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已經分不清，你是友情還是錯過的愛情

王楚欽被暖氣烘得嗓子干疼。

費力睜開眼睛，腦袋還帶著一些沒睡好的隱痛。

掙扎從床上爬起來——他這一夜在光怪陸離的夢境里穿梭，渾身像是被打了一樣的酸軟。

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午飯的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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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接了杯溫水咕嘟咕嘟喝完，主任的電話恰時接進來。

“大頭，今天局里來人，下午你要到學校來一趟。”主任直接說明來意。

“沒問題，主任?！蓖醭J應了一聲。

“知道你休假，但是這個會重要你可別遲到?！睂γ嬗侄诹艘痪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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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王楚欽踏進洗手間，掬了一把冷水拍在臉上，激一激因為宿醉導致的脹痛。

從國家隊退役后，他回到本科母校當老師。對于這種院校而言，年輕有成績的運動員自然一進來就是學校的寶貝。

不過王楚欽勤快，誰叫他幫忙都愿意搭把手，時間一久，這寶貝也就變成了寶備。

所以不光是同事，學校領導也愿意支使他干點課任以外的校園工作——俗話說“叫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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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到學校得40分鐘車程，王楚欽算了算——時間緊張，隨便吃點吧。

便利店里買了點東西墊墊肚子，趕著開車去了學校。

到了會議地點，廳里只有負責羽球的同事正在布置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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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比他大，但主動出聲招呼了他：“王老師?！?/span>

王楚欽笑著回應，對方湊過來：“把你也叫回來了啊？知道是啥會不？”

“知道，”他幫著整理桌子上的名牌，“說是要開個運動會?！?/span>

對方笑：“是啊，聽說還是京隊牽頭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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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心里有些詫異，但面上不顯，把手上的最后一個名牌擺好：“是啊，能見著關練了?！?/span>

對方了然一笑。

王楚欽和關亮指導師徒感情甚篤，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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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心里嘀咕了一下。這會沒聽過啊。

不過沒通知他說明也不是重要的事，不出意外的話一般也就是幫著干點小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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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就是出了點意外。

關練沒見到，見到了孫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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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架著眼鏡，照著稿子滔滔不絕：“感謝中國電信對本次賽會的贊助……感謝北京57所高校共襄盛舉……”

“應北京市體育局和北京市乒乓球隊特別邀請，奧運冠軍王楚欽、孫穎莎，世界冠軍曹巍、陳幸同為本次賽會的特邀顧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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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繃著肩坐在臺上。

旁邊坐著孫穎莎。

聽到主任的話，他心里一哂。

都是瞎扯，什么北京市體育局，什么北京市乒乓球隊，什么特別邀請，全是瞎扯。

根本沒人邀請他。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運動會是怎么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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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想越無語，他冷著臉掃了一眼臺下烏泱泱的人群。

臺下有一瞬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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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參會的有各校的帶隊老師和選手代表，不乏年輕的女性。

王楚欽在役時就以拽b的氣質圈粉，退役后做老師也仍然沒有收斂半分。

當下這副冷漠無謂的模樣，讓一些對他了解不深的人有了清楚的認知。

這男人確實是有一些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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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后負責賽程的同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幫忙拉個顧問群唄。”

王楚欽剛要說話，那同事又說：“知道你們肯定都有好友，我就不挨個加了，你拉個群就行?！?/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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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王楚欽回答，同事又道：“真好，能和孫穎莎有工作對接，我上學那會兒哪想得到會有這么幸福的一天，感謝當年的自己那么努力哈哈哈?！?/span>

王楚欽抿著唇笑：“要么我給你介紹介紹？”

“別別別，”對方連連晃手，“配不上，能趁工作之便加個好友已經是福氣了?！?/span>

王楚欽抬腳踢他：“想哪去了，給你介紹介紹以后好交流?！?/span>

同事依然擺手，邊走邊叮囑他別忘了拉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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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說做就做，當即和曹巍陳幸同淺打了個招呼，就拉了個群。

