道。
? ? 他,孫達(dá)非,正是近日來水柔柔處心積慮要接近的人物之一。這人當(dāng)然不好接近!一個太執(zhí)著于正義的人,怎會愿意與燕樓這種組織有所往來?
? ? 只要用對了釣餌,什么人是打不動的呢。
? ? "孫莊主。"
? ? "水副座?"孫達(dá)非向來就不是多話的人,連寒暄這東西也省了。
? ? "我是。"水柔柔倒是仔細(xì)看了下他。一個剛正而算得上好看的男子,雖然比不上魏無羨那種罕見的俊美,但是卻一點也不遜色的。
? ? 如果她是藍(lán)湛,沒道理錯過這樣的一個男子!
? ? "在下并不打算在此久留。"孫達(dá)非語調(diào)平冷。
? ? 那是當(dāng)然,如不是非常必要,現(xiàn)下的孫達(dá)非,應(yīng)當(dāng)還隱遁在楊梅屯的荒郊之處,哀悼著死于非命的故人吧?!水柔柔點頭道:
? ? "本座亦無意耽擱閣下,畢竟本座也稱不上空閑。"
? ? "那最好。"一點也不客氣的。
? ? "你來,是想知道本座傳于你的消息是否屬實,是吧?"
? ? "水副座千方百計聯(lián)系孫某,理應(yīng)不是只為了好奇孫某長相。"
? ? "老實告訴你吧,本座確實并不知曉當(dāng)年被屠殺的藍(lán)氏一門,其尸骨葬于何方。"水柔柔輕身一閃,便已阻住了孫達(dá)非欲離去的身形。這人真是不浪費丁點時間在閑雜人等身上的。"給你一個更好的消息,當(dāng)年那場浩劫里,仍有幸存者。"
? ? "幸存者?"他的表情不若方才的冷凝,隱隱有些震動。
? ? "可不是普通的傭仆小斯。"她強調(diào)。
? ? "那也很夠了。"他今生最大的心愿是為枉死的藍(lán)家一門報仇,不管活下來的人是誰,他只想問出必須對那場屠殺付出代價的人是何方神圣!
? ? 水柔柔微笑:"閣下雖無意多求,可本座還定堅持給你一份驚喜。"
? ? 孫達(dá)非對她的迂回感到不耐,冷道:"水副座……"
? ? "藍(lán)湛。"
? ? 他的表情先是空白,然后是無法克制地渾身一震!
? ? 藍(lán)──湛?
? ? 是那個令他刻在心口多年的疼痛與甜蜜嗎?是嗎?!
? ? 果然。水柔柔看著他的表情,心里笑了。如果曾經(jīng)對此是不確定的,現(xiàn)下也在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這人,是鐘情藍(lán)湛的。
? ? "他在哪里?"急切的語氣,讓他瞬間落入下風(fēng)。
? ? 水柔柔不再迂回,直接道:"他落在魏無羨手中。"
? ? 什么?!他瞪著她,怎么會?藍(lán)湛怎么會在魏無羨身邊?
? ? "魏無羨與當(dāng)年的血案有關(guān)?"他問。
? ? "內(nèi)情如何,本座并不知曉。唯一可以告知的是藍(lán)湛確實在他身邊。"
? ? "那他……是否安好?"
? ? 水柔柔定定望著他一會,然后才道:"藍(lán)湛是否安好,我不知道。不過魏無羨身邊有多少個女人,你可以去查一查。"
? ? 是了!跟在魏無羨身邊怎么可能會好?!他是人人聞之色變的魔頭呀!他性情之難測已經(jīng)夠教人吃盡苦頭了。怎會過得好?
