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20XX年，12月末。 （疫情肆虐，消磨掉的過年的熱情。細(xì)想也是必然的吧。） 完成一天的工作，夜幕降臨——回到公寓，從電話的語音信箱，得知父親的死訊。內(nèi)心97%的是平靜。 我會落淚嗎？或，該落點淚嗎？或許吧。自成年以來，上次嚎啕大哭又是什么時候？因什么事呢？（毫無頭緒……） 到附近安靜的清吧，形式般地喝罷酒——非休息日，人自然不多。得以盯著某個柜子把手或是地板某道劃痕發(fā)呆。那種悄聲的匆忙有條不紊運轉(zhuǎn)著（是一種機(jī)械、有序，令人感到唐突的節(jié)奏）——如鐘表的齒輪——更令人感到，在這高樓緊挨著高樓的森林里，沒什么真正地大不了 ——帶著清醒返回公寓。 仰面躺在沙發(fā)（盯著天花板）思考、消化這事——心梗死亡，享年64歲。語音留言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對此毫無頭緒，父親一把年紀(jì)，母親人間蒸發(fā)后他再婚了？ 2- 與其說「回到家」/「回到自己從前的家」，更像是闖進(jìn)了某個陌生人的住處?？蛷d、廚房如往常一塵不染（桌面多了父親遺照跟他過往使用的屋鑰匙）除了我再無別人。而「那個人」（從前的我）的臥室，連同里頭的物品卻原封不動地滿是灰塵。每樣?xùn)|西都要盯到出神地端詳，腦子竭力搜刮、拼湊才得以確認(rèn)，是自己曾使用的物品。 聽過一首歐美民謠，說周四出生人會到離家很遠(yuǎn)的地方。幾個年頭過來，我或許早已不再是從前的我，決定離家那一刻，自己就像火車「咔噠」地駛向了另一岔道。 或許過去的那個人，某刻起死了。他殘存的記憶，及其曾經(jīng)的住所，曾擁有、使用的物品一切塵封在了記憶深處又邊緣的位置。我是結(jié)合著那個人所殘留的部分，作為某種未知的存在被消極地、并非如今我所情愿地轉(zhuǎn)生出來的東西。 母親的人間蒸發(fā)渺無音訊后，失去她這一紐帶，我與本就話不多、總是不茍言笑的父親，便再無任何交集。要問是否感覺意外？倒是沒有，只覺一切都像預(yù)先寫好在劇本，該發(fā)生的必然地發(fā)生著。僅此而已。 3- 那趟出走一走就是幾個年頭。也非毫無收獲，起碼讓他知道了，或說見識到——若我某天要走，已不是孩子氣的離家出走；而是作為大人認(rèn)真而嚴(yán)肅的永久性告別。（或老死不相往來才是真的孩子氣也未可知） 遺照上的父親，除了臉上歲月的痕跡更明顯，幾乎毫無變化。人一旦成年，容貌跟脾性就不會輕易改變了吧？住隔壁替我開門時打了個照面的堂弟弟，我出走那會兒，五官還是扁平的娃娃臉，如今立體得似乎造物主從新給他雕了一副。要不是這發(fā)打了照面，街上碰到怕是要認(rèn)不得。舉手投足也是十足的青年了。幾年前成了家，準(zhǔn)備要為人父母。 我儼然成了這個故事的局外人。像夢中，自己站大門緊閉的屋外，透過窗戶窺探他們那般。有或許只是他們忘了，我打從開始就實打?qū)嵉氖蔷滞馊恕３隽四撤N錯誤被認(rèn)為是局內(nèi)，以至于后來我自己都那么相信了。