【曹巍、陳幸同加入群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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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片刻，他在微信頂部搜索「孫穎莎」，跳出一個粉色小豬頭像。

看著聊天界面，他皺起了眉，慢慢地“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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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聊天記錄停留在去年7月。

即時通訊軟件清楚地記錄下了兩人的疏離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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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打個不那么尷尬的招呼，但始終找不到一個好的切入口。

【Hope：Hi，莎莎】

搖了搖頭，按下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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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pe：莎莎，在嗎？】

想到自己曾經的社交格言“別問在不在，直接說事情”，又按下了刪除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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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站在原地，舌尖舔了舔口腔內壁。

算了，也不是什么陌生人，直接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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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pe：莎莎，這次運動會要拉個顧問群，我把你加進去?！?/span>

按下發(fā)送的那一瞬間王楚欽飛速按下黑屏鍵。

說不上來是因為什么，總之他不想看到自己先發(fā)出去消息。

等莎莎回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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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把手機揣進口袋，揉了揉餓得發(fā)疼的胃。

后背被人戳了戳，王楚欽扭頭。

孫穎莎的臉映入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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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前段時間酒局偶遇，還是今天在臺上并肩而坐，王楚欽都沒有看到過她的正面。

她瘦了許多，王楚欽確認了上次席間的發(fā)現(xiàn)。

不過現(xiàn)在看她，似乎比從前減脂期還要瘦。也可能正因如此，整個人也顯得高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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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嘴角掀了一下迅速恢復平直：“正找你呢?！?/span>

陳幸同“啊”了一聲：“找莎莎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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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這才發(fā)現(xiàn)陳幸同也在旁邊。

連著眨巴幾下眼睛，他從兜里拽出手機舉起來：“那什么…就剛和你說的那個，同事讓拉個顧問群，我尋思先跟莎莎說一聲?！?/span>

陳幸同點了下頭，看向孫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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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掏出手機：“行，你加我吧?！?/span>

她打開微信，找到自己的二維碼，把手機朝著王楚欽的方向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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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機械地給自己的手機解鎖，這才看到微信的對話界面上一個醒目的紅色嘆號。

！孫穎莎開啟了朋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fā)送朋友驗證，對方驗證通過后，才能開始聊天。發(fā)送朋友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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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退出聊天界面，打開掃碼，掃了孫穎莎遞來的二維碼，添加好友。

這些動作完全靠一些肌肉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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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的陳幸同看著他們的舉動，“嘶”了一口涼氣，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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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嗡了一聲。王楚欽低頭去看。

【Sun通過了你的好友請求，現(xiàn)在可以開始聊天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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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將孫穎莎添加進顧問群。

【Sun加入了顧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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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微不可查地點頭，隨即對身邊還沒反應過來的陳幸同說：“我先去找鄭馳?！?/span>

陳幸同看著那雙烏溜兒的眼睛。

孫穎莎抬眼：“我先走了?！?/span>

是跟王楚欽打招呼。但是沒有看王楚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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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頭，你倆為啥刪好友了啊？”看孫穎莎走遠，陳幸同立刻對著王楚欽扣出了問號。

“我、我我也不知道。”他結結巴巴著。

“我去，你倆居然還能刪好友，你還不知道為啥？”陳幸同扭頭看著王楚欽，難以置信，“莎莎不會平白無故刪你?！?/span>

“我真不知道，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被刪了，”王楚欽把手機界面給陳幸同看，“你看，我這還有發(fā)送失敗的提醒?！?/span>

“你倆真是……多大了還當自己是小孩呢！想想到底是為啥吧，接下來還有的是見面的機會呢?！标愋彝牧伺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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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關練打電話，但是沒人接。

王楚欽想了想，接著給楊英皓打了個電話，倒是很快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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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哥，這乒乓球賽是咋回事?。繘]人跟我說呢？”

“啥時候跟我說了？”