? ? "你……想要我做什么?。"孫達(dá)非問著。
? ? "站在我這邊,幫我對付魏無羨。"
? ? "在下無意參與貴組織內(nèi)斗。"
? ? "那么,換句話說吧!請你去拯救出貴府小公子,將他帶離魏無羨身邊。相信這一點是你如今最大的心愿。"
? ? 孫達(dá)非問道:
? ? "這樣對你有何好處?"除非……藍(lán)湛對魏無羨非常重要。
? ? "當(dāng)然有。因為藍(lán)湛是魏無羨最看重的人。"水柔柔說出她的判斷。
? ? "那我為何要'拯救'?如果他深受寵愛……"
? ? "孫莊主,你實在是太不了解魏無羨了!被他重視的人不表示他就懂得何謂寵愛!如果在今天之前,你對魏無羨一無所知的話,接下來最好多花點時問打聽他。現(xiàn)下他搶來了冰魄寒蟬,蜂擁而來的奪寶者里,必然會有幾個從他的姬妾下手的人。魏無羨直接要求她們自求多福!"看著孫達(dá)非的臉色轉(zhuǎn)為凝重,水柔柔不再多說。只要目的達(dá)成便可。
? ? "我會查清楚。"丟下這一句,孫達(dá)非轉(zhuǎn)身走人。
? ? 望著人影消失的方向,身為燕樓右護(hù)法的劉先明問道:"小姐,孫達(dá)非真能為我們所用嗎?"
? ? 水柔柔點頭:"他只消帶走藍(lán)湛,就夠消耗掉魏無羨許多實力了。"
? ? "屬下看不出來那些小妾對魏無羨有任何影響。"何況是失寵已久的藍(lán)湛,劉先明更是不以為然。
? ? 另一個黃河堂口的堂主朱義之就樂觀得多:
? ? "就算藍(lán)湛已不受寵,魏無羨斷不容許任何人奪走他的人,更別說那孫達(dá)非是江湖上聲名赫赫的高手,小姐這一招布局得非常巧妙。"
? ? 水柔柔點頭,魏無羨與孫達(dá)非日后必然會有一場殊死戰(zhàn)。
? ? ※※※
? ? 極之難得的,魏無羨今日居然帶他出門,說是為了看一出新戲。
? ? 這人從來也就不是風(fēng)雅人士,連喝酒取樂都不作興,又哪來閑情去教坊看戲?太怪了。
? ? 定遠(yuǎn)城最大的教坊叫"梨花院",盛名已久,但是藍(lán)湛今兒個還是第一次踏入。這梨花院乃定遠(yuǎn)第一富豪錢繼言旗下眾多賺錢的事業(yè)之一,每有新玩意兒,必然會送邀帖到燕樓,禮數(shù)做盡,至于魏無羨來不來,當(dāng)然不重要。 不過,難得這一次他居然會來!著實出人意表。
? ? 讓人無法猜透,是魏無羨一貫的風(fēng)格。只要他自己玩得高興也就成啦!
? ? "瞧瞧這桃花,今年開得特別妖冶。"
? ? 妖冶?說盛放嬌艷不行嗎?藍(lán)湛跟在他身后,只能乖乖應(yīng)著:
? ? "開得不錯。"
? ? 新戲得再等一會兒才開始,錢繼言招呼著所有貴客在園子里一游。因為是新戲,前來觀賞的當(dāng)然是當(dāng)?shù)馗患澝浚瞄L做生意的錢繼言廣發(fā)邀帖,請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來觀戲。
? ? "哎!魏樓主,您老好眼光,您眼前這一株桃花呢,叫富貴滿堂,每年盛放出的花朵,多出其它桃樹數(shù)倍,正是這梨花院里的鎮(zhèn)院之寶呵。"
? ? "那也不錯。"不理會錢繼言還在一邊有滿腔話要歌頌的模樣,魏無羨轉(zhuǎn)身指著另一邊的不知名花花草草隨意說著。
? ? 一群人走進(jìn)了栽種牡丹的小園圃里,此起彼落的驚嘆聲四起,爭相展現(xiàn)自己的風(fēng)雅。
? ? "哎!這是雪香品種呢!錢老爺居然有辦法弄到手,真是了不起!"
? ? "瞧瞧這翠絲紅火,才是千金難求的極品呀!"
? ? 一堆又一堆的贊美,把小園圃妝點得好不熱鬧??梢娺@些華麗的花兒,確實是身價不凡的,隨便一株便可讓尋常人家吃好用好一整個月呢!
? ? 這牡丹真的開得很美呀!但是看在無心人眼中,繁花千萬,別無二致。
? ? "錢老板,你那些戲子還打算讓我們等多久?等到滿園子的花終于凋謝掉嗎?"
? ? 不耐煩了,這人。
? ? 真不曉得他為何要出門看戲?這種事向來不是他的興趣。若等會他看到一半,膩了,怕不又說出:"這戲還要拖多久?拖到那角兒從小旦演到老旦,終于氣絕身亡嗎?"唉……好難伺候的一個人!
? ? 錢繼言額角開始冒汗,拔尖聲音保證:"就好了!就好了!大家請移駕。汪管事,快叫那些伶人備妥啦!大爺們要看戲啦!"
? ? "是是!屬下馬上吩咐去!管理梨花院的汪管事立刻疾奔如飛,那速度之快,簡直像是個練家子。
? ? "魏樓主,這邊請、"錢繼言哈腰著在人前領(lǐng)路。
? ? 其他人當(dāng)然不敢先魏無羨而走,都在等他老大爺先邁開尊步移出小園圃,方敢遠(yuǎn)遠(yuǎn)跟隨在身后。這些江湖人,本來就不好相與,而這位樓主更可說是一位會走動的沾毒利刀,一旦有了嫌隙糾葛,根本不跟你講什么情份的。但是目前為止,魏無羨卻仍是錢繼言的助力與靠山,保住他建立起來的如日中天事業(yè),所以說,這錢繼言也算是有點本事的。
? ? 魏無羨牽著藍(lán)湛的小手,走到了拱門邊,一頓,問道:
? ? "忘了問你,可有喜歡的花?"下巴往牡丹的方向一點。
? ? "沒的。"
? ? "覺得丑嗎?"
? ? 是要讓他得罪人嗎?
? ? "不是的。就讓花兒好好長在枝頭上會更好些。"
? ? "也是……"隨口應(yīng)完,語鋒竟是一轉(zhuǎn),"不過怕是難了。"
? ? "難什么?"
? ? "難求全。"一笑,突地將藍(lán)湛攔腰抱起,微微氣沉,然后"喝"地一聲,往身后一丟!
? ? 這可不是要摔死人啦!
? ? 眾人齊聲尖呼,目光全部無助地跟隨空中藍(lán)湛的身形飄動,并預(yù)期看到那必然的粉身碎骨慘況──
? ? "碰"!是有一聲巨響,卻是來自他們眼光未能及時捕捉到的地方!
? ? 那可憐的人,則被一道及時趕至的迅影給牢牢接住,一點損傷都沒有──除了驚嚇之外!
? ? 藍(lán)湛頭暈?zāi)垦5叵乱庾R抓住觸手可及的任何物品,掌心的感覺依稀像是布料,是誰?是誰接住了他呢?是魏無羨嚇了他,又接住他是嗎?
? ? 不是。
? ? 睜開仍然迷蒙的眼,看到的不是魏無羨,而是一個有著一雙灼熱黑眸的陌生男子!他的眼光好失禮、好激烈,很莫名的激動。他還抱著自己!
? ? "放開我。"
? ? 男子沒動,像是無法理解他說了什么話。
? ? 一只肥厚的手掌由后方直搭向男子的肩──但沒搭到,練武者不會讓人輕易近身。
? ? "這位英雄,很感謝您的仗義相助、英雄救美,我想這位夫人已經(jīng)能自個站立了,您老也避避嫌吧!"錢繼言小心翼翼地商量著,并指往牡丹園里那兩個正在比斗的人道:"這位夫人可是有主兒的。"嗚……好心痛!他造價十?dāng)?shù)萬的牡丹園……這下,全完啦!還以為只要躲過魏樓主的辣手摧花,一切就太平無事,誰料……
? ? 男子放開藍(lán)湛,他沒跟隨眾人往牡丹園看,反倒是先在錢繼言這位富商上打量。在他沒察覺時,這人已經(jīng)在他身后!就算他再怎么不經(jīng)心,一個尋常凡人的動作也不會俐落到直到這么近了,他才發(fā)現(xiàn)!