“當時不都說是大學乒乓球賽，沒說是這么大一項目啊，也沒說有什么特邀顧問?！?/span>

“你們這、這邀請奧運冠軍從、從咱北京隊邀請不就完了，咱缺那…奧運冠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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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沒激動，我…我就是懵了，這也沒人通知我?！?/span>

“是都認識……哎哎算了算了，當我沒問吧。哎關練干啥呢，打電話也沒接。”

“行行，沒事兒就行，我就問問，別跟他說了，就這樣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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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里負責行程的同事發(fā)出了接下來的行程。

今天晚上還有個特邀顧問與參賽選手見面的安排——其實像他們這樣的特邀顧問，不需要真的做技術顧問。

一般就是給賽程安排提點建議，配合主辦方出席抽簽儀式，為重要場次做解說嘉賓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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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楚欽看了眼時間，還有一會兒，先吃點東西吧，胃實在是疼了。

沒到食堂供應的點，但是點炒菜的窗口是正常營業(yè)的，王楚欽隨便點了幾個菜，特意要了一份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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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位置坐下時才發(fā)現(xiàn)孫穎莎也在，還有個男的一起。

不知道說著什么，孫穎莎笑了一下。

露出兩顆兔子牙，還有側邊上兩顆尖牙，眼尾深深上挑，俏皮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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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馳正好在說今天帶的學生。

這些大學生雖然也是搞體育的，但是跟奧運冠軍的交集還是比較少，難得能見到2000年世代的乒壇傳奇，“兩眼放光跟狼崽子一樣”的形容逗笑了孫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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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馳看著孫穎莎：“你終于笑了?！?/span>

孫穎莎抬頭：“啊？”

鄭馳說：“你剛才來的那會兒，臉上的表情可不怎么好。”

孫穎莎又“啊”了一聲：“哦，沒睡好，沒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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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馳看著她埋頭扒飯，給她已經空了的飲料杯子續(xù)滿：“是不是剛調到北京工作，不習慣？沒事，這不有我呢，楊指把你交給我，有啥事盡管找我。”

孫穎莎不愿說謊，又不想解釋，含糊著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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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是想到了剛才王楚欽的反應。

孫穎莎垂下眼簾，夾了一塊土豆。

看樣子他并不知道被自己刪了。也就是說，他沒聯(lián)系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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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穎莎無意識地咬著土豆，一口下去，辛辣從舌尖的味蕾上傳來，連忙把嘴里的土豆吐出來。

是塊姜。

鄭馳笑她：“怎么土豆和姜還是分不清啊你?！?/span>

孫穎莎抿了一口飲料，說：“太像了，分不清?！?/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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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

在什么地方聽過這句話。

孫穎莎幾乎一瞬間就在腦子里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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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去年盛夏。

他們共同的朋友在宣布退役的時刻被求婚，大家決定去好好聚聚。

當天來了一堆人，有些還是許久不見的隊友。

大家玩的很盡興，散場時都喝多了，她記得她拽著王楚欽的T恤把他帶向自己，張嘴咬住了他的下唇。

等到再醒來時，她不在自己家，從窗簾的樣式里她認出了這里是王楚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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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用想，背后這個寬闊火熱的胸膛屬于王楚欽。

男人的手臂搭在頸下，另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側。

一條腿在她的腿間橫亙，肌膚相接，交纏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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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喝多了，也可能是昨天求婚現(xiàn)場的甜蜜模樣沖擊力太強，她竟也萌生了「幸?！购汀赴捕ā沟母杏X。

如果……能每天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醒來，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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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男人醒來，兩人雙目對視了片刻，孫穎莎說：“要不我們也結婚吧?！?/span>

不是問句。

她篤定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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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沒想過，男人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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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吻住她耳珠喃喃說著愛她的男人說。

“可能是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久到模糊了邊界?！?/span>

“也許它只是友情，只是你把它當成了愛情?！?/span>

“這倆太像了，分不清?！?/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