? ? 有點蹊蹺,這個看起來腦滿腸肥的定遠(yuǎn)第一富商,真的如他外表所表現(xiàn)出來的這樣平凡嗎?
? ? "咻"!一記暗器像流星破風(fēng)而來射向男子扶著藍(lán)湛的手。若他不想受傷,或想確保藍(lán)湛不會受傷,就必須放開他!
? ? 但他的反應(yīng)不在這兩者之間,身形倏閃,一手劈開那暗器,一手抓過藍(lán)湛,將他護(hù)衛(wèi)在身后,不讓任何人傷害到。
? ? 那暗器被打成兩半,因尚有余勁,所以筆直釘在地上,是一片花葉。出手的方向正是那牡丹園,來自打斗得尚能分神對這邊發(fā)出一絲警告的魏無羨!
? ? "英雄!這位英雄!您就好心些放開夫人吧,錢某可不想在魏樓主打完之后,當(dāng)他老人家的甜品填牙縫給拆了吃呀!"錢繼言驚得冷汗直冒,苦苦哀求著男子速速高抬貴手,以免其貴手待會兒成了斷手,那就不好啦!
? ? 藍(lán)湛已平定了驚惶的心,輕聲對男子道:
? ? "請放開我。"抽回自己的手的同時,偏轉(zhuǎn)螓首看向打斗的那一邊。
? ? 在那片已被摧毀的牡丹園里,一藍(lán)一綠的身影正在纏斗,情況是否危急他看不出來,只能將拳頭壓在心口,屏息地等待打斗結(jié)束。身旁的那名救命恩人,不在他關(guān)注的范圍內(nèi),他知道他該道謝的,但……魏無羨在打斗,好久沒親眼看過他與人動手了,他是怕這樣的場面的!不管誰勝誰敗,他都不愿見識這樣的過程,可是……魏無羨卻是這樣的樂此不疲。
? ? "那人是'絕情刀'李仁。不是魏無羨的對手。"男子如山一般站在藍(lán)湛身后半步。
? ? "既然如此,魏樓主怎地還不收拾他?"站在男子身邊問話的,當(dāng)然是心碎的錢繼言。他只知道再打不去,這梨花院將會成為一座曾經(jīng)富麗堂皇的廢墟。
? ? 男子當(dāng)然不會理他的疑問與哀嚎。
? ? "他……會贏嗎?"藍(lán)湛顫聲問。
? ? "他會。"男子回答。
? ? 可是……除非是遇到高手,不然他怎么打這么久?
? ? 像是看出藍(lán)湛的憂慮,他道:"魏無羨只是想從李仁身上摸索出日后對付'無情刀'李違的方式罷了。"
? ? "我想起來了!李仁有個非常厲害的靠山,就是他的大哥李違!他們兄弟并稱'亡命雙刀煞',李仁的武藝不算頂尖,但是只要他被打敗了,李違就會出面為他出氣,這也是有些人明明武藝強過他,卻不愿打贏他的原因。而李違出道二十余年,可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呀!天呀,天呀!未來一年之內(nèi),我絕對不會再給燕樓任何一張邀帖啦!"尖叫逐漸變成哀呼,為自己不幸的命運悲傷起來。
? ? 打斗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雖然對魏無羨來說,是浪費了一點時間,但是其實也不過才一刻鐘而已,便已將李仁給踩在地上。從李仁痛苦的表情上不難看出此人身受重創(chuàng)的事實。
? ? "我不殺你。"彷佛經(jīng)歷過一場打斗的人不是他一般,魏無羨的氣息平穩(wěn)如常,聲音更是薄薄淡淡的。
? ? "哼!你最好殺了我,不然下次見面必是取你首級之時!"
? ? 魏無羨還是搖頭,有點苦惱地道:
? ? "雖然手不敗將會再來尋仇是必然可預(yù)料的事,而本主也向來崇尚斬單除根、不給留后路。不過,還是不能殺你。"
? ? "哈哈哈哈……"李仁張狂地大笑,滿口的血讓他顯得可怖,"莫不是怕了吧?怕我大哥前來取你狗命──嗚!"
? ? "啪啦"一聲脆響!是左肩鎖骨被壓碎的聲音。聽得在場所有人雞皮疙瘩爬滿身,悚然驚駭不已。
? ? "你恐怕是誤會了。本主殺人,也是挑對象的。而渣滓之類,實非本主之偏好。只好讓別人來了,希望你不介意。"
? ? "什、什么意思?"
? ? 魏無羨沒理他,眼光望向藍(lán)湛的方向,走出牡丹園,很稀奇地順手關(guān)上竹編小門。關(guān)上的同時,里頭,再沒聲響,連痛呼也不復(fù)聞。
? ??
? ? ※※※
? ? 戲開演,不過觀眾只剩三個──
? ? 泣然欲泣苦著臉的錢繼言,以及魏無羨和藍(lán)湛。
? ? 臺上的戲子非常賣力地演出。今日的戲碼是非常知名的大戲"竇娥冤",簡直像是唱來印證錢繼言的悲苦的,所以他看得最為入神。其他二位,當(dāng)然是心思不在上頭了。藍(lán)湛暗猜魏無羨還能忍受多久:而魏無羨眼睛看著臺上,但也僅只是那樣罷了,不知道心不在想些什么?;蛟S是回味剛才那一場打斗?還是,在想著那個無名男子?
? ? 那男子,在魏無羨走向他時,便已飛身離開,沒有留下什么話。
? ? "不專心喔。"戲謔的聲音在他耳邊掠過。
? ? 藍(lán)湛連忙回神,直直看向戲臺。
? ? 戲臺上身著白色囚衣的竇娥正在前去刑場的途中,沿路悲憤唱著:
? ? "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quán),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怎可錯看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 ? "可不是嗎?造惡的通常是富貴長壽,是不?"魏無羨問他。
? ? 他這樣問,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說他這樣的人,一定會長壽嗎?還是在諷刺些什么呢?
? ? "不一定的,這世間……沒有絕對。"
? ? "如果我能活得久一些,你可得小心了。"他笑。
? ? "小心什么?"還是忍不住問了,今天的他除了好斗依然,其它都不對勁了,怪得心驚膽跳。
? ? 一把抓過藍(lán)湛,讓他坐在腿膝上,輕道:
? ? "如果我沒死,你是得不到自由的,我的藍(lán)湛。"
? ? "浮云為我陰,悲風(fēng)為我旋,三樁兒誓愿明題遍……"戲伶凄聲高唱著。
? ? "什么?"太吵,他沒聽清楚,也可能是,不敢去聽清楚。
? ? "我的藍(lán)湛。"魏無羨再道。
? ? "婆婆也,直等待雪飛六月,亢旱三年呵……"愈唱愈轉(zhuǎn)為凄厲。
? ? "什么?"轟轟轟地,只知曉他嘴里正說著什么。
? ? 魏無羨瞪他,不發(fā)一語,但是抱他的手勁由溫存轉(zhuǎn)為不耐的箝緊。
? ? "那其間才把你個屈死的冤魂這竇娥顯──顯、顯……"跳升八音,尖聲嘶吼以作為絕響。
? ? 但是這個絕響,實在是逼不得已,因為在戲伶唱高音調(diào)時──
? ? 一只大掌,飛了過來,揪住他喉嚨,然后又飛了回去。
? ? 就見戲臺上的旦兒不見蹤影,而魏無羨的左手掌上卻握著一管脖子。
? ? "唱完了?"他好客氣地問著左手上方那顆抹得五顏六色的人頭。
? ? "唱……喀……完完了……"五顏六色的彩墨遮不住一臉的青白慘色。
? ? 很好,安靜了。
? ? "藍(lán)湛,我活著時,不許愛別人,聽清楚了?"他笑笑說著,像是挺高興無須扯直喉嚨就能把話講入別人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